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六百二十三章彼方
    晨風微拂,海水dang漾,在一個yīn郁的早上,我們終於從金角灣出發了,除了例行的官員、翻譯、學者、書記官、貿易代表、教士、僕人和侍從之外,皇帝和君士坦丁堡的元老貴族們,都對我們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和熱情,也讓這支出發的使團的隨員,多出了一大堆商人、詩人、工匠、畫家和樂手,膨脹到了數百人之多。

    這是一次偉大的壯舉,因為拉比亞人的擴張和威脅,帝國的使團借道可薩汗國前往東方的代價和風險變得越來越高,最近一次也是在二十多年前,利奧皇帝統治時期的事情了。

    在歷代王朝付出了多次努力後,我們終於從塞裡斯宮廷得到正式的回應,這讓君士坦丁人鼓舞雀躍,也讓我們的皇帝獲得巨大的聲譽和榮耀,君士坦丁上下無比隆重的對待這次回訪。

    因此,我們首次嘗試從海上出發前往遙遠的東方,因為皇帝陛下說,既然塞裡斯人的貿易船隊能夠來到君士坦丁,那自然也可以讓羅馬人前往,君士坦丁附近的中央艦隊為我們護航,數十隻戰船槳帆如林,拍lang如雪,一路送到地中海。

    但是相比我們乘坐的塞裡斯人的大海船,一切似乎就黯然失色了,這是一隻何等壯觀的龐然大物,就算裝下我的的大部分隨員也綽綽有餘。就算是皇帝派來的一小隊儀仗衛士和他們的坐騎,也能找到自己的安身之處。

    我是懷著無比憧憬和坎坷的心情,踏上旅途的,雖然我年少的時候,就隨著家族的需要居住和出使過很多地方,但是作為帝國的代表,渡過萬里海洋,前往一個遙遠的東方古國,卻還是第一次。願上帝保佑它的臣民。

    我們出發的時候,在另兩條船上載滿了帝國送出的珍寶和禮物,而作為私人物品的貨物,也堆滿了寬敞幽暗的底艙。

    數量眾多華美而舒適的艙室,是用綢緞和皮mao、駝絨裝飾起來的,晝夜不熄的燈火,罐裝的水果和rou食,就算是最卑賤的馬伕和僕人,也有自己的房間。他們甚至還在船尾為我們準備了一間刻意容納十幾人同時進行禮拜儀式的小教堂。

    據說塞裡斯人專門給皇帝進獻了一艘精美的遊艇,但是我們的皇帝顯然對海水敬謝不敏,於是這條船成為了他情人們爭風吃醋的小玩具,以及金角灣內常見的一道風景。

    然後幾天我很快失眠了,我雖然之前多次乘坐帝國出使過一些地區,但是海軍狹小而chao濕的船艙,無所不在的臭蟲和虱子,硬邦邦的舖位,給我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因此一換了新的環境,我竟然有些不適應了,請上帝原諒我貪慕享受的念頭。

    漫長而枯燥的海上航行,我很快被思鄉的愁緒所籠罩,我只向上帝祈禱,只有在港口停靠的時候,成為我們做好的消遣,沿著地中海東岸航行,無論是伊茲密爾,還是瑟凱,或是羅德島,或是塞浦路斯,或是安塔利亞,都充斥著這些黑髮黃膚的塞裡斯商人,他們不但chā手各大港口的航運事業,甚至承包了帝國艦隊的部分後勤,以及小亞細亞諸行省軍區的海上輸送業務。

    耶路撒冷和大馬士革正在爆發阿拉比亞人內戰,安達盧西亞德統治者對,艾穆哈人的新王朝發動了反攻,所以我們沒有太過靠近海岸,因為戰爭的緣故,地中海東岸地區的各種商船幾乎絕跡,倒是頻繁的遭遇載滿人和貨物的塞裡斯船隊。

    我們終於進入紅海了,曾經的地中海麵包籃,土地fei沃物產豐富的埃及現在是異教徒的土地,好在他們與東方的阿巴斯王朝是敵對的,並在貿易上與帝國達成了默契。每天都有大量運輸糧食和油料的海船,前往塞浦路斯和安納托利亞的軍區。

    所以我們並沒有受到刻意的為難,甚至是更多的檢查,就進入了法老運河,由於過往的船隻太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塞裡斯船,我們不得不走走停停,每當我們停留下來的時候,就會有當地人蜂擁而至,站在岸邊熱忱的向嗎這些掛著十字架的基督徒兜售貨物和當地的特產。

    運河被拓寬並加深了,一段段的水渠延伸進沙漠邊緣的村莊中,一些明顯是栽種不久的植物,像是斑點一樣點綴在運河兩岸。偶爾會有一些打著綠色旗幟的阿拉比亞人騎兵,在沙丘上遠遠的眺望我們,他們沒有更進一步舉動。

    我們還多次暈倒可怕的風lang,巨*排空,如高聳的城牆一般,上帝懲罰索多瑪人的怒火,也不過是如此,所能做的只有在船上的教士率領下,進行虔誠祈禱和告解。

    彷彿是主聆聽到了他信徒的聲音,此後我們經歷了多次更大規模的風lang,但都有驚無險的度過了,真正的傷亡,是由幾個沒能固定好自己的傻蛋,把自己摔得頭破血流,

    在這期間,我們的一些人得了風濕和皮膚病,但是沒有人因此死亡,因為據說這是那些塞裡斯人的功勞,他們擅長通過特殊搭配的飲食方式來治療這種被成為上帝懲罰的航海病。

    進入更為廣大的阿拉伯海後,深沉無垠的海水,成群結隊如雲朵一般環繞在船隊周圍的海鳥,緊隨船尾的海豚,我們甚至看見了灰白顏色的鯨魚,偉大的造物主這種無比巨大的生物。

    我們的食譜也變得豐富起來,那些塞裡斯水手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航程,並擅長在其中尋找樂趣,他們吊起一條條奇形怪狀的魚類和海洋生物,然後把它們烹製成美味佳餚。

    雖然使團的教士極力阻止我們的冒險行為,但是還是有人厭倦了硬邦邦的麵包干和鹹死人的詢火腿,偷偷去嘗試。好吧,其實我也喜歡用胡椒和洋蔥調味而成章魚須的串燒,但出於典範的作用,我的貼身僕人背上這個不敬的名聲。

    過了安息東南的海岸後,我們所遭遇的船隻開始變得密集起來,穿梭在海岸邊上的帆影,變成一道司空見慣的風景,但是無論他們來自非洲還是來自亞洲,不管哪個國家那個民族的船隻,他們似乎對塞裡斯人海船上的旗幟,充滿了敬畏和遵從的意味。

    這些塞裡斯人甚至已經在印度西北沿海建立了自己的殖民地,當地半島上的三個小王國,除了沉mi於宗教修行的國王外,大部分官職都是塞裡斯人擔任。

    他們在沿岸的國家裡擁有巨大的影響力,參與大部分行業的經營,並擁有受保護的大片土地和產業,當地的貴族和君主們,也熱衷與他們結親,並從他們的商業活動中謀取利益……

    在南印度沿海,甚至有塞裡斯人建立的城邦國家,他們通過發動對內陸的掠奪戰爭,以獲得財富和奴隸。

    我們在當地停泊的時候,當地的統治者或是首領,都會慕名派人送來一些特產和禮物。於是進入印度地區後,我們停泊的次數變得多了起來。我很高興,羅馬的威名在如此遙遠的異鄉,也被人傳頌。

    然後我見到了比我們坐船,更大的更多的塞裡斯船隻,它們就這樣優雅而威儀的航行在海面上,任何一艘看起來比君士坦丁的中央艦隊最引以為豪的五排戰艦都更加巨大。

    隨後我們在那個以獅子為標誌,盛產寶石的國度,見怪不怪的麻木,被新的發現所震撼和打破,那是一艘停在岸邊的船,用人類的想像力,難以形容的巨大船隻,一座海上的宮殿?或是一座浮在水面上的要塞。

    無比龐大的體積和重量,讓我們之中的某些人很懷疑它是否能夠在海面上航行,或許這只是那些塞裡斯人

    然後我變得憂心忡忡,塞裡斯人在海上變現出來的實力,讓我對他們接近帝國的動機和胃口,產生了懷疑,足夠差距的力量對等對帝國的海軍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目前正在遭受麻煩的是阿拉比亞人,我是否因為漫長的航行變得有些敏感和多疑。

    因為有人告訴我這些塞裡斯人在千百年來,一貫追逐的是商業貿易利益,對其他的事情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畢竟他們在東方的土地已經足夠大了,無法兼顧更遠的事情,但是阿拉比亞人的壟斷,嚴重妨礙了他們向西方的自由貿易,於是海上爭端就不可避免了。

    星羅棋布的海島上,都是塞裡斯殖民者留下的痕跡,從那裡運出數量不菲的的農產品,牲畜、奴隸,礦石和初步加工過的原料,他們在航道附近所建立的燈塔,在夜幕中格外的顯眼。有些航線是禁忌的,只有得到特殊許可的船才允許進入。

    我們終於抵達了廣州,我幾乎以為又是一個君士坦丁,一個沒有城牆的君士坦丁,各種膚色的人群和他們從事的行業,充斥在這座巨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我甚至在這裡聽到了熟悉的拉丁語腔調。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任何一座城市中能夠聚集如此之多的民族和人種,外來者和本地人之間通婚的混血後代,試著做城市最大的活力所在。有各自的社區和宗教場所,並相安無事的近在咫尺各行其是。

    無數人在這裡追逐自己的夢想與財富,其中部分人成功了,但是也有更多人破產流落街頭,構成這座城市種類繁多的乞丐。

    當地主持國家貿易事務的長官,是一名叫做野狐木的大臣,他據說也是皇帝的親信,和來首都的宦官一起,熱忱的接待了我們。他們用成色和品相都十分精美的金銀幣,買下了我們大多人的私人貨品,並安排人裝運和護送我們進呈的禮物。

    重新估算了這些貨幣的價值後,於是一些原本因為海上浸損而愁眉苦臉的人,也重新喜笑顏開。

    因為據說塞裡斯人的皇帝喜歡長相奇異的動物,並將之視為吉祥的徵兆,所以我們從君士坦丁出發時就帶上了一些動物,在沿途又收集了一些顏色和斑紋鮮yan的活物,到達廣州的時候還有一小部分活著。

    這些動物果然成功引起了塞利斯官員的重視和關注,他們甚至派出數量龐大的專職人員來照料這些因為長途旅行,而萎靡不振的生物。甚至因為當地絡繹不絕的參觀者,而獲得一筆不菲的分成。天主在上,這果然是一個充斥商業化的城市。

    當地的涅波利斯派信徒的長老團找上門來,慇勤的邀請我們參加他們的宗教和社交活動活動,並給我們引薦當地強有力或是據有足夠影響的人士。

    雖然在來之前,我就已經知道涅波利斯的信徒,在東方國度傳教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是親眼見到了我覺得還是低估了他們的影響和成就,通過在塞裡斯宮廷的服務和**活動,他們是塞裡斯官方認可並允許傳播的國教之一。

    以至於無論是羅馬派,還是君士坦丁派,或是阿里烏斯教派、馬其頓尼教派、一性論教派、一志論教派、保羅教派、鮑格美爾教派,甚至希伯來人,都需要假托他們的名義,才能確保自己正常的宗教活動。

    因此

    雖然他們的教堂充滿了異域風格,雖然他們在教堂裡供奉塞裡斯君主的畫像,並和主一起祈禱的行為,足以讓他們被列為異端,但是我是奉凱撒之命前來增進兩個偉大國家之間的友誼和合作,而不是來糾正這些東方教派這些旁枝末節。

    能獲得同樣是上帝信徒的同胞的協助,在美妙不過了,因此,雖然我們使團隨行的教士,很是憤慨,但是大多數人還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當地同胞的招待和邀請。

    似乎是上帝再次給予了我們考驗,隨後我們就遇到當地的颱風呼嘯的季節,通往內陸的航道暫時被關閉,當地官員勸說我們等待合適的天氣在出發,於是我被滯留在這座城市中。

    在等候的時間內我們見到了更多的基督徒,很多甚至在塞裡斯定居了好幾代。這是一座充滿面體驗的城市,無論是哪個國家那種信仰的人,都可以在這裡找到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但或許又是上帝的旨意,使團的成員們歷經了風lang波濤和航海病的考驗後,終於安全的抵達陸地後,卻在當地因為飲食的問題,重新陷入該死的麻煩之中。

    在我們隨行使團成員中,原有幾位曾經來過塞裡斯的代表,他們沒有被航行中的惡劣的天氣和疾病所擊垮,卻最終倒在了口腹之yu的you惑上

    據說他們因為貪吃了太多的用海鮮和蔬菜烹製的當地美食,而得了急性的痢疾,和小部分被嘔吐和腹瀉所困擾成員一起,不得不留在當地修養上很長一段時間,於是迫在眉睫的使團不得不考慮,在當地的尋找新的翻譯和交涉的人選候補。

    這時,當地的基督徒及時為我們提供了幫助,在旅居當地的同胞中推薦了一批人選,其中包括一位敢於冒險的希臘商人和旅行家,他比我們更早一些來到這裡的同胞,已經旅行過塞裡斯國度的很多地區,目前正在努力將自己親身經歷,編寫成遊記。

    看過了他留在廣州的部分手稿後,我當即決定以皇帝賦予我的權利,聘用他為使團的常備顧問。後來的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是明智的。

    《洋流之彼方,小馬略,阿什維克回憶錄》

    七月的長安城中,正當熱鬧紛紛,首先是總章參事府年會正在召開,

    所謂的總章參事府年會,就是每隔兩年,那些進京述命的將領們所攜帶的參軍,所舉辦的一次集體官方活動,屆時各種掛有軍咨、參議頭銜的老將帥們列席,說是指導提攜後進,其實也以開會討論為名,用公孥好好的吃喝上半個月的熱鬧,既是顯示他們的存在和皇帝的恩寵,也能解決一些實際的問題,今年作為武臣領銜班頭的,是分別代表中外軍的武威郡王李嗣業和龍武軍大將軍陳玄禮。

    同時召開的還有中外軍將士競技大會,二十四道都督、節帥,三十九路軍鎮,上百所軍城鎮戍所屬,都會有代表來爭奪這個軍中魁首的榮譽,有些已經在好幾個月提前出發了。

    七月十五祭祖放燈和秋收前社祭的中元節才過幾天,又剛好趕上皇帝的生辰——千秋節,在泰興朝又稱為慶成日,天子受群臣朝拜獻千秋鏡並承露囊,大宴宮中,京中開放宵禁,城中百姓盛裝上街遊樂,坊市中的大多數店舖也通宵營生。

    所以這段時間長安熱鬧的很,也算一掃前些日子乾元上皇大行諸禁忌的愁雲慘淡,

    早早的就離席,和同樣從後宮內朝命婦妃主們的宴會上偷溜出來的小丫頭一起,挽手擠在人群中湊熱鬧,再次體驗一下許久沒能在一起的逛街樂趣。

    男裝正太打扮的小東西大口啃著一個鵝脖子,連軟骨帶rou餚的咬得咯吱咯吱很有滋味,我則點了小魚湯頭,裝在竹紙包軟器具裡,熱乎乎的連湯代底料,在肚子變成蒸出mao孔的細汗。

    唐時節日活動算是相當豐富,最為首都長安的士民更是善於享受,光是節日的特色飲食,像元日則有屠蘇酒、五辛盤、咬牙餳,人日則有煎餅,上元則有絲籠,二月二日則有迎富貴果子,三月三日則有鏤人,寒食則有假花jī球、鏤jī子、子推蒸餅、餳粥,四月八日則有糕糜,五月五日則有百索粽子,夏至則有結杏子,七月七日則有金針織女台、乞巧果子,八月一日則有點炙杖子,九月九日則有茱萸、菊花酒糕,臘日則有口脂、面藥、澡豆,立chūn則有彩勝、jī燕、生菜。

    作為天子聖誕的千秋節,則沒有什麼特別的形制,現煮的鹽水mao豆,新麥熬煮的青苗湯,酥油烤制的面拔,棗糖膏子,都是時下最時令的大眾吃食。

    江陵來的早蟹,也出現在了長安坊市的街頭,雖然還不是最fei美的季節,整只揭殼倒扣在圓盤盛的龍晶米上一同蒸熟,端出來按照切塊賣,橙黃的蟹膏和雪白晶瑩的糯米交織在一起,敲裂的大鰲湯汁在飯粒的縫隙中,凝結成白色的蛋花,讓人看起來格外有食yu。小丫頭一口氣就買了好幾大屜、

    我們一口氣逛了好幾個夜市和廟場,走累了就停下吃東西,或是上車休息一下。不時有看見小丫頭的面容而眼睛一亮想擠過來湊趣的少年人,卻被緊隨在人群中的便裝護衛們,用身體巧妙的攔阻推擠到一邊,也有不死心想糾纏到底的,隨後就被人發現口吐白沫,或是臉色發青的倒在人群中,雖然不要命,但也夠受的了。

    由於千秋節的緣故,這一天長安城中的大小寺觀都會自發組織祈福禱告法會,景廟和拜火祠、大食教所也會組織相應的大規模宗教活動,祝願大唐天子萬壽安康。甚至連新落足長安並不久的希伯來人禮拜堂,也一反低調跑上上街來湊熱鬧,他們聚集在街頭手執火燭,唱起讚頌皇帝恩德與寬懷的長篇詩歌。

    因此,我們在街頭上靠近宮城的方向,甚至還可以聽到有人清唱的聲音:

    「降節飄飄宮國來,

    中元朝拜上清回。

    羊權須得金條脫,

    溫嶠終虛yu鏡台。

    會省驚眠聞雨過,

    不知mi路為花開。

    有娀未抵瀛洲遠,

    青雀如何鴆鳥媒。」

    同一個時間,鴻臚寺署衙,禮賓院裡,

    「舉發梁瀛洲門下,私自交通外藩……」

    值守的禮部郎中劉單,對一名禮官傳贊大聲呵斥道

    「你不是瘋了吧……」

    「南海藩貢事務日繁,朝廷不勝煩擾,乃由南海都督府署理……」

    「但是這個不同,冒名國使,交通遠方大國……」

    年輕的禮官傳贊梗著脖子應聲到。

    「這是人臣大忌呼

    「你知道廣州市舶司和官椎局,每年可以給大內和國庫提供多少錢帛麼……又有多少人指望在這裡……」

    片刻之後,臉色yīn沉劉單的對著衙下屬吏吩咐道

    「鐵了心要查,就讓他去吧……」

    「又是一個想博名聲出位的……」

    「這批新近,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過兩天,就報醉酒失足落水好了……」

    在月色西沉中回到家中,小丫頭已經疲累的睡在我懷抱裡,我卻睡意全無,因為我看見姚恩捧著一份敕書,站在偏廳。

    「宮中已經頒旨了……」

    由於前段日子,舉國治喪,禁行宴樂,婚嫁、凡事從簡,所以大秦國來的使團,也暫時安排在四方院的國賓館,就沒有聲音了。

    於是迎接大秦使團的cao作,多出了許多餘地,我並不需要費太多的力氣,很快得到了接引大秦使團全權處置差遣的頭銜,。

    鹹海草原

    烏古斯突厥的領地內,正在遭受進攻,回紇人的軍隊正在沿著河流,燒掠他們的聚落和村莊,而來自安西都護府的士兵,則緊隨其後將俘虜運送走,當回紇兵遇到難以攻克的據點時,他們就派上用場,用車弩和小型石炮將,將木柵的城寨砸開一個缺口,或是乾脆燒掉。

    公牛和利箭的旗幟,被踐踏在塵土中,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懲罰戰爭,烏古斯人的大量青壯,參加了阿巴斯人的軍隊,因此他們幾乎沒能聚齊多少抵抗力量,就被洶湧的遊牧騎兵所淹沒。

    無論是撒拉爾部、還是可尼克部、或是喀亞部等九姓氏族,大批失去家園的流亡者,逃亡到更西邊的佩切涅格人,位於頓河流域的領地。

    由於葛羅祿三大氏族和突騎師的黑黃兩姓的爭端,擁有整個安西都護府做後盾的金吾軍,成為舉足輕重的調停力量。再加上外來的回紇人,讓他們迅速達成有限的和解。

    暫時停止在東部的爭端,保護往來的商旅,並向西方拓展生存的空間,於是烏古斯人成了首當其衝的妨礙。

    按照歷史的軌跡,他們西遷的一隻,最後定居在小亞細亞附近,成為後世的突厥塞爾柱人,也就是奧斯曼帝國的祖先。還有一隻,則投奔了阿拔斯王朝,取代了呼羅珊出身的軍事貴族,成為直屬哈里發的突厥近衛軍,並後期架空了哈里發,並建立自己的政權。

    但這一刻,他們的命運提前開始轉動。

    巴爾喀什湖以南至伊賽克湖以北的土地上,大批繳獲的牛馬羊畜,被回紇人大小部帳瓜分後,重新放牧在草原上,如一團團五顏六色的雲彩,若干年之後他們成為後世被成為嶺西回鶻的祖先。

    年輕的回紇王子兼同羅都督白登,在前呼後擁的歡呼聲中,高舉著自己的旗仗,巡視這自己的新領地,不時有大小的首領奔上前來,送來弓箭和**,其中有他帶來的回紇人、黠戛斯人,也有當地的突騎施人,葛邏祿人,既有附從安西的契丹、奚族拓羯出身的部眾,也有前來投奔強者祈求庇護不知名的小部雜胡。

    他還記得當初他的領地和臣民還在災荒中苦苦掙扎的時候,那位大人突然派人給他送來一批口糧和一封書信。

    「想要擁有自己的王帳麼,那就向西吧……哪裡有你所需要的榮耀和天地」

    於是他破釜沉舟,帶著最後的牲畜和尚有力氣遠行的部眾,在來人的引導下向西出發了。然後歷經了數個月的遷徙跋涉,消耗和損失了大半攜帶的牛羊後,他終於獲得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安西都護府境內有的是廣闊無人的土地,適宜放牧的地方更是比比皆是,作為安西都護府外圍的北方護翼和屏障,回紇人據有的新領地被賜名為安遠州,並由安西都護府的工匠指導,迅速建立數座土城,作為諸軍管理和交易的固定據點。只要每年定期向附近碎葉鎮所屬的軍州,提供一定比例戰馬牛羊和青壯,回紇人就擁有自己領地內充分的自治權。

    所需的鐵器、鹽、酒水鄧生活物資,則通過貿易從安西都護府內獲得,畢竟這裡比鄰商路,只要有自購的財力,獲得各種資源是相當容易的。只要稍稍休養生息,就繼續向歷史上突厥發源的烏拉爾河和伏爾加河下游進軍。

    就算不敢奢望獲得富有四海的可汗頭銜,但是成為回紇內外九姓十一氏族之外的第十二支氏族,做一個控線數萬擁地千里的實權特勒或是葉護,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正當這位年輕的王子,在未來憧憬中浮想聯翩,突然看見他首席輔臣,僕固達干帶著一干家將策馬而來。

    作為同羅都督的首席重臣,僕固氏的部眾在西遷的回紇人屬於第二大勢力,由於得到了回紇可敦(王后)出身的本家的援助,他手下的控弦之士,也達到了六千多人,其中很多是金微都督府出身,擁有豐富經驗的僕固氏城傍將士。

    「大人,」

    僕固達干在馬上躬身一禮。

    「大可汗的宮帳,又派人過來了……」

    「送來了一萬匹馬,三萬頭牛,和十萬隻羊……」

    「那我的父汗,他又想得到什麼呢……」

    「您的兩位兄長已經成年,並擁有自己的領地,但是他們的部下,還缺少磨練……」

    年輕的王子頓時失聲沉默了。

    與其他回紇部眾不同,他所轄同羅部的軍隊,是由那位大人派人整編、組建和訓練的,與比鄰的金吾軍,有相當的淵源,所以作戰上的協同,比別人更有默契。

    但是一旦來自回紇國內其他王子的生力軍加入,這可是和駕馭那些附從的黠戛斯人或是契丹奚族的拓羯軍,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於是,我得到了一個全新的職位……」

    偉大的拜占庭商人兼旅行家,阿穆爾回憶道

    「為我的羅馬同胞提供顧問和翻譯……」

    「僅僅因為我走過塞裡斯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很多地方……」

    「但不幸的是,我們來到首都的時候,正逢塞裡斯皇帝退休的父親,另一位偉大的共治皇帝的去世……」

    「在一片哀悼的氣氛中,只收下了國書,而我們覲見的事情被進一步推遲了……」

    「在我們幾乎遙遙無期的等待當中,終於得到了召見……」

    「在巨大樑柱構建起來的宮殿群落之中,我們穿過重重高大的城門,走過了一座又一座建造在高台之上的高大宏偉充滿華麗裝飾的建築……沒有一座是重複的……」

    「終於在我們的身體和視覺有些厭倦的情況下……忠於被引入正式接待外賓的國宴上……」

    「那是一場巨大的宴會禮堂,各種膚色和服飾的大使和代表,排滿了長長的隊列,……」

    「儀仗的衛兵像是海洋一樣,站滿了宮殿前得廣場,他們的鎧甲和武器構成一個個閃亮的大方陣,讓然不敢正視……」

    「為數眾多的樂手在高聳台階下,吹奏著塞裡斯風格的曲,大隊的藝人在廣場前歌舞著,每當有客人經過,那些身披彩綢訓練有素的馬匹,就會按照鼓點跳起優美的舞蹈來。」

    「這讓我對這個國家擁有的巨大實力和人口,擁有了一個最直觀的印象……」

    「作為擁有外交關係的大國,羅馬代表被安排在最為靠近塞裡斯皇帝的第二列,第一列幾乎是為這個國家錯處巨大貢獻的元老和勳貴們……」

    「與我們比鄰的是一個叫做回鶻的遊牧國家代表,據說有數十萬擅長弓馬的遊牧士兵,但它只是這個偉大國家的附庸之一。」

    「他們的話題,主要集中在去年塞裡斯軍隊征服的高原王朝上……」

    「在席位的另一端,我還看見了阿拉比亞人的使團,據說他們已經常駐在這個國家有一段時間了,這讓我們不由心生警惕……」

    「作為重要的顧問和翻譯,我也有幸坐在大使身後……為他傳達各種禮儀細節和注意事項」

    「雖然我被告知,塞裡斯皇帝是不給允許抬頭正視的,但我還是違反禁忌偷偷看了幾眼,那是一個從滿雍容和富貴的中年君王……」

    「很難想像,他掌控者這個巨大國家的至高權勢和億萬人的生殺予奪……要知道塞裡斯的皇權,可比君士坦丁更加強大」

    「亢長的禮儀和通報過場後,宴會才正式開始,所有的食物被用精緻而昂貴的瓷器,放置在長條的案子上,所有人都把腿曲起來坐在氈毯墊子上用餐……」

    「食物種類極盡豐富而精緻,各種地區和風格的飲食都可以在這裡找到,他們甚至還提供這個季節幾乎不可能見到的蔬果……」

    「光是穿著絲綢的衣服,為賓客服務的侍女,就足足有數千人,這還不包括,那些站在柱子和帷帳後面的宦官和侍女……」

    「陪同的塞裡斯官員自豪的告訴我,這只是他們每年例行的朝禮會宴而已……」

    「我們雖然聽不懂塞裡斯皇帝的致辭,但是只要跟著別人做就可以了……」

    「讓人精疲力竭的亢長宴會,一些國家的代表開始痛哭流涕,另一些人則作出感恩戴德的姿態,還有幾個國家的代表只之間的衝突被制止了……」

    「饋贈了足夠的小金幣後,陪同我們的官員,告訴我一些使團之間的消息,比如那個被成為回鶻的代表,曾經在前幾年與阿巴斯人的使團,因為覲見的順序發生過激烈的衝突……」

    「經過了重重通報和等候之後,但是正式的會見,很簡單也很短暫,主要是站在皇帝身邊的宦官傳達,對我們遠道而來的一些讚揚和詞彙……」

    「回到國賓館不久,真正負責具體交涉的塞裡斯官員也到達了,這是一位身穿深紫色服裝的年輕大臣……」

    「他是皇帝的禁衛軍總長,也是帝國執政官之一,更擁有眾多崇高而尊貴的頭銜,乃是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之一……擁有廣闊的領地和龐大的海上艦隊」

    「隨即使團的成員們都變得激動而失態,因為數年前前往君士坦丁的使團船隊,原來就是出自他的領地,作為推動者卻是一位如此年輕的大人……」

    「這也讓羅馬人的大使生出了許多新的期盼,從查士丁尼皇帝以來,羅馬的君王無不在謀求這與東方國家更緊密的聯繫,比如針對東方遊牧國家咄咄bī人的戰略同盟……」

    「雖然這次塞裡斯使團的回應,大多僅限在貿易和商業方面,但不妨礙君士坦丁謀求更多的外交成果……比如將小規模的武裝僱傭和後勤協助,變成國家之間的軍事默契……就如可薩人與帝國一般……」

    「這也是一位睿智而尊貴的大人……他自稱走過大陸之間無數的地方,似乎熟知羅馬的一切,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或者將來,他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無所不知而無所不談……」

    「凱撒、馬略、奧古斯都、查士丁尼,或是我們當代的君士坦丁皇帝,他能說出任何一個生平事跡和最引以為豪的成就……他知道希臘火,知道民法典,知道布尼戰爭,知道斯巴達克斯暴動,知道克拉呂巴克女王,知道以弗所宗教會議和聖像破壞運動……」

    「我和我的同胞被極大的震撼了……如果不是對方不會說拉丁語,我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個古典時代倖存下來的真正羅馬人……」

    「在場的書記官們,手忙腳luan的想記下他的每一句話,但是卻發現無論多麼豐富的詞彙,都無法盡情描述……」

    「對方熟悉我們國家歷史和現狀,我們卻對這個國家缺乏足夠的深入瞭解,作為對等的外交談判,最糟糕的結果莫過於此……」

    「我們得需求和對方的目的交換,無疑是懸殊巨大的……我忽然意識到,這這同胞擔負的,並不是一個輕鬆的外交使命……」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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