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六百二十章血沙
    第六百二十章血沙……

    關中,雲陽縣,某處村莊,八色禮品排在條支案上。

    「大姐兒,嫁到軍莊裡,可是好處多多啊……」

    一名大妗姐/媒婆,正在不遺餘力的鼓動chun舌道

    「米面香油管吃管夠啊,年節家裡還可以捎rou菜……」

    「只要你入了莊子,就算是官家人了,地方雜稅丁口收不到頭上,只需納很少的正賦,時常還有減免,也不用出徭役……」

    「田地是上好的水澆地,還有自打的深井出水,旱澇無患……」

    「每年的收成,可不管年成好壞谷米貴賤的,都有軍中統一的保護價收購……」

    「只要出夠集體活的公分,閒餘還有人教你種菜種藥材果樹,養jī鴨魚的副業,公中免費貸給種苗和fei水,產出自用還可以還錢……」」日常衣食住行所需,都是內部的便宜價……「

    「病了還有公家的醫官,只要出個內部價的藥錢……」

    「出門有定期往來城中的公用大車……」

    「就算將來有了兒女,也有公祠可以寄養,只要幾斗米而已……還包學千字……」

    「小子丫頭大一些,還可以出去工坊做些零活,補貼家用……」

    「只要會持家,給自己落下一身銀頭面,也不過是兩三年的事情……」

    「可以說,只要加進去,生老病死,一輩子都省心了……」

    「你看看人家曹家村的雁九娘,嫁過去後沒多少日子,家裡就全穿上了細布的衣裳……」

    「娘家裡谷子、麥子、瓜米、薯絲、豆面是輪著個吃……」

    人家

    「雖然年紀大了些,可是軍中退下來老軍頭,身強體壯實的很,囊裡也很有幾個……」

    「要求也不高,只想找個相貌還可以的黃huā閨女……照顧下半輩子」

    「再說了現在大唐已經是天下太平,這些個老軍也沒有多少出陣的機會,剩下基本都是享福享清閒的日子了……」

    「你們家還在猶豫什麼……」

    「實在不行我的趕別家說去……人家催得急,這媒人的節敬,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這可是新置軍莊子,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了……」……

    長安,幽畦園,三池之一最大的興定池,名為鷺洲的沙堆小島上,只有一座叫做觀想閣的小樓,與岸邊由漫長曲折的水廊連接起來。

    作為梁府之中,唯一一座大量使用金屬和水泥構建的建築,外表是用木片和泥灰,塑形成傳統的水榭樓台樑柱飛簷的形式們,這裡也是我獨處的一個sī人空間。

    bō光水影印射著建築的輪廓,也dang漾在一些我sī人收集的物件,航空夾克、飛機的儀表盤,扭曲的金屬銘牌,燒焦降落傘殘片,開封的種子容器,一些設備和工具的使用說明書,現在又多了一樣,我的半截身份證。代表我在另一個世界的最後一點痕跡和懷念。

    當然,其中最要緊的,還是那本彩頁精裝大本的世界地理圖冊,已經通過局部街取的手繪,nong出來不少放大版的對照地圖。

    因此我偶爾有閒的時候,也喜歡在這裡坐坐,在這這些東西的環繞下,躺在用飛機殘骸和降落傘殘片製作的簡易鋼絲chuang上,睡一個晚上,格外的安心,因為幾乎不做夢,一覺就到天亮。

    晨起的時光,難得沒人shi候洗漱的我,正在百無聊賴的看著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如前些日子那些孝敬的禮單。

    這個是作為我和小丫頭大婚各方勢力送來賀禮,一直拖著回到長安後面才有心思搭理。很大一部分都是以趙合德為首的龍武軍關係戶,外圍和下游的產業、商業集團。送上的禮物,也以價值不菲和珍惜程度著稱。

    這些禮單也代表著他們,在這長安城中的勢力分佈。

    事實上,作為國之首要,兩京被戰luan破壞的最厲害,幾乎是在拉鋸中反覆清洗過的,因此現在城中的商家,大都是外來戶,原本的老商戶或死或病亡,或破產,能夠堅持的奧戰後,幾乎寥寥無幾。因此市面的繁榮,打扮是靠外來的填戶,所形成。

    因此,作為軍商勾結的典範,龍武軍及其外圍產業關係戶,在兩京的重建和經營中,先天就佔據了大量的優勢和先手,逐漸把持京城大半的行當和商業。而作為默契,兩京之中,長安以三南聯合為主,洛陽則是登州商盟佔據優勢。

    現在的長安城中大小市,約三成的大宗交易項目和大部分服務行當,都有龍武軍關係戶直接經營,或是外圍的背景。食館酒樓茶肆行棧邸店質鋪錢櫃,車船店腳牙,都有自己的行會,或是地方會館扶持的背景。

    而長安城中谷米rou布瓜菜酒醋醬鹽柴炭等大宗日常所需,也有四成是有關內道和鄰近劍南道山南道的軍屯莊所提供的。因此為只有採用先進農業技術耕作和管理,半軍事化集體勞作的軍屯莊,才能在完納賦稅和賣完指定配額公糧後,擁有如此大量的農副產品剩餘。然後借助龍武軍體系內的優勢,在京畿乃至都畿道內,佔據足夠的市場份額和優先賣出一個好價錢。

    禮單的另一邊案子上,放著一張臨摹的圖樣,代表的是這個國家西北一隅疆域勢力,上面代表境外的部分,已經被重新標注和補全了不少,卻是出自雨兒的手筆,鑒於我x益生疏的美術功底,玩白紙臨摹這種東西,實在太費神費力了。因此這些年都是讓我的俄女人們,玩零碎的拼圖遊戲。

    是由大秦籍家臣康提辛的信使,他是與阿羅罕交替回國的,也是負責將西域正在發生的情形,向我進行定期匯報,雖然已經大規模使用鷂子和信鴿,但是詳細的情報內容,還是的靠派出的轉任快馬送回。

    沒想到他們可以做到這個程度,雖然安西的勢力範圍還沒能越過河中,但是北方的突騎師和葛羅祿,在金吾軍強勢介入的連橫合縱之下,都相繼對安西的血紅戰旗,低下了頭顱,而分兵南下的一隻箭頭,甚至已經深入到天竺去了……

    數千里之外,北天竺,德米高原中部,一條狹長的小河谷中,一行灰頭土臉的人在在劍南跋涉者

    安西戍將兼河口城主葉永星,帶著自己的小女人,也正在逃亡路上,經過半個多月的守衛戰,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他的援軍,就不得不乘夜突圍。

    天竺人夜戰不利的弱點被夜幕和火光所放大,可惜剩餘的唐人士兵太少,沒法更進一步擴大戰果,最後重新集合的時候,他身邊只剩下十幾個人沒有走散。在這種情況下,攜帶女眷,無疑是一種相當具有風險的事情。

    偏偏這個小女人剛剛有了身孕,鑒於對自己的後代的保護yu和宗法傳統,葉永星也只能讓她趴在唯一只看起來和驢子差不多的瘦馬身上,緊緊隨行,臉色發白咬著牙齒死撐著,在這一刻這個小女人便顯出相當程度的堅韌和毅力,掉隊的結果很可怕,她不想被人拋棄掉,就只能暫時忘卻身為女人的這個事實。

    他們不得不變成遠離大路,東躲西藏的過街老鼠,因為多次聚集在道路上的土人武裝,一些明顯唐人制式的武器和鎧甲,已經出現這些luan哄哄奔走於道路上的武裝人員中。連帶沿途所遭遇的天竺人,不分男女老幼也變得可疑和危險,因此他只能殺掉沿途落單的天竺人,然後避開大規模聚居的村邑,然更多的遠路。

    剛剛殺死一名牧羊人,從羊群中獲得足夠生rou的補充,連那個吐火羅小女人,也被強迫著喝下羊血,以補充水分和體能。

    此刻他還不知道,這是烏鐸迦漢荼城主為首的迦畢試國舊臣屬勢力,突然發動反luan,分出去的五十一路唐人封臣,最終只有十一路安然撤回主城,其餘皆消息斷絕。葉永星也只是其中比較幸運的一路。

    唐人的控制區,只剩下小柘那國新都——沙法城和富樓沙城兩處據點,就算是這兩處據點,看起來也是岌岌可危,高大的城牆國境內。

    遠遠的就看到山口平川中冒煙的富樓沙城中,從傳出喊殺聲看,富樓沙城的七個城門已經失陷了三個,而戰鬥已經集中在城市的中心地區。

    這個結果,這些些千辛萬苦逃回來的倖存者,全身發冷,既絕望又悲哀,武力的跪在灌從中。

    這是,突然城中大聲嘩然之後,升起了一個白色的事物。

    看見這東西,葉永星的小女人,也渾身顫抖的從馬背上掉來了,不顧摔得灰頭土臉的手腳,跪伏在地上,用一種聽不懂的語言乞求道。

    「月神……」

    「月亮掉下來了……」

    「天罰……」

    各種口音和語言的叫喊聲,由遠即近。

    最近的一處城門中象chao水一樣的用處大量驚慌失措的天竺士兵,大量的人在城門口推搡絆倒,相互踐踏哀號著,在城門口刷上一層新鮮的血紅色。

    葉永星吧自己的小女人藏好後,也帶著剩下的人怒吼著,向逃散敵軍衝去,從道路的側面,殺進這些潰軍當中,狂luan劈砍著所能見到的任何一個活動物體。

    不久之後,山口的道路上,也出現另一隻運輸隊,那些風塵僕僕,滿是疲憊的騎兵,短暫的驚訝後,也放棄護送的大車,像風一樣的越過荒野和田埂,衝進那些由各自頭領劈砍踢打怒罵著,試圖在城外重新聚集的天竺兵中,緊隨其後的是那些拿起武器的民夫,雖然他們只有簡單的不易,拿起武器的手還在發抖。

    待到第二天,

    塵埃落定的富樓沙城中,三個被焚燬的城門,已經被用拆毀的土石臨時堵塞起來。

    被煙火和血色熏染過的王宮中,唐軍倖存的將領們,臉色很不好看,短短的這段時間,他們一下子失去了許多同袍的消息,連賴以棲身的富樓沙城都被人裡應外合開了城。

    如果不是剛好千里迢迢送來一個用作偵查的飛舟/熱氣球,嚇退了數量優勢的犯敵,他們差點就被人堵在王宮中一網打盡了。

    「還是太心急了……」

    軍議以一聲歎息開頭道,由於主軍的胡狼將領兵在外,所以主持會議的是職階最高的元建。

    引起這場大變luan的,居然是因為婆羅門禮俗之爭。

    婆羅門教人分四等,頭等婆羅門眾世代掌祭神,斷禍福而知禮俗,血統最貴;次等剎帝力眾,為藩主國臣官吏將屬,亦世為貴姓,掌國中征發治理;再次為吠捨眾,販夫走卒之流,自有田產者,多為國中百姓小民之屬;最末為首陀羅,意為不潔之人,世為奴種,以賤業為生。

    四等種姓,皆以世職,各有專長,雖分作百族千種,卻相互禁絕婚姻,以純血脈而職階壁壘森嚴,上下等階分明而老死不相近,歷經千百年來,其中雖有更易,卻在地方影響極大。

    因為唐人遠來,語言難通,禮俗交接,多有謬誤,遂成大恨,又推崇佛法,雖的佛徒協力,但也大大疏離了當地的婆羅門眾,然俱唐人勢大,而不敢言,但隨著唐人封臣的就藩,卻對這些千古不變的地方傳統,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比如一些唐人就藩後,仍舊按照國內的傳統,在地方收納流亡,對投奔這來者不拒,編戶齊民,讓首陀羅與犬捨hun居共事,以輕徭薄賦招納流亡,又更換驅逐當地行事苛重的剎帝力眾出身莊頭管事,遂在地方積怨漸深。

    再加上鄰近土人莊戶中,首陀羅多有逃亡者,亦有唐蕃封臣,直管暗納不理而拒絕歸還。又有因為勞力人手不足,強令領下首陀羅眾,暫時充事犬捨眾世職,乃至暫代剎帝力壟斷之職,遂有謠言塵囂日起,言唐人yu盡廢婆羅門舊俗,令貴種與下種賤種無異而血脈玷污。

    於是以烏鐸迦漢荼城主門g樓奢為首不忿之藩,暗中溝通國外各邦,以外族肆意破壞上古成法和貴種秩序為名,邀而共擊之。

    門g樓奢亦為富有野心之輩,一直隱忍與唐人旗下,不斷恭送錢糧人役,待到富樓沙城中之兵,多半外援四境後,才突然號召諸藩發動,意在奪回王都富樓沙城。

    「這乃是我的疏失,我已經派人向自請處分……「

    負責當地土人治理和交涉,屬於他的職分範疇,從某些方面說他是脫不了干係的……

    「但在此之前,我們須處理好善後事宜」

    「直到行營和都護府的處分下來……我會繼續任事」

    說到這裡,元建掃視了一圈表情各異的眾將。

    「敵人只是被敗走,大片城邑還在敵手……」

    「如果處置不當,明年不但不能為安西輸糧,反而要仰仗安西的救援,我們才能全身而退,」

    「但到了這一刻,在北天竺的開拓,開業將毫無意義……」

    「好容易打出一番局面,卻依舊是一場空,你們甘心麼……」

    「所以望諸位,與我戳力奮戰……」

    然後話題很快轉到唐軍現下最大的問題上。

    「我軍畢竟人力不足,雖然有吐火羅義從相助,但對這片廣大之地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一名鬚髮被血塊染成斑駁顏色的資深校尉道

    「再加上新近的損失,恐怕要收縮防要……」

    「伐那樓兩國之地,少山陵而多平川,乃四戰之地……」

    「不能退縮,反而要主動進取,不然……」

    「我們或許可發動地方,許以厚禮,世代之權,以令土人為大軍協力……」

    「不要說笑了,什麼發動下民賤戶以迎王師……」

    「又不是在中土大唐,對這些天竺土戶來說,我們才是外來者,只怕抗拒之心早有之」

    「這些土護百姓大都語言難通,而風俗迥異,從未於我們接觸過……」

    「你又是憑什麼發動他們,讓他們相信我們的許諾……而背棄那些世襲管領他們的城主、領臣,轉投我軍……」

    「土人以婆羅門法分種姓、世業,壁壘森嚴,可不是我們一朝一夕可以變動得了的……這次變luan亦患於此……」

    「那你說該怎麼做……」

    「那就做的更徹底一些,」

    「唯今之計。只有裹挾……」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說話的這名糧料官身上,他名安小狼,曾以中壘軍的身份,參加過龍武系的幾次對外大征。

    「沒錯,就是裹挾,就如當年在南平所做的一般……」

    「強迫賤種以身犯貴種之家,焚其居所,奪其財貨,戮其男子,凌其眷屬,破土人萬古流傳之宗法,絕其後路而非托庇我軍而不得其活,方可為我安心驅使……」

    「令先行於敵土,然後本軍為善後殿軍……彼得財貨,本軍得子女田土……」

    「那不是留下一地焦土……人心大壞」

    一名明顯年輕的參軍道

    「即為敵寇,我軍又何須在意什麼人心民意……」

    「既然土人不可就,那就無需在遷就之,凡抗拒者一併視為敵虜……」

    「yu成長久計也,唯破後重立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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