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車上下來,卻見紋裳紫裙的謝牽著小丫頭正站在朱瀛雕棟的門前,見我淡淡笑了笑,還是那般的溫容沉靜,小丫頭卻急不可耐的奔過來,掛住我,看車上大包小包露出來,大大的歡呼一聲,像只歡喜的鑽進花叢小貓一般,一頭撲將進去翻檢起來。
「是梅子糖」
「赫赫」
「還有板栗酥」……
我捏了嫩嫩小臉蛋「小心吃成小豬了」。小丫頭哼哼兩聲,捧著一盒做成生肖動物形狀的糖脆,往嘴裡填,口齒不請「小豬……小豬,小豬好啊,大大圓圓的……
讓周圍左右忍梭不禁的會心笑出來。我卻欲暈倒,以胖為美在這個年代,難道這麼深入人心嗎。
謝憐愛的拿出方繡景的絲帕,輕輕擦拭的小丫頭面上的殘跡。
我這注意到身後宋大娘手提個縷空雕花的朱漆盒子,一身新整衣裳,氣定神閑靜靜站在那裡,像要出門做客的情形。
「月月、阿蠻,你們這是?」我有些驚訝的問道。
「去看熱鬧」小丫頭匝著嘴裡的東西,嘟囓了起來。
聽了這話,謝倒是溫煦和熙的吃吃輕笑起來。
「是漢中王家的十一娘到了出閣的年紀……裡給辦個加禮……沉靜溫柔地美麗,讓人百看不厭味道。
原來是漢中王家的小縣主的加禮。聽她說來,所謂的,禮同男子冠禮一樣,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古代少年男女的成年儀式。男子三加分別是巾頭,女子也有紛繁的釵、等。
事先會由女主人的名義,邀請相熟地親屬女眷和手帕交的姐妹到場,身份最尊貴的女性長輩為正賓。鄭重地為女子梳頭上新的裳裙衣帶,紋上少女妝,觀禮的女性眾聲祝福,宣告由家裡心肝寶貝的女孩兒。轉變為待嫁地少女。越是富貴人家越是鄭重,到場女賓身份和地位,也代表這主人家的面子和排場。
我嘿然而笑,這說白了,也就是公示著,家裡從小養大的黃花豬,終於可以被人吃了,大家都可以拿了聘禮上門來顧求聘取了。
不過這種東西在我哪個時代國人倒是多半失傳了,倒是小日本那裡還年年保持了這個習俗和盛大的集體儀式。不過由於那個國家的國情特色,諸如此類的活動。最後又被稱做交際援助之夜、破處告別大會紜紜之類的大規模全民活動。
「請托了娘娘的面子,給了帖子過來。讓奴去做個賓客的,殿下也鬧這去觀個禮兒」
不過看這小丫頭說起這事。一臉羨慕和期盼的樣子,我心中歎然,我家這個怕還有幾年只能看不能吃地光景要等邏。
「有這麼好的事情,那我也同去算了」我調笑道
左右頓時哧哧地笑了起來,謝翻了眸子露出難得異樣表情,頓時輕輕呸了兩聲「那都是女眷的場所,連父兄都要迴避了,若憑出了男人。那還叫不翻了天了,壞了人家好端端地名聲」
「那太可惜了」
說到這裡。她見得我有些失望,顯然好笑,又送宋娘手裡取了盒子遞了過來。
「這是娘娘那剛隨禮來的點心,有芙蓉鬆糕、翡翠蓮心餅、棗泥的珍珠圓子名目,也是甜蜜如意的綵頭」
送走了她們,進了門,卻見那府長史溫哲,不動聲色的使了個眼色,
跟到側廊,左右退下,才輕聲起說起,「大人交付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哦,我驚訝了一聲。這個傢伙還真是適合搞陰私的人物。
自從老皇帝來到成都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打起那位至尊的主意,似乎現在連什麼南沼地風閣邏,還有那個吐蕃的丟宗器藏,還有那些南中諸國,都對這位太上老皇帝很是產生濃厚興趣滴。不但大量地兵陳於境,相持待機,還派了好些個刺探的進來,光在邊境上活動兼做訓戰的林字營、山字營的潘拓失等人,就已經埋殺了好些個非法越境的不名人士。
在這種情形下,法曹、檢憲司、還有清風明月任務,也變的日益繁重和規模的擴大,隨著組織職能的多層分解和功能細化。已經不適合再用他們給我去刺探那些官場民間,可能存在的對頭和威脅。
為此,我特意將清風明月從前清理地方上的城狐灶鼠地頭蛇時,篩選出來的眼線,分了一部分出來,交付給這位溫學士使用,作為徹底脫離於那些軍情、反間的體系之外,一個獨立的秘密情治渠道。
他說的事情,起因卻是前些日子,新拜的御使劉文房先生來拜謝時,給憲台韋大相公的遞過來的口信來。
無非就暗示,有人正在運動,糾結起來似乎想搜集我的一些情形,在他底下的某御使那裡試探上意時,無意露了些口風紜紜。
想起這個,我笑了笑,「這位韋大憲司也是個有趣人啊」,
這位雖然有他兄弟的干係,卻甚少與我門下有什麼往來的,但是,卻時不時的通過別人,旁敲側擊的通些聲息的,似乎一直有心結好,卻又刻意的保持一定的距離。
溫哲了這話一楞,也是心思活絡的人,隨即明白過來,陪著笑道「這是自然的,雖說本朝御史言官,向來素有風聞奏事之權,但畢竟是外來的,韋大相公能夠所奏多准,定少不了地方相當份量亦是相當數量的人物,為之通聲傳情的。」
作為省台行走經年的老資格學士早已經知道,事實上,作為糾檢百官,掌管言路,正肅綱紀的御使之,沒有自己的情報渠道和消息來源,是絕對無法勝任的,所謂的風聞奏事,當然不可能無中生有,或是坐在家裡等消息,上體君心,規諫得失,下察民意,糾舉不法,都必須擁有相當的手段和資源的。更何況監察的是一個老大帝國龐大的官僚機器,像一台三院都有自己的人手和耳目的。
總覺得自己投靠這位大人,大局的上極有見地的,但細微小節上,卻喜歡處處藏拙的習慣。作為下屬如何適應上官的喜好,對他來說熟的不能再熟了。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在這位面前,總
絲戰然危栗不敢鬆的感覺。這種心情,卻直到得手了一些事情,才隱約窺到一些,這位好說話的幾乎散漫的主官背後影子的黑暗中,那崢嶸龐然的巨大存在。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說說你的所得」我擺手坐靠在廊椅上,讓他繼續說。
「眼下大致分為兩撥」他整了冠帶,理了思緒細說起來
「也就是有人召集川中的士人,還有一些地方上的學社,集齊請命……
「敗壞學制,這就說我麼」我眉頭跳了跳。
他心中嘿然,難道不是如此,這位大人搞的那些東西看起來不起眼,卻都件件影響深遠,不顯山露水的就把人家逼的要拚命的。
卻沒回答,轉而顧他說。
「此事背後,似還有蜀州那幾個大族的影子」
「難道是那些傢伙原本的產業受到新事物的衝擊,又沒能參上那些新事業的利頭,借此由頭揮起來,嘿嘿,我現在倒成稈旗幟了」我自潮起來。
「他們自然不敢明對大人,但是對底下一些具體的事物,詆毀攻吁是少不了了」
這事我倒不怎麼擔心。
說我敗壞學統例制所舉的理由,無非就是我搞那些新東西。
諸如在軍中試行簡體字和標點符號。我那是作為保密措施和記手段使用地。如果不得其法,解出來的不過是遺篇錯漏百出的普通家書。
又如我在那些自辦和官辦的產業中授學應用天竺算學新法(阿拉伯數字其實應該算古天竺數學,只不過是通過阿拉伯商人流傳才被誤認的)、度支帳目新法等等,結果似乎為人傚法了去又流散開來,似乎損害了不少人傳統的利益。
還如在軍中、流民中推廣簡單易學的硬筆書寫之法(用炭條、羽毛管等廉價材料),也是為了儉省成本,不然文房四寶都是有錢人附庸風雅的東西,我可以沒有那麼多本錢去普及。雖然寫出來不怎麼好看。但相比柔軟不好使力地毛筆,無論是學習好是使用,卻都有效率的多。結果似乎也成了人攻擊的擅自廢易聖人之法的罪狀。
其他還有什麼「與民爭利」「奪食百姓」「破家無數」紜紜。
說到底還是利字當頭作樂,無非就是那些東西的傳統收益者害怕因此受到衝擊,而鼓搗出來的由頭。
我要是害怕人說貪贓枉法,也就不幹這份差事了。作為上位者更多重視地不是你是否收刮了多少錢,是你是否忠實可靠,是否聽話好用,只要你產生的價值,遠大於你可能會造成不利的影響,就足夠了。
要知道象蕭何之流的名臣,為了保全善終,最後還不得不自毀晚節,故意去侵佔民田,好讓劉邦放心。」且做觀望就好了」我囑咐道。當初韋鄂給的口信。不過「小心物議」四字,沒想一查卻牽扯出這麼多東西。
玩輿論。我有的是辦法,就算再怎麼德高望重的人。只要是牽涉利益出頭,我就有手段能把他搞的身敗名裂的。
隨後,溫哲又說起的另一樁,就有點麻煩了。卻是有些傢伙暗中散播謠言,極盡詆毀之能,說我任人唯親,結黨營私也就算了,還說我法文學館置制。大肆招攬才俊學子,廣納亡命豪傑.|惡毒地是說,「門下所出皆放有司,時人皆稱以為小翰林院呼,而趨之營鑽」。
那文學館那是太子東宮配置,為了儲備人才而設立的,而翰林院,更不用說了,是為國家官員晉身地預備。就差沒說我要造反了。
而且那些人網羅的名目,和我做地那些事情,真真假假的糾纏在一起,如果的給人作起來,還真是一時半會糾纏不清的。
我雖然不在乎名聲,但不能不在乎老皇帝的想法。
下不是麻煩大了」
我長吐了額口氣,很有意味看了他一眼。
「老溫你就一點不緊張嗎」
「屬下相信大人自有定計的」看他面色不改的應道,似乎對我很有信心樣子。「剩下的,只是委派誰人地問題」
「不不消滅,是快的辦法,卻不是最好地辦法」他的猜測,我搖搖頭就否定了,這個傢伙還以為我都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啊,又語重心長的說,「記住,現在我們都是文明人,比不得從前的,那聖人說,兵乃凶器,不得已而才用之」。
溫哲心中頓暗自苦笑了起來,那些出了意外和失蹤人口,怕不是這麼想的把。
不過大人這麼的要求,怕更多是對自己能耐的試探,心中反覆飛快的計較之後。
「那稍會麻煩些,不過」他摸了摸鬍子一字一句的道
「「解鈴還需系玲的這謠言風傳的手段嘛,自當以謠言來對付」,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彩,笑而道「不知屬下可中大人意下否。」」恩那好,其中所需的花費,你去帳房那裡特支罷「……
我當初是借助劉長卿他們收攏安置些,流落接頭的學子們,也沒想到,居然一氣下來會收了這麼多人,我自然沒有這麼大的魅力。都是衝著劉長卿、常建那些人的名望來投奔,一不小心,就未免多了點。
現在倒也不是養不起這些人的問題,再多也沒流民多,但是其中人多口雜了閒下來,往往湊到一起就高談闊論,高談闊論就算了,問題個個憂心國事,少不了品評時事一些牢騷,言語間就不免對朝廷不恭敬的東西,流露出來,這種事情多了也就造成相當的困擾。
但是直接散掉也不是辦法,我雖然不在乎名聲,但是輕易把這些傢伙遣散出去,不明真相又加和非議的把柄。我不想遂了那些人心意,也不想白白放過這些人力資源。
雖然老皇帝幾次駁斥了這種無稽只談,但所謂三人成虎,整天聽多了未免有些想法了,也必須有個徹底解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