氣運之說,向來虛無縹緲。然而在神通過人的術士眼中,卻別有乾坤計較,自成一套理論說法,依照遵循,以為真理。
臭和尚登高觀望,景觀盡收眼底,見文氣凝聚,成龍虎之勢,不禁變了幾分面色。
黃夢筆同樣露出一絲苦笑:「如此看來,此子已邁出堅實的第一步了。」
臭和尚一跺足。
向天笑作聲不得,他早瞭解到前因後果,進而將整件事都猜測出了個大概。委實不敢置信,昔日在冀州,葉君生帶著青牛,身懷天地玄黃頑石印,就那般大搖大擺在自家眼皮底下生活著,而自己一無所見。
話說回來,其實這事怪不得他。
葉君生生性謹慎,不露行藏;而寶印的鎮壓藏匿神通太厲害了,哪裡察覺得到?
由此及彼,當初張靈山的身家性命,應該也是著落在葉君生身上了。
可惡!
怒火熊熊,若非礙於宗門約束,便要直接出手,將葉君生碎屍萬段。
不過現在有大師兄在場,根本輪不到他說話。
黃夢筆歎了口氣:「千計萬算,卻沒算到趙峨眉居然會動了真情,激發情劫,導致功虧一簣。如果葉君生遲到,參加不得鄉試,就不會有諸多麻煩了。」
臭和尚念了一句佛號:「大師兄,你說會不會是峨眉故意為之,想通過此事獲得千年氣運?」
黃夢筆一攤手:「我哪裡知道,個中關係錯綜複雜,千絲萬縷。那些老頭子都頭疼得要命。我們更想不出個所以然。」
臭和尚一想也是:「如此,唯有見步行步了……哼哼。反正我就覺得有古怪,還有。燕非俠的行為也相當不正常。」
嗡!
話音剛落,猛地覺得周圍空氣激變,瞬間生成無數肉眼看不見的漩渦。
這些氣流漩渦,高速旋轉,與此同時,一道道細微的氣息怦然激發,如同道道微型利劍,無孔不入。
臭和尚大吃一驚:「燕非俠!」
念動法訣,渾身生出一圈淡淡的金光。正是佛門神通《金剛不壞體》。
叮叮噹噹!
一連串的激烈衝擊聲。
聲響過後,臭和尚身形有些狼狽,穿在身上的破舊僧衣千瘡百孔,不時還有縷縷青煙冒出來,顯然吃了不小的虧。
「燕非俠,給貧僧出來!」
臭和尚氣急敗壞。
那邊黃夢筆仿若司空見慣,有點幸災樂禍地道:「和尚,都叫你背後莫說人了。阿尼陀佛,罪過。罪過!」
……
第二天的七道考題,葉君生完成得更加順利。黃昏時分把最後一道寫好,拿起來,從頭看一次。甚覺滿意。
然後一如往常,輕輕吹乾墨汁。
最後層次分明地疊好,舉手示意要提前交卷。
在天華朝。鄉試期間,是可以提前交卷的。不過自古以來。罕有士子考生如斯舉動。
一來這考試,事關一生前程。太重要了,必須慎而慎之。會把時間利用到最大化去,不過過早完成;二來就算提前完成了,還得逐字逐字檢查,看是否有紕漏。又或者留在手上,等有了更好的靈感,重新答題,推翻之前的文章……
葉君生卻不管這麼多,提前交上去,落個安心。
鄉試期間,貢院內戒衛森然,安全倒沒有大問題,可在這號舍內,假如發生啥意外,真不敢保證。好比進場時的栽贓嫁禍,對方施展的是同歸於盡的策略,端是防不勝防。
敵人虎視眈眈,不擇手段,自己便更要小心提防。
交完卷後,閉目養神。等吃過晚飯,早早睡覺。
話說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於三天三夜活動在號捨之中,還真有些不習慣。簡直像被關在一個囚籠裡頭,洗澡這些都是奢想,最多用毛巾擦一擦身子。
好在,明天最後一場,考過了,就解放了。
鄉試之後,是會試,那已是明年開春的事情了。會試由禮部主持,考試流程與鄉試大同小異,不過規格會更高,更加嚴格。倒是考生進入號捨,還會直接從外面關門上鎖。
想到其中的嚴苛處,葉君生不禁砸砸嘴唇。他當然不喜歡如此的考生環境,還是現代社會好呀,雖然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人身自由方面大有改觀。
一夜無話。
第三天,第三場開卷,試策五道。靠士子們的歷史掌握程度,以及應付時務的能力。
這個「策」,倒和後世的命題作為有些相似,論點論據什麼的。只是更加簡練,而且帶有濃重的君臣色彩。
開宗明卷,第一問:「經術治道相為表裡……」
葉君生眉頭皺了皺眉,略作沉吟,已有答案在心中,提筆蘸墨,即刻開寫。洋洋灑灑,不用多久,六百餘字的文章已然著就。
最後一場了,諸位士子考生無不打醒精神,全力以赴。倘若是那種大教室形式的,一眼瞭然,自能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諸如江南才子梅雪海、楊江帆、宋曉峰,以及平州古問道、冀州郭南明等。
這些都算得上是葉君生的「老熟人」,不過熟歸熟,過節可不少。就算撇開過節,考場之上,百舸爭流,本就沒有情面講。
作為才子,聲名遠播,個個都是心高氣傲,如何肯居於人下?在揚州,第一才子競賽上,葉君生橫空出世,意外拿到了第一,光環加身。這對於其他人來說,等於是打擊。尤其梅雪海等,拿不到第一,簡直就是失敗。
失敗不可接受,然而就這麼一屆才子競賽,下一屆不知猴年馬月。看樣子,應該不會再舉行了。至於地方性質的競賽之類,無論場面還是說服力,都差的太多,沒有可比性。
那麼,要想找回場子,最好的機會就是這一屆科舉。
才子之名,始終偏重於民間說法。唯有真正的功名,才是立身根本。屆時金榜題名,騎馬插花,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享盡無窮榮光。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巔峰,最得意的時刻。
「葉君生,我們再比一次,看誰能笑到最後。」
梅雪海下筆如飛,又做了一篇錦繡文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