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說呢,經過前面那麼多事後,再加上有心人的刻意渲染,那些公卿子弟看見自己避尤不及,惟獨小白這個傢伙卻被教訓了還傻呵呵的湊上來,一副欠扁的德行,原來小丫頭一家都有這種受虐的潛質。
看來有些人實在太閒的無聊了,經過那些大量的體力活動,還能讓他們很有上下活動的「活力」,看來有必要讓錄事參軍好好再安排安排,給這些傢伙多找點事做,就說不放心敵情變化,加派人手輪番多出點留後偵察斥候費時費力的任務,最好能再找個過失請他們好好「鍛煉」一番。
當然此時我不知道,他找上我還有一半原因卻是拜那個愛現的小丫頭所賜,她把我這邊學來的東西,回頭在她最好說話(在我看來恐怕是最好欺壓的)的長兄那裡賣弄,不由他不感興趣。但是,由於他特殊的身份,本來可能犯禁的言辭,以師長的身份說出來,就變成一種變相的教導,亦可以理解為教導他為人處世君王之道的一部分。相對大不敬來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再加上太子的澄清,這樣情況下企圖攻擊我忤逆犯上,散播違禁言論的理由就缺乏多少說服力了,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幸運吧。
我敲了他一下「你小子放在身邊可害苦我了,戰陣之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生,要是出點什麼三長兩短,聖上和太子還不吃了我,再說如果有人想對付我,只要在你身上弄出點什麼狀況,誰都饒不了我啊。所以別給我動什麼歪心思,有事就說,我說什麼你做什麼,沒事就給我老老實實呆著,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知道嗎」(我這是先打預防針,數十年前那在朝鮮戰功赫赫的十大元帥之一彭德懷是怎麼死的,功勞再打也抵不過領袖兒子的一條性命,哪怕那是不是擬的責任,我可不想重蹈覆轍)。
李淑感動之後是苦笑,多少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多少也會有所顧忌,哪像這個傢伙不但不見收斂,還變本加厲的拍肩攬背大大咧咧的說「有我罩著你」「不過,別忘了拿錢來」。那種哭笑不得荒謬絕倫的感覺真叫自己不知道說十分好。也許和這個真性情的「不良師長」一起會是自己這一輩子最難得的體驗了。
另一邊的人群中,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卻是「你們真的以為大人說的都是無心之語嗎,那些話恐怕不止是說給我們、說給太孫聽,恐怕也是說給太子殿下和那些般搬弄是非的傢伙聽的,你們沒留心大人在殿下面前一點都不緊張嗎(真的是錯怪我了),這就是大人的風範,你們這些傢伙得多學著點」頓時引起一片不已為然或深以為然的反響。
我這是走的什麼狗運,兵荒馬亂的揀個小丫頭居然是公主,教訓人順便收個小弟又是什麼太孫,落水救人救了個妹妹,再這是啥世道啊。也太像無聊小說的情節了吧,要不再救會人說不定連老婆都解決了。
我忽然想起既然小白是太孫,那應該是和清乾隆一樣是老皇帝親定第三代接班人,我記的李亨後面的皇帝代宗,好像叫李豫的,難道就是他吧。(這好像是唐朝的一個傳統,原來親王成為太子後都要改名以示。像那位太子亨原名就是叫嶼)。按照我的印象安史之亂以後唐朝的國勢就開始走下坡路了,歷代的皇帝當政期間可以說是多災多難,外有強大起來的回紇政權挾平亂之功對唐王朝苛索無度。內又有宦官內侍專權作亂處處擎制,甚至隨意更替廢立皇帝,因為戰爭而設置的藩鎮也不安分,時降時叛,還聯結起來對朝廷陽奉陰違,甚至對抗朝廷,成為社會動亂的最大根源。而自西部有吐蕃大軍乘而入步步進逼,甚至一度被人家長驅直入攻進長安扶持起傀儡政權。而鎮邊的戍軍也因為朝政*混亂,軍餉錢糧等問題屢次嘩變,甚至在途徑長安時無處就食生兵變而趕跑皇帝。要說歷史上要說他做的皇帝我沒什麼印象,唯一的認識來自杜甫的詩文,有讚揚他的內容的註解,說的是他當太子的時候就為了避免回紇軍的燒殺劫掠,而隻身不惜親身犯險攔在大軍前面,迫使回紇領做出保證的壯舉,這樣一個人應該是個勤政愛民的傢伙,既然如此就讓我好好改造一下他。
反正東西收了不少,人家老爹也話了,再用那些似是而非的狗屁大道理糊弄人子弟就太說不過去了。
小白看見那位「老大」大人看著自己的眼睛,閃爍著有些欣賞又有點狂熱的眼神,「我決定了」
「恩……」
「從今天我們開始開始特訓」
「什麼特訓」
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當然是民情體察成特訓」……無語中。
我已經打定了主義要我所知道的東西在最短的時間輸灌給他。
「說說看你都學過些什麼。」
「《連山》《歸藏》《文外大義》《禮統》《義疏》《聖證論》《史記正義》《帝王編年錄》《三國典略》《古今詔集》《貞觀政要》《職令古今百官注》《自古諸侯王善惡錄》《修身要覽》《百寮新誡《經史要錄》……」我暈,
「為什麼要博取百家,聖賢書只能教你做人的道理,並不能解決吃飯睡覺的這些現實的具體問題。要實踐你還有好多東西要學。成長是要付出代價的。」
「……」
「藏富於民,民富才能國富,國富方可強軍,大興王道……這個民富就是國家的經濟基礎……而王道就是治理國家的上層建築」
畢竟差了千年的人,光用當時能理解的概念,解釋政治經濟學中的上層建築和經濟基礎的關係,就費了我老大的勁,更別提好些人一副雞聽鴨講的模樣。
沒辦法只好最最基礎的土地問題說開始,歷代動亂民心得失,皆源於土地,而關鍵就土地兼併嚴重,失地破產的農民成為社會動亂的根源。
「如果我朝如果不抑土地兼併,皇室、貴族、官員、地主、富商、寺觀等諸般勢力,就會如虎狼般鯨吞掉百姓土地。更為可惡的是,他們雖有大量的土地佃農,卻隱瞞田地和人丁數量,持勢拒交賦稅。如此一來,朝廷只好向那些尚有土地的農民徵收更多的賦稅。可憐那些肥沃的土地都被士族佔去,剩下來的都是貧瘠之地,光靠那些又如何能應付沉重的稅負?農民只好將手中的土地出讓,自己成為士族的佃農,有土地的農民減少了,朝廷只好向剩下來的農民徵收更多的稅,於是迫使更多的農民賣地。長此下去,土地都會集中到從不交納賦稅的官員地主手中,試問國家如何強大?百姓如何富裕?所謂農為國家之根本,故而自聖祖太宗廣授班田,命田永業,時代相傳而不得買賣,就是為了防止土地侵佔兼併之弊,而本朝以來,就一直嚴行保護班田之制,嚴打土地兼併,特別是官紳士吏巧取豪奪侵佔永業田官授田,又清理丈量豪族大戶田地嚴懲隱報田地之策。就是為了確保這「耕者有其田」的千秋之計啊。」
「……」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太宗的祖訓需要正確的理解」。
「這是一個長久以來的社會問題」
要知道天下百姓是最溫順最善良的,天生萬物以養人,百姓的全家的衣食生計就維繫在這一點田地,繁衍生息,交糧納賦出丁出役都要靠這點土地,只要能世代守下去,他們就是朝廷最溫順的良民。
畢竟真正有異心的人只有絕少,但是當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再加上朝廷橫徵暴斂,地方官吏舞弊盤剝無度,百姓賣兒賣女,亡命他鄉,也無法應對的時候,家破人亡飢寒交迫一無所有他們就會為了生存鋌而走險,反正只剩下一條爛命,為了生計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打不了豁出命去拼一把也許還有活路,人為了活下去所爆出來力量是最可怕和最無畏的,民變算什麼,殺官造反也無所謂,一個黃巾之亂為什麼能頃刻席捲天下。因為反正失敗了也就是丟掉一條無足輕重的爛命,就不用再在這個吃人的世上繼續受苦,可萬一成功了就可能得回失去的一切,甚至更多的東西,又怎麼不讓天下沒有活路的萬千人不嚮往呢。所謂積重難返,再任君王如何勤政,臣子如何賣命,縱有百萬雄師,也是無力回天了,不明白嗎,當兵的畢竟都來自百姓的子弟,當他們知道自己的父母妻兒死線上煎熬,又怎麼會為這個讓自己家人朝不保夕的朝廷賣命呢,不奮起反戈相向才怪。聖人有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百姓這個支撐國家的基礎崩潰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將相又怎麼能坐的安穩呢。自然垮台狠狠摔的粉身碎骨。要知道隋朝版圖之大,國勢之盛,軍伍之強,能臣良將之多,頃刻間就崩解離析,烽煙四起,各路反王卻大半都是隋的故將,可謂前事之師啊。
當然,隋煬帝荒淫無道,隋文帝管制苛酷太嚴也是重要原因,身為皇子飽受苛酷限制所以得勢後變本加厲的尋歡作樂恣意妄為。前朝那位隋文帝不失為英主卻不是一個好父親,治馭天下有方卻失教於內。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這是另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