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五百九十八章演變萌動
    第五百九十八章演變萌動

    河中,費爾幹那盆地

    大片的河流和綠洲,從寬闊的盆地中延伸出來,又拓展進山脈和荒原中,滋養了大量農耕放牧的人口,形成了眾多的城池聚落,其中又以東西拔那汗為主。

    以藥殺水(錫爾河)為界,河北的東拔那汗佔據河谷中段,大片最適宜耕作的土地,因此建有大量定居的城,而河南的西拔那汗境內以草原和丘陵為主,還是主要保持散放遊牧和半定居的狀態。他們曾經都是後突厥汗國和突騎師可汗的附庸,隨著大唐對安西的經營,大食的屢次東進,經過風雲變幻,西拔那汗不可避免的衰亡下去,最終為東國所並。

    因此現今的拔那汗國其實擁有了兩個都城,渴塞城(今長散)和西鞬城(今納曼干)。其境內盛產葡萄、香棗、桃、李,亦出駝、騾、羊、馬之類,產硃砂、金、鐵、銀、銅、鉛等,在河中列國以富強著稱。同時它也是安西都護府下的休循州都督府,拔那汗人也是安西都護府召集協戰義從的首選,因此常年擁有一定數量由安西派遣的官吏和士兵,在外西域之地紛爭演義中,扮演對抗大食東進橋頭堡的重要角色。

    進入夏季後,拔那汗國內仍舊是一片紛紛擾擾的忙碌景象,帶著國王的敕令和安西都護府軍書的使者,目不暇給的奔走在國土上那些城鎮鄉村,乃至草原部帳之間,原有的士兵並沒有被遣散回家,而更多自帶武裝的青壯年被召集起來。

    雖然打退了大食人,但是費爾幹那地區的戰火並沒有因此結束,拔那汗的年輕國王已經做出決定,將從那些選錯陣營的君王身上,討回足夠代價,至少在短時間內,收縮兵力的大食人是無暇估計他們這些從屬勢力了。

    作為大唐最親近的藩屬之一,拔那汗人才剛剛從十幾年那場失利的遠征中恢復過來,就迫不及待對著周邊的露出自己的爪牙了……

    與此同時,從拔那汗國內出發的一行人也在高原跌宕起伏的地貌中跋涉著,他們都是拓揭軍中的吐火羅人。

    從拔那汗國向末只離山中西南行五百里抵達梵衍那國,出國境沿著斯卑莫運山再向西四百里,就進入蔥嶺(帕米爾高原)西部,烏滸河(今阿姆河)之南的吐火羅國(北阿富汗)的境內。

    吐火羅乃是大月氏的別種,古大夏國的末裔,自漢時就開始出產名天馬汗血馬:「城北有屋數頗梨山,南崖穴中有神馬,國人每牧牝馬於其側,時產名駒,皆汗血,多善馬。」

    其國號稱盛兵十萬為河中之雄,但另一面吐火羅雖然號為國,但其實權力和領土是分散在國中大小氏族手中。

    自數百年前國為入侵的遊牧民族厭噠人攻破,王族絕嗣,酋豪力競,各擅君長,依川據險,分為二十七國,相互征戰角逐,雖畫野區分,總役屬突厥,其王號葉護,其實就是國內最有實力的一家部族,為各大酋長共推之,以統葉護之名專總對外征伐。

    自西突厥覆亡後,就開始對唐稱臣,以其阿緩城為月氏都督府,析小城為二十四州,授王阿史那為都督。大食崛起後,又漸為大食侵並之,各部多為藩屬,從戰出征。但自貞觀起至乾元年間,與國朝一直往來不絕。

    永徽元年,獻大鳥,高七尺,色黑,足類橐駝,翅而行,日三百里,能噉鐵,俗謂駝鳥。顯慶中,遣子來朝,俄又獻碼瑙鐙樹,高三尺。

    神龍元年,吐火羅王那都泥利遣弟僕羅入朝,留宿衛。開元、天寶間,數獻馬、異藥、乾陀婆羅二百品、紅碧玻璃等,乃冊其君骨咄祿頓達度為吐火羅葉護、挹怛王。

    其後,鄰胡羯師謀引吐蕃攻吐火羅,於是葉護失裡忙伽羅請安西兵助討,出師破之。是以與安西都護府關係密切。

    乾元初,與西域諸國發兵為天子討賊,吐火羅兵亦從行,為肅宗詔隸朔方行營。因此在那些,內附勤王的西域聯軍,就有部分的吐火羅人。

    因此這支隊伍主要由這些昔日的拓揭軍將是組成,這次也算是重返故鄉而已。當然,是作為大唐的帶路黨和探路石回去的。

    他們要面對的是一個相當混亂和複雜的局面,由於吐火羅國地處大陸要衝,因此歷史變遷之下,國內民族和部落呈現多種多樣,除了傳統的大小月氏之外,既有舊日宗主的突厥人,亦有作為更早征服者的厭噠人部落,擄自北天竺的普拉蒂哈拉人和拉喜特拉人,來自其他地區的安息人、栗末人、呼羅珊人等外來民族,乃至西遷的柔然人、塞人,以及更早的匈奴人,都在這裡留下自己的痕跡,一些偏遠的部族甚至可以上溯到亞歷山大東征時帶來希臘殖民者的後裔。

    他們的目標,是將吐火羅人,重新凝聚起來稱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如果無法做到這一步,那就作為大唐屬下一個藩屬,也是不錯的結果。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得體現出各自的足夠價值來,首先從他們各自出身的部族開始,成為對抗大食人影響和滲透的火種……

    泰伯利斯坦,又稱陀拔斯單者,或曰陀拔薩憚。所謂斯坦者,出自古代雅利安人,梵文之意為土地或是領域,然後又延伸到波斯語和拉丁語中,泰伯利斯坦就是群山環抱之地。

    其國三面阻山,北瀕小海(裡海)。居婆裡城,世為波斯東大將。波斯滅,不肯臣大食。天寶五載,王忽魯汗遣使入朝,封為歸信王。後八年,遣子自會羅來朝,拜右武衛員外中郎將,賜紫袍、金魚,留宿衛。旋即國家為黑衣大食所滅。

    數年前,這裡出現了一個叫做,泰伯裡復國運動的組織,那些得到大量資金和武器資助的起義者,通過蜂擁而起的武裝暴動,一度佔領了首府阿莫勒,並殺光了城中的阿拉比亞人和穆斯林,但是好景不長,缺少強力的領導者和明確的長遠目標,起義的首領們很快陷入爭奪戰利品和主導權的扯皮,耽誤了最初寶貴的時機,既沒能建立穩固防線,也沒有鞏固現有的成果,

    因此,來自德黑蘭地區的鎮壓部隊,輕易的越過險要的厄爾布爾士山脈,將安息遺民掀起的暴動,殘酷的鎮壓下去,血水染紅了裡海的海濱。

    時隔數年之後,唐人稱之為阿沒城的首府,再次迎來一位薩珊王族的後裔,歸化唐人李思遠。

    昔日安息最後的王孫泥涅師,旅居吐火羅為復國奮鬥了二十載直到死去,薩珊王朝殘餘的軍民部眾,大都投奔泰伯利斯坦,這個最後的庇護所。將成為泥涅師遺留在大唐唯一的血脈的孫子李思遠,人生的新的開始。

    昔日怯懦的少年,已經是挺拔自信的年輕人了,多年被那位大人帶在身邊熏陶,學習各種身為領兵者,所必須的基礎知識,

    然後以一個少年親事外放出身的普通士官身份,參加戰地見習團,作為最後的預備隊,進行戰鬥和軍旅生活,在草原上追逐那些輕騎如風的胡馬子,在南平攻打那些彪悍不化的山夷,在安東的雪地裡與叛軍的搜掠隊狹路相逢,然後殺的血肉橫飛。

    然後終於有一天突然被重新召回,被賦予了這個幾乎是異想天開的任務,這時他的思想和精神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服從、堅韌、執著之類的軍人品性,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

    由於從小生養在長安,實際上他與大多數唐人,並沒有兩樣,甚至被賜予國姓,並還起了一個漢名思遠,意在思念遠國。

    所以他必須開始從頭學習,通過各色各樣的商人、僧侶,學者,乃至流亡人員,學習薩珊王朝的歷史和傳統,語言和風俗。

    然後就到了安西,在拔那汗國境內繼續與那些大食人和大食人的附庸作戰,冒充馬賊小股越境劫掠商旅和襲擊巡邏隊,慢慢熟悉他們的作戰手段和戰術風格,一呆就是一年多,等到他接到後續命令,從安西境內再次出發時,

    相比當初自己只有一個衷心老僕的窘境,他已經擁有一個幕僚,軍官,教士、遊俠兒、商人組成的追隨者團隊。還有數百人河中各國人組成的僱傭軍,在吐火羅境內等候他的命令。

    但他也十分明白,對於這些昔日的遺民後裔來說,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已經滅亡上百的前王族後裔,所能代表的象徵意義更甚於所謂的號召力,或者說連這點微薄的象徵意義都很勉強。畢竟足夠長的時間,也足以將任何堅持和傳統,磨滅乾淨。

    而他的任務,就是要把這點象徵性的作用,變成具有實質性的,大食人統治中的永遠之痛。

    經過這次起義,大食人在泰伯利斯坦的統治更加的嚴厲和殘酷,但是它的軍隊卻調往了烽煙四起的亞美尼亞地區。

    此外他還有另外一隻援軍,來自更北的地方,從裡海沿岸坐船過來的突厥處月氏,沙陀部的首領朱邪和他的一千名身經百戰,在阿拉斯汗草原上對抗大食人的遊牧士兵。

    由於沙漠民族的傳統,再加上主要對手可薩人並不擅長造船,因此大食人雖然對首府戒備森嚴,但對海上的防備就顯然缺少足夠的重視,這只奇兵將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發揮作用。

    當年大唐安遠公主獨孤雯入嫁可薩突厥時,陪嫁的龐大隨從人員中,就有十幾名船匠……

    天賜島,又有一批新的援軍到來,來自國內的補充人員,也隨船在這裡登岸,他們將在這裡分流和整訓後,再次啟程前往埃及的海岸,從那裡穿過狹長的陸地,進入地中海。

    但是其中真正唐人的比例,卻是少到一個可憐的程度,由於南海都督府的人力嚴重不足,已經影響到各島的生產運作和維持,因此改從大唐的藩屬哪裡徵集兵員和勞力,以少量唐人為領隊,赴援海外。

    而賀拔嗣,就是這些少量唐人領隊的其中之一,出生范陽境內雜胡之一的柳林胡,曾經是范陽軍的一名裨將,說是柳林胡,他這一部其實和唐人混熟的幾無異同,只是生的很有些胡人的威猛形態,偏巧趕上安大帥舉兵,大帥變成大王,沒幾天又變成大燕天子。

    眼見范陽出身的大夥兒幾乎都要取得天下了,由於缺少鎮守各地和攻略那些李唐殘餘的人手,他們這些胡將小帥都被加了郎將銜提攜起來,一起往西邊趕,一邊憧憬著進入長安後的美好生活和前景,結果他這一路急沖沖的感到了潼關,卻受到一貫很是提攜他的兄長賀錄拔延,阿史那承慶大將軍的心腹愛將,卻卻早死在長安附近的一場遭遇戰中的消息,

    然後等到了長安才發現,為了爭奪大燕新朝的功臣序列,三十六路藩將,家生親族諸將,安王各子,結成一個個團體鬥得你死我活。他這種缺少背景和援力小部將,自然被踢回范陽老家去守邊,連攻城略地拿命搏的油水都沒有。

    然後屢戰屢敗的史大將軍最終上位,成為范陽鎮內主事人,很是提拔了一批胡姓出身的將士,他靠這個胡人的外貌,也抬了兩級,當任上一個小軍城的守捉大人。但是他的霉運並沒有就此終結,很快史大帥向朝廷輸誠,做出一些遣散部將的姿態,他這些根底不足的偏裨之將,再次失去實缺。

    然後史大帥為朝廷所凌逼,無奈再舉事,變成新一任大燕天子,他們這些胡將再次被啟用領兵,這也是他最得意的時候,手下四千多號人,雖然其中很多是抓丁來的,僅有少量的老邊軍。

    然後他再次遭受人生的一大挫折,當他拿著收羅來的物產和積蓄去范陽某位重臣們下謀取更進一步的門路時,卻沒想安東都護府,官軍再起出兵殺入范陽境內,由他鎮守的軍城首當其衝,等他帶著親兵急沖沖的趕回來,只有滿地殘垣,自己的部曲和駐地已經不復存在了。

    然後這位新任大燕天子也不怎麼靠譜,很快折戟在汴州城下,偌大的霸業和軍勢,也隨著兩個兒子的爭鬥,而煙消雲散。而他這種小頭領,就成為雙方攻伐消耗的炮灰,等到手下和族人死的七七八八後,他乾脆乘著前方糾纏混亂逃進山中。

    跑進深山中躲避,依靠打劫那些小部維持著,結果錯過了史大王復出,席捲范陽出境的大事件,也錯過了朝廷條件最好的初次招降,然後是歷次的招降

    隨著同伴傷重不治,病死的,饑寒中斃命的,最後實在熬不住了,才和剩下的人跑出來聚集在道路上,相遇到的第一隻官軍投降,這也是他唯一一次人品爆發,那只隊伍是乃是河北見習士官團的一隻輪休小隊,屬於朝廷中軍北軍系統第一大勢力龍武軍的序列。

    畢竟落入安東軍和落入河東軍的下場,是不可同日而語的,至於那些苦大仇深的河北軍,自求多福把。

    作為留在范陽本地,最晚放下武器的一批軍士,待遇自然好不到哪裡去,而作為敗軍之將,胡將的又遠要比漢將更糟糕,所以有人去了水土物候相近的蝦夷大島,也有人去了更寒冷的窟說部,而像他這麼外貌顯著的胡人頭目,一下子就被流放了九千里外,暑熱瘴濕的婆羅洲。

    在這裡不用擔心他們逃跑的問題,因為據點外莽莽山林無數毒蛇猛獸瘴氣林澤,就是最好的屏障,好些北方來的人因為水土不服死掉了,但是他卻堅持了下來,並熬到了南海府發出徵召令的那一天。

    因為開海外的人手不足,才把這些散與各地監管勞役的流徒中,有軍伍經歷的人從新召集起來,發往更遙遠的海外。

    當然,就算是監管勞役的對象,在海外據點的階級序列中,唐人還是頭等的,因此他靠一雙拳頭,很快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尊敬和服從

    這些新羅人,也被稱為棒子隊,因為他們在那些海外墾殖之地,扮演的就是拿著棒子,巡視田莊的打手管頭的角色,監督那些身份更卑下的土人奴勞作。

    無論是倭人,還是新羅子,雖然相互之間都不對付,這些外藩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被拳頭大的道理教訓之後,馬上改弦更張,禮敬侍奉,

    這次除了新羅、倭國之類的蕃民外,此外還多了一些安東人,也是他主要的手下。

    當然了,雖然這些人自稱安東人,但其實是渤海流民和兵卒,渤海國自從新王繼立後,就一直國勢大衰,無力維持那些備戰的軍民,有恐流地方為患,乾脆一一定的代價差遣到海外去,生死聽由天命,為國換來繼續的錢糧,這也成了一大國史奇觀。

    現在的安東都護府名下九大都督府,有三個都督府已經消亡,變成新設安東道的一部分,另外一個都督府內還在打戰,由於叛逆的殘餘逃入山中與土人勾結,利用天然險阻和惡劣氣候,繼續對抗朝廷的王師;還有一個都督府境內有大量唐人的民屯據點在進行圈地屯墾,與當地的土生的山夷、雜胡小姓衝突不斷。

    剩下四個都督府都是由那些藩屬實力組成,像視去了南部和西部大部份國土的渤海國,就算做一個,像流鬼、窟說極北諸國,也算一個都督府……

    作為補充武裝人員中,最大的一股還是來自倭國的隼人軍,由兵尉黑島仁率領,經過了長時間的海上航行,損失了部分同伴後,就算是這些號稱最能忍耐艱苦的倭人,也不免變的又黑又瘦,面有菜色。作為番頭兵尉的黑島仁,矮胖的身材也縮水了一大圈,走到陸地上來的時候,腿腳還有些發顫。

    但隨即他意外在這裡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激動的高喊起來

    「好久不見了,大河桑……」

    他的怪異唐話的大嗓門頓時引的無數注目的眼光

    「閉嘴……」

    倒是負責登記點數的臨時記事林深河,咬牙切齒的把他拉到一邊。

    「要叫我深河君……我現在可是唐人」……

    北意大利,河口沼澤中地奧斯提亞港上游,波洛尼亞城。抵抗和燒掠的煙火剛剛被撲滅沒有多久,代表城市光復的雙頭鷹旗,插上市政建築的最高處。

    「頭。那些大秦人又來了……」

    「來了,趕緊藏好……」

    隨著浩浩蕩蕩一行海上軍團所屬軍官的進入

    唐人的臨時營地裡一片雞飛狗跳的,紛紛將地方上搜刮和交易來的各種東西,塞進帳篷和褥子裡,或者用亂糟糟的衣物蓋住。

    北意大利畢竟曾經是古羅馬帝國的核心地區,淪陷蠻族之手,也不過幾百年,雖然經過戰火燒掠破壞,千年的積澱下來,還有很有一些東西剩下來流散民間,或是等待新來者的發現。

    更何況還有一班蹶子出身的人,據說師承三國時摸金校尉的傳統,藉著作戰機會被組織起來,探掘大秦人的古墓遺跡什麼的賺點外快,對他們來說一點壓力都沒有。當然,這些結果,都會很巧妙的推諸在當地野蠻人破壞的暴行上。

    炊煮的香味和鍋碗瓢盆的作響聲開始在營地中瀰漫,一口口招待來客的大鍋被支起來。

    主菜是黑呼呼的蘿蔔條子,燉大桶裝的熏鯨肉,蘿蔔乾是整捆掛在舷窗邊上風乾,像樹根一樣韌,鯨肉也又柴又硬鹹,亂燉在一起,對那些海上軍團的羅馬士兵來說,就是難得的美味了。更別說那些來自色雷斯、安納托利的蠻族軍隊,相比他們狗食一樣的亂糟糟的口糧,簡直是天堂和地域的對照。

    赴過幾次大秦人特地準備的筵席後,就不免嗤之以鼻,被擺上餐桌的,都是清一色用牛、羊、豬、馬、雞、鴨、鵝等禽畜肉類,翻來覆去變著花樣製作的烤肉和燉肉湯,調味除了濃重油鹽,就是芝麻、芫荽、胡椒、丁香等混雜的嚇死人的香料,蔬菜有蘿蔔、捲心菜、大蒜、洋蔥、南瓜、萵苣、韭菜、黃瓜,卻都是生食的多,配以麵包、橄欖、洋蔥、小扁豆、奶酪和魚類。

    唯一值得稱道的是,新鮮的海魚用蜂蜜浸漬後橄欖油烤出來的魚排。還有各地特產酸酸澀澀的葡萄酒敞開供應,足以讓這些海上生活養成嗜酒的傢伙,怎麼喝也喝不醉。

    而普通大秦人的生活就更見簡陋了,他們吃的是石爐子裡烤出老的大團麵包和麵餅,麩皮多的滿嘴渣子,一冷下來就是硬邦邦的像木頭一樣,可以敲的梆梆響,費力切下一塊,加上豆類(加入湯或菜中),就是普通人家一餐。

    至於他們征戰地區那些蠻族人的飲食,就更可怕了,永遠都是黑乎乎的,粘著骯髒油垢和各種可疑污漬的鍋子裡,把能找來的東西丟進去,亂煮一氣就是招待客人的美食。茹毛飲血是他們最好的寫照。

    而大唐派遣船團,卻是有著一整套各地廚子組成的火頭軍,掌勺的大師傅多是廣人,也將廣人無所不取無所不能吃的本事,在異國他鄉發揮到極致,而讓那些大秦人目瞪口呆。什麼魚三吃,鴨五味、羊腦湯、下水大盤,

    於是連軍團長西維爾的廚師也發現,自己似乎要面臨失業的風險,嘗過了那些塞裡斯人的菜餚後,一貫不挑剔飲食的司令官大人,也難得對他精心準備的菜單,表現出幾分不滿和不耐煩,連本人最喜歡的特拉比松地區的葡萄酒,也失去了興趣。

    而是隨身帶上了栓銀鏈的扁壺裝塞裡斯酒,不時的喝上一口,回味上半天。因為他很快發現,這種火燒一樣口感的酒,對常年海上生活造成的風濕和關節炎,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因此海上軍團的大小軍官們,也難得達成一致,藉著聯絡的由頭,成群結隊的帶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特產和禮物,跑到塞裡斯人的駐地來蹭飯,喝光了十幾桶蔗頭燒和地瓜釀,小半條船的食材,捎帶走一些小物件後,很快也通過海路和陸地的口口相傳,傳到君士坦丁。

    這些塞裡斯廚師,似乎個個都有著將簡單的食材,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特別是對一種叫米椒的辛辣調料的運用,讓原本幾乎一成不變,狗屎一樣軍隊伙食,變成搶手的美味。

    還有他們對藥物的運用,甚至可以通過針對性的食物搭配來治療疾病。

    隨著大量東方舶來物的輸入,君士坦丁城裡,現在正在流行所謂塞裡斯風尚,能夠讓水燃燒,烈的像火焰一樣的塞裡斯美酒,如嬰兒皮膚一樣柔軟的絲綢,明亮透徹像最清澈月光能照亮每一個毛孔的銀鏡和銅鏡,無不是讓君士坦丁人絲毫不吝嗇自己錢幣嘩啦啦溜出去的好東西,以至於但凡是和塞裡斯人有關的事務,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追捧和熱衷。

    甚至連那位皇帝,君士坦丁五世,也考試考慮是否要請一個塞裡斯人作為宮廷的顧問,以指導生活和享受的方面事宜。

    於是駐地附近開始多出一些塞裡斯人搭蓋的簡陋店舖和攤位,以及隨軍商販組成臨時的交易市場。那些羅馬士兵和軍官中口袋裡積攢下來的諾米西瑪和第納爾,很快從塞裡斯人的船團中花費出去。

    海上軍團,也造成了發達的隨軍服務行業,來自帝國各地各民族的ji女商販蜂擁而至,為掏空男人口袋裡最後一塊錢幣,而前赴後繼努力著。因此營地的夜晚,總是充斥著濃妝艷抹的女人尖叫和調笑聲,醉醺醺的男人叫罵和哄笑聲,還間雜這一言不合拳腳相加的打架聲。

    當然作為招待賓客的餘興節目和樂趣之一,就是看那些塞裡斯人的廚師們,輪流表演他們的技藝。

    「這不就是盾牌烙肉麼……」

    一個新面孔嘟囔道,卻引來一片怒目而視和喝斥。

    「閉嘴……」

    「混蛋……」

    「蠢貨……」

    「野蠻人……」

    隨即很快被正在空中翻轉的魷魚燒,散發著濃重的辣椒油、胡椒和大蒜的香氣,重新吸引了注意力。

    其中也夾雜著作為俘虜的少年羅蘭,這段日子他倒也沾光不少,也很快迷戀上這些異國美食,他甚至不顧身份,跟在一位塞裡斯人廚師身邊作為幫手呆了好幾天,以學習某種烹飪的手段。

    他目前,正在學習塞裡斯人的歷史,然後很快對那些諸如「為塞裡斯皇帝和他寵愛的女人們生活起居服務的侍女足足有好幾萬人」「作為皇帝奴僕的閹人有近萬人」等數字變得麻木……

    [牛文無廣告小說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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