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台,笙歌院落,隨著輕街馬踏,更值鳴禁,漸漸隱沒在身後。
拜別出來,「章柳」心中的驚訝和震撼,已然平復下來,
尚在西北,就久聞這位半調子梁大將的大名,出來時,今上有言「這個梁啊,大局上很有些眼力,但是細微處,就不敢恭維了,尚需多加磨練的」。今所見所聞,僅僅面上的東西,還是出了意料,練兵治學安民興業,已然有些羽翼豐滿之勢。短短半多年時內,就撐起這戰火紛飛中「小太平」的局面,其能不小。只怕今後的思量與對策必須有所變化。
光看與這位看似輕描淡寫的聊天,還就能聊些救時之策出來,果然是個膽大無忌,極盡其想的人物。
從江南到西北,路途遙遠且多坎途,中途損耗頗大,為歷朝之弊,沿革至今,幾度變遷改良,本以為本朝最善,卻未想輕易就被人給推翻了。
這般將原本官府承運的任務,改成向民間商家招標,指定商人輸送特定的物資到指定地點,然後憑借回條,向官府支取一定配額和期限的鹽鐵等管制特賣物資經營權,作為報酬,雖然看起來成本沒有明顯的減少,甚至還可能增加,但是省卻了路上的風險和損耗,而且直接跳過了地方胥吏官員轉手舞弊的環節,也不用勞役地方民力,只要坐收最後的結果。所以損耗反而大大的減少了。其中生的一切損耗和勞役,都有商家自行負責的,這樣不用沿途不斷的徵用民力,對商家好處也很明顯的,有了這個身份,沿途關卡十不敢留難的。雖然並不十分完美,尚有許多需要推敲和拿捏的問題,但瑕不掩瑜,其中兩便其利的好處,他輕輕一想就通明瞭。
還有什麼量出為入的兩稅法,統稅歸一的一條鞭法,以地入稅的攤丁入畝法。
那樣拿出來,不是讓人驚訝異常,那一樣行起來不是對現有舊制翻天覆地變化,牽連廣大的事物(畢竟都是後世歷朝著名的國策)
其中優劣得失一目瞭然,相較之下,自己耗時費心構想出來的那些洋洋灑灑革弊求新萬言論,可以撕掉大半回家了。想到這裡他嘴角不由浮起一縷苦笑,他自認心性淡薄已經然無物的,亦要對此人的博識奇想生出幾分妒忌和感歎的。
雖然以他之能,自然不難看出這位並不是什麼完全大公無私的人,這其中包含了多少個人的私心,又有多少糾結干係厲害在裡頭,但他不是什麼以德行論交的大德君子,信奉的是天道無親,大治之道,不論公心、私心於否,歸根結底確實對國家、朝廷有益這就足夠了。
真正的問題是,就想那人說的明白,這些事行在一地尚不成問題線的輸運,屬於臨時性質的,還沒有太多厲害利益在裡面,但如果要推廣開了就沒那麼簡單,這個新法壞了舊體制中許多人的源頭,勢必阻力也不小,不說別的,光上上下下,損失這些經手好處的樹目眾多的官員胥吏,就未必肯善罷甘休的,也許他們個人的份量不大,但是糾集起來的能量,就相當可觀了,肯定會把怨恨集中到主持的人身上。
因此那人的意思也很明白,主意可給你出,但絕對不肯擔待這個干係的。
不過,他倒並不怕擔當這個惡名。當初受請出山,就報答知遇,立志為靖行王佐之道,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再傚法范、陳平功成名就身退之道。這些榮辱負累,倒還不怎麼看在眼中。況且,現是戰時,一切在朝廷軍國大業的名義下,都有從急從權之便,對將來天下平復後百廢待興的局面,倒未必是不是一個削減乃至革除舊弊的機會……
枝枝椏椏,
坊門大開,迎面而來的馬駕斥聲,在這清落的街道上特別的醒目。交會而過的簡車,偶然淺掀抖落的簾子裡,閃過一個身配紫魚符團綾朱袍官員的模樣。
顯然今夜無眠的尚不止章柳一位,還有那位即將外放的江淮租庸調使第五岐,正在那輛錯身而過的馬車上,也在為同樣的問題滿腹心事。
不過,對作為世系家門淵源流長,可以上朔到漢朝的古老名門之後的他來說,所想所慮的則要簡單的多,唯仕途前程光大家門爾,讀聖賢書,做為國為民事,但也要考慮到自身及親族的身家未來,一旦成為租庸調使後,一些擺在眼前的東西,就真得無法迴避了。
蜀地的軍輸諸法,有現成的例子在那裡,其中的好處不言而語,省台諸公的意思,也很明瞭。但如果自己也成為支持和推行者,自己的身家前程也勢必和這政策綁在一起,若利得其用,毫不懷疑可以在自己手上揚光大,乃至成就大業留名傳世,與開元九名相的宇文融、韋堅之輩並列青史也不勢必沒有指望,但改變度支財賦之政,同時也會成為眾多失去好處和利頭的群體的敵人,再也無法回頭。
成為一代能臣,乃至被稱做救時宰相的誘惑,與所面臨政治風險和阻力的顧慮,反覆在心頭交織盤纏著,也許一切都要見過那個背後真正的始作俑者,才能有所決定。
***樓台,笙歌院
「小蜜蜂,嗡嗡嗡,飛到花叢中……
「哎呦,哎呦……」
正在和兩個小妮子做拍手戲,豪無私嫌親暱戲左右上下其手,不時逗弄的大呼小叫的,歡快的倒在身上撲滾賴著不想起來,脆聲咯咯笑的十分起勁。
張雲容的望做那個引頸高歌的男子,眼神有些飄忽,又有些迷離的,面上辣如火燒的,這位大人也太露骨,再看阿蠻宛然恬淡情形,卻似見多了這般情形。百般滋味在心頭的。
「哥哥輸了,教唱歌」就雨兒攬著臂膀,高興的叫了起來
「好好,我唱個泰西的小姑娘」
我的小姑娘,在遙遠地方
微笑的模樣,誰都要喜歡
我遇見了她,在陌生地方
幸好有她跟我陪伴。
想永遠簡單,給承諾不難
但是我們倆心裡有答案
她有她的家我有我的家
我就這樣失去了她
我心愛的泰西小姑娘
遇見另一個他永遠陪著他
他們看來是那麼的好啊
她就要出嫁啦我該送什麼花
她低頭不說話淚汪汪
我也一樣」
一曲唱畢,
兩個小妮子已然聽的滿眼亮星星。水汪汪地,好感動的模樣。
「誰做的曲子,好可憐啊,月月派人幫他找回來」
「張信哲」
我心道,作曲這只四眼田雞其實過的很滋潤,不用你可憐,還有一大堆女粉絲整天想著投懷送抱呢。
「也是姓張的,和雲容姐姐是同族麼」
「……
突聞一聲驚叫。卻見他挽了阿蠻姐姐玉頸,輕輕咬了一口,兩個小姑娘笑嘻嘻的瞪大眼睛注視下,揉捏著玉手,極輕薄無禮的用一種面紅耳燒的姿勢,強乞白賴慰貼著臉兒。用柔纏如水地調子:又唱起一曲,
「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撩動我心弦
回憶,那遺忘的故事
其中的親膩露骨,不由那正在協助董大先生,應曲取調的張雲容亦要心神不定的……
看著滿堂樂彩,笙歌饒梁的,在這個大多數人穿衣基本靠紡,吃飯基本靠種,致富基本靠搶。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地年代。能搞出這麼多娛樂的替代品,我算是相當的佩服自己了。
「真是便宜容若你了」就聽那回味詞曲的董大搖頭晃腦的,瞇著眼睛有幾分得意又有幾分羨慕的道「雲容當年一入庭液,就被看出是個好苗子,作為娘娘舞班的替補來養的,這官定十部樂,她至少通曉上四部」
看,堂中翩然躍舞。繁花枝,婀娜靈動。賞心悅目的讓人陶醉
哦。我頓時,起了興趣,薰老頭不愧是宮廷廝混的老樂班,連這陳年八卦都知道。
「都有那些」
「安息樂占廷羅門樂……」
說話間,
縈繞樑拄地樂聲悠揚,稍稍止息,剛跳過了安息旋舞,微有香汗,輕喘咻吁,遞過一杯果飲,輕聲謝了,座下來,我就笑得很是燦爛的說,
「那個雲容啊」
「恩」
「你會安息地肚皮舞不」
「肚皮……口果飲差點點而嗆在口中
「就是那種腰扭啊牛的,肚子抖啊抖地」
扼啃,這下真的嗆住了
看得她連咳帶羞氣的面色染暈,十分俏麗可愛的。倒是的阿蠻看不過去,柳眉輕輕輕拍撫後背順氣,
「又起了什麼古怪的心思」
又釬指如蔥的輕點在我額頭,又被我作勢欲舔,嚇收了回去
『你莫要為難雲容了,這官樂十部百曲,哪有這名目」
「傳說中的那霓裳羽衣曲會不……」我嘀咕道
大家頓時一楞,面上露出古怪地表情,只有兩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依舊樂個不停,只聽董老頭苦笑地是說,「大人說笑了,這東西大宴盛典上的正樂,動輒百人數百人相互配合,每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說不上會不會的干係,以娘娘之能亦是領舞而已」
我暈,我還以為有機會在家裡,見識這歷史長河中失傳的東西……
過於,得意忘形的結果是,
面酣耳熱的送走被收穫頗豐,搖搖晃晃的董老頭,突然現一個問題,今天晚上我被孤立了,阿蠻和雲容說是許久不見,要聯床夜話,要是僅僅如此,我倒不介意穿堂夜襲,來個大大驚喜,問題是她們怎麼想的,把雨兒也帶進了房間,要是只有關係蒙昧的小丫頭,我倒不介意挑燈夜戰,獻身說法,提前給她上一課婚前教育,但是雨兒,我目前還是當妹妹來養的,不想表演些少兒不宜的東西給她看見,連帶初晴也要陪床服侍雨兒。
於是明明臥房裡大小五個女人岌岌一堂美味當前,我居然遇上三個和尚沒水喝的問題,要獨守空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