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二百七十二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
    都畿道河陽城。

    空氣中鳴蟬的聲音,隨日頭高昇,也越的賣力,城門影蔭涼下被熱風熏的昏昏欲睡,門卒,有氣無力的拄著槍頭,被馬蹄聲驚醒。

    看了看來人飄蕩鼓動的旗幟,又鬆懈下來。

    「這些馬馱子」他輕輕唾了一聲,有些妒忌的瞪著那些衣甲光鮮的騎士,大熱天還這麼張揚,又在他們目光掃及前,趕緊將眼神收回來,換上一副還算親切的表情迎上前。

    「諸位辛苦了,城下就來開門……

    另兩名,已經殷情的抬過一個大缸。

    看著他們健馬都是用漂亮稠布和紙甲小心的防護周全,打扮的花裡胡哨,心中就是一陣陣的肉痛,再次暗罵一聲「這些敗家子」。

    據說這些龍武軍的傢伙,只要能混到一個小小的正兵,就能奢侈到每人配一匹馱馬,用來裝載個人的物品,平時還可以坐馬拉的平板大車,而據說某些馬軍部隊甚至一人二三馬,輪換著騎。

    這是個什麼概念啊,要知道按照本朝的軍制府兵一火才不過三馱馬,那些在衛軍混的好的也才五馱馬,而且還不是純戰馬,雜用驢騾來充數,而這些地方部隊就更稀少了,戰事一起,馬匹就更緊缺和稀有,在這種三流的守捉,團練軍裡,也只有隊正、副以上的頭目,才有那麼一兩騎。,

    無怪那些在軍中經年的傢伙。紛紛削尖了腦袋。擎帶托請著同鄉之誼,營鑽著想法子偷偷投奔過去,

    不過腹誹歸腹誹。

    這些傢伙雖然牛地很。而且很有些傲氣和自持,但唯一地優點就是做起買賣來,還算公道,不會有其他友軍欺拿卡要乃至翻臉不認人的牛皮官司,可以提供許多平日裡供應不上的稀罕物件,能頂三天口糧面磚。火一烘就可以提供熱食地陶罐頭,輕便便宜的紙甲,上好鋼口的鍛刀,……

    雖然易物的時候做價低了點,但勝在什麼都肯收,要知道這可是戰時,抄獲地再多。誰知道下一陣,還有沒命享受這些東西。

    雖然將主們或許有些不對付,但底下的當兵討活混飯吃的,可與那些清亮亮的銅錢和財貨沒有仇恨。雖然不在一路打戰了,但私下往來的關係卻一直留了下來。變成一種心照不宣的慣例。

    領頭那位,在肩甲上的銀星熠熠生輝,據說那是真正的銀子磨地,乃是資深老軍的標誌,叫什麼來著,對了軍士長,看起來目光沉毅而很有力量和精氣,是那種真正習慣殺人舔血不動行色的存在。

    (龍武軍自創始之初.就擁有一隻強大的從軍商人隊伍.可以像饕餮一樣吞下任何豐富地戰獲.並將其消化的無影無蹤.就如:把奢侈品賣我們的敵人.並不能使他們變的更強大.反而的伙食。別人想模仿也傚法不到位.因為他們既沒有龍武軍這種資本和信譽.也沒有足夠讓人放心的保障力量)

    在他們身後,是綿延的車隊,堆的老高的貨物,壓的鐵芯鋼套車軸,出吱吱啞啞的聲音,在地上沉重的碾出一條深深的轍子,又是一筆好收成。顯然又是去洛陽的貨物,

    這些人就直咧咧的站在*辣的日頭裡,連下來避個蔭涼都不肯,手裡不時有意無意的拄著長刀,或者輕輕摸著弩機的柄兒。

    就那員領頭的老軍,也僅僅滔了瓢水,淋在頭和鎧甲上,算是醒神和降熱,再拿一瓢餵馬,其他人有樣學樣,有條不紊的一一如法炮製,每次僅僅只有數人下馬,大部分人還是保持著警戒的隊型。

    真是見鬼了,這河北道還有什麼值得這些龍武軍的大爺們緊張,經過戰事的拉鋸和反覆,再多豪族也被打的家破人亡,除了在城池附近好一些外,基本可以算的上千里不見人煙,狐鼠野狗充於道路,沒有人結伴,還真不敢孤身行走。郭大帥已經把戰線推到了洛陽以東至少六百里以外,那些邊胡在李元帥的掃蕩下自顧不暇,也沒有閒餘南下,那些喜歡生事的回紇人,也被李元帥帶走了……

    曾經流蕩肆虐的盜匪亂軍,也被號稱梁剝皮的那位北軍總府大將軍的鐵腕,刮地三尺給狠狠濾了一遍後,多數僥倖逃過一劫的,都散伙躲回家中,重新學做起良民來。

    他也沒有多想,城門終於開了,那員領頭的老軍笑了笑,從蓬布下拿出一件東西丟給他,頓時轉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那是一扎五隻的竹罐頭,看雕花標識其中竟然還有魚鬆和雞脯,要知道除了需要衝陣的人馬,其他駐軍營團的人已經好半個月都在喝,煮了又煮只有星點象徵性的油花,白水一樣滋味的所謂骨頭湯。

    再弄點酒和雜鹽來烹烹,可以回味上好幾天了……

    一干滿面堆笑的青藍衫子官吏,疾步迎出來將他們引進去,隨後城中幾個大的軍營方向,像節日一樣的沸騰起來,彷若鬧市一般。

    喧鬧的背後,一些車消失在街巷中,在另一個地方出現。

    「三千件鑲皮,五百件明光半身,三百件山

    _

    「一千五百具弩機,十五萬隻狼牙箭」

    —

    「二千口白錠刀,」

    「十日份的便攜行軍口糧」

    「都是汰換下來,要回爐的東西,來路絕對的乾淨,沒有麻煩,連兵部和監軍大人那裡,也沒有機會過問的……

    同樣的喧鬧,在長安崇仁坊,王玄策征天竺時帶回來的菩提樹和娑羅樹種。在所謂地天街旁已經長成連片蔭叢。也讓夏日淡淡地涼風中,帶有一種類似檀味的香氣,間雜著結棗碧綠到金紅的安息無漏樹。在枝頭大葉中堆簇出火焰一樣地顏色。

    樹陰下,我背著手看著對面門庭若市,青巾白濮潺動的魚貫人流,頗有些近似當年唐太宗同志,看科舉初放時,那種「天下英雄盡入吾轂中」的感懷情節。

    因為那裡開了一家「紫府食堂」。幾乎佔了半條街的門面,乃是源自成都觀風諸樓的衍生物,

    作為特許試點的幾個坊區之一,原本屬於高高坊牆地一面已經被徹底拆除,在舊址上,起了好幾個狹長的大池子。那幾個池子裡,種滿了來自伽畢失國的泥樓婆羅花(青睡蓮),罽賓國俱物頭花(白睡蓮)。和佛典傳說中「生西國,胡人將來」的紅蓮花和白蓮花加上盤曲縱橫其中的斗拱小橋廊亭,在這雄闊整齊的北地第一巨城裡。硬是營造出一些江南水鄉的風味來。

    敝開的正門,最醒目地是正堂一水清亮亮的青石地。用來降溫的十幾個白瓷大水缸子裡,養滿了水生的天竺那伽花和來自拂林國(拜占廷)地捺祇(水仙),讓原本相當嘈雜喧囂的環境,多了一些溫雅地品位和質地。

    這裡名為食堂,卻是一個功能齊全的大旅社,為眾多囊中羞澀的貧寒學子,以幾乎微薄的代價,提供低廉的食宿服務,甚至還絮語賒欠和掛帳,只要能夠提供舉子的證明,就可以獲得簡單卻足夠整潔的大通鋪,和味道說不上好,但管夠的大鍋盆菜,如果肯再稍微付出一些,還有簡陋但齊全的廉價小間。

    如果實在還不上帳的,還可以為他們介紹一些文抄、代筆、校樣、檢字、對帳、之類的臨時活計。這樣也算是自食其力,寄人籬下的接受施捨,也算充分照顧到困頓學子們中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另外還借節旬之名,在他們中舉辦一些諸如詩賽、文比的項目,為優勝者按照等次,提供類似獎學金的補貼,願意參加的也有筆墨之類的紀念品。

    並按照信譽積累,提供一些病危急難的小額貸款,

    這麼做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或者博取名聲,而是為了考察一個人在逆境中的品德修養,以判斷可能的展潛力,就算我將來已經不需要位自己選拔合適的人才,也可以暗中扶持一些展前景良好的對象或者潛在的盟友,成為我和我的小集團暗中的助力。

    所謂見利忘義的白眼狼畢竟只是少數,但一旦出現一個成功的範例,就可以十倍百倍的收回投入的機會。

    雖然運做不過數月,但已經成果斐然,現在京師學堂裡,那些文史典籍修繕工作所需的人手,都是經由這裡介紹和募集而來的。

    看著洋溢於那些年輕面孔上的朝氣和自信,彷彿又讓我回到了大學的歲月。

    「這月有什麼檢獲麼」看了許久我開口道

    「扶風平陵人竇叔向,廣平人司空文明,河中人盧允言、江東人陳羽,柳子厚,可觀效之」,話罷管事的人,呈過一疊名籍的拓本來,由杜佑收下。

    「走把」我輕輕搖了搖頭上車。

    手中捏著幾枚黑豆子一樣的東西,散出奇異的味道,

    數天前,猶太佬約書亞走了,伴隨他的,除了絲瓷茶紙絹糖傳統特色物產,作為保護投資的措施,還有一小隊我提供的私人武裝護衛,都是長久往來與東西方商路的老手,足以保證他在穿越無盡沙海和荒原時,規避大部分的風險,當然名面的任務之外,他們也肩負有秘密監視,和探繪路線、建立聯絡點的任務。

    所謂的一點稅務問題,不過是某些地方官吏,看到一頭送上門來的大肥羊,為了爭奪各自主張的權益而生的糾紛,在我的權勢和名聲的潤滑下,還是穩穩當當到了長安。

    這幾十馱香藥,還是小小讓我吃驚了一回。

    幾乎囊括了大部分北香的種類,除了*、沒藥、蘇合香、沉香、紫籐香、欖香、樟腦、蘇合香、丁香、廣等傳統藥香熏香,還有一些來自地中海沿岸的迷迭香、百里香等食用香料,甚至另有幾百廨被稱為軟黃金的胡椒。據說在地中海地某些地區。這東西甚至可以代替黃金流通。

    但最讓我感興趣地,而是夾雜在貨物中,一小袋這種苦豆的東西。來自東非海岸的物產,據說嚼上一點,可以給人勇氣和精神,避免因為長期行走在沙漠中,產生極度疲倦和幻覺,所謂魔鬼地呢喃。一睡不起。雖然說的很神奇,我第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貨真價實的生咖啡果實。

    光於咖啡的起源有很多說法,有僧侶現說、牧

    現說,其中一種最早文字記載的是6世紀的埃塞俄比養山羊地迦勒底人現羊群不分晝夜一直都很興奮,經過調查,原來這群羊總是到山丘中部去吃灌木上生長的紅果實。後來被僧侶們作為通宵禱告的提神藥物,而開始流傳。

    如果出現行遊各大陸的猶太商人的行囊中,也不算什麼希奇。

    因為光照、水土、緯度等特殊的地理氣候要求,不是什麼地方都可以種植咖啡的。不過,剛好我的封地似乎在海南。那裡可是號稱中國最早引種咖啡地地方。

    轉到街角的時候,一些流動的商販,稍稍阻卻了道路。

    卻聽車伕的位置上,換成老貓那熟悉地聲音。

    「回軍上,那人找到了」

    「恩」

    放這麼一個危險人物,遊蕩在城市中,還真不讓人省心。

    「在哪裡」

    同樣簡單的回答。

    「女營」

    我嘿然一聲,果然是燈下黑啊,窮索全城殺拿了不少誤中副車地存在,卻一直找不到這位正主兒的蹤跡,沒想到躲在了女營裡,那裡有足夠的食物和藥材,作為養傷之用,還有大量傷員作為掩護,更關鍵的是,自從火燒神策事件後,女營更是成為長安裡的一個禁忌,沒人願意冒因為招惹這些女人,而被駐軍下黑手的風險。

    「保持距離,繼續監控把,只要不出女營,就不要理會他」

    我想了想又開口道

    「再把上次查獲的那些女人,也送進去,看他有什麼反應」

    只要是人類,就會有弱點,同樣會有自己在意的人把。

    「是」

    「家裡……來信麼」我想了想再次開口道。

    這個來信,是指內長史溫哲那一路的,這人最喜歡刺探陰私,我在成都的家裡好幾位漂亮女人,實在不想成為別人的緋聞話題,以他的性格,未嘗不是一條很好的看家狗。

    「端午日,雍華殿入宮宴,贈食餌餅、撒子,賜金魚袋……」

    唐代端午之俗,在北方本來不怎麼熱鬧,無非是個聚宴的由頭,宮廷裡還多一些相互贈物辟邪的儀式,杜甫曾做有「恩榮」與玄宗老皇帝生日八月初五同諱,經宰相宋憬奏請,而改為端午。

    只有南方才有所謂的龍舟競戲,又因為戰亂,加上農搶的時節,長安的端午節,實在乏善可陳,大多數人,也不知道到屈原那廝是怎麼回事,除了每個士兵收到一個雜糧粽子外,基本沒有什麼節日的意識。

    其中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小丫頭養的小白狼,初次帶進宮,就大淫威,把楊太真養的猧兒(注一),給追咬的屁滾尿流,結果太上老爺子一點都不生氣,反而以此應景,赦命群臣,做了好些個諭制詩。

    鄭元和那裡也有消息說,他舊日的族人,打算重修族譜,將出身賤籍的李亞仙,也列入其中,這可是破天荒的的事情,他那一宗雖然不大,但也是以血統和門第著稱於世的山東七大氏族的支脈子孫,終於承認了他和李亞仙既成事實。

    甚至請出他父親的同年,代為說得關節,他雖然與族人翻臉,但作為一個傳統教育下的古人,希望自己能夠光宗耀祖,顯赫門楣的情節,卻依舊還在。終究是以此位台階和解,李亞仙的出身也被適當的修潤,據說是經過楊太真的撮合,以失散多年的侄女,歸在劍川另一家名門——玄學大宗師李鼎的名下。

    這是一種難得的姿態,也折射出那些鄭族人在戰亂大破敗之後的無奈,迫切需要尋找一個新的維持氏族家門的支撐點,比如以吏治卓才而著稱一時的龍武軍後勤大總管——鄭元和,據說他善行新政,治民有方,無論是平抑物價,度支理財,還是均平調準,查禁私錢,都做的卓有成效,而讓成都府獲得比太平年景更大的產出,已經傳聞他將來一旦隨太上還都,政事堂上,未必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過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公私分明,連舉薦來京師的幾個鄭族的子弟,他都要做足了必由的程序……

    回到家裡,門下早有一位自稱來自成都的訪客,拿的居然是老狗太監張承介紹的拜貼。

    「老兒姓張,字果」

    來人須如雪,笑容可掬的自我介紹道。

    (注一,武德七年昌王文泰「獻狗雌雄各一,高六寸,長尺餘,性甚慧,能曳馬銜燭,雲本出拂菻國。中國有拂菻狗,自此始也。」這種聰慧的小狗屬於尖嘴絲毛犬,蓋位中國哈巴狗的祖先,曾經是希臘妓女和羅馬主婦的寵物。唐朝人又將這種叭兒狗稱作「猧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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