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永遠是漫長的,直到門外傳來「殿下安泰」「小姐好」問安聲,小丫頭牽著眼睛還有些紅紅的雨兒進來,臉上夾雜著興奮的神采,顯然交涉有了結果,趕緊招手過來,
輕輕撇了一眼我那兩位眼巴巴的望著她的謀臣,獻寶一樣拿出一卷東西,「娘娘說了,那個登徒子教訓的好」,就見他們面上一鬆,宮裡肯下詔斥責,這事情性質就不一樣,雖然口頭上說不放在眼裡,但是要對上一個古老門第,所謂千年世家的積累和底蘊,誰知道隱藏有什麼樣的秘密手段和底牌,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如果再加上來自皇家的訓令,一切就有了大義的名分,不要小看這東西,越是傳統的存在,越是在意這些東西……
然後小東西挽在我臂上得意仰起小腦瓜子,搖啊搖的向我邀功,「阿笑要給我什麼獎勵」
「月月啊,想不想玩蹦極啊」
「好啊」她隨又牽起雨兒。
「那雨兒,也去開心一下把」
小丫頭最近喜歡上了蹦極運動,當然不是她自己去蹦,而是大蹦活人,用李太白詩中,那種飛流之下三千尺的境界,考驗一下人的膽魄和心理承受極限。因為成都附近沒有合適地地點,專門在臨江渡附近的山崖上給修一個懸空的檯子,迎面江流碧波奔湧,山錯鳴鳥吠猿,風景正好,用來收拾一些不長眼的倒霉蛋是最好了,如果要收拾後事把繩子一剪,江水浪花完事大吉。連滅跡都省了。
在山下大船船頭上,兩個不明裡就的小丫頭,歡叫聲,驚歎聲,拍手聲中,只見「人練當空舞。跳蕩如脫兔」。很高的幾率還會出現諸如「肝膽與心肺懼飛,口水涕淚屎尿共長天一色」奇觀。
在這種抑揚頓挫高低起伏的哀號伴奏聲中。
「誰能告訴我,王家的子弟,千里迢迢地的跑到成都來,就是為了調戲我的女人麼」我做在靠椅上,用一種溫文無火的態度問道
「難道我長的象冤大頭麼」
象蚱瑪一般串在繩子上的人,在冬臨依舊有點刺骨地山風中簌簌抖,看著的同伴,在地球引力和繩子張力的反覆較量中,以各種美觀或者不美觀的姿勢。翩翩雀躍空中,大呼小叫的哀號連綿。人人在夕落的餘輝中乏出蒼白無血的顏色。
重新拉上來後,結結巴巴說
「我只是個陪客。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答案錯誤」
「把繩子給剪了」他面色一鬆,「綁成蜻蜓的樣式,我們放個活人風箏把」
啊……對剩下的人說
「繼續,下一位」
於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顯然是那些人中地某幾位,在馬球場上輸掉了相當程度的面子和金錢,希望在其他地方找一些回來。就寄托在那位來蜀地也有幾天地王承業身上,只是這位王門的公子哥並未像他們想像地那麼強硬。眼見情勢不利幫助受傷王承義乘亂逃掉當然也是他們,死掉的王門公子固然能讓事情變的不可收拾,但受傷逃回去的王門公子,顯然也在他們把事情嚴重性擴大升級,讓更多人捲進來的計劃中。
另一個地方,朱門瓦的大院落中。
才出門的少主人,滿身是血的被拖回來,那些伴當、長從一個都不在身邊,連隨同地兩位家族資深客卿也只有一個滿身是傷的回來,讓留守地人大吃一驚,自家這位少主人不是那種鹵莽衝動的人,還拜在著名的劍道大家裴將軍門下過,怎麼方出門一趟就弄的這般狼狽。
「什麼,你連對方來頭都不曉得就出手了」主事的若叔雖然很生氣,但更多是對對方膽大妄為的驚怒,「還是在離天子不遠馬球場外生的」
還有一絲隱約的當心,來到此地後早聽說這成都府,拜某個人的強力手腕所賜,相當的安寧平靜,敢在其中輕易生事多半有所依仗。幾名打聽消息、延請大夫的人,飛快的放了出去,交代了好生救治靜養後,若叔也換了行裝出門一趟。
「快走」待到重新回到落腳的行棧,那若叔就面若沉霜,火燒火燎的催促大行裝,
「不是把」王承業已從對方凶殘狠絕的憤恨和驚亂中稍稍恢復過一些,聽得這話頓時咬著牙,並不怎麼甘心的模樣,「這斯我還要和他御前計較的」
特別讓他尤自憤恨不已的是,混戰居然被那個死冷著臉的小屁孩給偷襲了一記,下半身腫痛的到現在說話都很吃力,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般讓他吃虧過。
「有得命來,才有計較的餘地」這若叔也算見得諸多大世面的人,難得肅容道「顯然你惹的那人在成都府,就算不是一手遮天,也相去不遠」
「我是朝廷的使臣中人,那人難道還敢……」他驚容尤現還欲自辯,卻被若叔沉重口氣的打斷:
「這裡不是在太原也不是在長安,沒有多少我們家的奧援,要平白栽汰多少罪名,我們在他的地頭上,難討得什麼好去,你沒看見當時那幾位大人,好歹也是鎮撫一方,聽的他說邀喝茶,竟是駭的面如土色」顯然這位若叔,見多了豪門中齷齪勾當和算計構陷手段的,卻不似他這般僥倖的樂觀。
而且,他還話尾沒有說出來的,顯然現場所有的證據指向,多是指向他不利的方面。自己這位少主雖然自視甚高,但一向還算有分寸,怎麼就被輕易犯了這種錯誤呢。
不過自己這支服侍家裡還幾代了,勿論是忠於人事,還是報答主家對自己倚為心腹的知遇重用,不管是非對錯,都要保護主家的周全的。
「你馬上易裝給我出城」其中的聲色具厲,讓習慣了這個一直表現的唯唯諾諾老人的王承義,一時難以反應過來,不過一直以來父親對這位若叔的信任和依仗,讓他不得不疑問和困惑吞到肚子裡。找最好的馬,用最快的度離
治內」
他冷下臉來對手下繼續囑咐
「記得不要停,不要留在官棧裡」
「也不要走上洛道,直接南下上船走荊湖水路,北上幾條大道都那人的親信在」
他轉身對幾個親信道
「你們出去聯絡幾個親近的大人,作出要打御前官司的情形,」
「為什麼」
「掩人耳目,兼之轉移目標爾,總不能讓暗扯我們下水的那些人,平白在旁邊看熱鬧好過把」……
前腳才送走,後腳就聽到連片嘩嘩如風號的甲衣叮噹,整齊劃一踏地轟然震響的隊列奔走行進聲,在院落前後鋪延開了,若叔歎了口氣,主要正主兒不在,自己好歹也有五品誥身,身上還有代表那位李大將軍的印信憑符,希望事情不會展想像中最糟糕的那一步。
幾個時辰後。
我對著幾個血肉模糊的人體,皺起了鼻子」我最佩服忠臣義士了,特別是威武不能曲的好漢子,只可惜你們跟錯了只會惹禍,卻沒有擔當的人,所以也算自取其苦,現在我希望有人能合作一點,我也可以公開成全你們的忠名,另外保全你們的性命,還有一些的好處「
在這些傢伙相繼用身上,仍然能動的部分表達地充分鄙視後。我歎息道
「看來,也許我們該換一種更直接的交流方式」我揮了揮手,就有人提上一個密密麻麻在蠕動的麻袋,「不知道有人看過尋秦記沒有該沒有,那給他們傷口都刷上最好烤肉醬把」我轉身吩咐道「過半個時辰記得補上一道,直到說出來為此。」
「記得一個個輪流,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我想了想又補充道「等願意說了再把他們分開,口供相互對照一下」
「是」
事實證明,並不是什麼人都有革命工作者一般的鋼鐵意志,王門的家教和培養可以讓他們多少輕蔑生死,但當恐懼過了人性所能接受的範疇後。於是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其實,一個活地王承業,比死掉的好」從裡頭出來,薛景仙聽著突然變做劇烈,不似人類的聲音,皺著眉頭勸道
「可惜我只信奉死掉的敵人,比或者活著潛在的對手好」我扭過頭來「至少,死人是不會辯解什麼的」
薛景仙啞然,顯然這位大人已經動手了,關於派遣出去地對像……
他腦中轉過數道猜測。這種事情當然不能用龍武軍的五部正兵,誰知道多少勢力在裡面插了多少釘子。能不經呈報調用的,大抵只有直屬虞候軍四大營。
不過,潘拓失的山字營和曹權豹的林字營,分別在松州和姚州邊境上進行環境適應性的秘密作戰兼護送走私,吐突承摧的風字營,追隨謝思騎兵隊在關內保護糧道,火字營隨中郎韋韜在扶風郡清靖地方,
軍屬六曹下的捷訊營、飛斥營雖然號稱輕裝全軍度最快的部隊,也有不下正軍的戰力。但擔負有傳訊、偵敵重任,相當地繁忙。應該用不上他們。
至於剃刀、鋸齒等擅長襲殺謀刺的特殊編製,則是以小隊在關中四散活動,除了幾個固定獲得補給地日子,平時晝伏夜出行蹤不定,要召集他們的做事,鞭長莫及……
而另一支半僱傭性質地明月團的斬隊,也隨游擊軍的活動一起東移河北,暫時也聯繫不上了。
而法曹下的清風明月,是刺探情偵性質的建制,雖然也有出些搜殺地方的特殊行動,但這種以地方上各種據點、線人、暗探、伏哨等為為基礎的情報網,控制範圍有限,一出境就沒什麼用了。
難道是鬼營,他腦中浮過一個秘密單位,顧名思義,都是人間蒸後的活幽靈組成地,其中都是按照死士的模式訓練地,都是在戰亂中失去一切了無生望的人組成的特殊消耗性部隊,與死囚重犯組成的陷陣營一明一暗,互為表裡。
不過他們都是按照步軍的建制,並不擅長追擊。
或是商州義勇軍,他們雖然有義勇之名,但是裝備與訓練與正軍無異,更兼那軍糧院使嚴武,也不是安分的人,招攬了許多豪傑舊識,動不動拉敵境內襲殺滋擾,因此人雖然少,卻很精悍,而且所處關要,方便近水樓台做一些事情。
還是成都司馬的快緝團,自從龍武軍清城之後,為了幫助代尹鄭元和收拾爛攤子,招募地方好手、公門幹員、資深捕吏等方面的人手,組成一隻成都府屬的特殊執法隊,以應一些江湖桀驁不法的人士造成突事件。吸取山水聯當街殺人的教訓,以軍隊的方式訓練和配備,人人都懂騎馬,警鳴的鍾、哨一響,就能夠在最短時間趕到事之地。
據說他們最擅長追蹤匿跡之道,曾因為流民大舉南下帶來的混亂,曾有一些綠林豪傑,江洋大盜,也乘勢想來成都府境內渾水摸魚,好好做筆大買賣,結果卻多成就他們的威名,最遠時一路追到江南東道把人給硬捉拿回來。
不過他們屬地方體制,要調用至少得有府尹的名義,至少這位主上沒有勞動鄭元和的意思。
「其實,宇文那裡,最近很清閒啊」遠遠的聲音傳過來「給他放了個假」。
聽的他心中一震,
竟然是尚可孤和宇文進的胡營,胡乃是古時東北以擅長隱匿偽裝的胡族舊稱,也就是假想敵的意思,脫胎於傳統的補訓營,由最早反正過來的軍俘,軍中胡裔老兵構成,他們模仿叛軍作戰的風格,來對抗訓練新兵,可以說是輕車熟路了。
如果……那也怪不得他人了把,這算不算是考驗那位的投命狀呢。
卻又輕輕歎然,這位看起來不喜歡用心的主子,究竟還有多少深藏不露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