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海邊上,槓鈴一般的雙子攤中,出現的一座散發著新鮮泥土氣息的城,讓這些長途奔馳,赴援而來的吐蕃健兒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牛文小說~網看小說)
特別是帶隊的將領,僅僅才不過離開十七個白天黑夜的功夫,唐人就在星宿川的要道上出現這麼一座城。
哪怕它只有一丈高,連像樣的垛口都沒有,牆上糊的泥漿還沒完全乾透,哪怕他規模很小,小到周長只有幾百步,但絲毫不影響它堵在吐蕃人可以通過的窪地前,要想繞過去,就得下馬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唐人石頭都能丟到的距離內,在淺灘和泥沼中奮力跋涉,
再遠一些,這些吐蕃健兒就得學會在海子裡游泳了。
許多吐蕃勇士不信邪的念著法器,高喊著祖先和守護神名,勇敢的衝向這座城壘,彷彿用尖刺的長毛一戳,就能輕易戳穿這個虛假的幻想。
隨即折斷在堅硬牆體上的尖槍,和前後堆擁,撞的人仰馬翻,血肉模糊的事實,證明了人體對城防工事的脆弱,據守的那些唐人甚至還沒開始反擊。
然後才從牆頭探出長槊,將這些撞的頭暈腦脹的吐蕃人,連人帶馬戳殺。這像是一個信號,根本不用號令,更多的吐蕃山中健兒,策馬衝向了城壘。
他們謹慎的壓低身體,和馬首保持一線,減小遭受箭矢的面積,知道逼近城壘,才爭先恐後放開韁繩的踏著鞍子,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口銜馬刀信手攀上城頭,然後被雨後春筍冒出的唐兵揮舞著兵器剁翻手腳,或是戳穿身體,像斷線風箏一般的跌落下來。
唐人甚至有功夫,用整好以暇的用幾輪急促連射,遮斷了他們的後隊,然後收拾那些躲在城壕下的倖存者,
但隨著吐蕃人的一次次進攻,更多放棄戰馬的吐蕃人踩著泥水,堆簇在城壕下,用他們最拿手的投槍和短弓,與城上露頭的唐軍抵近對射,並且用戰馬攜帶的木樁,撞擊和搗挖起牆根來。
然後幾個火把落在人群中,燙開幾個空洞,隨即被點燃的壕溝,斷送了這些勇士最後一線生機。
著一定是唐人的妖法,像九地幽泉的妖魔借助了力量,而憑空在這片平坦草原上,早出這麼一座城來。
領軍的吐蕃大將臉色鐵青的吹響了退兵的鳴號,
吐蕃人丟下屍體和傷者退去,剛剛消失在旁晚的霧靄中,隨後小城的正面,大片的貼石,吃不住力量,崩落下來,糧院軍大隊校尉安小狼確實長長的吁出一口氣。
就算這些將士和民夫緊趕慢趕拚死勞作,這座城壘的四面城牆實際只修完了一面,其他三面都是用大車做支架,拆下的板子做牆面,用連營支的木架子撐起來的假強,除了泥糊的表面之下,只要稍微賣力刺幾下就可以輕易戳穿。
因此只要吐蕃然冒險繞道兩側,這座堅城就是個毫不設防的笑話,但是那些吐蕃人顯然沒有,
但是吐蕃人就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也輸掉了某個戰鬥的結果,在擔驚受怕中熬到天明的時候,並沒有如期迎來吐蕃人的攻擊,因為他們已經偃旗息鼓,悄悄的從海子更遠的另一端繞過去了。
糾纏在城下的再加上繞道,當這一路吐蕃軍隊緊趕慢趕,來到星宿川戰場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見到的只有滿地狼藉的戰場,和被折斷踐踏在泥濘的吐蕃旗幟,雖然他還不死心的沿著河源水而下,終於在一個彎道
無數戰死的吐蕃人被扒的赤條條被拋進河源水裡,泡得發白的屍體塞滿了很大一片河面,渾濁的河水都溢到岸邊草地上來,到了這一刻領隊的吐蕃大將不由自主的落馬下來,跪倒在河邊大哭一場,在巡曳戰場的唐人斥候游騎跟上來前,急匆匆的黯然退兵,連長途驅趕而來的牛羊輜重也丟下不少。
但真正給了退往伍茹首府達巴蔡途中,試圖重整旗鼓的吐蕃殘部最後一擊的,卻是來自山南另一個消息。
「山南之地的部眾反了……」
確切的的消息是,繼蘇毗人之後,退守山前的吐蕃南路主力當雄部,不但沒有響應大弗盧的徵召,舉起叛旗,殺死留守當地吐蕃貴人、軍將、官員及屬民百姓,多達數千人,
達扎路恭再次眼前一黑,滿腔的鹹腥味湧上喉頭,猛然吐出一口血來。當雄部的叛亂,後果更甚於蘇毗人
那可是終年氣候溫宜而降水充沛,號稱吐蕃麥倉,豐饒之野的山南之地(包括後世的林芝和那曲地區),其中又分為山前和山後。
其中山後則分佈在大大小小上百個部落氏族手中,他們既兼在山中放養牲畜,也在肥沃的平地上耕作,甚至還有幾個泊子裡捕魚。而相比山後,更加平坦而富饒的山前,主要分佈著王族和附庸臣屬的莊園領地。是常年向羅些川為中心的衛茹,輸送糧食和牲畜的重要來源。
當年在山南蔓延奴隸之亂,差點就讓小半個吐蕃陷入饑饉,也間接引發了佛苯之爭的矛盾激化,更糟糕的是,以當雄為首的叛亂各部,只要從山前越過群山之中的峽谷,就可以威脅到吐蕃根本的衛茹腹地,首當其衝對策就是達扎路恭家族所在的領地,達波之域的覺木崗城,比這還糟糕的是,達貢家的領地內現在是最空虛的時候。
無限制從地方抽兵的惡果,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南路可以說是吐蕃軍隊保持最完好的一路,但是退守當地王軍,東岱,以及向雄兵,還有各只附族的青壯,先後被抽調到青海和孫波茹的戰場後,吐蕃人對地方統治終於開始失控。
而顯然當雄部的叛亂,不過是吐蕃王國這個龐然大物窮竭力盡之後,崩解離席的一個前兆而已。那些久蓄異心舉起叛旗的臣屬,當雄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隨後達扎路恭在牛氈車圍成臨時帳子中,招來了親衛部將
「答應我,向香巴拉雅神主發誓……」
達扎路恭用最後一點力氣拽住自己的親衛部將,達穆既是他的部曲,也是他的子侄輩,在達扎路恭的兒女都還沒成年的情況下,是追隨身邊最親近的人
「我死後,立即帶著部眾向唐人投效,」
「什麼……」
「斷送了吐蕃的軍隊和將來的人,我死不足惜……但是我的族人,」
說道這裡,他只剩下氣若游絲的聲音
「我的私心,卻不容許我的親族,因為我的罪孽而斷絕……」
「既然達貢一族,無法見證吐蕃的崛起和榮耀,那就請阿附在唐人的羽翼下,做順服的臣民,好好活下去……」
「第一個降服的悉補野人貴種,總是有機會得到優待的……」
說完這些的誅心之言,他似乎失去了說話的力氣,過了許久,才招進眾多部下,他們見到的是一個衣甲穿戴整齊,臉色紅潤的不像一個病人的達扎路恭,用一種堅定的聲音道。
「我要像一個真正悉補野人一樣,尋找自己最終的歸宿……」
「你們願意追隨我走完這最後的一段麼……」……
只可惜,
我沒能趕上這最後的盛宴,聽說那些號稱永遠面對敵人死戰不退的吐蕃人,像驚散奔逃的羊群一樣,散的滿地都是,抓也抓不過來。
我只記得隨著最後一隻援軍的趕到,看著那些學兵隊倒在血泊中,最後我也燃了,帶著參軍團和親事兵,還有虞侯隊,親自對還在苦戰的吐蕃本陣衝了過去,在一大堆大驚失色的部將,爭先恐後衝上來的護衛下,騎馬一氣追著那面吐蕃王旗十幾里,直到再也沒有人可以扶起它,然後被送到我的面前,接著我樂極生悲,當場頭重腳輕從馬上滾落下來。
因為高原反應,在加上淋了秋雨,讓我當場就發了高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天後了,好在敵人已經打敗了,我的病倒沒有對善後產生什麼災難性的影響,只是許多東西不免被拖延了。
我這一病,讓我幾乎是陷入無休止的回憶和夢魘的碎片中,在穿越的前世和今生的現實虛幻中掙扎,甚至一度感覺,諸葛孔明、岳飛、乃至楊威利、萊因哈特什麼的虛幻與現實中的俄人物,也交替出現在我的夢境當中。
其中間雜著片刻的清醒,和輪流前來探視者,和他們含糊不清的表情和話語,讓現實與夢囈的界限更加模糊。
全部給我滾開,我在心裡吼了出來。
我不是為了自己的道德潔癖,而連累害死一干追隨者的傻蛋大叔,也不是心靈缺失,只能靠王圖霸業來滿足內心空虛,吧自己活活累死的某個姐控,我怒吼著,他他們的形象一個一個給踢開,我還有一大堆蘿莉和女人等著我回去養成和調教,絕對不能便宜了別人。絕對容許……
在這個念頭的刺激下,我終於獲得了身體的知覺,睜開了眼睛,視野中還是白茫茫的,只有小聲低氣說話的。
「好了好了,沒有大礙了……」
「剩下的只是風寒入邪,須經好生調養……」
我隱約聽見隨軍醫官的聲音。還有女人鼻音很重的哽咽,
還容易恢復視覺,卻看見小慕容和姚芳菲都在我身邊,兩張姣好殷切的面容。
「我還以為你從來不會哭呢……」
我努力的讓自己在臉上撐出一個笑容,吐出這麼一句,小慕容的聲線聽起來都變的沙啞了許多。
「誰在乎你了,我只是擔心你在這裡掛掉了,還沒回到大非川的慕容部怎麼辦……」
小慕容
我心中狂叫道傲嬌,這就是傲嬌,沒想到取向特別的小慕容也有這麼一面。隨機被攙扶起來,一個柔軟的身體點在我身後,攬著我的後背和手臂,輕輕推拿起來,卻是柳芳菲,躺的太久身體都有麻木了,所以她們需要每天定時的推拿活血……
我覺得頭很沉重,全身一隻酸疼到了骨子裡,呼吸起來可以聽到肺裡發出的雜音,小慕容給我喂幾口酸酸甜甜的**,又喝了苦豆和罌粟殼粉出來的藥茶,總算精神了一些。然後她貼胸抱著我的大腿,對著穴位一個個的按搓過去,兵詢問我的感覺。
不多久汗珠就從兩個女人的額頭上冒出來,近在咫尺的女人身體和廝磨的氣息,我不由左右開弓動手動腳起來,或許多做點喜聞樂見的活動,出點汗什麼的,病狀就能緩解不少了。
「想都別想……」
卻聽小慕容道
「醫官特地吩咐,這段時間要戒近女色的……」
我x,只能化悲憤和**為動力,投入到善後的公務處理中,然後聞訊是絡繹不絕的探視者,
「要是我覺著死在這裡,朝中那些人肯定會不吝讚美這一段千古佳話吧……」
雍王來看我的時候,我突然對他如是道,然後不出所料的看到他滿臉糾結的表情。
出去這些細節,剩下的時間就過得很快,等到我回復了行動,已經在吐蕃納雪之域的龍坡驛。
按照地理位置,應該屬於後世的那曲地區的範疇,百多年前松贊干布為吐蕃建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體制的同時,也隨著征戰拓展的版圖建立起遍佈河谷山地之間的驛站,這些驛站也是吐蕃維繫橫跨雪山草原高原低地乃至沙漠戈壁的龐大版圖和統治的重要基礎,通過這些四通八達的驛站,吐蕃的得以號令和統治著無數風俗語言傳統迥然相異的族群部落,獲得錢糧賦稅和各色能征善戰的士兵。
其中一些位於河谷山間要衝的大型驛站,同時也兼有吐蕃的兵站和軍城、關卡的職能。位於伍茹納雪之域的龍坡驛就是其中之一,龍坡驛又被當地人稱為查瑪卡群,意為熱霧之地,因為附近就是到處洋溢流淌著溫泉的山谷
終年噴薄出地面的熱泉,讓這個山谷終日被雲霧一般的水汽所縈繞,當地的封臣首領,在其中修建了溫泉城堡,以容納家族過冬和避寒的需要。這裡已經相當接近吐蕃五茹的核心——衛茹,因此當地的封臣家族是直屬王家的悉補野人,早被殺掠一空。
綠草如茵的山坡起伏中,是大大小小冒著熱氣的水泊,只要拿帳子一圍,就是上好的浴池,據說當地人甚至無需任何遮蔽物,在某些特定的節侯,男女老幼同時下池,草地上曬滿了花花綠綠的袍子和胯衫,成為當地的一大風景
不過現在這裡只剩下一堆堆唐軍的營帳,和泡在熱水裡高聲談笑的將士們。少年雍王已經回到伏遠城處理,爭先恐後來覲見的前吐蕃的城主、守將、地方頭領貴人,。
魚朝恩已經帶著一大票藩部送來朝見兼宿衛的質子什麼的,俘虜的吐蕃貴人王族之類的,先走一步歸國獻捷了。
所以我身邊稍微清淨了一些,可以稍微放肆一些。
「蘇毗國必須分成兩部,這個沒得商量……」
我正在懶洋洋的泡在滿是硫磺味的溫泉水裡,因為據說泡溫泉可以驅除體內殘餘的寒氣,一邊趴在水磨原石邊上,拿著碳條筆處理病倒的這些日子積壓下的一堆事務
「上部由蘇毗王領,出海西之地,於紫山之北中十九城,擇都建國;下部為群臣之領,留守孫波茹之地……世為朝廷屏藩……分芎、強、質、壩五州……」
我口授道
「伏遠城為青唐都護府治所……」
「於星宿川置柏海鎮……」
「大非川置退渾軍,……暫定六千五百員,衛軍一營,邊軍一營,餘部以藩軍充之」
「海北之地,祁連山以南的草場山林,置新安樂州,稟奏朝廷開河源郡王府,以為食邑……」
這些劃分青海新格局的條陳和規劃,都是參軍團事先計劃好的若干套方案,現在我只要按照實際需要和變化,進行選擇和適當的調整。
而大勝戰後準備退兵的事宜,遠要比出兵更加千頭萬緒,雖然大軍即將班師,但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青海的軍隊還需要從低地輸送和囤積糧食,為了確保大軍對新佔領區擁有足夠的控制力,對於道路和沿途堡寨據點的修繕和維護,也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對當地的殘餘勢力也需要根據情況進行重新佈局和梳理,以免戰果縮水或者前功盡棄,青海戰役結束後,當地的青海部也死傷纍纍,剩下的部眾也需要重新編管,有功者給予更多獎賞,反抗者給予滅亡,搖擺不定的牆頭草,也要給予殺雞儆猴式的懲戒。
但是無論如何,很大一部分青海部的藩人,將會主動或者被迫的離開舊有的領地,而遷徙到唐軍指定的地方,按照出力的多寡和貢獻,重新分配他們的領地和牧區,開始新的生活,然後再從河西和攏右遷來更多親藩熟部,與他們混雜在一起。這期間勢必也有一些反彈和抵制,因此今後大戰沒有,高強度的小規模清繳和追逐戰,將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統領留守部分北軍、衛軍、邊軍及部分蕃軍,留在青海越冬的人選是嚴武,他終於有獨當一面的機會。以青唐都護府判官,伏遠軍使的身份,他將在這裡以百餘城為基礎,建立起大唐統治下的青唐新秩序
畢竟,在一些邊遠的地區,仍然有吐蕃的殘餘,糾結部分不服王化的青海,在負隅頑抗。
而當地青海部組成的皇協軍,以及吐蕃俘虜組建的效節軍,將隨我踏上返程。
「俘虜了一位吐蕃王妃?,恩吐蕃都快完蛋了,這個王妃什麼的實在不給力……」
我略微抬起頭,看了眼滿身正裝坐在煙霧裡的行軍司馬岑參,以及一干參軍、參事、掌書記、記室、書薄們,
「有姿色否……」
「什麼,蘇毗王想求情吧人留下來,恩恩,我最好說話了……」
「反正俘獲的大論小倫的吐蕃貴人也不少,不差這位王妃,就讓那位贊普頭頂綠油油也好……」
「小楊他們已經到了那裡,……已經進入衛茹了麼」
我病倒的這段時間也足夠發生很多事情。
首先是吐蕃徹底亂了,帶著數萬軍隊回到羅些川的吐蕃贊普棄隸宗,在紅山宮輕易就鎮壓了佔據邏些城的彭波小王及支持者,手段激烈的處死數百名響應會盟的宗臣和貴人。
然後曾經是吐蕃最大的舅族和封臣之一的娘氏族人,從十六域之一的娘波領地開始發動叛亂,殺死王室派遣的官吏並且得到工布、達波的部分封臣的響應和支持,向衛茹重鎮匹播城(拉薩地區瓊結縣)進軍,
那位一路退回羅些川的吐蕃贊普,眼下面對應接不暇的叛亂,焦頭爛額呢。大批無力抵抗的貴人、屬民和百姓,紛紛逃亡到葉茹和茹拉,甚至有來自伍茹的吐蕃的城主和守將,以及藩臣,跑過來投奔唐軍。
而達扎路恭的殘部,在納雪之域的閣川驛,向唐軍集體投降。自星宿川一戰後,吐蕃算是喪盡了最後一隻成建制的抵抗力量,無論是伍茹還是葉茹,或是茹拉,都像脫光衣服張開大腿的女人,任由唐軍的肆虐。
這也是唐軍更進一步攻滅吐蕃殘餘的好機會,可惜時不與我待,從長安到鄯州,再從鄯州到星宿川,這條補給線已經拉的太長了,而青海的秋季已經過了小半,緊接而來的是漫長而嚴酷的冬季,唐軍必須趕在大雪封山阻道之前,安排好佔領區的一切,然後還要有足夠的時間,帶著傷員和俘虜,還有戰利品,回到相對溫暖濕潤低地。
更進一步的軍事冒險,就變得不再必要,事實上就在星宿川決戰前,部分傷員,俘虜和戰利品,已經從伏遠城向鄯州啟程進發了。但我私下還是做了一些個人的努力。
另一方面,因為作為前驅分頭進擊的蘇毗軍和青海部,還有來自河西和攏右的蕃軍,再加上吐蕃俘虜組成敢死效節軍,已經把沿途經過的城邑和村莊,變成一片滿地焦土和屍骸的人間地獄,他們可不需要太多的後勤支持。
根本無需唐軍本部親自動手,大量各色戰利品和俘虜,就源源不絕的輸送到後方來。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比我麾下士兵更專業。
唐人只要一邊休整一邊收集輜重,付出足夠的代價來收買他們的斬獲,主要通過這些附從軍隊,虜獲吐蕃百姓為奴,徹底挖掉吐蕃多年積累的根基和重新崛起可能性,
反正打完這一戰,唐人手上的錢糧變得寬裕起來,還有有大批用不完的積余物資和戰利品,可以用來交易。
吐蕃的國人主要有兩種,平民和奴隸,前者主要是士兵和工匠,後者是大多數生產勞役的承當者,按照家生、贖買,戰獲的親疏生熟遠近,又分作多個等級。另有介於兩者之間的部族人,虜獲的對象主要針對前者。
「當雄部大酋長想上王號……」
「他有蘇毗人的本錢自立麼……」
「帶甲數萬?這裡頭有多少是他本族的人馬……又有多少是刀甲具裝齊全的敢戰之士」
「嗯,至少他們在山後之地,可以給龜縮到衛茹一代的吐蕃人找點麻煩……」
「山前的地方,可以考慮讓松州軍北上,再從南平府調一部分漢裳蠻和摩些蠻的藩部過來……」
「山南之地一定要給我打下一個釘子,這個沒有商量……」
「就用方便和他繼續做買賣的理由……鐵器、鹽巴、還有茶餅,可以由他賣到泥婆羅乃至天竺去,」
當雄部的叛亂原因很簡單,出自南路軍嚴武的一個簡單至極的離間計,他派人把當雄部當年和松州唐軍私下往來回易牟利的消息,從放回的俘虜中散播出去,再加上吐蕃南路當雄各部,一直怠慢避戰,進展緩慢的表現,最終變成了山南重鎮查瓦絨城中的一場內亂。
吐蕃監軍的籠官黎羅龍,是個剛愎自專的人,當即招以責問,伏下衛士當場扣押了這些首領,然後各部大亂,舉而圍攻弄貢城,把自家的首領搶出來,順便將殺掠一空,然後東向對逼近的唐軍派出自請歸附的使者。
在山前置安遠軍和山後置歸元州的羈縻屬,都可以以樞密使行大都護的身份,先行差遣,但是相應的爵級和勳職冊封什麼的還得等朝廷內議和天子聖裁,雍王這個安撫處置大使,流外官從三品以下可以以權代守的名義,先行委任,但是對以一國藩屬,就不夠看了。
終於處理完這些雜務,我爬起來圍著浴巾來到另一個溫泉泊子裡道,
「久等了……」
隨即我愣了一下
「你們已經開始了啊……」
看著在溫泉水裡上下沉浮,從口舌到胸懷到腿根,不時抵對糾纏在一起的兩幅嬌軀,仿若人間天堂的景象,不由再次蠢蠢欲動起來。恩恩,實在是憋了很久了,
電鰻突擊式,八爪魚亂入式纏繞,我高喊著和必殺技的名頭,投入肉搏的戰團中去。
神清氣爽的圍著大毛巾,到處轉了起來,接著蒸汽和水霧的掩護,倒沒有多少人發現我的真實身份
無論是北軍還是衛軍,邊軍還是蕃軍,此刻都毫無差別的赤條條,泡在溫泉水裡,坦誠相見,沒有明顯的軍銜和階級,也沒有什麼出身和歸屬的限定,大家看起來都一個樣,飲酒泡澡高談闊論,氣氛很是不錯,
這些都是軍隊中年輕一代的精英和骨幹,雖然其中許多人還很年輕,品階也很低,但是經過這一連串從關中到河西攏右再到青海吐蕃的大戰,積累的功勞和經驗,足以讓他們在各自軍隊中擁有不錯的根基和前景,
所以在這休憩的閒暇,大聲的感歎和議論起諸如回家結婚生孩子置辦家業,乃至對未來的憧憬和安排,人生理想追求之類的話題來。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武學出身或是在籍的士官,或是各軍選入武學進修再造的基層軍士,隨著青海克定,這些人的前程又廣闊了許多,
按照他們之中好事者的編排,他們的出路,可以給歸結為兩府三軍五衛六翼九節,兩府就是樞密院與總章參事府,三軍就是北衙八軍之中的左右龍武軍再加上左神策軍,五衛乃是南衙十六衛中的左右金吾衛、左武衛、右驍衛、左威衛,這三軍五衛基本是左龍武軍和左金吾衛,再加上鐵拔軍,拆分出來的主力。
然後六翼,是由河東道李正己的天平軍的,雲中道李寶臣的成德軍,平盧道梁崇義的相衛軍,高暉的涇原軍,河北道魏博軍田承嗣,再加上薛嵩安東討擊行營,管轄的守捉、平海諸軍,構成的外圍,這六路也是第一批接受並完成新軍制改革的地方軍鎮。也就是從人員到裝備,供給均按照新軍制運作的,除了主將留用外,基本構成和龍武軍的操條沒有太大差別,所謂的樣板部隊。
九節就是長期與龍武軍並肩或是協同作戰中,因為接觸的表現和貢獻被挑選出來,給予重點扶持的特色部隊,規模不等,有邊軍、有守捉軍,也有蕃軍,他們的將官多來自武學,或受過武學的再教育,日常接受戰術指導和額外補給,如橫山、斷水軍,又如南平府的松州軍和雲南軍,河西三受降城的駐軍。
此外還有不算在正規軍編制的,隸屬總章參事府名下的安東,南平、江陵、塞上四大訓練營,樓關山和太白山兩大工程訓戰營。現在又要再加上青唐這個地方。
我聽得有趣,也不由自主加入他們的話題中去。然後在一大片光屁股從水裡緊張或侷促的站起來行禮下和圍觀的年輕部屬中,說起我的故事或者說傳奇
「多年前,我還是哥舒元帥帳下的一小卒爾……」
我這段來歷出身的謊話是越編越周密,越說越熟練,所謂謊言說上一千遍,也變成真理,更何況上至天子身邊,下至部屬都有一大幫有權有勢的人,幫助我腦補和美化。
「而且還是那種被抓差來的,哥舒元帥是個啥模樣,都沒機會見到……」
「還來得及沒上戰場,就趕上潼關失陷,被一大敗兵裹挾了出來……」
「但是我會一點醫道,多少懂得些趨利避害的法子,救了點人,於是有人願意跟著我一起走……」
「然後遇上天子的行駕……」
「他們爬我去做那九死一生的斷後之舉……」
「我也不曉得厲害,多虧遇上了韋中侯……那是我們第一次搭伙」
「有習慣行伍的他幫襯,手下幾個敢拚命,總算打掉了追敵……」
「大夥兒傷痕纍纍的轉回來的時候,正好撞上隨駕六軍嘩變,逼宮上皇」
「我這一標人馬,被上皇天子看重,重賞了個出身……還把謝女尚指給我」
「但這一路不好走,叛賊的追兵多如牛毛,靠收攏殘兵,幾乎是在血水裡淌出來的……好在他們不齊心」
「駱谷一戰差點兒就萬劫不復了……」
「終於護的上皇天子入蜀安養……然後想法子弄錢練兵圖復河山……」
「因為沒根基,手上沒有多少本錢,捨不得願意追隨的弟兄折損太多」
「先從陷沒的關中,開始小股練兵,一縣一城的慢慢經營……」
「當時關中叛賊十幾路兵馬,隨便那一隻也比我更加兵強馬壯,沒辦法只能玩敵進我退,敵退我進那套襲擾破敵的游擊戰法,慢慢與之的周旋……」
「蒙上皇天恩,把成都府的賦稅撥解過來,手頭有點錢糧,可以收攏安置那些難逃的流民百姓,從中挑選青壯以壯行伍,墾托田土和置辦工場以資軍用」
「後來居然創出一番局面……等到官軍克定關中攻略長安的時候,我也是其中一路人馬……」
「幾次出戰,剛好都趕上緊要關頭,居然成功挽狂瀾的……於是漸漸有了些的名聲,和人來投效」
「等熬到鄴城攻略的時候,我已經獨擋一路叛賊大軍……」
「朝廷九路大軍盡潰鄴城,只有我這一路不知好歹的撞上去,被困死一地,汴州之戰幾乎是泡在血水裡,差點就萬劫不復,好在總算熬了過來……」
「於是大夥兒發現,我的將士們,可與郭令公,李大夫比肩而戰了……」
「奔救成都的時候,大軍在山上山下跑了數百里路,除了護身的刀劍,什麼輜重民夫都丟了一地……」
「然後一路吧輜重撿回來,繼續追到南詔國內去……」
「追著追著,就差不多把南詔滅國了……」
「現在我貴為樞密,入則與宰輔並坐論事,出則執掌數道征伐,尚以公主,連哥舒元帥的千金,也是我房中人……」
「所以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與生俱來注定的……」
「將相王侯,寧有種乎……」
「只要你能善於抓住機遇……」
當我起身離開的時候,看到的是大批稍微打扮過的年輕藩人女子,給驅趕進這山谷。
然後紛紛站在最大的一個水泊邊上,在一大片目瞪口呆的光屁股男人的圍觀和矚目中,在帶領的頭人呵斥和驅使下,哭哭啼啼,或是木然遲鈍,或是大方的當場寬衣解帶,披髮散辮,將露出來的身體浸入熱水中擦洗起來。這是作為溫泉療養之行的助興節目,專門用來犒賞有功將士的福利,
只要她們能懷上大唐健兒的子嗣,都能得到一筆實物作價的補償,這對那些經過戰火荼毒的部眾來說,無疑是一筆重要的補充。因此在首領的號召下,很多人的妻女都被貢獻出來。
「不要亂……」
「按照軍銜,排隊上……」
抱著女人滾進熱騰騰的水花裡,然後是此起彼伏男女尖叫呻吟喘息的聲響,讓山谷中充滿了春意盎然的味道。
作為溫泉之行的後遺症,數年後這泊溫泉成為白湯,被當成能夠繁育催生子嗣的靈驗之地,成為當地男女歡聚的重要節日之一……
小楊等一行人,夾雜在大隊蕃部人馬之中,打著火把行進在黑暗的山道上,他們的任務是伺機進入羅些川,看看能不能給吐蕃人的內訌再火頭上添把油,順便從紅山宮帶點紀念品回來……
洛陽皇城
「這又是鬧哪一出……」
看著景元門下,大批小隊等著覲見的海外藩國的使臣,連身為宰相的崔煥,也忍不住涵養和城府,在親信官員的簇擁中嘀咕了一大聲。
「他們是來獻國的海外藩……」
一名鴻臚寺的官員陪著小心道
「來領受朝廷的章程……」
這幾年海外來進貢的藩臣,似乎越來越多,這兩年乾脆玩起了獻土內附什麼的,雖然這些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海外小國,呈獻上來田土戶冊,大多數還不及中土的一個中州,乃至一個大縣,但好歹是是給天朝增加體面的行舉,總是多多益善的。
但隨著南方浮海而來的藩國獻土歸化的事跡,在近年愈演愈烈,鴻臚寺和禮部都有些應接不暇的錯覺,才覺得可能是給人做了冤大頭,雖然在天下寰宇的圖冊中多出來一大堆全新的所謂「海外版圖」,但是這些獻國來歸的蕃王國主們,客都要朝廷供養的,為了顯示天朝上國的氣度,這個規格還不能差了。
天朝威名遠揚,德化異邦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但是這些番邦異族歸化的多了,也變成一件大大的煩惱,但總歸是一件體面的盛世,斷然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靠這些新納地方的年貢,是遠遠不夠的,這些新版圖都是南海都督府開拓的,按照慣例,所有礦殖物產都是歸其經營,但是當地的,卻要朝廷來善後,頗有些不是滋味。
因此朝中很有些非議的聲音,一個主要是制定新章程,對這些歸來藩主按照田土戶口的規模,進行劃等平定,以決定對應流散官品、爵級的待遇和規格。
其次是向這些納入羈縻屬的海外州縣,按照產出和戶口釐定賦稅和徭役。初定為十一抽,考慮海外王化難及,特准許以錢代役,以金銀銅及絹絲等貴貨作價充賦,以廣州市蕃使秋歲春輸,稱為入蕃課。
皇城大內的明堂側殿,皇帝小白面前也放著若幹份奏疏,正在若有所思的看著樞密院製作的最新版環輿圖冊。
廣州刺史宋思若,廣州市蕃使木野狐奏,開海外鹽鐵禁,可歲增入百萬緡,
江淮租庸調使,江東轉運使,揚州刺史奏,南海私鹽氾濫,官鹽絕滯,灶戶多亡,請禁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