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制2迫擊炮,用口徑的炮彈,落點本來就差了很多。
炮兵能夠將這些炮彈都準確的打到日軍左翼,就已經不容易,蘇聯武器好是好,但就是型號?
太那個啥了!
明明是一樣口徑的炮口,蘇制的炮彈送到日制的迫擊炮炮管裡就會卡主,後來細細排查,才發現原來兩種火炮的口徑就是差了那麼一厘米,還有步槍子彈和機槍子彈,都存有這樣的問題。
總之,用了蘇制武器之後,部隊的火力是增強了不少。
但是後勤的壓力頓時大了起來。
邢國棟舉起胸口的望眼鏡,注視著戰場的變化,炮火火力延伸之後,兩翼的兩個重機槍連也開始配合步兵的進攻,向縱深推進,只要這波攻擊推進成功,那麼對面的日軍將在十分鐘之後,被分割成兩部分,首尾不能相顧,那時候這一千來號鬼子就是待宰的豬,部隊怎麼打就怎麼有。
「4營和6營都準備好了嗎?」
邢國棟面向戰場,只要戰鬥一打響,他的臉就看不出一絲變化,說他刻板也好,冷漠也罷。總之,這個時候他總是會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一個小失誤就會讓戰士們付出血的代價,不容他輕視。
「旅長,都準備好了,只要日軍的騎兵敢出那個小樹林子,就落入了我軍兩個營的火力夾擊之中,不死就別想脫身。」2團長洪誠認真的回答道,他可是等了小半天,才等來的主攻任務。
本來,他就很看不懂。為什麼縱隊將這股被圍的日軍就這麼養著,後來隱約的看出了一點由頭。
原來是圍著這股日軍,是把城內的鬼子主力引出來。
圍城打援倒是經常遇到,可是在野戰中圍敵,卻不多見。一旦等到天黑,對方又有騎兵很可能就會突出重圍,那樣就麻煩了。好在司令部下達了作戰命令,旅部也將這個命令交到了2團的手裡,才算是讓他鬆了一口氣。
看著戰場,層層推進順利,洪誠也將提著的心漸漸的放到了肚子裡:「咦……,不對,鬼子怎麼會有這麼多步兵?」
看了一陣,兩軍已經交了火,對陣的敵我已經犬牙交錯在一起。
原先估計的日軍中,應該有一個中隊左右的步兵,但是兩軍一接觸,鬼子的步兵一下子多出來了不少。
「應該是鬼子的炮兵,臨時充當步兵。」邢國棟也發現了戰場的異樣,1旅正面攻擊投入的兵力是一個營。可對面日軍的兵力明顯要比一個營的多一些,除了缺少作戰的章法,人數的優勢也很明顯。
邢國棟心中瞭然。
鬼子擺明了是孤注一擲,看來是有備而來,用炮兵當成步兵用,戰鬥力是肯定差好幾個等級。應該穩定戰線的不是這些炮兵,而是炮兵的護衛中隊殘餘,有可能還有一部分騎兵的作戰部隊。
日軍的一個騎兵大隊,也有一個機槍中隊的編制。
馬是騎兵,下馬是步兵,這也是日軍騎兵部隊的一個特色。當年長城抗戰的時候,日軍騎兵第、第6聯隊就有充當過步兵作戰的先例。從中央軍17軍的傷亡來看,日軍騎兵的作戰能力一點也不比步兵差。
邢國棟甚至他面對的是日軍騎兵14聯隊的一個大隊,戰鬥力應該不比當年的第、第6騎兵聯隊差,甚至還可能更強一點。
要是日軍騎兵放棄戰馬,在樹林中固守,倒是一件麻煩事。
「命令1營也撲去,戰鬥必須在20分鐘之內解決。」
「是!」
洪誠身邊的參謀立刻帶著命令往1營的隱蔽區域而去,原本作為第二進攻梯隊1營長正趴在草叢中罵罵咧咧的,他們團打主攻,可就是把最強的1營放在身後看戲,這讓他這個主力營的面子擱哪兒?
「1營,旅長命令,馬帶1營向日軍左翼撲去,戰鬥必須在20分鐘內解決。複述一遍命令!」
「1營撲向日軍左翼,20分鐘內掃清日軍左翼防線。」
左翼增加了一個營的攻擊兵力之後,日軍的防線漸漸的有些抵擋不住了。日軍剛剛提起的戰鬥意志也有些猶豫,甚至鬆動了。尤其是防線中的日軍炮兵士兵,打仗從來沒有遇到過他們頂到第一線的情況。
以前往往連對手的影子都看不到,炮兵不過在一個事先準備好的陣地,將大炮都擺出來,之後按照命令調整發射。
雖然活累一點,但在中國戰場,缺少空中打擊,炮兵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很低。
少有的城市攻堅戰中,才會使用到炮兵充當破除工事的任務。用穿甲彈,擊毀對手的堅固工事,不過這也不用拿著步槍,插刺刀,一個人面對面的搏殺。
從兩軍交戰,到交錯在一起。
這次攻擊發起的時間才不過十幾分鐘,就形同海嘯衝擊堤壩一樣,幾分鐘前,還算穩固的防線,被衝擊的餘韻的侵襲,開始垮塌,崩陷。
一刻,還在為士兵的勇氣而雀躍的福田少佐,面對如同山洪宣洩的攻擊,此時真不知該是慶幸還是哀歎。
從一個軍人的角度來看,他無時無刻的憂患意識,確實幫了他的大忙。
提前準備好的日軍也有了抵禦這次進攻的可能,騎兵暫時不堪大用,至少在第一波進攻面前,毫無辦法。這不是因為騎兵戰鬥力不強,而是在狹小的區域內,騎兵失去了衝鋒的可能。
在原地打轉的戰馬,可是比人要好打中的多。
先前,邢國棟似乎還有心思將日軍的戰馬奪下來,這可不是一袋煙,誰抽都是抽。那可是幾百匹戰馬,黑壓壓的一大片,要是繳獲過來,只要訓練得當,幾個月的時間,他就能多出一個騎兵營的裝備來。
這要是在山地作戰,騎兵的作用還不如步兵來的大。
但是,緊接著1縱將面臨平原作戰,這就對騎兵的需求大了起來。會騎馬的戰士好找,東三省的百姓不少都是遊牧為生,打小就能在馬背打滾。但是戰馬難尋,作為技術兵種中最難訓練的部隊之一。騎兵的訓練一直是一個付出大見效慢的苦活累活。
突然間,有幾百匹訓練得當的戰馬放在邢國棟面前,不眼熱都是假的。
但再眼熱,也不能拖延大部隊圍殲田中支隊,幾乎是咬著牙,邢國棟下達的機炮營對日軍騎兵的進攻命令,火力壓制企圖和衝入步兵交戰的區域,一旦被這些騎兵得逞,1旅就會出現巨大的傷亡。
騎在馬的騎兵,和步兵交錯在一起,白刃戰中擁有巨大的優勢。
畢竟,戰馬也能幫不少的忙。
與此同時,剛剛改編成步兵的日軍炮兵,正在經歷他們從軍一來最嚴酷考驗,日軍的炮兵疏於刺刀訓練,在兩軍相距一段距離時,還能保持冷靜。但在白刃戰中,鮮血和同伴最後的嚎叫都成了壓迫他們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的巨石。
缺乏刺刀訓練和實戰的炮兵們,陷入血肉橫飛的場景內,雖然還沒有出現一個逃兵,但是動作開始僵硬,行動也遲緩了起來。
這是內心恐懼的一種表現,有的人會變得神經質,一陣陣的,更別提什麼技戰術動作了。在實戰中能夠保住命,已經是祖宗保佑了。
「板載……」
日軍的炮兵雖然在刺刀戰中毫無優勢,但似乎在實戰中也找到了辦法。
拉掉手雷的拉環,口中高喊『萬歲』和1旅戰士同歸於盡的越來越多,眼看戰場越來越混亂,在這樣下去,這次進攻就危險了。1旅雖然在交戰的兵力佔優,但也沒想過用巨大的傷亡,來換取這次勝利。
邢國棟看在眼裡,急在心中。
「不行,一定要找個辦法挽回日軍自殺式進攻造成的威脅。」邢國棟心中暗自焦急,放眼周圍:「準備讓2團的警衛連去,記住讓戰士們和日軍保持一定的距離,用手槍解決敵有生力量」
「警衛連,跟我!」
洪誠原本準備讓兩個戰士留下保護邢國棟,自己帶部隊去。但是邢國棟這一嗓子喊的,頓時讓他心中所有的計劃都落空。
「首長,你不能去!」
「扯淡,我身後背的難道就不是武器?」前線的時候,邢國棟就從旅部警衛連中找來了一支沙,這種槍攜彈量大,準星比手槍強。而且還能調節單發連發,在混戰中,絕對是殺傷敵軍的最大利器。
不過蘇聯的軍事援助中,沙的數量有限。1旅籌集起來,也不過是幾十支,一般都集中在警衛部隊中。
眼看戰鬥要打成焦作狀態,邢國棟在也忍不住,一撩槍帶,橫挎著衝鋒鎗,邁開大步衝入戰場。
一般來說,旅一級的指揮官,在戰場就不用衝鋒陷陣了。
但也要視情況而定,像是大戰役,旅長帶隊衝鋒也沒有什麼稀奇的。這場仗打到現在,形勢完全是一邊倒的狀態,這是因為被圍的日軍在兵力處於絕對劣勢。
可就是這樣,戰場也有意外發生。
邢國棟想不到的是,日軍臨時組織起來的步兵,竟然各個悍不畏死。開始採用了『肉蛋』戰術,這種與對手同歸於盡的打法,完全忽視戰術,士兵的訓練情況,靠一股子勇氣,拉掉身捆綁著的爆炸物,往人最多的地方衝擊。
炮兵想要在步戰中扼住對手精銳步兵,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福田少佐從經驗判斷,用『自殺』式攻擊,或許就能將第一波攻擊打退,為騎兵的反撲創造機會。
只要騎兵衝出去了,步兵再穩定防線。
外圍有騎兵牽制,內部又短時間內無法殲滅,或許戰鬥最後,還真的能夠保存住大部分的力量。
「進攻!」
福田少佐指揮著最後的幾個參與『肉蛋』攻擊的士兵,一頭迎著1旅戰士沖了去。看著這些鬼子身背著的,完全不是爆炸力有限的手雷,而是一發75口徑的炮彈,這要是被點爆了,方圓幾十步內,不管敵我都要夷成平地。
戰至這個時候,福田少佐臉露出病態的笑容。
他甚至隱約看到了那一朵朵絢麗的火花,帶著震天的爆炸聲,將1旅衝來的戰士都在烈火中毀滅。
當然,這其中也有幾個是自己的炮兵,但福田少佐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俘虜,絕對不是一個帝國士兵應該做的。帝國有帝國驕傲,那就是征服,每一個士兵都應該有為帝國戰死的覺悟,不敢這種死亡是以何種形式的。」這句話是福田少佐在動員時說的最多的一句,當時炮兵大隊的幾個高級軍曹,和少尉就決心加入福田少佐的計劃中,用普通自殺攻擊,將幾枚炮兵中僅有炮彈送到人群中。
然後……
沒有然後……
福田少佐原本希望自己帶隊完成這最後的一擊,可惜部下不領情,認為炮兵大隊還沒有到覆滅的邊緣,還需要一個英明的領導者。
突突突——
沙低沉的槍聲,急促的戰場響起。
眼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一波攻擊就要完成,而幾個抱著炮彈的手下,卻突然倒地,身血眼。
「不——」
福田少佐幾乎絕望的大喊,為了這一刻,他甚至付出百人的傷亡。在他的計劃中,對手為了減少傷亡,肯定會投入比自己兵力更多的攻擊部隊。保守估計,至少是兩個營,要是將這兩個營的兵力幹掉。
別說突圍,福田少佐甚至幻想連反攻的機會就會成熟起來。
剛剛衝入戰場內,利用火力優勢,在日寇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的邢國棟,也發現了日軍的異樣。幾個躲躲閃閃的小鬼子,背著一個黃澄澄的『東西』,在戰場尋找著,周圍都是掩護的小鬼子。
咋一看不要緊,邢國棟這算是看明白了,小鬼子背的都是炮彈。
這根本就不是拉響手雷的動靜了,日軍香瓜手雷的延時在5妙左右,爆炸威力6米左右,基本同歸於儘是一對一的傷亡。面對這種自殺攻擊,除非先前用槍殺死對方,不然辦法不多。
但這種一對一的傷亡,邢國棟和1旅的戰士都能接受。
本來,戰場槍炮無眼,戰死沙場保家衛國是軍人的本分,拉響手榴彈和鬼子同歸於盡的戰士也有人在。殺紅了眼的戰士,很多根本就不會顧及個人的安危,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勝利。
兩軍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鬼子現在擺出來的完全是一個圈套,要是被鬼子得逞了,那2團還不垮了?
一發75山炮高爆彈的殺傷半截是35米,直徑就是70米,要是在平地爆炸,那麼2000平方米之內的任何人和生物,都有被炮彈掀起的氣浪,和四處擴散的彈片殺傷。
試想,原本就交戰在一起,用白刃對敵的戰場,能有幾個2000平方米可以被炸?
「操蛋的小鬼子,我日你祖宗!」
邢國棟看到這一切,就知道,鬼子是想用這留下來的小二百人作為誘餌,將自己的兩個營全部報銷在這片草甸子。
二話沒說,托起手中的沙就扣動了扳機,一彈,飛出了槍膛,往鬼子的身扎去。
「機槍,給我全部打到這股子小鬼子身。」
邢國棟也來不及下命令,帶著兩個警衛,三支沙就迎著鬼子的『肉蛋』攻擊小組沖了去。不斷從槍膛射出的子彈,擊中了周圍保護的幾十個鬼子。
鬼子甚至連死,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2團長洪誠雖然不明原因,但也帶著6挺擔任火力突襲的捷克式機槍,跟了去。一彈幕,迎著這二十來個鬼子就這麼撒了去,這些鬼子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都一一倒地。
「2團長,我命令你,將這一波小鬼子身全部補幾槍,給我往頭打!」
「這恐怕不好!」戮屍,太陰損,這在兩軍交戰中非常少見。
邢國棟的火氣早就被這些小鬼的陰險做法給勾了起來,破口大罵:「狗日的洪驢蛋,瞪大你的狗眼看看,他們身後背的是什麼?要是這些傢伙被點爆了,你和你的手下的戰士要死多少?」
說完,邢國棟匆忙的帶著身邊十幾個戰士,衝入日軍之中。
十幾個人,組成一個突擊隊形,大頭的三支衝鋒鎗,雖然槍管都有些冒煙了,但邢國棟根本就不敢懈怠,心中暗叫好懸。要不是自己帶部隊衝入鬼子中間,還看不到這一幕,說不定鬼子的奸計就得逞了。
2團長洪誠被邢國棟一通大罵,心中還有些莫名其妙,等到細細大量這些被子彈掃過的鬼子屍體的時候,死死的盯住了幾個鬼子身後的東西。
這一刻,瞳孔都收縮了一陣,手腳冰涼。
那一發發浸血的炮彈是那麼的顯眼和突兀,怪不得旅長都急了。要是讓這幾發炮彈在人群中爆炸,交戰的鬼子自然逃不了一死,但是2團的戰士,將傷亡的更多。
要知道,在這方圓不足300米的區域內,2團投入了兩個營啊!
「還愣著幹啥!」
洪誠虎眼一瞪,身邊的警衛連長頓時嚇的後退了小半步。把地的小鬼子,一個都不能落下,都給我補一槍。還有那幾個鬼子身的炮彈,也都給我全部弄下來,搬遠一點。
「警衛連,自我一下,遇到站著的鬼子,殺——」
「手中有武器的鬼子,殺——」
「不舉手投降的鬼子,殺——」
「死了的鬼子……」
「給老子補一槍——」
2團洪誠說道最後,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不過可以斷定的是,他心中的邪火,已經燃起了沖天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