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吸引我的,還不是這些珍寶財物,而是宮殿省台署衙監院寺衛各有司,浩瀚如海的官藏書籍文典,歷代積累的知識財富,這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要知道唐朝盛世百年,沒有什麼大的戰亂和災禍,因此歷代帝王都喜歡收集天下典著,集大臣名儒宗師大家編書撰典,來昭顯個人的文治昌盛之功,到目前可還是沒有經過破壞和文化斷層的完整承載。特別對我這種曾經的歷史燒友來說,對這個時代,實在有太多的疑問和細節被泯滅在歷史中。
不過,因為書籍看起來既笨重不值錢,在弘文館、麗正院、國子監這些館殿監學號稱「集天下文類」的許多藏書文集,都被叛軍當作冬天取暖的燃料的,付之一炬,倒是一些相對重要的文件,因為保存的地方比較隱秘反而得以保留了下來。其中門類齊全,所涉及多,從軍國政要到周易洛書,無不盡有。
特別是一些像歷代帝王妃主起居注紀,專供皇族內閱的宮要密案、宰相才能看的大事記典、內札總訊等,相對機要絕密的文檔書牘,對我來說,也有極大的用處。反正有叛軍肆虐的借口,這個其中的東西多一點少一點,絲毫沒有影響,現在也都便宜我了。
因此一邊召集一些僅存的士子文人,以整理清點搶救保護公物為名。招募組織人抄翻印流世稀有地孤本典藏,一邊是有針對性挑選一些內容重新密藏起來,作為戰損逸失的結果,算是我個人的戰利品。
公中*,這種事情做起來也是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不出所料這種以公義賺名聲流澤子孫的舉動,得到從岑參到元結、常建這些文從佐僚一致舉雙手雙腳贊成,邀約而踴躍從事。
然後。另一方面就是組織人手。
對照到手的《京畿防要略》《武庫兵志》《軍馬概略圖要》,以規劃修繕為名,重新測繪長安城的詳盡立體圖樣,規劃佈防,連同那些禁內的宮室殿堂,每一寸土地也沒放過。雖然這是一個漫長和煩瑣地過程,可畢竟以後就未必有這樣得機會了。
只是很讓我無奈的是,因為古時傳統的特色,世上精通土木工程而有專長和心得的,主要是集中在風水先生和盜墓賊兩個特殊行業上,一些暗室密道,也要指望他們才能探出來,因此命令一下,倒是讓這些轉職而來隨軍測繪師傅、學徒們的歡聲鼓舞,對他們來說。能夠親手丈量一回京城,在皇宮林苑裡觀風看雲望氣。穿山打**定位,這可是許多人累世的夢想和口口相傳地成就。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不免也有人前職業毛病作,惹出點是非來,若不是有嚴令在先,某些傢伙甚至動過借修繕之名,把探掘堪輿的主意,打到太宗的昭陵和高宗的乾陵上去。我倒是想看看《蘭亭序》的真跡,不過可惜開皇陵是十惡不赦的大逆之罪,叛軍又燒又搶的只限於地面建築。真要被打幾個洞下去,根本沒人可以背的起這個黑鍋。
相比忙的雞飛狗跳的長安城裡。
這些日子地關中戰場上。則乏善可陳的多了。
潰散缺食地叛軍,終究再沒有能力組織起像樣的戰鬥力。
而打落水狗是人人都樂得地便宜事,退守雲陽,蕭關等地的西軍,都不約而同的都做出了響應。雖然得到消息幾不敢相信,再三確認後才出手,晚是晚了一點,但總算趕上了分湯尾的末班車,一時間關東關西,河隴上原,大大小小的戰鬥四處爆開來,報捷獻功的文奏四處開花。
而在四鄉八野的圍堵下,往潼關的逃亡之路,往往變成噩夢一般地死亡之路。相比尚肯收俘的官軍,那些殘存地鄉民更讓人害怕,往往筋疲力盡的一覺醒來,級就變**家籃子裡換錢的憑據。
四處流竄的安軍餘部,除了被截擊在潼關一向道路上的,最終都北向而逃,雖然那些殘存部將們的一度想集結起來重整旗鼓,捲土重來再做點什麼的意思。
但被推為臨時腦的安神威,隨即就被亂軍中混雜的死間,暴起擊殺,這在還相顧自危,人心惶惶的餘眾中,頓時引爆了一次大火並,最終還是四散,紛紛越過關內道已經百孔千瘡的北境逃進草原去了。
而謝思和吐突的馬軍,現在天天在潼關下,明目張膽的行事,輪番的叫陣邀戰,至少已經在單條中,挑翻了三個實在忍氣不過,頭腦熱出來應敵的敵將。
我那位副將韋韜已經出扶風,不但有二萬人馬,以及數萬眼下急需的青壯勞力和大量農具,還有原本被行在準備的東西,向長安行進了。
武關軍糧院和藍田府的運輸隊,也帶著大量後繼的糧草物資正在路上,樓觀山區的游擊大營也在召集關中殘餘的人手、物資,向長安靠攏。
只是
前後報捷的文書,已經呈遞過了半月多,武裝還鄉團在關西的春耕播種已經開始,道路也基本清靖,但關於西北和成都兩朝的誥詔,卻遲遲不見。
但是暗底下,各方面勢力的代表,紛紛如走馬燈似的進入長安,他們一方面是試探和刺察真相,一方面也是留下一個結好的緣由。其中甚至不乏有西軍的人,雖說被龍軍揀了便宜,固然不忿者大有人在,但另一方面也相當現實。西軍只是個統稱,並不是鐵板一快,也有潛在的派系和山頭,特別自從擁有足夠人望和威信把握局面的李嗣業退養之後,作為其中身居高位者,考慮的東西也更加現實的多。既然結果已經無法改變,那就通過合作的姿態,從戰後的利益中分一點好處,這一點,同樣參加過圍城的山南大營的崔圓,無疑也已經走在前頭。
隨著第一批十萬石的糧草,隨著前後綿延的車隊,開進長安
人暗中提懸已久那最後一絲擔心,也算落下來,新人重歸,雖然僅隔年旬,但各自變化與成熟,相見不勝唏噓感懷,俗話說家裡有糧,心裡不慌,隨後開展轟轟烈烈的優勝劣汰去芙存精的大編訓運動。
讓我大出意外的是,那些收編的外軍。
僅僅為他們補個足餉就這麼感動,後來經過岑參的解釋才知道,原來是西北大軍中也分三六九等,既有牙軍、邊軍、衛軍、禁軍,還也有地方自募自籌的州府兵,守捉兵、團練兵,供給和待遇當然也不可能是一視同仁,根據領軍各將的背景和地位不同,親疏遠近,重要程度決定撥付的,再加上因為一些錢糧周轉調撥中眾所周知的潛規則,實際拿到手的是層層遞減過的結果,然後還要面對各級軍官多少可能存在吃空虧餉現象,實在是差距很大。
但龍武軍算是個異數,身為天子的親軍,是沒有多少人敢在皇帝眼皮底下亂伸手,作為就食地成都府的歲入和產出從頭到尾,都在軍隊掌握的體系中,不存在太多周轉環節。再說大小將領也不僅僅都靠吃俸祿,在流民工場的帶來的巨大利益中,多少薄有資產,根本用不用吃這種兵頭錢,所以都是足額足餉的。
因此,僅僅以士兵們的老鄉聯誼為基礎,秘密串聯拉攏行動進行的很順利,幾乎就有了後世神策軍地氣象。
(歷史上神策軍就因待遇優厚而糧餉豐足。許多邊軍爭相以功請入建,不斷膨脹壯大,最後演變成晚唐一個太監團體掌控下,朝廷中央戰據主導地位的軍人集團)
幾乎沒怎麼動員,就有無數自紛紛上書請入龍武軍之制,在大多數人看來,龍武軍屬於天子之衛,立下如此大功。不用想也知道前程如何光明了。但作為禁軍體系,補足戰損的缺額不成問題,但想擴大編製,那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們的競爭也很激烈,尋常的托請那是不消說了。就是作為二線補充的團練營、義勇營,退而求其次的,也大有人在。
龍武軍自有一套甲乙丙丁戍的待遇和實力掛鉤地評定體系,頭等甲字號就是五軍教導營、中軍虞侯營為代表的清一色老兵營,做為軍中模範和標準,其中選拔標準之嚴酷,每個軍也才勉強湊出這麼一個營。就是兩府三軍上下也僅有解思的奇兵隊,以及一些不見諸世人的小規模特殊編製,能相提並論。
因此也被叫做種子營,
主要借鑒了羅馬時代「席百夫長制度」。和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看不見的軍團」的經驗和成例,在營隊。從上到下每個階級,特別加強了副職和候補地編製。要多出一倍,以確保只要派出去就是一個合格的頭目,必要的時候這些候補、副職拉出去,也能在很段時間內迅拉起一支新的隊伍。
次為乙等營,也就通常所說的主力營,已經經歷沙場的磨練,至少保持四成的老兵為骨幹,即使有配補的新兵。也是最資深的老兵一對一的親自帶教,主要都是輪戰駐外地部隊。
再次為丙等營。也叫選補營,包括大量經過嚴格訓練,但尚未通過戰場考驗的普通編製,大抵有老兵一成為骨幹,包括新訓營和團練營,隨軍地學兵營等,有足夠戰鬥的勇氣和技巧,欠缺地就是經驗而已。
丁等營,非主戰力量,但有一定戰鬥力的輔助編製,包括神機、中壘、軍匠、騾軍、義勇等,至少也要求相抵於守備地方的團練,守捉兵標準。
再有就是用軍事管理和訓練的民夫等附從之屬,稱為戍等營,配備最簡單的防身武器,需要的時候,也可以作為撩勝於無的補充。
藉著分贓分紅,人心格外統一的大勢,對目前龍武軍體系內整合地所有力量,進行一次重新梳理和鞏固,龍武軍成軍之始,本來就成分複雜,近年東戰西討的擴張太快,許多舊有地東西沒消化掉,也不免帶入一些一些不和諧和影響安定的因素。也要威信和聲望空前高漲的契機,藉機清理和解決掉一些潛在的積弊和隱患,盡快形成一個相對成熟和穩定的格局,別人想要摻沙子進來,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不然,以幾度膨脹的龍武軍如今之勢,已經大到任何執政者都無法刻意忽視的程度,恐怕如何戰後拆解分化這種力量,使之不至於成為影響朝廷新的不安定因素,恐怕已經擺在那些上位者的案頭,做什麼要下手,就得盡快了。這樣就算將來怎麼變化,他們能夠拆分的只是軍事上編製,而不是潛在的利益結構。
城中的兵馬進行整編,民軍義勇也開始被重新武裝,選優汰弱,雖然大家對繼續東進普遍很樂觀,但能得到長安讓我已經很滿意了。
自從朔方軍大迂迴河北,同羅胡千里逆襲關中,這潼關天險作為東鎖西要的價值,已經縮水了不少。雖然我還是要做出一副隨時準備攻打的態勢,而大舉練兵,但卻不會真的拿實力去拼填或者這塊硬骨頭。
再退一步用有些誅心的話說了,這潼關裡的威脅一去,想必還京這東西很快就提上行程中,大家也就沒有多少逍遙的日子了……在目前屬於典型吃力不討好的存在。
至少在朝廷派員出來接管之前,能搜刮的搜刮,能吞沒的吞沒,能隱匿的隱匿,能下手任何一點好處都不要拉下,反正有叛軍背這個黑鍋,又有眾多利益均沾的共犯,現在就等的就是來自朝廷的詔令了。
因此這些日子,我算過的相當舒服,那些被叛軍瓜分徵用的前宮廷樂班、御內大廚、高門府邸僕役什麼的,都是長安城最好的路數,現在全用來侍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