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一百九十九章 烽火照西京1
    透過窗格垂簾,我可以看到

    寬袍圓衫笑容可掬的趙胖子,旁邊還站著一人,常見的黑黃膚,還殘留胡人高鼻深目的痕跡,這種明顯是混血的二轉子在中土並不少見,便是在我手下的番文館也有存在,但難得的一對眸子也是不同的異色,有一種冰嵐透骨的清澈,讓人過目難忘,直想起田中大叔小說裡的金銀妖瞳什麼的,小丫頭說的波斯貓大抵就是他。

    小東西正把著裙子,饒有興趣的盯著這位,品頭論足式的轉了幾圈,眼珠兒一轉突然開口說

    「胖子大叔,把他讓給我養,好不好」

    趙胖子汗水一下就冒出來了,習慣性的抬手抹起腦們,據說是因為他是搭上龍武軍後,生意多的忙不過來,操勞的頭掉得厲害。

    「我的殿下誒,真是折殺小的了,我這些身家都是殿下和軍上恩賞才有今天,想要什麼儘管拿去,不過這位塞先生,可不是我家的東西」

    他為難的看了胡人一眼,對方倒也不卑不亢的彎下腰來,溫言而笑「尊貴的殿下,我的聖人教誨我們,沒相應付出,是不能獲得別人供養的」

    一個滿口大道理傢伙,沒意思」小丫頭很不買帳的別別嘴,扭頭過去「胖子,有什麼東西孝敬麼」

    顯然那胡人涵養甚好。被說得微容然,不露痕跡地以笑而度之,看的我也笑了起來,也是一個有意思的傢伙,早上還在說景教,這就有信徒找上門了。

    「有得,有得」趙胖子趕忙拉開袍子摸進裡頭的夾囊,掏出個亮晶晶的東西。

    「這是江南老號明軒堂的揚州銅底菱花蔓紋銀鏡」

    「這是揚州明肆橋邊。東來食府的二十八味果樣點心」

    「這是建康石頭城外,紫山特有的斑眼血石」

    「這是臨安無雙府地天青錦,還有餘杭雲繡閣的紫流綾」

    「洪州港外市的五彩珍珠兒」

    「明州剛上市的南天竺陀耶香露」……

    看他忙不殊得如百寶箱一樣的往外掏東西,頗有機器貓小叮噹無限空間帶的趨勢,顯然跑地地方很多,這次回來的收穫比預期中的只多不少。

    打走勒索得心滿意足。捧著一大抱東西哼著曲兒走掉的小丫頭,他被才引進廳來,**還沒坐穩,就先掏出帳目恭敬的送上來,自有帳房專人拿下去稽核查驗。初晴也款款而致倒茶奉坐,卻被我偷偷捏了幾把,驚情意亂的差點沒把紫底鈞窯瓷的茶碗兒扣在他頭上,惹的面如霞染,踮足兒飛跑著退去。才聽他說起江南之行的見聞種種,市價行情。物產增損、物候地理,咨情問俗應答起來。倒也甚有消磨時間的閒趣。

    很久沒見了趙胖子,又瘦了一圈。據說因為連做了幾單大買賣,給累地。最近他還組織了一幫蜀中商團剛下的江南道,當然根據我掌握地內情,他們是利用了新任江南租雍調使第五歧,試行轉兌法的良機,依靠優先掌握地內部消息,在新法之初人心慌慌,普遍信心不足的情況下。大量收購那些官兌憑票,再利用官方規定的優先購買的權利。把江南儲積的幾大常平倉米糧帛布給掃了一遍。

    還利用手上掌握的資源,與聞風而來虎口奪食的江南本地背景大商家,大大鬥法了一番,在湖州、會暨等江南幾大米市上高拋低買,狠狠搜刮了一遍,賺的瓢滿缽滿地,最後才利用龍武軍的便利,夾單免檢過關,避開那位用心難測地永王治下的江陵水路,由洞庭湖岳州上船,沿江北上鄧州入山南東道,在那位南陽防禦使魯靈保護下過境,直接輸給到商州,完成為大軍籌糧的任務。

    這就是所謂官商勾結的好處,與其便宜邊人,同樣的利益和機會,當然是優先掌握在親近自己的人手裡為好。

    至於說到堂下那胡人的事情,無非是一個長期往來老關係戶托的老大人情,一些信奉景教的大秦人想拓印一些經文,但因為成都府傳統的力量還是相當強大,多數的大小書坊都對刊印這些番人的東西,多少有些敬謝不敏,而再說這些涉及外番的東西,向來是我家番文館的專長,那些有能力又有點興趣的,卻也不願意輕易得罪番文館的背景,因此,把球自己踢到這裡來了。

    不過這個層面的事情,還不夠資格引起我的興趣,直接交代打偏廳讓溫哲去待見了。我更關心北方的戰局,圍困了長安已經好兩個多月了,每天人吃馬嚼消耗掉的糧草都是以百萬斤計,為此朝廷已經加好幾道新稅目了,並開始徵收民間百姓手上餘糧,價格一月數漲,到時候就算有錢也變不出糧食來,以我倒騰的手段,我也只不過能保證流民大營及相關的存在,實行足額配給制堅持到明年秋天收成後,因此哪怕用一些非常手段,能夠多囤積一點是一點。

    正說到揚州養姿色小女,售於大戶為家姬的舊俗,突然呼啦一聲簾子掀起,卻是剛出門的薛景仙去而復還,他只是撇了一眼胖子,乃淡淡道「主上,有事生了」,不由我歎氣,好不容易得個旬休,又沒得清閒了,……

    中軍講武堂內,氣氛十分壓抑,所有值日參軍和中軍司屬俱以行動起來,重新編列沙盤的標號位置,低低的議論爭執,推演各種可能生的情形。

    接連幾天確認的消息,接而連三的飛傳而來,雖然有所出入,但是西軍大敗,長安之圍自解,現在京畿地區一片混亂,已經確定了,安

    行殿的朝會已經開了三天,依舊未果,。

    沒想到我的烏鴉嘴居然應驗,真是越不希望來什麼,就來什麼。

    「這是怎麼生的,也給大家說說,前事後鑒」我直接問起薛景仙,「西軍之敗,太過迅了,幾十萬大軍,說敗就全線敗退了,」

    我門下四大長史各有分工,溫哲主內府家事、交際往來和一些陰私勾當,鄭元和負責地方事務和軍中後勤,魏方晉主軍中涉外事,現在出鎮松州主持大局,薛景仙主帳內參軍咨議,掌握往來軍情公案,有什麼消息他例行第一手歸總的。

    「這要從崔佑乾部出潼關說起」他整理了一下思緒。

    崔佑乾出潼關,並不在我意料外,反而是他縮在潼關裡蟄伏的太久了倒讓人有些擔心,西征諸軍,就屬他所部最是完好,紀律與服從也是最好,並沒有因為大肆擴充而削弱戰力,休整近一年,足夠將他從慘烈的潼關之戰的損失中恢復過來,端是兵強馬壯。而且根據內線的消息,他把守潼關,雖然沒得到河北的援軍,卻從北塞附叢安祿山的番胡手裡得到一些馬匹的補充,一年修養的時間雖然不足以將他們變成合格的騎軍,但是學會騎馬行軍就足夠了。

    「不對啊,潼關的動靜在我部的密切監控下,還韓城解郎所部為對應,西軍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把。他部地戰力再強,在這種情形下,並不是最適合出現的時機把」剛自前線輪換下來休整的五軍郎將之一呂希用皺著粗眉,突然出聲道。「就敵而動,為兵家者忌,崔佑乾好歹是個賊軍中,曾經統領一方的人物,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要知道。雪地行軍,極消耗士兵的體力和士氣,就是我掌握下,擁有遠先進他人強大後勤保障的龍武軍,在這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也只能維持一些小部隊的活動。以賊軍地裝備。想在沿途不斷有襲擾情形下,去攻打以逸待勞的西軍營盤,簡直是找死。

    「呂郎將說的不錯,這只人馬雖然聲勢浩然,卻只是掩人耳目,聲東擊西的幌子,真正的殺著來自北地」說到這裡,薛景仙露出幾分澀色。

    「什麼」左右轟然有聲,人人具是大一驚。,

    參軍們推算過在無數可能性。但卻沒把北方的因素歸在計算內,因為那裡與河西、隴右道、關內道接壤地是回紇人的勢力範圍。這個新建立的遊牧國家,曾經唐朝大力扶持的附番。長期與唐交好,狀況回出現在回紇,嚴格說這種情況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北地不是朝廷的藩籬——回紇人的地頭麼,這又是從何說起」半響,才有人用一種很不確定的聲音出言道,卻是一身朱鳥底的武弈袍,以兵曹尉兼任武學檢正的陸少裔,他地話同樣也代表了許多人的疑惑。

    要知道。西北行朝甫立之初,第一時間就對草原上最大地勢力——回紇。派出派出了使節,雖然沒有大量借兵之說,但也是極力鞏固關係,許以互市互利,饋贈之厚,而宗室敦煌王李承采與回紇籍大將僕固懷恩出使回紇的使命也相當成功.本代掌權回紇葛勒大汗十分高興.還特意將可敦(王后)之妹嫁給敦煌王李承采.~此陳玄禮、李嗣業等,得以放心大舉抽調唐回邊境上地守軍,南下作戰。

    「嚴格說這次南下的是,並不是傳統的回紇九姓,而是回紇兩客部的同羅氏」薛景仙再度拋出個重磅炸彈

    回紇這個民族建立之初,是由原本統屬故鐵勒淵源的九姓氏族所構成,後來在大唐的支持下連年征戰,先後擊敗了突厥、薛延陀等原來的宗主國,逐漸壯大成草原一大強雄,同時也繼承了那些被征服外族部落,以他們為主構成九大姓外的兩支客姓氏族,而這同羅部正是其中之一地大族,但是雖然號稱氏族,但因為成分極雜,所以內部並不怎麼齊心,其中幾個大部為了錢財賣命打戰,乃為爭奪利益相互攻殺時有之,而且因為其地近安祿山的河東節度使轄區,有所一些秘密勾當也不希奇,只是朝廷尚且無暇顧及爾,沒想到,就是這部人馬千里迢迢饒了個大迂迴,會出現在唐回西部邊境上。

    「原來是那個只問錢財,不問因由地同羅人」

    聽到這裡,眾人才有稍稍鬆了口氣的意思,至於多數人想到的那個可能性,僅僅是猜想,也足夠讓人心驚肉跳的。

    「看來那位躲在長安裡的偽朝尚書令嚴逆,長久以來的無計可施困守一地,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象,而另有所某」

    「也不知道許了什麼巨大利益,能夠驅使這些胡族,離開自己的領地,大老遠的冒險前來」。

    要知道這些遊牧民族南下寇略一般都是選在秋高馬肥的時節,不但有足夠的馬力可以支持長距離奔戰,而且就算失利了,也可以即將來臨草原冬天的掩護下,逃脫中原王朝的報復和追擊,重新添好傷口期待來年。

    而這冬末臨春,正是牛馬牲畜熬了一個冬天,最是嬴弱衰瘦的時候,出兵是最反常的事情,一般只有在冬天裡損失了大部分牲畜已經活不下去的部落,才會這麼做,不是沿邊寇略,就是舉族內附以求收容,按照草原的生存原則,既然打又打不過,搶有佔不到便宜的時候,投附強者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因此唐朝最盛時,擁有幾十個民族成百上千的藩落。但是大老遠的一路之殺到關內來,攻擊朝廷的正軍實屬反常。

    顯然,誰也沒有想到,賊軍的援軍,正是來自草原上的胡族,而且是來自一向親善的回紇境內的。

    州攻戰下來,賊軍至少損失了四個軍的精銳兵力,另有數個軍的建制被打殘,但他們所希望的效果也達到了,拖延時間到下雪,並消耗掉佔用食糧的人口。大量自長安出逃的人口,並沒有賊軍造成什麼影響,反而增加了西軍後方的負擔,長時間的圍而不決,也使的諸軍有些懈怠。

    要是僅僅這樣的話,西軍幾十萬人馬的營盤,至少還有殘破的四州為屏障,不乏犧牲局部換取穩定局面的時間。

    更糟糕的是,這只奇兵選擇出現時機太好,好的我幾乎懷疑西軍內部有高位的內間。

    因為久戰不下,兼之李嗣業因舊傷未能痊癒,在冬天裡犯了濕症,正好被行朝那些大人們,以調養為名詔還平涼,以觀軍容使暫代其事,而這位觀軍容使乃是以宰輔之一房倌出任,為人很有點書生的臭脾氣,雖然與諸將的關係談不上多牴觸,但也說不上什麼威信,接到外圍告警後,西軍重點防備的是東面的來敵,對北向華州的警戒明顯不足。

    因此,同羅部南下,得以一路焚城掠寨,輕易突破越過防備空虛河西北路諸鎮,殺入關內道,最先遭遇的就是陳玄禮的河西兵,陳玄禮部都是諸鎮邊兵,所謂世襲邊軍,以軍戶為主體,耕戰一體,不能離開駐地太遠。一時促不及防,腹背受敵,又見來敵自北而下。聽聞駐地陷沒,擔心家人不免軍心動盪,結果在退防二線地時候,在胡騎的衝擊下撤退變成潰退。

    要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大軍聯營眾多,這些同羅胡騎衝擊勢一衰,就是陷入西軍反擊之時。

    但是這時候。配屬陳玄禮的三萬河西胡人義叢也亂起來的,因為配備不全,行朝的百營義叢勉力只武裝了三萬人。才半年的訓練,並不足以讓來自各個部族的他們形成真正服從和紀律,這種情況下,面對大規模的正戰。很快就變成一場災難,甚至衝擊到友軍地陣腳,被來敵順勢擴大了缺口,衝進聯營中放起火來。

    然後長安中的困死之敵也內外響應,以絕死之士為前鋒,開八門傾巢而出,而西軍一時倉促應戰,腹背受敵,各營只能自主為戰,又情況不明。雖有馬遂、李犧韻等得力大將一力抗擊,力挽危局。但由於長安太大,造成圍城的營盤的分散。在混亂中能夠收攏的也不過是河西本鎮軍一路,其他路的山南軍、關內軍,隴右軍敗局遂成,獨力難支只能且戰且退。

    最後得到地消息是,連崔圓南路的山南大營背後也出現了崔字旗號的賊軍,卻是崔佑乾的另一隻奇兵,犧牲了所有步卒吸引韓城解思部的阻擊,而以清剿地方騷擾為名。虛晃一槍將僅有騎兵派出去化整為零,滲透到山南軍的背後待機……棄已殘破的無險可手的京畿州,在賊軍的追擊下,逐步退往武關方向……

    待到軍議散去。

    「這事也太蹊蹺了,大軍過境,回紇人怎麼可能一無所覺,某曾隨高帥巡狩,見聞過一些,這些胡人也有水草牧場的劃地自守之念,就算是地同族,斷然不可能隨意逾越……也是著名邊塞詩人的岑參,走過我身邊地時候突然開口道,

    由於隨我一路過來的老人,已經外派外放提任地不少,又補了一些人進來,像他這種曾追隨名將高仙芝幕府轉任數鎮,還參加過與大食的恆羅斯之戰的經歷,更是我挖牆角的優先,本來他要投奔的是同屬高仙芝舊故老熟人李嗣業李老元帥,楞被我用相當優厚的條件加半強迫的手段把全家一起綁給過來。

    說完這話,他面色十分凝重的歎然而走,無法介懷那一個可能性。

    這次同羅胡南下,未嘗不是一個危險地信號,這些胡人崇尚利益,唯敬強者,素來以搖擺不定,為了生存,輕叛變而著稱,光是累代恩澤並不足以讓他們敬服,還要以雷霆手段的威懾,而大唐自建立一向巧妙運用擊強扶弱地手腕,除了開國初的二十多年間外,在塞外翻雲覆雨,東突厥強大時,扶西突厥共擊之;至西突厥強大起來,則扶鐵勒薛延陀,以分西突厥;薛延陀尾大不掉,則扶後突厥侵之,後突厥坐大,則扶回紇以擊之,因此那些曾經試圖獨霸草原存在,都已經土崩瓦解,灰飛湮滅,連號稱黃金狼族的阿史那氏王族的大多數成員,也在百年的羈政策影響下,忘卻了祖先的榮耀與傳統,蛻變成了唐朝高官厚祿優養起來的忠犬。

    因此,一個在內亂嚴重削弱的大唐,對想成為新草原霸主的回紇來說,並不是很矛盾,更別說無數長期被強大唐朝壓制壓制喘不過氣來的草原部族勢力。他們沒有動手,只是忌憚於長久以來大唐兵鋒之下的積威,以及對大唐戰爭潛力的不確定性,讓他們即相互牽制又相互忌憚,所謂的餓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沒有完全的把握前,是沒有人希望成為別人開道的犧牲品。但只要大唐失去了足夠的威懾力量,露出持續軟弱的跡象,他們也會毫不猶豫象飢餓的豺狗一般蜂擁爭上搶食。

    同羅事變,從另一方面說,更像是一種試探。就看西北行朝怎麼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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