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
我看了一眼,垂手恭立一旁的崔光遠。自從驪山溫泉回來後,我忽然現,我最近的人品,又開始爆了。
因為。
在西北朝議上斷斷續續傳來的消息,和一些暗流湧動莫名的因素影響下,崔光遠終於表達了一心投靠的意圖。因為攻擊我的那些人,把他也捎帶上,歸為了我重用逆臣之罪名的一樁重要典型。
別說那些清流士望,殺敵報國是不擅長,但是挑剔得失,**刀筆,搞臭一個人還是很有一套,特別是一個有前科的罪臣,他的名聲和前程變的比烏鴉還黑暗,要想洗清逆名,就只有全靠我了。
對於這前京兆尹崔光遠,軍中一直存在相當爭議的態度,因為他為賊軍出的許多主意,讓我苦心經營的布探網絡和游擊軍及附屬的那些義士們,付出不少的代價。但也因為是他作用,我們才得以用很少的代價,就拿下了這千年名城長安。
一個鬍子都白的老學士,顫顫巍巍捧著一本散著新墨香的冊子,有些腿腳軟愁眉苦臉的走上前來。
而京兆府大堂的門外正是攀牆黯綠、倚紅點翠的一片春光明媚中,數百員冠以「偽官」頭銜的人,揣測不安的站在堂下,大氣不敢出的,用力伸著脖子。眼巴巴地等著裡頭的傳喚,當代著對將來和前程的審判。
一大早就看著他們,我覺得枯竭已久的王霸之氣,又開始洩露了。
雖然歷經變故,死的死逃的逃抓的抓送走的送走,城中還是留有大量資源或者不資源被授以偽職地前官員,對於他們的甄別和處置也是三六九等的涇渭分明,有過偽官經歷的要重新鑒定。事賊為惡的要重處,證明暗通官軍或者暗中出力過的也不吝獎賞,或者折抵過往,那些盤賊自己派出來地官員,則要更悲慘的多,每日每夜的拷問和刑訊將從他們口中出最後一點價值來。對於其他大多數人。
究竟是事為倀,還是虛與委蛇,或者是立志報效,這之間的界限其實相當的模糊,翻雲覆雨天堂地獄,全憑我一句話而已,因此即便有人明知道這其中蘊涵的東西,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但有崔光遠一小搓人的例子在那裡,還是成天有無數的人為了這一線的希望。削尖腦袋送上門來。
至於我在其中做了什麼嗎,什麼都沒做。就讓他們到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精神和*全防衛改造的刑獄裡,參觀了幾天。然後突然覺生活是如此美好,再讓他們回憶過往,寫自供樁向朝廷陳白請罪。
順便暗中相互檢一些他人地事跡,以相互印證而已,當然這種密告的副作用也很明顯,那怕是曾經地元老勳臣,相互舉止下,對辦案的人來說。也就沒有什麼*可言了……
現在按照我掌握的材料,大概我罵聲「x你老母」。他們也會蜒臉送上家中老母來,大聲的稱頌「x的好」紜紜把。
當然,我也不是平白做這些事的,只是想在將來,朝廷清算這些從賊舊臣而掀起的株連大獄中,能不能現一些對我有用的人,而給予保留下來。
想到這裡,我又看了一眼崔光遠,歷史上這為崔光遠也是個很有政治潛力地人。為了保全百姓也做過一些積極的事情,所以我也給他一個機會,看他能不能把握了……
作為留用人士中,排在最前地要之士,讓曾經的同僚們羨慕萬分或又痛恨的咬牙切齒的存在,久浮世事的崔光遠雖然面色如常,卻也是別有所想的心中坎坷。
堂上這位大人年紀輕輕早久聞其名了,雖然他崛起的時間很短,但作為那些賊軍將帥後期特別關注的幾個人物,什麼大破曳落河擒殺熊雷,建立流民大營,當代兵家名將,治軍練兵十數萬,生好剝皮食人,帳下提領兩府三軍,還有無數的健兒義士為之奔走效命,關西關東,隴上原下還有無數百姓鄉民,是他的耳目。
甚至整個關中戰場,似乎都在他的佈局中,連數十萬西軍之敗,都成了他的機會,這些能耐,可不僅僅是一個當世運氣少有的福將可以解釋的。
至少他表面上的感激涕淋,卻有一半是真心的,朝廷收復長安後,自己這些降服的偽官就是朝廷某些人最大的心病,如果在這裡被全部處置掉,也未必沒有人不叫好的。
而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思,可以為自己提供了一個期限,主動聯繫官軍的時間,如果能提前到賊軍剛入長安時,再加上一個有份量的證明人,那就很容易定性為心懷故國,虛事以敵的情節。
如果再加上陰圖報效的一些事跡,比起最後關頭恍然悔悟的順勢反正,無論是性質還是前景要更開朗的多,明知道這很可能是一種鞭策權宜的手段,為了不可意料的將來,卻不得不讓人主動投進去。
這期間暗中來接觸試探的人也有好幾撥了,但他明白自己的價錢,眼下不過是佔了諸事知情和熟悉長安的地方之利,要是失去了這些價值,否能再得到那般的重任都很難說。
待到自己這個逆名出現在朝議上後,一些從賊舊事也被翻出來,由那些清流士望的說紅道白,名聲已然大壞,至少那些人代表的背後勢力雖然價碼開的很好,但表面上已經不太可能和這個罪臣站在一起了。
至少,眼前能到手的東西先抓緊再說,既然被綁在一起榮損相戚的,無論如何要把這位大人侍侯的滿意了,他心中自下決定。
「郭令公真乃神人也」我看那些寫的文詞華美辭藻瑰麗的陳書自白,看的頭昏,接到一封秘
,不由醒神一振由衷出大聲感歎,這是一封來自河通報。
我雖然在長安裡悠哉悠哉,但有關敵方的情偵刺探,就一日沒有停止過,在河北有一個重量級盟友的好處就是,那些佈置的伏子可以很有效率的把想知道的東西第一時間送過來,
現在河南、河北之地的中原官軍不可謂不多,幾乎是遍地烽煙,正副兩節帥、四大拄臣,各擁重兵十數萬到數萬,還有眾多響應朝廷,有那些防禦使,刺史、太守、團練使們的自募兵馬,從千人到萬人不等。
但背景和淵源複雜,令出多門,以派系私嫌,見死不救,觀望自保,乃至縱敵自肥是常有的事情。於是屢屢喪失破敵良機,致使局勢敗壞也屢見不鮮了,縱使有再多的忠臣義士,也經不起內鬥的消耗,歷史上那位守城專家的悲劇,不過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當時河南被任命幾位節度使、節度副使,各自有自己的背景和內援,再加上派系厲害關係,各有打算。結果在叛軍第四次江南攻略的陽保衛戰中,那位守城專家雖然屢敗叛軍,卻始終不見任何支援,被逼的「人盡相食」,九死一生的派義士南八突圍出來求援,
擁兵臨淮的賀蘭進明,駐守彭城的許叔冀、尚衡等都觀望不肯兵。時任河南節度副使賀蘭進明理由是。害怕出兵後,同為河南節度使卻是宰相房倌派系地的許叔冀,佔了自己的根據地。
只有駐守真源的李賁援助戰馬百匹;寧陵不知名守將援助兵三千,但這些士兵由南八率領殺開敵圍進到+果當年十月+
據說那位守城專家堅守;.)殺死敵將0當時戰鬥進行得非常殘酷,他督戰時「大呼輒齒裂血面,嚼齒皆碎」圍久,初殺馬食,既盡。而及婦人老弱,凡食三萬口。」陽血戰是安史之亂時期最慘烈的戰役。死守陽,有力地阻止了叛軍的南下,江淮及江漢的保全對戰爭地最後勝利,贏得了豐厚的經濟來源。
但實際上,他們的血肉卻成就了別人的功名,敘功時那些見死不救的將領,多數因為擊退叛軍,保全江南有功而身晉高位,那些烈士只得到死後追封和一座祭廟。
當然在這個時空。他總算沒那麼狼狽,因為在再次殺敗叛軍楊朝宗部。斬將敵一萬餘。並策反叛將李懷忠收復郡,而被加主客郎中,與那些守帥鎮將們,有些並立的底氣,當然這麼下來,也不免被當成某方面背景地一黨。
相比河南官軍各自為戰的守勢,正在北境修養了一個冬天的朔方軍動作更大。
這位不愧是史上名將,面對河北爛的情形。並沒有與那些河北境內遊蕩肆虐的胡騎過多的糾纏,而用的是釜底抽薪的法子。一面繼續通令各地守臣清野堅壁固守城塞,另一面從朔方軍控制的邊塞大舉出擊,以烏承玼、撲固懷恩、撲固瑒、渾釋之四大番將為先鋒、東向反掃蕩那些從逆附番的領地,
所謂地遊牧民族,並不是真的就是不需要定居下來地時候,所謂冬天牛羊需要過冬地,春天牲畜也有蓄肥地,這些地點往往都是固定的,遊牧騎兵雖然號稱來去如風,但是其老弱部眾,可是跑不快地,又有同樣遊牧民族出身的番將領路(烏承玼是烏羅護突厥人、撲固懷恩、撲固瑒父子出身鐵勒僕骨部,),幾乎一抓就准,一路燒掠無數,狼煙四起直向東北迫去。
畢竟,這些胡人的根子還在草原上,來中原時間再久,所獲再多,也終究要回去的,失去立身的根本,對這些遊蕩的胡人是災難性的。
當然這麼做,還有威懾契丹、奚夷、室韋、渤海那些東北附藩的意思,至少到目前為止,出現安祿山軍中與朝廷作戰地番軍,主要還是出身河北羈州,和別部旁支的中小部落名義加入,而那些所謂契丹大八部聯盟、五大室韋地那些酋頭領們,雖然暗中與安祿山有千絲萬縷的干係,但表面上還在觀望中。
讓我驚訝的是,所謂的蛙跳戰術在這個時代已經得到充分的運用,朔方軍出雲中繞道邊境,千里奔襲河北大同,就是最好的前例。
而將運動戰術運用的最出彩卻是那位太原留守李光弼。
根據那些外派河北的見習士官們收集的戰報,李光弼手下主要由的朔方騎兵和晉陽子弟軍組成,相對郭子儀所部不多卻相當精悍,以太原的根據地,常常穿插消失在敵軍背後去,圍弱而誘強援,再截擊於半途,往往斬獲不小。像史思明、蔡希德這些叛軍資深宿將,楞被他調的暈頭轉向,神出鬼沒拍的滿地找牙,幾次三番打的僅身逃還。
而作為主力的朔方節度使郭子儀,用兵大氣磅然,手下都是多年跟隨的老部下,馬步番射軍種齊全,而且都是清一色的西北精銳,相互嫻熟而配合默契無間,動如雷霆,如山傾,幾乎無懈可擊,以壓倒一切之勢,根本不給對手任何可乘之機,讓人空有出奇制勝的智謀卻沒有用武之地。
兩相配合,從北自南壓迫叛軍幾無反手之力,若不是受限於漫長糧草補給之累,大大影響了大軍持續作戰和活動範圍,早殺到洛陽城下去了。而在他們的交替壓迫下,河北叛軍不得不一面引入外胡抵抗收縮,一面又組織兵力拚命向南侵攻,形成現下中原腹地一個犬牙交錯的奇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