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六百四十九章亂與變
    伊迪爾城中的宴會還在繼續,已經是第三天了,越來越多的人用自己的行動,表達了態度。連執政的大伯克,也關於戰敗責任指責和紛爭中,派來了自己的管家。

    已經派人到監獄裡,看望那位帶兵歸來庫蘭將軍,這位資深的將領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還是王國必不可少的支柱之一,或許可以在新王登基的典禮上,予以特赦。

    他是一個富有威望和經驗的宿將,但在政治上卻是以謹慎和保守著稱,所以能夠得到老可汗的信任,讓他輔助前太子克蘭尼亞,統領裝備精良的皇家騎兵。

    望著濟濟一堂的盈門賓客,喝過了酒還有些疲憊的伊薩裡汗思來想去,似乎覺得忽略了點什麼。

    對了是王宮島裡的王后及其她背後的那些塞裡斯人。不過是一個遠嫁異域沒幾年,根基尚且不穩的女人,就算她名下有一支塞裡斯僱傭軍,但真正能發揮的作用是相當有限的。

    倒是南方正在攻擊艾穆哈人的那些塞裡斯軍團,讓人無法忽視,他們所代表的塞裡斯帝國,既是可薩最重要的貿易夥伴之一,又是潛在的強大軍事同盟。或許一定程度的示好,還為時未晚。

    比如那位活躍在城中的塞裡斯宦官馬氏,他據說很是貪財,而且對女色也有特殊的愛好,這是一個很好的契入點。

    也許還可以更進一步將這種關係繼承下去,作為突厥王姓的後裔,在女人方面兄終弟及,父死子繼的傳統,也並非無理可循無可厚非的,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和名分……

    想到這位盡在遠處見過幾次的東土公主,高傲的面孔和尊貴的氣質,以及裹在華麗大裳下婀娜的身體,不由剛剛飲過的酒力,都隨著熱流湧向了下半身。

    這位王后出嫁帶來了種類繁多的陪嫁物品和大量侍人奴婢,將大量東土元素帶到了伊迪爾,她以蠻荒落後為名,拒絕了本地帶有遊牧色彩遺存的衣冠,而堅持改造自己的寢宮,在王宮裡大量使用故國特色的行裝和物品。並通過那些遠道而來的塞裡斯商人,不斷從母國獲得流行的風物和各色消息。

    因此她也是塞裡斯飲食服飾習俗等生活方式的倡導者,並且短短時間內就在城市中成為經久不衰的風尚。連伊薩裡汗最年輕的侍妾,也跟風穿上了塞裡斯式的,華麗繁複的曳裙繡裳,以在閨房中爭寵。

    或許不久之後可以享受一下真正塞裡斯尊貴女性的風味。

    「是否要召喚哪位帳中人……」

    貼心的管家,似是注意到主人的異樣,不由湊上前來道

    「鞭子抽得急,不代表馬兒跑的更快……」

    「讓巴納扎爾來把……」

    伊薩裡汗想了想,那些娘們並不是的嘴巴嚴密的主兒,還是召喚了自己心愛的小侍從消遣一下……

    河洲小島上的皇宮,籠罩在輕紗一樣的黃昏中,昏黃的餘輝,透過希臘風格的廊柱,落在大可汗的寢宮中,在勇士持矛刺殺獅子馬賽克貼畫的牆上,照耀出血一樣斑斑點點的。

    架子上金色圖紋的連身鎧甲和帶金環的面罩,被擦拭的一塵不染,但是顏色暗淡的皮襯,昭示著他的主人,上一次使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隨著包金大門被悄無聲息的推開,跪伏在地上的侍女們和閹奴望著來人卑微的行禮後,才敢起身捧著漱盆、藥盞等各色器物紛紛退了出去。

    僅著一籠紫色輕紗的王后獨孤雯,搖曳著身體來到厚厚帷幔籠罩的大床前,一種積垢已久的氣息撲面而來,露出裡面一團人形。

    面容枯瘦,泛白的眼睛滿是血絲的可汗躺在厚厚被褥中,看到她眼神才變得活泛起來,囔囔的意味不明的言語,伸出同樣枯槁的手臂,想要握住那兩團美妙的事物。

    獨孤雯輕輕俯下身去,在歇斯底里的動作中微微皺起眉頭,嘴角卻露出一絲冷冷地笑意。遠嫁到這個蠻荒異域來,固然非她所願,但不妨礙她為了嘴角的命運和奮鬥。

    對付這個一個糟老頭,根本不用什麼可以的手段,只要少許**的閨房秘藥,加上一些助興的道具,就足以讓他沉溺在東土繁複綺麗的**享受花樣中,最多的時候,一群女人和王后一起承當他得**。

    最後只能靠加了阿芙蓉片劑的香膏來保持雄風,為了男人的幸福和本錢,可汗開始無心朝政,對提供無盡享受枕邊人言聽計從,慢慢地移交出宮廷的大部分權利,並用好幾名寵妃不名譽的暴死,徹底奠定了王后的權威。

    出閣前眾多的入幕之賓帶來異彩紛呈的體驗和經歷,足夠獨孤雯游刃有餘的對付這個藩王老頭子,通過脅迫侍女和妃子們的穢亂,將另外一些重要的人員把握住。然後讓親信馬前卒逐漸掌握,宮廷出入要職。

    想到這裡,獨孤雯似乎覺得身體有些發熱起來。

    雖然他是閹人,但卻擅長使用道具來彌補身體的殘缺,閨房嬉戲的花樣上,可比這個死老頭更有情趣的多……

    華麗的小臥室裡一團凌亂,掛毯和金銀的陳設被遺棄抄翻在地。

    「巴納扎爾,為什麼是你……」

    伊薩裡汗望著自己最寵愛的孌童,想要伸出手把他揉進懷裡,卻禁不住抽搐的身體像只佝僂的蝦,慢慢栽倒。

    「感謝你從小把我閹了作為玩物麼……」

    滿臉扭曲的俊秀少年吶吶自語道

    「終於結束了……」

    隨即被衝進房間的瞠目欲裂的護衛暴怒的砍成肉泥。然後通過宴會上的賓客,將這個噩耗傳遍全城。

    「再大的權勢和算計,也難防枕邊人的背叛啊……」

    得到確切的消息,伊迪爾城中有些冷清到肅殺的另一座大宅院中,主人掀開身上的大袍,露出掩藏的黑色甲片,對著手下道。

    「後備計劃取消……巴納扎爾已經完成他得使命,可以送他的家人上路了」

    隨即他又對著一名頭戴黑巾的商人歎息道。

    「請放心,我即位後,一定全力修好與哈里發的關係,並且保護聖教在可薩的利益……」

    「葛塞大王是在過謙了,能夠見證一位偉大的可薩王者之路,是至高至大賜予我們的榮幸」來自南方的密使低調的回應道。

    「這些幫助,僅僅是為了改善兩國關係的一點微薄之力而已……」

    「什麼金錢,什麼權勢,什麼名望,在緊緊把握手中的武力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

    幾名城中衛戍軍被收買的將領,表情各異站在他身後,雖然不是全部,但在這一片紛亂的局勢下,已經足夠他取得壓倒性的優勢了。

    大量的金錢和精心訓練出來的女人,她們的眼睛象春日陽光一樣清澄,她們的皮膚比最新鮮的牛奶還要白皙。再加上可汗病危前程未卜擔憂而乘虛而入的許諾,輕易就獲得這些關鍵部門的要害。

    雖然這件事後不能再擔任首都的職位,但是卻可以到地方上去做一名作威作福的封疆大員。

    他們的親信和衛士已經站滿了台階,身穿甲冑、手持兵器,整裝待發,再加上護衛,足足有數百人,只要走上街頭,可以通過局勢將這個數字變成數千人甚至更多。

    片刻之後,葛塞就站在城中最近的一處駐地軍營中。

    「卑劣的陰謀者,暗殺了王族尊貴的長者,並且正在威脅這個國家的未來……」

    他高喊著鼓動著被鼓聲召集而來的士兵們,並將整箱的金銀幣和絲帛倒在地上。

    「以長生天和黑狼子孫的榮耀,我要用他們血來洗你們的武器……」

    「拿起這些財物吧,追隨我保證你們還會得到更多……」

    咆哮而狂吼的士兵,被收買的奸細迅速帶動起來,由軍官帶領著想潮水一樣的衝上大街,變成巨大的嘈雜和哭喊聲。

    葛塞騎在馬背上,驅趕著街道上混亂的人群,在親信和嘩變士兵的簇擁下迅速趕向另一個安排好內應的軍營,

    「他們同黨及其家族的錢財和女人,都是你們的了,自己去取吧……」

    發動起第三個軍營之後,他改口道

    「我們去皇宮吧……可汗大人在等在我們呢……」

    歡呼雀躍的掉頭說完這句話不久,他突然腿上一痛,卻看見和護衛混雜在一起士兵中,有人拿著一隻沾血匕首,對他冷笑著一躍退入一片亂糟糟的人群。

    「有刺殺者……」

    「保護大人,……」

    「大人受傷了……」

    護衛衝進那些士兵欲以追拿刺殺主人的刺客,卻和嘩變的士兵擠成一團,激動的毆打咆哮起來。

    「不要亂,我沒事……」

    葛塞強作笑臉,大聲怒吼道,欲將將護衛和士兵重新分開。

    「大事要緊……」

    卻突然覺得心臟猛然抽搐了幾下,突然呼吸變得困難起來,下半身正在失去感覺,再也握不住韁繩,重重的一頭栽落馬下。

    「大人……」

    隨著落下的身影,事情徹底失去控制,茫然無措的護衛,將滿心恐懼和憤恨,變成對那些「刺客同黨們」暴虐的殺戮。

    「這是線蛇的毒……你會慢慢全身麻痺而死的」

    有人從陷入一團混戰的人群中離開。

    「你很知實務啊……或能真能成為一個王者」

    「可惜,哈里發要的不是一個能妥協又能把握機會的對手啊……」

    「我們要的是一個內亂不止,虛弱無比的可薩啊……」

    來自阿拉比亞的使者奔走在街道上,心中歎息道……

    呼羅珊西部綠洲邊緣,某處城壘中,清晨禱告的呼聲,剛剛結束沒多久。

    站在哨樓上,拄著長矛的艾布都,懶洋洋的打著哈欠,又是一個冬日的晴天,舒展開身體,好多讓太陽曬到一些。

    現在是冬季最寒冷的幾天,連帶遠方那些塞裡斯人武裝偵察性質的襲擾,也很是消停了段時間,在沒有足夠步兵協助的情況下,這些像風一樣來去的遊牧騎兵,很難對城壘保護後的守軍們,造成什麼實質上的損傷。

    只有幾個被亂箭射中倒霉蛋,卻因為力道不足,沒有什麼性命之憂,沒兩天就抱著傷口,重新出現在同伴嘲笑的序列中。

    艾布都可不想成為他們的一員,隨著身體被太陽曬的逐漸暖和起來,他戀戀不捨回到高處的架子上。

    遠方的河水亮晶晶的耀目,哪怕在冬季這條河流也是永不凍結流淌如昔,不對,隨即他突然反應過來,那不是河水的反光,而是連片的鎧甲和刀矛的反光,像一條蜿蜒的金屬巨龍一樣,隨著河流從天邊黃塵漫天的沙漠中延伸出來。

    望著放佛無窮無盡從沙塵中湧出的敵人大軍,艾布都剎那間被一種巨大的無力感所窒息,彷彿是漫長無比的片刻驚悸之後,他總算及其直接受到訓練,心驚膽戰用最大的力氣的吹響了告警的號角。

    整個城壘像是被水淹的蟻窩一般,光著膀子拖著褲子拿著弓箭和武器,亂哄哄的蜂擁上城頭,然後他們也失聲了。

    要知道艾布都駐紮的並不是最前線,而是作為緩衝的防線邊緣,顯然前面那些城壘,顯然連告緊的狼煙都沒能發出來,就已經淪陷了。

    現在那些敵人已經不在乎暴露身份和行跡了,一個碩的橢圓球體,在天際後出現,這些守兵也終於在嘶嘶喘氣聲中,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

    浮空的巨球,還有球體上那個碩大的金色東方神獸,無不是在標示著他們身為塞裡斯軍隊序列中最精銳的中央軍團的身份。

    隨著告警飛鷹和策馬飛奔信使最終落下的方向,木鹿城中,卡塔赫總督正在觀賞自己組織的軍中勇士競斗比賽的,這些來自天南地北的穆斯林戰士,被挑選出士兵中最勇猛的,聚集在一起舉行公開見證下得較量,表現最出色的將得到財物和升職的賞賜,並成為總督直屬部隊的一員。

    這是在受到那個招攬不成的僱傭軍勇士的啟發,而誕生的念頭,同時也是一次武勇和精神面貌的展示和宣傳……

    侍從送來的消息讓這位老人當場驚的將手中酒杯跌落在地,血樣的酒水將華美的天藍色長袍,染的一片殷紅。

    敵人出現在了奈撒,隨著宴會上總督的失態,而迅速洩露開來。

    這是塞裡斯人的新年攻勢,在這個最重要的節日慶典當天,一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突破了重重守備的防線,出現在後方。

    這些塞裡斯正規軍精銳,在自己的鎧甲外披上了遊牧騎兵一樣的袍子,在少量僕從騎兵的掩護下,逼近鬆懈的守軍之後,才突然發起猛烈攻擊的。

    而在此之前,那些襲擾的遊牧騎兵,只被允許展示出自己大打折扣的射程和準頭,以迷惑敵人。因此新年換防後的城壘防線,比想像中更急脆弱的崩潰淪陷在這些敵人的鐵蹄下。

    作為木鹿所在大平原的外圍。

    奈撒也是一個極為富庶的綠洲。這裡水源豐富,因而草木豐茂,園林棋布。這個綠洲位於眾多溪流之源的闊帕特——達黑山脈北麓,北臨突厥蠻斯坦的險惡的卡拉庫姆沙漠(「卡拉庫姆」即「黑沙」之意)。但是,奈撒城卻掩映在蔥鬱的樹蔭中,同北部的卡拉庫姆沙漠的荒涼景象形成鮮明的對照,號稱沙海中的奇跡之地。

    依靠這個在沙漠中擁有足夠規模的綠洲作為支撐點,塞裡斯人可以從容的聚集他們的軍隊,將戰火燒進呼羅珊大平原的眾多城邑……

    天地一片銀裝素裹中

    用器樂鼓吹出來的春之圓舞曲,迴盪在幽畦園三池之一的小海凍結冰面上,穿著裘絨披風的女孩兒們,紅撲撲的面容上綻放著爽朗的笑容,像是穿花地蝴蝶,又像是五顏六色的雀兒一般,滑行在青藍的冰面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弧道。

    幾個蹣跚學步的小女孩兒,笨拙的騰挪在堅硬的冰面上,不時跌跌撞撞的摔倒,哇的一聲還沒哭出來,就被心疼的母親們,搶進摟在懷裡。

    而小白狼從溫暖的窩裡被拖出來,在四爪綁上布套,套上了小劃車,開始客串起雪橇犬來。在一群小侍女大呼小叫的簇擁下,拉著最小的萌萌,在冰面上跑的直吐舌頭。

    四面凍結的亭子中生著爐火,小丫頭正在欄杆邊上圍爐,吃著干鍋燒雪蛤等大補雜燴,黑曜石鍋裡還煎著肥美的鹿排和鯨舌膏。

    「皇帝哥哥又找你想辦法了……」

    小東西口齒不清的撕咬著一隻肥美的蛤腿,將嚼過一節節細小軟骨吐在盤上。

    「財政這種東西嘛,畢竟是統御天下億兆民生的天子,就像……擠一擠還是有的……」

    我一邊喝著加了蜜和奶的咖啡,一邊用眼光象徵性的在她日益顯著的胸前轉了轉。

    「不過傻瓜才會動不動去搶宰相們的職分……成不成都要惹人嫌惡,自己還沒落得多少好處」

    「別看我,要擠找紅線那隻小乳牛去……你不是很喜歡找她檢查身體麼……」

    她很是嫵媚的白了我一眼,又正色道。

    「對了,那個死胖子又來找我遞話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放下縷花銀盞裡的咖啡,初晴利落的接過去,添續了一些。

    「這次他又有什麼花樣……」

    她口中的那個死胖子就是趙合德,作為龍武軍最早扶持的關係戶,在我身居高位後,依舊能夠緊跟前進步伐並保持一定聯繫的特殊存在。

    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和滲透,他現在已經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商人,每次登門呈請,基本上都代表了背後一個橫跨西南、東南數道的龐大地方利益集團的某種訴求。

    「還不是你搞出來的那個什麼電報傳訊之法……」

    小東西輕描淡寫道。

    「人家想問一聲,有沒有可以效力的地方……」

    我哦的一聲,她說的顯然是最近鋪設完成的南北線,這條線路本身就是沿著京杭大運河的自然地理走勢分佈的,由東都洛陽沿洛水出汴州,分成南北兩路。北路由永濟渠直接通幽州的平路節度使治所;南路沿卞水入淮河,直達揚州的江東都督府。

    所經過的都是交通發達的水路樞紐和人口眾多的繁華大邑,因此維護和經營成本要比前幾條線更節約,再加上施工技術的積累,進度相當的迅速。

    目前正在進行逐節點的滿負荷試運行,各種江南的風物民情,事無鉅細的通過細碎斷續的微電流輸送,像流水一樣的彙集到長安,讓樞密院的傳訊房裡堆滿了翻譯過的文稿。

    由於長久綁在一起的緣故,他得到的內幕消息,也比別人快得多,商業嗅覺也很是敏銳,這麼快就意識到電報在社會經濟生活中的巨大前景。

    第一條基本線路鋪設完成,後來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無論是鋪設復線進行擴容,還是從沿途節點地方進行支線延伸所需的人力物耗成本,都大大減少了,更勿論使用成本,只要簡單的短期人員訓練,就可以投入使用,應用的前景也自然不可能僅限於軍事政治方面。

    「那你可以告訴他,近期內是別想了……」

    我一口回絕道,想了想又解釋道。

    「這東西涉及軍國機要,從天子到宰相們緊盯著,多少人叫著勁,且不要來趟這攤子渾水……」

    既然連民間的商人都意識到這條線路的巨大政治經濟價值,朝中那些朝臣們更不可能無動於衷。

    事實上朝廷的樞密政事兩府,內外三省六部九寺五監、南北衙八軍十六衛眾多部門,為了電報相關事務的使用權限和資源份額,不知道從朝廷中樞到地方多少人在暗中使力,一下子湧出一大堆人來,在朝會上為了自己部門的需要和理由,爭的面紅耳赤。

    畢竟這與大多數朝廷壟斷的事業不同,出於統治階級政治壟斷和行政把持的統治需要,在電報大規模普及並且成本降到一定程度的情況下,朝廷寧願資源空置和賠本維持,也不太可能輕易讓這些地方民間背景的商人階層參與或是插手其中的,就算是他們願意倒貼朝廷並承擔所有維護所需。

    雖然目前的基調,營造和管理還是在樞密院和軍隊,政事堂有部分調用的權限,但具體的細節,還是有很多人願意為自己的部門或者利益派係爭一爭的。

    比如朝廷中樞和地方上,有資格使用電報資源的衙署部門規格界定,職官品秩的具體規定,使用電報線路的優先次序,使用程序和獎罰辦法,……

    還有皇帝有意在通政司名下增設一名正五品傳奏使,專門則負責協調地方使用電訊線路的申請,光是這個職位,就足夠讓人搶破頭的。

    而作為創始者的我,以及背後的龍武軍集團,在這套體系內是有著最優先的天然權益,如果龍武軍利益外圍真有需要的話,可以通過在軍隊中的身份,在體系內間接借助這些信息資源,只要稍微分潤一些,足以讓他們在大唐的社會經濟領域上就遠遠領先別人。

    所以說,趙合德他們想要不被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新銳勢力所拋棄的話,就只能繼續死心塌地的追隨在龍武軍集團周圍。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就算躲在家裡荒怠公事,照樣也會有是非找上門來,好在這些年內內外外也經營了不少代理人,足以在我不在檯面的時候,應付大多數情況。

    就像剛剛又有人提議,對藩國開售兵之禁,一方面扶持這些屏藩,另一方面以出入彌補國用。但出主意的人並不是什麼好心,甚至是包藏禍害,但反對最強烈的也不是好鳥。

    事實上反對最得力的,反而是那些參與走私兵器及精鐵的利益集團,無他,一旦開禁之後他們依靠權勢和人脈編織起來的,奇貨可居的走私渠道將遭到巨大的利益損失。

    我名下的南海邑司,每年都要通過名目眾多的下線商號,對海外輸出數百萬斤各種成色,從鐵砂、粗錠等半成品鐵製品到工具、刀劍等成品鐵器,還有少量深加工精鋼長短兵器。

    只要把持住基本的技術壟斷和資源產地,再從生產和渠道成本上擠壓和主導市場,僅僅依靠這些限量輸出鐵器,是很難某地局部形成足夠對抗南海都督府的武裝帶差的……

    剛剛一起用過推遲的午膳,喝了女人親手調煮的團茶,吳中女子獨有的風味意蘊,從絲絲溢溢的茶香中慢慢品味出來,不由讓人愜意深深吸了口氣。

    「國庫有沒錢了……」

    皇帝小白苦笑的自言自語道,任由沈惠妃輕輕揉捏他看批奏看的酸疼無比的膀子。

    「這些年朝廷的進項算是不少了,可是國家用錢的地方卻也是只多不少……」

    雖然經過這幾年的勵精圖治,國庫收入很是漲了一大截,可是花費的地方也變得更多了,手中有了更多可以支配的額度,那些宰臣們的眼光和氣魄也開始水漲船高,一個接一個的大計劃和宏偉構想,像是雨後春筍一般的呈遞上來,而且朝野內外,都有人鼓吹吶喊,生怕不能就此名垂千古。

    可是昔日執政的後續投入,卻是一點都能因此荒廢,甚至還要有所追加,有些新事物可謂一開始初見成效,就自然而然會迫使人不得不全力投入進去,否者就是半途而廢前功盡棄了。

    更多的電報線路的鋪設和沿途維護安置,新軍制整頓後期的大規模武備換裝,南北漕運的清淤擴容和官漕的海陸之爭,興修更多水力灌溉設施與漕運用水流量的矛盾,千頭萬緒的將從中樞到地方的各種利益糾纏攪擾在一起,讓這位陛下聖裁取捨。

    國家安定財政好轉,大家伸手要錢訴苦的聲音不絕於朝堂,而且理由都無比的充分,往往騰挪來輾轉去,多半又是從內府的大盈庫幫襯到了司農寺的左藏庫,讓天家內孥為國事掏了不少腰包。

    好在這些年通過官椎局、市舶司兩衙的經營分成,光是廣南一地,就可為宮內省進項近百萬緡的財帛貴貨,除掉人事周轉輸送的物耗,真正落到宮庫的大概有六十到七十萬緡不等;次之為登州兩衙五六十萬緡,其他沿海各州埠,亦有不同程度的進項。

    所以皇帝可以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以移居的方式慢慢將主體大殿之外,歷年荒廢傾塌的宮室逐一修繕起來,還有閒餘會宴群臣,大頒賜物以恩結內外人心。但是老這樣子倒貼,他這個皇帝也做得不免沒什麼滋味。

    雖然一直被人勸諫,過於倚重某個臣子,對為君之道不是好事,而且也有損於君臣相容的默契,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要去想,如果是那個人,恐怕就有變通的辦法了。

    「還有人開始逢上勸進,傚法上皇天子封禪的典故……」

    他又忍不住在女人面前多說了一句。

    「說是四海威孚……」

    說實話,雖然口上說謹防假借國事之名興勞民傷財之役,但是私下還是有點動心的,要知道自古往今來,有資格泰山封禪,告諸上天宏業德政的天子,也就那麼寥寥幾位。卻無不是史家濃墨重彩大書特書的帝王典範。

    但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籌備封禪大典對正在安西進行的戰事來說,就是誅心而論,天子封禪祭告上天,那是四海定鼎的盛世,你卻邊域鼓動烽火,這是打你自己的嘴巴還是打天子的臉面。

    更有人在進言中暗示,反正西北路已經有了些許自足的餘力,只要將投入安西一路的財力物力,稍稍挪減一些,泰山封禪所需供奉應迎,完全可以無需煩擾地方的。

    「呆在宮中日久,臣妾倒有些想出去走走……」

    女人聰慧神領婉言道

    有時候皇帝不好表態,皇宮中幾乎沒有新鮮的秘密,言行起居都有人密切關注的,過於強調或是關注某件事,都會成為朝中波瀾的風向標,因此通過枕邊人老夫老妻的默契,由她之口放出一些風去,讓那位府上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這些雜音。

    這樣皇帝也可以一直不用表態,保持對事態的最終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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