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宴家話
    幽犧園

    在若大庭園裡擺上數十張菜餚鋪陳的長桌,由賓客自取自酌,旁邊還有各色廚子現場操作,燒烤煮炸的現成的食物隨時補上,在水中亭台上,還有專門請來的伎樂歌舞,應著花樹成蔭的環境,可以隨做隨站,三五成群一邊品位,一邊輕鬆的聊天,高聲笑談或者竊竊私語也都有足夠的空間,倒也幽雅詒情。

    辦這個餐會,也有多種用意的,一來答酬一下那些投貼拜上的,熟悉一下人情頭面。二來利用這種環境,正好觀察地方權力的分佈和派系、小團體關係,因為並不像正式的宴會,有嚴格的座次安排,誰和誰走的比較近,誰和誰是姻親連襟,誰又比較受排擠,誰離權力核心較遠,誰的人緣好、誰的名聲差一些等等,多能不動聲色而一目瞭然,再者還有為我家的事業,暗中打廣告的意思。

    當然余李等比較接近朝廷權利核心大大員,則引進內堂,還有專門的更高檔次的侍侯。

    半路檢回來的老管家,表現出讓人驚歎的另一面,按照我的構想,打點佈置這偌大的場面,還要調度許多外借來的人手,居然沒出多少紕漏,要知道,為了能夠短時間內籌辦到位,還從我家的市肆店舖中,組織了大量的餐飲供給用度,關這其中調度往來就是一個海量而瑣碎的過程。用樂此不疲他的話說,平時那些都不算什麼,只有這樣的場面才算能讓他出全力充分展示的機會。

    不過其中最顯目的,還不是那些應約而來穿朱服紫的汲汲大員們,而一群蝗蟲般到處掃蕩的龍武軍將官們,除了少數位尊如韋滔等自持身份外,哪怕是新進年輕生澀的面孔,也在這種氣氛帶動下,放開了懷抱海吃好喝。如餓死鬼投胎般,對著排地滿滿的餐桌,猛然動進攻行列中,只見杯盤與盞碗齊空,酒水菜餚淋漓叮噹共一色,顯然深得龍武軍內部打秋風優良傳統的熏陶,

    據說說,自從我家的小丫頭開始學習做菜出來,某些腸胃飽受摧殘的傢伙,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一個報復的機會,因此個別帶頭的人士。很有把常年積壓地怨氣都吃回來的氣魄……

    相比大多數水陸鋪陳極盡豐盛,還有成群家姬歌舞助興的所謂家宴,這樣的場合。要輕鬆愜意的多,只要你願意,儘管可以招呼親近相好的,躲在哪個角落。亦飲亦酌,自得其樂。

    三五成群散落著。其中一個文冠綸巾地小群體,也對著池畔假山上迴廊大亭的方向在喃喃私語。

    「那位就是我們將來的坐師麼……未免也太……

    說話地學子,把玩著一個把雕紋精美的細底圓杯

    「別看他不足而立,卻已經遊歷海內風物,精通諸子百家而開宗十數門,詩詞樂畫,工技機巧,兵法文學、政治經略皆出其手……連醫家的風寒邪正症說。都有他的建樹。更別說他背後地人可了不得。時人都說究竟是怎樣的天縱神奇之人,才教出這一個異類……還有密聞傳說。是與李衛公,諸葛武侯一脈都大有干係……

    「這個女人……」

    其中最年輕地一位學子,突然眼睛一亮,就見迴廊盡頭,一名頭花緞帶黑裙白兜的女子,就如春晴明日下風曳拂柳一般的款款而來,正式婀腰如柳,扶風弱若,清容殊色,明眸潺潺的讓人捨不得轉開眼神。

    「不要亂看,這位是殷良人,今天府上的家眷都沒有出現,就是由她主持游宴的……

    同伴諱莫如深的拉了拉他的袖子。

    「難道這位還有什麼來歷麼……」

    「據說曾是長安城裡名聞一時地妙人兒,早年也孤傲地很,什麼公卿子都不放在眼裡……

    「後逢大變……隨了那位府上之後深得寵信,她雖然不在那為小殿下六尚之中,但有傳聞說,殿下與六尚之的謝大家,都不是喜歡管事地人,因此她才是內府裡少數可以做主的人……南蠻圍城時,還親手殺過上門的亂黨」

    「這又怎麼樣……

    「據說行走宮中時有命婦自持身份,不知輕重的嘲笑她身份卑賤,喚她做平康子……結果被那位小殿下知道了,隨後找了個失禮的由頭作,讓人狠狠抽了這位倒霉夫人一頓耳褂子,把人活生生的變成豬頭。

    他頓時失聲了。

    「禽獸啊禽獸」

    正好又看到女子身後跟著一群小女孩,具是不及豆蔻的浪漫年華,雖然手中中規中矩的捧著器物,卻是充滿好奇的望著行來的人等。

    他不由悵然罵道。

    「這算得什麼,據說他身邊都是這樣的絕色,還不滿足的到處巧取豪奪,在河北收了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女兒,在江陵騙走了身家巨萬艷名遠播的寧寡婦,回到長安又把哥舒老帥的女兒,全強行羈留在府上,……在長安收罪眷,在成都納孤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雖然口中說的是鄙夷,卻難掩面上艷慕。

    「要知道這位還是個後軍別將時,就已經在帳中私藏女子,還敢調戲聖駕身邊的女弟子,楞是讓他強佔了名滿長安的謝供奉,又騙誘攀結上年幼的公主,才開始跡的……

    「可沒你說的那麼不堪好不好……」

    又一個同伴端杯湊過來。

    「人家可被今上親許的不可思議之人,此君明明是個武人,卻和文人一般,熱衷於著書立學,開宗立派,偏偏還給他做成了不少……明明身列尊崇的官家貴人,卻醉心於五民之末的貨殖之利,門下營生遍及海內……明明當是大有作為的人物,卻喜歡方技文藝這些雜旁之道。搞出一個又一個名作來……

    「最可氣的是,明明他身在其位卻不務正業,偏生還能深得上寵不衰……

    「據說他喜歡給自家的女人量身作曲,以得曲最多為寵愛最甚,……還喜歡讓她們出來做事……」

    「你沒聽他說,笑掌天下權,罪臥美人膝。大丈夫,當如是也。「羨慕有什麼用,你不是聽那從軍曲唱,莫讓儒冠誤此身麼,乾脆扒了你這身文骨,做你投筆從戎的班冠軍去……」

    「快看。又有美女出現了……」

    一群鶯鶯燕燕從長廊嚦嚦而過,幾道同樣充滿好奇的目光,交錯起來。不由他們自地挺胸凹肚,擺出一副自覺最好的形象來。

    對另一些人來說,這種場面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酬謝長期以來支持和追隨龍武軍事業的各界人士。順便加強點聯繫,在長安就有過類似的活動。這次又有所不同。受到邀請的豪門大戶,文武官員,能夠沾上點關係的,都會把自己家還沒出閣的女兒,打扮地漂漂亮亮的送過來。

    這次南征封賞下來,軍中也有一大批得到榮譽和地位的未婚年輕俊傑,因此還有相親擇配的意圖,對這些充滿金風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人財名利兼收之類。美好憧憬的學子們,也是一次重要的機會。

    比如。負責內部警衛地,照例是童子軍出身的少年親事們,穿著便服站在角落裡,倒與那些宴會場內,特地被**來見識世面的同齡人,沒有什麼兩樣,。

    面對又一個淚奔而去地窈窕身影,

    小楊斜斜咬著草根,懶洋洋對著太陽靠在粗大的樹幹上,還是那麼的冷淡,漠然的就像一座精密刻畫地雕塑一樣,只是偶爾靈動的眸子,散出一種危險森冷而充滿邪惡誘惑地東西。

    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情懷,試圖靠近過來的官家少女名門秀媛,像飛蛾撲火一般吸引過來,又被他堅冰一樣的冷漠與殘酷,拒倒於千里之外,甚至被他瞪一眼,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就噙著眼淚落荒而逃。

    「老大……」站在附近的一個少年親事才剛開口,就被另一位更大一些的同伴,從後腦狠狠拍了一掌,差點沒從樹上掉下去。

    「說過多少次,兩府三軍只有一個唯一的老大,……要叫楊頭兒或是楊長……

    捂著頭的少年諾諾幾聲,又道

    「楊頭……心腸兒怎麼就這麼硬……用冷到骨子裡地煞氣啊……狠心去對付這些漂亮小娘呢……

    「那是頭兒天生地,從小空手擒殺虎豹熊羆,從我們家總大人後專在軍陣中殺將奪旗,手上人命何止上百,連他呆過的那些捉生隊和戰鋒營地兵頭大爺們,都說他是天生的為殺戮而生,不能輕易招惹的人物……

    同伴滿眼羨慕,臉上泛著紅光說,大有望山仰止的崇拜和效仿之意。

    「據說玉真大長殿那裡,已經在女學館裡放話出來,誰能把這快石頭給捂熱了,她就給陪一大筆嫁妝……」

    「又一個送上門的……

    就見遠處一名穿著彩青紋裙的少女,雙手捏拳有些畏縮踏步上前……

    「模樣不錯,看起來膽氣也不錯……打賭打賭……能堅持多久……」

    「我賭不過三息……就今天的特勤津貼好了。

    「有吝嗇子,逢父喪,請道士度之,索千錢,只給八百,遂言度東天,子問為何,言度西天需千錢,不得不遂給,乃至自棺內呼有罵聲「不孝子爾,為百錢爾,累吾東西奔走……

    笑語晏晏中。我也正在講古。

    皇帝身邊好陞官,所謂大浪淘金,危難時刻見真性情之類的理由,在守城中有過傑出表現的,事後多少都獲得了獎賞和晉陞,南沼大軍一來一去,守吏或死或逃。或不光彩的降敵,地方上造成了不少空缺,也需要人補缺,還有南沼進犯背景下的事後追究和清洗,也需要人來穩定地方。

    因此,那位太上在局勢穩定下來後。一口氣圈點了一大批人,大部分就近水樓台的落在這些已經畢業的官學生中,雖然其中不免一些混亂糜爛之極的爛攤子。但也是這些年輕人展現所學的機會。

    作為兩學地締造者之一,按照慣例會在出放前,到我府上拜謝教誨紜紜。再加上我成為科舉的考官,是內定的事情。因此攀著親故淵源,例行來拜會混臉熟的學子也不少。由鄭元和一次領到府上來,比較核心和親熟的,就在花園裡一併接待了。

    這些新補的官員以年輕面孔居多,本來著場合,別人的做師臨別宴上,無非交代一些「「外放地方,要上體君心,下洫黎黍。尊敬官長。親近同僚」之類地客套廢話,或是「好好做官。體恤地方,上承君意,下安黎庶「之類的例行教誨。

    我卻是在給他們講為官的故事和典故,諸如「青天高三尺」「五大天地」「葡萄駕倒了」「愛民如子(金子銀子)」,「帶土地公回家」之類傳統官場嘲諷笑話。中間還夾雜一些「葡萄駕倒、請夫人閱兵「之類生活雅趣的笑話,弄的整個謝宴上笑聲連天,

    為他們上這步入官場的第一堂課,我實在一點準備都沒有,只能隨性揮了,不過各種官場地潛規則,幾千年積累下來的厚黑學,在各種影視題材中比比皆,只要換個背景,就可以信手掂來,他們也聽的津津有味。

    「說實話老子我不贊成你們做清官,」

    說這話地時候,我不由看了一眼,在座唯一一位資深的老官僚,劍南四大使之一的營田使方允謙,他毫不在意的對我笑笑然。

    這位也不算什麼清官,該拿地一樣照拿的身家不菲,保養外室地小公館也有幾處,不過這兩年他也像一個正宗的老農一樣,輾轉於各地的田間地頭,推行良種和新式農藝以實現增產增收,鼓勵鄉民百姓利用一切條件在相對貧瘠的荒坡山地上廣種瓜菜茶果,蓄養雞兔,堆肥積草,以代糧用,為供應前方所需勞心勞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甚至因為親身示範,而吃了太多瓜菜而拉肚子拉的半死……

    因此有內部消息說,將來成都小朝廷北歸,他被內定為梳理財賦的劍南轉運使和南行都留守……

    「一貧如洗的官,不但失朝廷的體面,勞體累心苛待自己不說。還要連累家人同僚與你受苦,而且清官就不等於好官,如果走了偏執,危害更大……固癡和清高是難得地操守,然官場中最要不得地就是固癡和清高,惟有上下一心才能實現報國為民之心。」

    「讀千卷書行萬里路。人不能有傲氣但要有傲骨。傲氣現在外,剛則欲摧,傲骨內斂於心,一切都把握有度既能造福鄉里,又不苛待自己,這才是為人入仕上乘之道。修身養性齊家治國平天下。」

    「俗話都說,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進不來,要你們憑個人之力去破這個陋俗是太強為了。但是為官會弄錢也要會做事,澤漁而竭是愚者所為,如何周顧各方面的關係,而能實現自己地抱負,才是真正的仕途大道……

    「我倒不是硬想你們做君子,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像這種君子,我是幹不了的,我要做的君子,是愛財而取之有道,不太背自己良知的君子。」

    「知道漕工嗎,河工堤防是個無底洞,報多報少全憑良心,可恨的是那些傢伙侵吞貪墨不說,為了長久之利就是不用心修好、年年修,年年患,淹的是百姓家園,鼓的是自己的腰包。

    方允謙終於也開口了,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以前我經手的那些人,豈止是罔顧良知,簡直是沒有人性了,以岷江水利而言。假如工程費百萬,我可以設法浮報成三百萬,落下二百萬的好處,但是不能做那種只報百萬而實際開銷二十萬的事,前者利厚,後者利薄,但是厚利者至少能心安。因為事情確實是做了,……可是那些人寧取薄利而不取厚利,那些人的算許更精,百萬之工,雖能獲利二倍,但是一勞永逸。從此就斷了財源。草草塞責,虛應故事,則水災生。年年有好處……」

    「千里做官為地是什麼」

    聽他所說暫告一個段落,我突然又問了以個問題。

    答案也有很多,有人回答為展抱負,有人回答為濟事救民、。有人回答為報效國家,有人回答為實現父母遺願。乃至為求仁得仁的都有……

    「都說的對,也都說的不對,千里做官只為利,只不過有的人追逐的是名利,有的人追逐地是功利,還有的人追逐的是權利而已……」

    我繼續解釋道

    「功利之心人之常情,多少而已,看你如何把握運用。用之正則造福一方。用之斜則為害一方而已」

    「如果能夠無傷國家大義,也不損民族大節。將地方治理富有成效百業興旺,為身後略取一二又如何,……當然,為人貪得無厭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我並不是不鼓勵你們做清官,但一個讓自己和身邊人都受苦的清官,卻是一個糟糕的典型……想做一個好官,有作為的官,就不僅僅是做好自身,還要讓家人衣食無慮,沒有後顧之憂才能放手去實現你們地理想抱負,……若不能齊家,還說什麼治國平天下」

    「所以說太過君子和迂腐,是做不得官的,還要有上通下達,圓轉周邊的手段,所謂對付奸佞之徒,就要比奸佞之更有手段和心機。

    說到這裡,我卻想起了國朝一度推崇地海瑞,這人空有清名,寧願人女兒餓死來成就自己的節氣,和過去那種徹底否認個人價值和意義存在的扭曲世界觀不無關係。

    說著就說到他們將要去的地方。

    動亂之中,既給了卑微鄙褻之徒,以私懲己欲地機會,也給久沉下僚的志士,一展抱負地機會,現在成都兩學的新幾期學成去向已經基本定下來,無論是百廢待興的安東,或者是新征服的南沼,還是剛剛平定的江南,都需要相當數量的下層官吏。當然這三個地方各有優劣,當然越是混亂的地方,也是危險與機遇並存所在,*也高一些。

    「教化也好,征服也好,誘之以利也好,這都是手段和過程,所有的手段都是為了一個目地而服務,就是將南蠻之土永世為中華所有……」

    「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些人將放新置地邊荒遠州,地方艱苦多山多瘴疫毒蟲,事事都須慎重,家中無法隨行,為解決身後事,作為官學將為你們置一份人身保險,以解病困所急,此外,兩府還將為你們設立一份互助錢,通過錢莊,定期寄於家人,以助衣食。若有事還可以支取一筆救濟錢……

    看著這個消息,在他們年輕的面孔上,泛起諸如驚喜、詫異、困惑、激動、各色交織地表情,我很有點天下英雄入吾中錯覺。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另一頭,站在外圍作為引見人的薛景仙、鄭元和等也在搖頭苦笑,今天他們都是看客,琢磨著這算不算是誤人子弟。

    別人都會說一些大而泛之,無關是非的道理,可是到了這位大人口中,再冠冕堂皇的東西,都會變了味,他居然交代什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只要居官存心不在為財,能夠為老百姓身上著想,無偏無私,就是好官。」,也就罷了,後面的話更不像話了什麼「只要不傷民生,不枉是非,弄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但那位方允謙也令人大掉眼鏡,真的敢附和著揭內幕,大抵算是投入門下的投名狀了。

    想必經過這一天,不做清官,不為忠臣的言論也將隨著梁總制的大名再次名揚大街小巷。

    有想法,寫不出流暢的感覺,痛苦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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