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還不夠……」
聽到城中回報的動靜,大伯克對著躍躍欲試或是滿臉憂急的部屬親信道
「可是很多傾向我們的貴姓也在裡面啊……」
一名頭髮發白的部族首領,小心翼翼的道
「為了王國的鞏固,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這是上天賦予王國新生的機會啊」
大伯克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不動聲色的表情顯然默認了後者的事實。
按照可薩汗國的體制,可汗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也是各派宗教神靈祝福的唯一領袖,統帥著國家唯一常備軍,他們是由王室本族出身的近衛軍和眾多附庸遊牧部族勇士組成的武裝力量,擁有統一的裝備的糧餉。
如果遇到對外的戰爭,則會有更多部族首領帶著自己的武士和族人,自備弓馬刀槍加入到王國的軍隊序列中,再加上部分外族的僱傭軍,就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組織起一支可觀的大軍。
而大伯克率領的大臣和官吏階層,則是這個國家的日常事務的管理者,同時也管理著各個商業城市中,用地方抽稅來維持的治安部隊。涉及到國內重大決策,則由擴大的宮廷會議進行決策,一些宗教領袖,商團代表也會應邀出席,提供咨詢和建議。
但是伊迪爾迅速失控,演變成巨大災難的***,卻讓他看到了另一個可能性,未來的新格局,需要讓這個國家的統治階層,換掉足夠的新血……
伊迪爾城中,激戰後的街道上橫七豎八的躺滿屍體,那是被斬殺的武裝***團體。
噴濺的血水,再次被馬前卒從臉上抹下,他不知道自己表情是什麼樣子,但一定看起來很可怖。
他不停的詛咒著自己怎麼會昏了頭,聽從宮裡那個瘋女人見鬼的任務,不是去救援王宮,而是先去搶奪王國的監牢。
總算神智還算清明的指揮那些士兵完成後續的任務,用堆積的柴火,將從內部堵死的牢獄大門燒開。
好在那些亂兵和暴民,都去找那些富有的目標,去監牢倒是防守空虛,一路殺過去到沒有遇到多少阻礙,連同那些獄卒也跑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看到這麼一支人馬明火執仗的衝過來,也嚇的迅速銷聲匿跡。
不想卻在牢獄附近,冒出另一夥人多勢眾的武裝人員,少不得在寬闊的街道上一場血戰,好容易擊潰對方之後,馬前卒的手下出現了兩百人以上的損傷。這對這只人數有限的精銳武裝來說,是相當讓人肉痛的。
在煎熬一般的等待中,牢獄的大門,終於火焰中轟倒不再成為妨礙,馬前卒踏著飛揚的滾燙餘燼,迫不急到的衝了進去。
作為王都的監獄,地面和地下建築的空間很大,卻被各種狹小侷促的囚室,分割成無條陰暗潮濕的甬道門洞,形形色色的犯人蓬頭垢面的用呆滯或是瘋狂地目光打量著這群亂入者。
恆久積累的惡臭充斥在火把照明的空氣中,讓人頭昏腦脹。但馬前卒還是在黑暗幽深的盡頭,透過窄小的窗洞,找到了自己的最終目標。
「庫蘭將軍,」
一名盤坐在地上的老者豁然抬起頭來,他灰白的頭髮和鬍鬚都被珠玉結成小辮,散批在腦後,臉上溝壑縱橫的線條,看起來充滿剛毅和厚重,眼神依舊明銳。
「奉可汗的聖諭……」
在他的注視下,馬前卒發現自己說話結結巴巴的有些語無倫次,不由心急趕忙舉起一隻攜刻有狼首紋的金箭,
「前來迎接……行駛您的職責」
老人僅僅是質疑的眼神,就讓馬前卒有些喘不過氣來的錯覺,直到看見他手中金箭才眼神變得平緩起來,他也終於認出這名王后身邊得寵的外國宦官。
「汗王,或者說王后……需要我作什麼……」
經過馬前卒一番口舌的說明,他沉默了半響終於重新開聲。
「需要您的威望和號召力,來拯救這個陷入災難的國家……」
馬前卒心中一凜,馬上接口道
「首先我們得和您在城外的部下們會合……」
「且不急……」
庫蘭將軍冷聲道
「先讓我從這裡找一些可以用的人再說……」
這是,牢獄外嘈雜的聲音再次響起,馬前卒發現自己被火把和兵刃的反光所圍困……
伊迪爾河洲上王宮的一角,侍女們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去,各種值錢的物件被捲的精光,連裝飾品也從本體上被撬下來,然後胡亂丟了一地。
後來被稱為「幸運阿蒂爾」的年幼王子,此刻正如雪地裡的鵪鶉一般,抱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聽著外面嘈雜喧囂的動靜,躲在床賬下戰抖著,每一個稍微接近的聲響,都會引得這兩個孩子一陣抱頭痛哭。
阿蒂爾的母親是可汗巡幸草原時,一個小部族首領獻上的女奴,從母系背景來說,實在太卑微了,卑微到這個可憐的女人僅僅生完孩子,連隨可汗回到伊迪爾的機會都沒有,卑微到除了例行覲見的日子,連可汗都不會刻意想起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孩子。
但畢竟是可汗的血脈,雖然是被忽略的對象,但也沒有刻意的***和欺辱,侍女和閹奴不是那麼熱切擁戴他,但至少也保證了他能衣食無憂的長大。
然後在成年後視在位可汗的心情,給予一處外地宅邸和一筆財產,娶一個地位對等的貴族之女,成為王族某支小姓分家,運氣好的話會得到一個優厚而清閒的職位,也有運氣不好,會被當權的血親秘密處死,以斷絕其血嗣對王位的競爭性。
但此刻他無疑又是幸運的,特別是相比那些早早送出皇宮教養,學習遊獵騎射和文學音樂的其他王子們,得以暫時逃過那些心懷惡意者的屠刀。
大隊活動的聲音,在柱廊裡迴盪起來,接著居室的門被撞開。衝進來的是穿白袍的王宮衛士,他們粗暴的搜尋者每一個角落,直到把這對心驚膽戰的小兄妹,翻找出來,才罷手。
一個盛裝的女人在前呼後擁的拱衛下,微微皺著眉頭走進這間滿地狼藉的居室,打量了這對兄妹半響,才坐了下來。
「過來……」
阿蒂爾被慇勤的宦官從妹妹手中掙脫開,抱到那個女人的膝蓋上。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唯一母親……」
「我們的衛士仍然在英勇的作戰,敵人已經越過王宮的城牆,我們需要退到主宮的塔樓上去……把公主也一起帶上吧」
那個女人繼續下令道……
冬季的烈風呼嘯在阿拉伯半島的北部高原上空,發出一種類似咆哮一般的聲響,夾雜著堅硬雪粒,在來自西班牙的**後裔和安達盧西亞土著步兵中,泛起一種敬畏的表情。
溫暖著營帳中,
紅頭髮的哈里發拉赫曼,不無遺憾的歎了口氣,而隨著冬季的嚴寒,來自南方炎熱沙漠的貝賈騎兵和來自非洲的柏柏爾人都不適應在北方下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氣候,而讓他手中可以支配的戰鬥力銳減。
在此之前他雖然多處身先士卒擊敗了阿拔斯人的軍隊,但對未能積累成足夠致命性的重創,雖然奪取了眾多的綠洲和平原上城鎮,但是大都被敗退的阿拔斯軍隊焚掠或是破壞過,甚至水源被填進了死掉腐爛的牲畜,以阻滯拉赫曼軍隊的進程。
看著幾張大羊皮縫合城的簡易行軍地圖上標明的戰線,拉赫曼覺得自己陷入一張大網的錯覺,再次浮現出來,雖然據有了敘利亞、黎巴嫩、巴勒斯坦的大部分土地,但是可以獲得的資源和補充,反而變得少了。一方面是戰火的破壞和前期殺掠的影響,另一方面則是阿拔斯人自己的傑作。
而那些外線作戰的將領們,也越來越頻繁的抱怨自己兵力不足和敵人的強韌,而那些僱傭軍和柏柏爾人部族士兵,也開始出現愈來愈明顯的怨言,他們覺得戰利品已經足夠了,思鄉的心情開始蔓延。
強力**和追加的賞賜來維持著,而他們按照傳統的慣性,私自搶掠和***的暴行,也讓拉赫曼當地召集起來的新軍,矛盾重重衝突不斷。拉赫曼不得不處死了幾個惡性最昭著的首領,以定人心,又從名下繳獲財富中重賞了另外一些首領,作為平衡手段。
但是他已經無法停下腳步,已經被戰利品和俘獲鼓動起來的軍隊,只有繼續前進才能餵飽他們的胃口,如果這位哈里發表現出絲毫的畏縮和退卻,他們毫不擔心那些將領們會將簡單的戰略收縮,變成一場災難性的大潰敗。
好在阿拔斯人的前線大本營——哈希米葉城,已經近在咫尺,他格外期待與那位阿拔斯人的曼蘇爾,在戰場上的會面,用火與劍進行對話。
「來自海外的緊急消息」
「是埃及出了什麼變故麼……」
拉赫曼平靜的看著眼前風塵僕僕斗篷被霜雪打濕的信使,。
「不,是來自馬格裡布……」
疲憊的信使應聲道。
「您在柏柏爾宮廷中的盟友送來的口信……」
「馬格裡布眾多部落正在秘密集結……」
聽到這個消息的拉赫曼眉頭不由挑了挑道
「他們的方向又是哪裡……」
「向西而去……」
拉赫曼手中的卷軸頓時重重的跌落下來。
「火速讓馬格裡布的統領,優素福、費海裡,迅速前來見我……」
不久之後,他就得到新的消息,位於後方休整的馬格裡布大統領,剛剛從自己的軍隊駐地中失蹤了。
「讓那些塞裡斯人派出最快的戰船,以等身重的銀子懸賞擊沉任何一條試圖前往突尼斯的船隻……」
新的命令被從行軍的大帳中發佈出去。
在地中海的彼岸,西班牙的戰亂,則進入另一個階段,冬季束縛了大舉入侵的法蘭克人的腳步,也讓科爾多瓦的緊張局勢稍稍有所緩和。
這時卻發生了一個意外,乘著奪權者的鬆懈,留守監國的希沙姆皇太子在親信掩護下,易裝城傾倒穢物的奴婢,冒死突出叛亂者的重重包圍,在三天後到達塞維利亞,迅速取得當地總督和官員的支持下,起兵討伐控制都城的柏柏爾衛戍長官薩姆基及其追隨者。
隨即格拉納達、穆爾西亞、拉曼切的總督,在皇太子的詔令下也相繼宣佈起兵呼應,四面八方的軍隊雲集在迅速逼進科爾多瓦,掌握了首都的衛戍長官薩姆基,及其柏柏爾人同胞的領地被殺掠城一片焦土。
陷入危機中的薩姆基,也憤然撕破臉攻陷了皇宮,將裡面的男性全部殺光,將女人賞賜給部下,又在城市中縱兵大肆搜掠,拷打逼迫那些富戶和商人,搶劫那些宗教場所和國庫,抓捕壯丁,組織起一隻兩萬多人的軍隊,在城外擺出迎戰的姿態。另一方面卻暗中備下大量車馬,時刻準備和親信一起裹捲著搜掠的財物,逃往北方柏柏爾人的領地。
這時,一個消息傳來,一隻來自大洋對岸休達的軍隊,已經越過直布羅陀海峽,出現在塞維利亞海岸上,更糟糕的是,他們是打著支援安達盧西亞的柏柏爾人同胞旗號而來的。
後方出現的敵人,頓時讓皇太子希沙姆聚集的這只討伐大軍,在瓜達基爾河畔近在咫尺的地方,陷入進退兩難的動搖和混亂中……
木鹿城中滿是蕭條和肅殺的意味,作為古代波斯的腹地之一,阿拔斯王朝崛起的地方曾幾何時,自曼蘇爾統治以來,用各族商人、小販、旅行家組成的地方情報網已經是百孔千瘡,名存實亡了。
雖然街上已經被成群結隊形色匆匆的士兵所戒嚴戒嚴,但是妨礙不了一些特殊身份人員的活躍。
在當地嚮導的指引下,賽特一行穿街過巷,繞過一大段漫長而曲折的僻巷狹路,最終出現在一座外表並不起眼的宅邸中
十幾名僱傭軍或是地方武裝的首領,曲腿盤坐在絲綢和羽絨編製的墊子上,他作為薇達的代表,也出現在這個場合上,
「總督大人已經得到伊瑪目們的協助,不久之後,呼羅珊聖戰的宣告,將會貫徹到東方各省……」
「僅僅是呼羅珊麼,看來總督大人還是抱有某種幻想啊……」
「或許他是一個偉大的領導者,但在軍事領域顯然並非他得專長啊……」
「敵人就是在他得綏靖中,不斷壯大緊逼的……」
在場的人,肆無忌憚的發出如此不敬的言論,哪怕對著賽特這個新來者,也毫不隱晦自己的態度。
「或許我們可以考慮新的僱主和出路了……」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突然冷場了一下,卻是一名臉色枯槁膚色暗淡的首領,這名具有黑人血統,乃是阿布**舊部的遺族之一,來自也門的艾滋德族,發起暴動後,又被總督以信仰和金錢重新收編的部族武裝。
「城內和城外還有總督的數萬軍隊情形下,我們說這個話,是不是太早了……」
另一名僱傭軍代表,狼尾營的大首領質疑道
雖然在前線遭受了巨大的損失,但是總督並沒能喪失反抗之力,他得手中至少還有一隻三千人的常駐禁衛軍及其候補部隊沒有動用,再加上阿巴斯族及其分支附庸部族士兵組成的城防軍,以及僱傭軍中挑選出來的敢死隊。
再加上前線退下來的地方各族軍隊和來自各省的外援殘部,在木鹿城內外至少集結了三萬的兵力,
早在戰線崩潰前,總督就下令放棄更多偏遠或是位置不重要的城市和據點,將人員和物資集中到了首府集中使用,再加上歷年囤積的物資,提供潛在兵員和勞役的常住人口基數,足夠堅守這座巨大兒堅固的城市很長一段時間。
「法裡斯的省長,是一個慷慨而寬大的人,在日後的戰事中,願意倚重富有經驗的戰士,並給予相應的地位……」
一個身影站起來道,眾人不由恍然大悟。顯然在呼羅珊戰事不利的情況下,準備後路的,並不只有那位卡塔赫總督大人……
薩瑪加爾小城
阿拔斯王朝特有的石油精投擲部隊,正在冒著敵人弩弓的狙殺,而拚死象城下投擲燃燒物,在衝上來的敵人頭頂點燃,而敵人的掩護也同樣夾雜著火器,不是有人被和自己的油罐一起變成翻滾的火團。
穿著千夫長袍甲的艾布都站在城頭上,指揮著自己不滿員的數百名部下,其中很多人還是初次拿起武器,畏畏縮縮的站在城垛後,連敵人都沒有看見,就被流矢奪取姓名
充斥著絕望的氣息,作為木鹿外圍的衛星城市,敵人比他們意料之外更快的出現在這些外圍據點前,因此他們這些新募成軍,還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士兵們」,就不得不被趕鴨子上架,投入到血與火的攻戰中去。
總督大人以木鹿城為中心,以境內最大的一條的澤拉塔夫河堤壩為支撐點,以一連串衛星城市和外圍據點,構築了一條更加緊密的新防線,於是艾布都所在的志願軍聯隊,成為這條防線上的新齒輪。
「呼羅珊的軍隊,剛剛在澤拉夫拉河畔,挫敗了敵人……敵人的屍體飄滿了河面」
軍官們用這樣的消息,鼓舞著他們的士兵。
「總督大人擊敗的那些都是塞裡斯人的附庸,他們的旗幟是絕不相同……「
但另一個說法,卻在暗中流行著。
在他們的下游,一行人也在沿著河水觀察地形,不時有一些男人和女人的屍體從水面上沉浮的飄過,當然都是無一例外被**的。
「統制,是否稍稍約束一些……」
望著這一幕,騎在馬上行台材官司解軍州,有些不忍的發出一些質疑的聲音。
隨著深入呼羅珊之地,這一路沿途他見過了太多的如人間煉獄一般的慘狀,荒蕪的如廢墟的村莊和被凌虐而死的人體,這些都是那些藩兵義從的傑作。
不時還可以撞上這些興高采烈的胡騎,驅趕著大群牛羊駝馬和哭哭啼啼的女人,呼號喧囂的著行走而過。
只有撞見代表唐軍身份的辟邪旗和血紅戰旗,這些桀驁不馴的番胡,才會收斂起張狂和暴虐,像是夾住尾巴討好主人的狗一樣,恭謙避讓在道路旁邊,唯恐自己的禮數不夠周到。
這不由讓他傳統觀念中,關於仁義王師的概念出現了某種偏差,並產生了相應的困惑。
「這是行台的訓令……我們只需遵從就好了,不要多事」
身為敵前大將的解思,輕輕搖了搖頭。
事實上很多來自國中的後期增補的將士,都會產生類似的疑惑,有極少數人無法熬過自己心裡上的考驗,而不得不被遣送回國。
但想到解軍州和自己好歹有那麼點親族的淵源,他還是耐心繼續解釋道
「你需得明曉一件事情,我們是在敵境作戰,任何愛護百姓不得擾民的軍紀,並不適合用在敵國百姓身上,」
「反而他們為本國繳納財賦徭役的行為,都有可能造成我軍更多的阻力和妨礙……」
「秋毫無犯什麼的,等到我們掌握當地的局勢再考慮吧……」
他還有另一方面不能說出口的緣由,作為唐軍的附庸和僕從軍,除了少數幾支素有驍勇名和戰績的特例外,他們多數自帶甲馬刀仗,沒有薪餉,行台只供給十日半月份的口糧,其他全靠自己去抄掠所得。
若想換身好的行頭裝備,則也要用拚命搶來的戰利品和財貨,和行台下轄的中壘輜重營去換,如果是攻略性任務,還要按照所分配到的任務難度和多寡肥厚,從人口財貨的戰利品中分成上供給行台,所以這些番軍和義從格外的熱衷於劫掠相關的一切事物,這也是行台驅使他們賣命的代價之一。
「況且這種情形,恐怕還要持續上一段日子……」
他在心中歎息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因為,在敵人等待預期的決戰而煎熬的時候,已經度過烏滸河的嶺西行台中軍,卻在烏滸河綠洲最大的城邑——安姆城中,也接到一個壞消息。
卻是南方的吐火羅出了些變故,致使原本來自北天竺和安西的厚援沒法及時到達。
相比大月氏種的東吐火羅諸侯,厭噠人風俗習性跟們更加遊牧化「居無城郭,遊軍而治。以氈為屋,隨逐水草……立性殘暴,多行殺戮。不信佛法,好祀鬼神,生殺血食。」
厭噠人對佛教表現出極大的仇視,這對中亞和阿富汗的佛教文明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以至於百年之後仍不能恢復生氣,後來玄奘西遊途徑曾被厭噠人***過的犍陀羅,當地人向他提起當年此地2/3的人口被厭噠人屠殺擄掠,玄奘也證實了當地的寺廟被毀僧侶流離的慘狀。
因為地緣最遠暫時鞭長莫及的關係,唐軍只是接受了象徵性的羈縻,但顯然這些厭噠人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強援,
原本表現出恭順低調,吐火羅西北的厭噠人諸侯,突然聯合在一起,推舉消失已久的阿里不達部大酋勿支那為盟主,對現任的吐火羅王為首的親唐勢力發動攻擊。
至少有兩家比鄰的月氏種諸侯被侵襲大敗,領地戶口盡失而逃往王都阿緩城告求,吐火羅王姓聚十一姓諸侯兵五萬往討之,一戰卡布羅城內外呼應斬首數千始逼卻之,再戰與射月河又有三姓諸侯來合兵,遂於厭噠各部血戰四日各有勝負,到了第五日厭噠人已經不支露出頹態,聯軍乃令輕騎繞道上游渡河側擊,不想風雲突變,其中兩姓諸侯臨陣退兵,致使人心動搖,正在糾纏的的王姓聯軍大潰。
吐火羅王姓為首的兵馬死傷籍籍,車帳甲馬遺棄無數,盡為厭噠人所獲,遂復得聲勢大漲,又有挹怛國的數只厭噠同種大部來投,阿里不達部大酋勿支那為共主,號黎徹可汗,號稱八萬大軍一路向東攻城拔寨,橫掃大月氏諸侯之地。
由於東、中、南吐火羅各部健兵,多應募在外隨唐軍征戰,因此國中空虛,竟然一下無法阻擋厭噠人的聯兵襲掠,一口氣被打到大月氏都督府所在的王都阿緩城,前鋒人馬才為當地駐留的數千大唐行營兵所潛襲斬首三千,方才稍挫其勢,四聚重兵圍城,督造器械,日夜攻打之。
因此在四方散掠的厭噠游騎侵擾下,原本處於內線的北天竺通安西大道,也受到巨大的威脅,而不得不緊急從安西境內和北天竺經略府調兵前往援應。這樣對呼羅珊的戰事後續支援輸送,也被耽擱而大幅度削減。
既然有就食於敵的潛在需求,但又不想弄髒手,使用番軍的一些必然產生的代價和副作用,自然也有敵國百姓所來承擔這種苦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