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唱了幾曲〈山查樹〉〈綠島小夜曲〉所謂的泰西民歌後,再半威脅半強迫的教他們有樣學樣的和聲齊唱,然後順便講解一番杜撰的來歷和出處的典故,再次調起大家興致來。
瞥到還沉浸在《紅河谷》悠揚略帶別離傷感意境中的小白,我順手又賞一個栗子,「你啊,也別給我裝模作樣的,聽不明白就問。別給我搞什麼,無知不可恨,可恨的是不懂裝懂,無病呻吟,少年不知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這辛棄疾《丑奴兒》就好像說到他心底去了,(這好像是少年人的通病)頓時一陣臉色窘。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出名難纏的小丫頭對這傢伙心儀,這個人實在太獨特了,獨特的連有小魔星之稱的她也要甘拜下風,有時彷彿博學多才什麼都知道,有時又頭腦簡單的似乎對世情一無所知,集多種性情為一身,和他一起著實有趣,自然而然輕鬆自在,所作所為以至於人家不知道說他是膽大妄為還是膽識過人好,惡形惡相的同時他身上有一種讓人相惜折服的東西,也很迷惑,更想深入的瞭解探究。
「我沒有家鄉,早年的生涯都是隨商隊行走各地而度過的……只知道我是個漢人」再次重複了一遍杜撰的越熟練的來歷。
再次談到我最初的理想,我赫然想起才出校園那段無所事事的茫然的日子,「大概是做個大廚吧」轟的一片嘩然,還有人太過入神,竟然驚慌失措從石頭座位上栽下來。不會把,反應之強烈連我嚇了一跳,顯然大家難以適應這巨大的反差。連小白眼珠都快掉出來,結結巴巴的「你想做廚子」(這可是大實話,自小被老爹千篇一律的手藝折磨我的最初的理想就是做一個大廚,最好是當上美食家,不用自己動手就可以品嚐美食,並這種享受做為有身份又有收益的職業)
然後我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一片震撼「人生在世,誰能夠料定將來如何,自己真心喜歡什麼,何須在意別人怎麼看,我是為我自己而活,只要高興就要,愛好廚藝又有什麼難為情,在說古人云,治國亦如烹小鮮,也要講究工夫火候的,過猶不及,平凡中也可以體現天下大道的」,小白也是一副被我震住肅然起敬的表情不再多言。
而我後面所說的又讓他們心情掉入深淵,更讓一些人跺足捶胸不已,我所敘述的考古隊的經歷,考古所從事的行為在當時他們的理解似乎和為人所不齒的盜墓者沒什麼兩樣,大概很難想像這是一位身份顯赫的將軍的經歷
不可思議的表情,難以置信的表情,深受打擊的表情,沉重受傷的表情,嚴重上當受騙的表情,心臟受不了的表情種種不一而述,一時讓人大開眼界。
當我說到回中原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是算無業遊民,廚子還只是副業,那些風土人情詩歌書畫屬於業餘愛好,兵法韜略只是偶爾的課外讀物時,就開始有人受不了露出快瘋的表情,還有的拚命扯自己的耳朵,抓自己的頭,叉著自己的脖子好像在噩夢。
再說到回中原最大的理想學《史記》人物列傳中做個遊俠,仗劍行遊天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奸惡貪妄人人的而誅之。他們都露出快昏過去了的表情,還有人小聲的呻吟「怎麼又來了一個」。
最後當然我也不知道,精神飽受折磨創傷的眾人得出的結論(這位大人的趣味絕對太獨特了,那樣的學識還只是業餘愛好的水平,如果真按他所說,兼職盜墓精通兵法韜略史傳詩歌的廚子,那人不是個頭腦瘋的怪物、級騙子就是學啥會啥的不世天才,)
「……
然後乘這大家一片混亂,小白卻是最早恢復過來,居然小心翼翼的問我似乎對那些宗室子弟有點意見?,我哼了聲「,意見,那是自然,這些天潢貴胄,自以為出身高貴,仗著家世予求予取,早就習慣了事事恭順的那群奴才的嘴臉,自然覺得只要自己喜歡,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還管你是否情願,也不在乎別人的死活。這種貨色我看的多了,遇上點挫折就受不了。不給點教訓,不知黎民疾苦,還以為糧食都是從天上憑空掉下來的。」顯然他們沒料到我會把皇族說的如此不堪,不禁臉又白了幾分「一想想要與這些嬌縱成性的金枝玉葉朝夕相處,就掉盡了胃口,當然那個小丫頭例外,你也不用當心,有我罩著你,誰找你麻煩我讓他好看」(說實話我也很想讓他嘗嘗這種滋味,一種很輕微的教訓,也就是號稱百用百靈治療偏食特效,讓人臉色綠的憶苦思甜飯)我注意到他臉上難得的浮起一絲苦笑「老大,真是非常人,也許大多如此,相信總有可以與老大好相處的吧」
「你還是饒了我吧,那一個小丫頭就夠了,再來幾個還不要我命」(小白)他暗笑不是人人都似小丫頭那般肆無忌憚,也就你這個絕配製的了她,真是一物降一物,暗暗有了一個打算。
「……」
看他一副自己呵呵傻笑,我給了他一個栗子「想那麼多幹什麼,人生得意須競歡,該乘早及時行樂才是。只要你就積極去爭取了,日後就不會心存遺憾,
「……」
「當然,就算將來你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你也不用緊張,這是人類的通病。就算我現在身居這個位子,看事情也要保持一個平常心了,時時告訴不要自持身份,事事以高人一等的眼光去看待。說實話我真的很不習慣別人誠惶誠恐的摸樣,雖然我不知道的我的平常心可以保持多久。我想人的天性軟弱,當時光漫漫過去,我覺的這一切理所當然之後,別人不對我恭敬行禮,我恐怕反而會不自在,這大概就是權利腐蝕人的原因,古往今來,無數英雄功業,全始者易,全終者難,不能及時功成名就身退,都是因為權利這東西實在太令人放不下了,一但沉溺其中,萬難自拔。本來為國為民的萬丈雄心,最後都變成權利的爭奪上去了,就算起初摸樣惡意,但因為捨不下權位,卻也去做那些許多不該做的事情。臣民百姓尚如此,更何況天子,無論言行,要是都有天下稱頌,上下讚頌,天長日久,有怎麼能看清自己,看清這個天下呢。所以需要有人在身邊,時時提醒,時時警惕。才不至於迷失在私心和好像有點感動。
「……」
我感覺又扯的遠了,語氣頓時一轉惡狠狠的道「天下熙熙,懼為利來,天下攘攘,俱為利往,所以,你問的太多了,趕快給我交錢」(當然眾人又一片感歎,大有長官真是了得,連勒索都能引經據典的意味)
我這是怎麼了,一口氣喋喋不修了怎麼多。這也不能怪我,畢竟不是這個世上的人,和大家實在沒有多少共同語言,那些部下雖然混熟,好使喚,但顯然也不是暢作為所欲言的理想對象,特別當了官後天天伴駕,天子身邊事事得注意約束言行,實在有些不爽,好不容易有個小丫頭可以排解,可惜有年紀太小,不時還得蘿蔔加棒子哄著,顯然也不是傾訴的好對象,這些日子下來憋的有些鬱悶,難得找到一個無關緊要的冤大頭可以無條件接受的聽眾,活該不拚命的滔滔不絕折磨他一番。也忘卻少了許多言談上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