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哈拉城中,亂兵肆虐之後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
「見鬼了……」
賽特帶著兩個穿著寬鬆不合身的男裝大袍,臉上抹著煙灰的女子,謹慎的走街串巷,避開一一股流竄在街道上暴徒和亂兵們。
因為最終還是沒能捨得放棄她們,帶著幾名跟班趕上了阿拉比亞人家被破門而入的最後階段,僕人和侍女被打倒拖出門去,或拖出門去。主僕兩個雖然穿上男裝,躲在柳條大箱裡,卻依舊沒有逃過被考逼者的指認。
總算在衣裙撕破造成更大的悔恨之前,救兵從天而降,帶著塵土和怒火砸在暴行者的身上,侵入者全部殺死後,在賽特懷裡哭個稀里嘩啦之後的小姐,在家園被侵掠一空的情況下,表現出了足夠的堅強和決斷,於是賽特的預備計劃也沒能派上用場。
但他們回到街道上時,卻發現由於沒能按照計劃及時衝出城去,被困住了,大街上上儘是狂歡作樂的暴民和亂兵。經過了一個夜晚心驚肉跳的遁藏和紛亂之後,在天明之後,城中也因為徹夜的暴行而陷入疲倦和困殆的情況下稍稍消停,於是他們重新踏上逃亡之路。
偶爾有成群結隊從小巷裡跑出來的武裝暴徒,看到他這一行錚亮的刀槍和衣袍上的血跡,躍躍欲試的表情也會變成視而不見的漠然。
突然失控的軍隊,原本的計劃徹底的打亂,作為內應引進來的不是同盟,而是一群暴徒和瘋子,著足以讓那些主張的貴族們後悔的改弦更張,事實上經過這場動亂後,他已經和組織失去了聯繫。
但他不後悔,難得這麼順從自己的真實心意一次,更何況他發現了另外一些東西。
很多貴族和大戶的宅子被有計劃的打破,然後遭到屠戮,賽特在其中嗅到一絲陰謀的氣息。
雖然蒙面先知的白衣軍已經被趕出城外,並帶著殘餘的士兵退往北方,但是城中的混亂還在繼續,沒有強力介入和鎮壓下,各族的人民們,因為暴行的慣性和仇恨的驅使,仍然在城市中製造者後續的死亡和混亂。
就算遠在撒馬爾罕的唐軍將來降臨這片土地,也要面臨一片殘破和宗教民族之間被挑起的諸多麻煩,如果這是敵人的陰謀,那它的目的至少部分達到了。
一邊想著轉過一個集市的轉角,卻聽到身後的驚呼聲,酸臭的汗味和男人們的喘息聲瀰漫在空氣中,一群人聚在街道的陰影裡,在人群中驚鴻一見的是女人赤果身體和白皙的大腿,隨著男人粗野的動作而毫無生氣的彈動著。
他們紛紛轉過聲來,
該死,因為遏制不止嘔吐的動作,她們臉上的蒙巾被短暫的掀開,雖然有塵灰的掩蓋,但是她們典型阿拉比亞女子的精美相貌,還是引來這些覬覦者。
「交出你的俘虜……」
人群走出中一位貌似為首領的人,漫不經心的提起鬆脫的下胯
「作為補償,你可以在我的戰利品中挑選任何可以拿得動的東西」
隨著首領的發話,這些人不懷好意的圍了上來,手中拿著刀劍和棍棒,儘是烏黑乾枯的血漬,
他們充滿威脅和暴虐的表情,緊緊躲靠在賽特身後的女子,身體也不禁顫抖起來,伸手摸向綁在大腿上的小刀,卻被賽特按住。
按在柔膩纖長大腿的溫軟肌膚上,耳邊是女孩兒緊蹙和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讓賽特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
對左右使了個眼色,甩身上前惡狠狠的道
「你能拿出什麼樣的代價……」
聽到這句話,暴民首領像一隻鬣狗般咧嘴笑了起來,對他作出一個請讓的姿態。人群分開,露出堆在街角的一堆物品,幾個毫無生氣只剩下基本呼吸的女人,就這麼目光呆滯的躺在地上。
在看似毫無防備的錯身而過的那一刻,暴民首領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剛抬起拔刀的手,就發現雪亮的光芒閃過,手肘以下都失去了感覺,背心被巨力搗打的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的關在地上又被拖起來,直愣愣看著自己不斷噴血的斷肢,才大聲的嚎叫起來。
「下一個……」
反刀掩脖挾制著新冒出第四位暴民首領的賽特,狠狠呸了一聲,但這些暴徒們似乎影響不大,一些人猶豫觀望著,另一些人卻怒吼著繼續衝上前來。
半響之後,賽特一行人只能借助狹窄街道的掩護,且戰且走,暫時甩開了追擊者,但他們也重新失去了方向,這時每個人身上都受了傷。
賽特身上也中了兩刀,那是為了掩護兩個小女人,阿爾斯家的花朵兒,也終於手上沾血了,用護身的匕首,刺進一名暴徒的後勁。顯然這段驚心動魄的經歷,讓這位阿拉比亞書香門第的小姐兒,距離聖典中關於女性言行禮教標準典範的大家閨秀越來越遠了。
小雀兒哭泣著用裙角的棉布,替眾人包紮傷口,隨著嘈雜聲再次迫近,騎著驢騾等代步的牲畜,鬧哄哄的沿著大街追過來。
賽特有些充滿歉意的看了眼幾名正在望傷口上撒止血白藥的同伴,如果不是自己的堅持,也不會吧他們陷入這般境地,得到的卻是釋然的笑意。
突然一陣箭雨,襲掠了這伙暴徒,像死魚一樣的帶著血跡,掙扎的翻到在地上,看到這一幕,賽特一行的反而表情一下鬆弛了下來。
這種如雨點撥打樹葉一般嘩嘩聲,只有某種特定的弓弩才擁有的。大群穿著商隊護衛袍子的武裝人員,從建築中湧出來,將這些驚慌失措的暴徒砍劈刺倒,如流瀉的潮水一般敗逃一空……
賽特這才站在房巷後高喊道
「漢道昌……」
對方驚詫了一下,隨之有人回應道
「胡無人……」
對上口號後,賽特一行人這才走出街道,與這些人會合在一起,他們正在將屍體和受傷的俘虜拖走,只留下一地血跡和殘破的街道。
「宇文賽特,果然是你……」
一處房頂上,走出一個安息人打扮的男子,又看了眼賽特身後的女人,滿是大鬍子的臉上露出曖昧難明的笑容。
「縱雲?,你們怎麼還在城中」
「那是我的任務……」
名為縱雲的男子
「敘舊等下再說,趕緊過來吧,說不得還有幾波人闖過來……」
隨即他們被引入建築中,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別有小天地的街區,裡面三五成群或站或坐,或游曳在街道上,跨刀背弓的武裝人員,怕沒有數百人。
裡頭可以看出,是好幾所大宅院的花園和後院,都被推倒,和街中的小廣場連成一片,四周高大重疊的圍牆和多層平房,將幾條街巷分割的支離破碎而曲折幽深,變成易守難攻的地形。只要有一架大車都可以有效的封鎖住。
小廣場中心的大水池旁,坐滿了一些衣袍華麗,卻看起來相當倉促凌亂的人,男女老幼皆有,其中甚至有幾個賽特見過的熟面孔,顯然是這些都是城中倖存的貴族和大戶人家。
他帶來的主僕兩,也被安置在這裡,那些人甚至很有眼色的給她們讓出一個好位置
「使者大人?」
對方看到他似乎有些驚喜,主動招呼道
「你們的胡馬特呢……」
賽特忍不住走上前去,發問道
「這就是我們的胡馬特啊……」
人群左右分開,露出一名年幼的女子,容顏與之前見過的那位有些依稀相似,正在大口啃胡麻餅,
什麼,賽特不由瞳孔縮了一下,那名少女看到賽特有些驚詫,又有些不知所措,被他直愣愣的表情看的嘴巴扁扁的,有些想哭的樣子
隨即李睿的召喚,讓賽特暫時擺脫了這個尷尬的局面。
「困守在這裡,對外頭的事情一無所知,總不是法子……」
李睿開門見山道。
「在這裡,你要比我熟稔的多,看看能不能衝出一條前往西門的路子……」
「我們現在手上有多少人馬……」
軍情如火急,賽特也不矯情,
「大概有七八百人吧,都是以商隊護衛之類的名頭混進來待機行事的,其中一半有甲,此外還有兩百多名城中武師護衛之類……「
李睿解釋道
「這又是什麼……」
賽特想了想,一眼看到角落裡成捆的旗幟。
「準備在響應王師用的……以區分身份」
「為什麼不吧西門奪下來呢……」
賽特突然下了某個決心一般斷然道
「你是說……」
李睿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隨即在一陣廝殺和塵煙之後,布哈拉城的西門,突然升起了一面碩大血紅的戰旗,然後更多的旗幟被逐一插在了城牆上
「快快,給我賣力跑……」
所有能被找到的騎乘駝畜,都被騎了起來,每人拿著一桿旗幟,後面拖著大把的樹枝,在城外的反覆奔跑起來,雖然雜亂無章,但是掀起的煙塵滾滾,看起來就如一隻讓人膽寒的大軍。
「唐軍進城了,」
人們奔走相告之。
這像是一個可怕的魔咒,看見那些飄舞在城門只上的血紅戰旗,城中再次掀起一次逃亡狂潮,大批背著包袱,趕著騾馬的人群從其他幾個城門奪路而出,頭也不回的逃向其他方向,甚至沒有人敢轉回來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些躲起來的殘餘貴族,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冒出來,自發的聚集起來的嚎啕大哭的出城,迎接著遠道而來的所謂「唐軍」,雖然驚訝這只「唐軍先鋒」人數這麼少,裝備也不齊全,但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大批前來尋求庇護的成年男子被武裝起來,開始對街道進行象徵性巡邏。
城中殺戮和破壞事件,在唐軍到來的肅殺氣氛和恐慌驚懼中,迅速消弭而無形。等到第三天,聞訊急行軍越過布哈拉與撒馬爾罕之間四百里河洲走廊的一隻越騎營,驚訝的發現飄搖在布哈拉城頭上,邊緣看起來不規則山寨版的安西血紅戰旗(事後加緊趕製的),而陷入目瞪口呆中……
隨著唱朝內官用尖亢的嗓門,在盤磬雲板的禮樂聲中,飄出含元殿的高大廊柱。
又是留朝內議,大多數官員如潮水一般流逝過高聳的雲階,除了宏偉的宮門後,就分流到了各個省台部寺監院的司署衙門,只有極少數人,才會得到內揭者監的通傳,穿過重宇樓台的諸大殿,被引入側後的勤政樓。
列位宰相、樞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窺,連同站在庭下的侍御、學士們,也有些茫然,事前並沒有得到樞密風聲,難道是天子額外追加的議題。
光是這個事件本身,就足以引起眾多的猜測和謠言,難道朝中有些新的變故發生的兆頭。
「今個兒召齊諸公,卻是內樞密之請……」
隨著御座上的天子小白,話語輕飄飄的落下。
眾人頓時將目光聚齊到了某個經常空缺的座位上,一個穿著紫袍的人,用滿不在乎的表情,回應著各色質詢和試探的眼光。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位經常找各種借口,和荒誕的理由,百般推脫逃避上朝的瀛洲公,居然會主動發起朝議。
雖然這是身為樞密院三首座的特權,但這位一貫沒有怎麼行駛過,突然提起來還是讓人覺得有些突兀。
「此番,專議犍陀羅州及諸都督府事勾管陳轄添置事……」
負責陳案的秘書少監宇文若塵開嗓道
「等等,犍陀羅州……本朝天下軍州郡縣數千,似乎未嘗有其名屬」
時任禮部尚書,同種書門下平章事,姑臧縣伯的宰相李揆突然開聲道
「過去是沒有,現在已經有了……」
我看了眼他,繼續輕描淡寫的道
「難道是新拓之土……」
一貫很少說話的右樞密使李光弼悶聲道,由於左樞密郭子儀基本不視事,樞密院中,也只有他能壓我一頭。
「為什麼朝中未嘗有聞……」
李揆繼續迫問道
「因為,這是安西都護府從萬里之遙送回來的奏請……已經在路上走了三個月了」
回答他的卻是兼領通政司左使的宇文若塵。
「同抵的,還有請置大月氏都督府、條支都督府、貴霜都督府、循州都督府、大宛都督府、鳥飛州都督府等;並劫法州、南謐州等諸郡制,官人佐僚軍民管領事……」
「……」
李揆動了動嘴角,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說話期間,新調職到樞密院的賈耽,已經走了進來,在堂下佈置好的沙盤上,為天子和諸位宰臣、樞密,做起了最直觀的演示,中間還夾雜著一些物產風土戶口丁役的說明,列位宰臣、樞密偶爾也會提出個別問題,不過都勉強應對過去了。
能夠為國家多開疆土固然是好事,但是這多出來的軍額和官吏缺選,就不那麼讓人愉快了。增加軍額,就是要征發更多的丁員,增加更多錢糧軍械的投入,這對好容易開源節流有所好轉略有盈餘的國家財政,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不是我一貫和第五岐有所淵源和默契,估計他就是第一個跳起來罵娘的。
而作為最好的說服力,則是安西送回朝中繳獲自異域的金珠珍寶,光各色金銀器物,就有十餘萬件,足重數萬斤。其中少量最值錢最精美,常人用起來未免有些僭越的,被陳列於堂上炫光琳琅,頓時連最挑剔的李揆,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繳獲的財貨遠不止這些,不過這東西,只有個宣揚的尺度問題,少了不足以引起朝廷的重視,多了難免引起某些人的貪念,要不擇手段亂伸手。
事實上,除了可以就地自用的物資外,還有大量戰獲的貴重財貨通過分佈在西域的錢莊,折價變成一張張兌票,然後在關內、山南、劍南的飛錢票號兌現,低價買進大宗的物資,再委託大商家千里代運,輸送回安西最南端的交河城,另行分配。
於是列位宰相在細節上權衡來權衡去,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安西距京數千里而輸給艱難,所費巨靡,新拓之疆土,大部分田土戶口所出,足留自用。惟需確保諸都督府軍州,年貢朝賦不絕爾。
此外就是選人的問題,新府州郡縣,若要納入大唐管轄,必然要差遣得力幹員,而不是一味依賴地方選拔。
朝中待選熬資歷的人固然不少,但是放棄京畿的繁華,去那邊苦僻遠之地任事,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是在座列位代表的朝中各派勢力,也不會輕易的將自己心腹班底,支使到大老遠鞭長莫及的地方去,
諸位宰相,相互刻意的推諉,做足了一番姿態,象徵性的推出一批看起來無關緊要的人選後,回轉了一圈,不出意料還是落在我一手創辦的兩學三附身上,像武備、百工、吏目等附屬學堂的畢業生,只要肯去安西充邊,最少都是個吏身,還可以視留在當地的年資,酌情轉流內官品。
「此外,就是諸軍民將士功賞的問題。」
宇文若塵再次提出下一個議題。
聽到這個說法,負責度支、財計宰相第五岐和兵部尚書梁宰再次一起豎起耳朵來,
因為隨同公文一起送還的諸多將士的軍功請賞封賜。
《唐六典》卷二「考功郎中」條記載,考狀「京官九月三十日已前校定,外官去京一千五百里內,八月三十日已前校定,……七千里內,三月三十日已前校定。……外官朝集使送簿,限十月二十五日已前到京」。
象北庭所在的西州,離京師五千三百六十七里,正屬於外官去京七千里內者,其官吏考狀應在三月三十日前校定,安西都護府所在的龜茲鎮,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則隔年續送,。
對於願意長期扎根地方的邊軍將士,朝廷的賞格會優加一等,考課敘功也會寬鬆的多。
但由於距離朝廷中樞是在太遠的緣故,賞賜勳職和爵級的比例較大,陞遷起來也不算麻煩。更何況這次是一大批人同時敘功考課,其中既有安西軍民官吏,也有五府三衛背身子弟,也有十六衛,乃至河西客軍、藩軍的將士,在朝中也是牽涉諸多。
朝廷好容易得太平了幾年,又風調雨順國庫有些底子,絕計不會那麼輕易投到所謂的邊疆去,在具體賞賜財貨和官職標準這一點上,列位宰相們死死咬住了這點,連第五岐和李泌也不例外,而另外幾位樞密則是不可置否,於是我倒是成了獨力難支的一位。
當然,真正的大頭,其實並不在於我在內朝會上,拍桌子瞪眼子,給他們爭取來的多少數量的封賞,而是在於終於獲得皇帝小白及宰相們勉強通過一個備選方案的許可。
「以其地,賞其功」和「准就地置代官,世代屯守其地。」
也就是用開疆所獲得田土,來酬賞普通將士之功,其地所出十年不稅,為永業田。
所謂代官,即代朝廷管領地域之官,最小為屯鄉之置,最大為城主之屬,不在正班內,同流外九品,也不用考課,只要都護府及行營,在新拓就地就地續任,兼領轄內營田財賦丁役諸司職,只要不犯大過,可以作為世業之職,傳給子孫。
有世襲的土地作為羈縻的話,屯守邊疆的事情,會變得容易許多。
很快城中就會傳遍了,一下子新多出數百個從九品到正四品的職官空缺,足夠成為一件轟動性的事情,雖然其中大多數都在數千里上萬里之外邊遠之域。
從宮中回來,卻看見薛景仙送過來一封密信
「這是安西轉遞回來的鷂子書,從交河城放出,折轉瓜州、涼州、雲陽糧院所三次,大致前後用了七天……」
「只有四個字,魚腸進畢……」
這只是早年在劍南就開始前期準備和佈局的,名為「漢道昌」的龐大計劃推行過程中,衍生出來新的一環而已,所謂「魚腸」項目,單表的是一系列戰略情報,指向性的誤導,為了確保其可信度,其中大部分常規情況都是接近正式向的,只有一些影響最終判斷的關鍵性的節點上,被人為的製造出偏差。
隨著名為「胡無人」的針對吐蕃、回紇以及內藩黨項、契丹等民族的前期計劃,逐漸達到大部分目的,龍武軍在歷次行動中積累下來的龐大資源,也逐漸被轉到更遙遠的「漢道昌」上去。很多相關項目預案,因此被重啟和重新規劃……
呼羅珊總督,卡塔赫,也在閱讀一封從塞裡斯人境內送出來的情報,由於安西都護府和派遣軍都建立了專門查奸捕諜的特殊部隊,又在諸國中哪些親附大唐的百姓中廣募眼線,所以阿巴斯王朝在東方的情報刺探活動越來越不容易。
但這封情報不一樣,乃是幾個月前從塞裡斯人首都長安被帶出來,歷經無數的艱難險阻,穿過重重的大漠草原戈壁高山,以及塞裡斯人嚴密的查訪,為了確保重要的信息不落在敵人手中,其中大多數是使用古老的腓尼基文字書寫成日記片段,而一些關鍵的內容是由信使進行記憶的,
「我們的使團是在六年前,再次來到長安,並受到相當規格的款待,似乎並沒有受到那場恆羅斯之戰的影響,我們甚至覲見了皇帝,對我們願意提供的援助,表達了好感……」
「,突然一夜之間,我們在長安乃至大唐多年建立的情報網絡,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無論是商人學者還是經師,都遭到針對性的抓捕和拷打,許多奉命來到唐國,數代生活在當地的阿拉比亞人,也未能倖免。
然後是使團的駐地突然遭到唐人軍隊的包圍和搜查,一些人被帶走再也沒有回來,理由是從事了與使團身份不符的惡行。剩下的人也受到了嚴密的看管和監視。從廚子到馬伕,每一個為使團服務的人都似乎都到了暗中的脅迫和威逼,基金是為了獲得我們的日常言行。
只有在這個國家君王生辰慶典之類的節日期間,我們才會得到稍稍寬鬆的對待這種情況直到去年才得以好轉。
這個國家剛剛打敗了那個名為吐蕃的高地王朝,並成功的毀滅了它對大部分國土和人口的統治,將殘餘的勢力驅趕到貧瘠的山中。
要知道,他們的驍勇而可怕的高地戰士,曾經讓我們試圖進入烏滸河上游地區的軍隊印象深刻,要知道南方那些山地國家,全是受到其保護的附庸政權。麥蒙蘇丹的時代
然後我見到了可薩人的使團,那是一隻規模龐大的隊伍,他們甚至迎娶了一位唐國的公主,作為新的王后,
然後來自海上的羅馬人,也出現在了唐人的宮廷中,受到相當高規格的接待和會見,他們甚至得到單獨覲見皇帝的特許,羅馬人的軍官和衛隊,甚至被邀請參加這個國家例行的大規模軍事演練。
我無法不做悲觀的想到,穆斯林世界的敵人,似乎在我們周圍達成了某種默契,或許從多年前開始,一個針對王朝的敵對同盟正在,或者已經初步成型了……
我無法在等待下去了,必須讓我們的同胞知道這個情況,在王朝遭到更大的損失之前
我已經花費了大半年的準備,並,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藏在縫合的死馬肚子裡,運到我們的同情者經營的屠宰場,才從哪些唐人嚴密的監控中,脫逃出來,
我在逃亡的過程中,來自底米利特的異域商人,諾基亞公提供了大量的幫助,正是因為這位可貴同胞的協助,我才得以用幫工和腳夫的身份,躲過一次次的關卡和臨檢搜查。
然後我不得不割傷了自己的臉,又像安息奴僕一樣的起居飲食。」
對卡塔赫總督大人來說,這是一份極其重要的戰略情報,可惜到達的時候已經晚了,雖然對王朝還具有巨大的價值,但對呼羅珊為首的東部諸行省戰事,卻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甚至可能有極其負面的影響。
顯而易見的,可薩人的戰線和塞裡斯人的軍區,達成了某種呼應和默契,如果這在加上西疆的羅馬人,這將會使災難性的結果,如果是對三個大國同時開戰的後果,就算是雄才大略如曼蘇爾大君,也會斟酌再三的。
如果能早一些時候到達,就可以採取更加主動一些策略,而不用在風起動亂中疲於奔命,坐失良機,慢慢喪失一點點在河外諸行省佈局的戰略優勢,而只能退守到呼羅珊首府附近的平原進行決戰。
對侵入呼羅珊的塞裡斯軍隊派出交涉代表,然後派人將這份整理好的情報甲級送到八個大區,自有睿智的首席大臣斟酌處理,至於那名使者。
他剛在休息室裡喝了一杯加料的的葡萄酒,屍體已經發冷,為了東部保衛戰的需要,只能作出一些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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