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私生子 第501章 騎虎難下
    拘押河東第二將莫兆南,是因為眼下整個太原的城防都掌握在莫兆南手中,即使他沒有參與,也要負失察之責;

    而一但他參與其中,若不第一時間拿下他,這將是極為危險的事。他要是拚個魚死網破,楊逸和章楶恐怕反而要落到他的掌控之中。

    楊逸在晉陽樓接到侍衛秉報之後,當時只對侍衛交待了幾句,其中第一個提及的就是莫兆南。

    侍衛將楊逸的原話轉告章楶,章楶本就是玩陰謀的行家,幾句提示已經足夠了。

    他首先以公務為由,將莫兆南誘來提刑司,將之拿下之後,立即派人接管第二將人馬,同時傳令第八將韋忠良,率所部回太原接手城防。

    太平興國七年新建的這座太原城,為了防禦遼國,軍事用途方面比原來的晉陽城更講究,其實際上並不是單獨一座城,而是一大一小,加上三座關城,共計五城。環環相套,互為犄角,形成一個非常完善的防禦體系,韋忠良的第八將人馬就駐守在小城之中,離得很近,一個時辰就緊急開到了太原接手城防。

    至於抓捕太原庫司知事黃蒙和河東柳氏家主柳明,只要行動突然就可以了,根本不怕他們翻上天去。

    城外柳家別院的統計報告兩個時辰後就傳了回來,至少有價值二十多萬貫的糧草物資,八萬貫的官銀,另有神臂弓兩百張,手雷三千枚,總計價值超過三十五萬貫。

    提刑司後衙裡,楊逸仔細幫章楶診完脈,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說道:「章經略使的傷情已經有所好轉,這說明我開的方子對症了,斷裂的兩根肋骨個把月應該就能復原;

    但肺部瘀血則比較麻煩,需要長期用藥才能滌清,快則半年,慢的話說不定要一年才能徹底清瘀,章經略使自己得有個心裡準備才行;

    這期間飲食要特別注意,應以清淡為要,另外要注意防寒保暖,莫染上風寒,這樣很可以會導致肺部感染,使病情出現新的變化。」

    楊逸交待得很仔細,章楶露出一抹微笑說道:「老夫這回被閻王勾去名字,好在有任之趕來,總算是把老夫這條老命給搶了回來,算了,感激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否則任之只怕又要說老夫矯情了。」

    躺在對面軟榻上的葛放打趣道:「算來也是章經略使福澤濃深厚,這才有楊大學士及時趕到,章經略使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哈哈……」

    葛放大笑兩聲,大概是牽動了腿上的傷口,笑聲戛然而止,換上了抽冷氣的嘶嘶聲,模樣甚是好笑。

    三個閒話了幾句,很快就切入正題。

    章楶正色地說道:「如今河東的賑災工作還在如火如荼進行當中,向超然一案牽涉到的官員必不在少數,若是就此一網打盡,河東官員只怕人人自危,無心本職,到時受累的反而河東百姓,有鑒於此,本官認為此案不宜久拖,應從速處理,抓大放小,盡快安定河東官場。」

    葛放立即接口道:「章經略使言之有道,此刻河東官場實在經不得再大的波瀾了,否則只怕各州縣的行政全面癱瘓,真到那時,那就是得不償失了,只是……向超然畢竟是從三品的轉運使,咱們無權審理定案,必須得上報朝廷審理才行,這一來一回,少也得二十天,奈何河東又等不起,這可如何是好?」

    葛放說完,章楶不說話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楊逸,楊逸頓時有種被人賣了的感覺,這兩個老傢伙說了一大堆,無非是要他出面定奪而已。

    大宋一路之中設經略司,提刑司,轉運司。

    名義上經略司總領一路事務,所以又稱為帥司。

    但實際上三司各行其所,經略司管政,提刑司管刑事司法,轉運司管財,相互牽制,各不統屬。

    按大宋律法,經略使和提刑使確實無權處置轉運使,即便查到了不法行為,也必須上報朝廷,由朝廷來判刑定罪。

    楊逸來河東時,朝廷賦予他總領河東軍政的權力,實際上也只是暫時接替章楶的職權,也並沒有給向超然定罪結案的權力,現在河東的情況偏偏又等不得朝廷慢慢來處理此案。

    楊逸背景深厚,而且終歸是中樞大員,是以章楶兩人只能寄望他來拿主意了。

    楊逸想了想說道:「二位大人的顧慮我明白,這樣吧,由咱們三人和巡察御使劉海一同署名,向朝廷上份急奏,說明不得不從速了結向超然一案的緣由,相信太后和朝中諸公定會體諒的。」

    章楶臉上仍是憂慮地說道:「光是如此,只怕還不足以安撫河東官員之心啊!」

    楊逸明白章楶的意思,三人本來就沒有給向超然定案的權力,即便對外宣稱定案了,河東官員也未必相信。

    向超然在太原知府任上四年,又做了三年的河東轉運使,在河東整整經營了七年時間,河東有多少官員和他有陰私勾當,誰也不知道;

    向超然一天不定案,這些官員就一天不安心,他們雖然不可能直接造反,但找這樣那樣的理由消極怠工,甚至會給你弄出一大堆麻煩來,讓你顧得頭顧不了臀,一但河東災情得不到有效賑濟,朝廷追究起責任了,肯定是先追究楊逸幾個主事之人的責任。

    想到這些,楊逸也不禁暗罵了一句,真他**是ⅩⅩ容易屙崽難啊!

    自古以來,反貪工作就是最難做的,官場上的事哪裡有一個蘿蔔一個坑那樣的好事給你,什麼時候都是扯起一個連著一幫,這辦得重了,整個地方的行政便會癱瘓,這事不好辦啊!

    特別是向超然這案子急需結案,偏偏三人手上又沒有結案的權力,而且現在不是楊逸敢不敢擅自結案的問題,而是如何讓河東官員相信他能結案。

    楊逸總不能跑出去大喊:河東的官員們,你們放心,老子和太后有一腿,老子說此案結了就結了,你們安心工作吧!

    想那多幹嘛,事情都到這一步了,還能裝著什麼也沒發生嗎?楊逸將心一橫說道:「咱們以八百里加急奏報東京,請朝廷盡快給咱們一道結案的旨意,同時向河東官員宣佈,向超然一案只誅首惡,從犯不問,憑咱們三人的保證,就算不能讓他們徹底放心,至少暫時應該不會有多少人跳出來攪事了。」

    章楶一歎道:「還是那句話,光是如今還不足以安撫河東官員的心,任之啊,為今之計,只有下狠手才行啊」

    好吧,章楶把話說到這份下,楊逸也知道再推托是不行了,老子怕什麼?他目光一沉,冷聲說道:「那就殺。」

    章楶答道:「也只能如此,這案就由任之親自來審理吧,你如今是河東安撫使,總領河東軍政,由你出面結案,取信於河東官員的可能性大些。」

    我來審就我來審,俺連太后都廢過兩個,還怕審個轉運使不成?事不宜遲,楊逸一面讓人傳來御使劉海,一邊起草奏疏,他寫好後讓章楶、葛放和劉海一一簽名;

    別看劉海官品不高,但御使是言官,權力很大,到地方後絕對可以稱得上大員了,連經略使都得看他幾分面色,皆因他們手上掌握著監察權和彈劾權。

    楊逸特意讓劉海來簽名,就相當於有御使台監督這「先斬後奏」的事情了。

    各人簽好寫後,便讓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去。

    楊逸則帶著劉海來到提刑司大堂,兩班衙役一站,一通堂威喊過,立即傳喚疑犯。

    這件案子中,柳明、向超然、黃蒙三人可以說已經不存在什麼疑問了,只不過需要走走形式過過堂,只要能讓他們親手畫押認罪即可;

    唯一還存有懸念的是莫兆南,雖然目前掌握的證據中,大多數間接表明他有參與其中,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一樣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他有罪。

    四個人中,先審誰後審誰,怎麼能最快迫使幾人認罪,這再明白不過,楊逸第一個就將柳明傳上堂來。

    八萬貫官銀,兩百張神臂弓,三千枚手雷從他家別院裡找出,根本不容他抵賴,完全可以直接判他個抄家滅族的大罪了,沒有比拿他做突破口再好的了。

    柳明被帶上堂來,手腳都戴著鎖鏈,頭髮蓬鬆,面色灰敗,了無生氣,等衙役除去枷鎖,楊逸一拍驚木喝道:「堂下何人?」

    「柳明。」

    「何方人氏?」

    ……

    問這些不是楊逸喜歡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實際上這是堂審的必要程序,因為審案時有書吏在側作堂審記錄,這屁話可以說是問來讓他們記錄的,否則將來上官查看堂審記錄時,看半天也沒弄清楚你審的是什麼人,這才真是笑話呢。

    放了一通必須放的屁之後,楊逸這才接著問道:「柳明,你參與侵吞太原府庫糧草物資,私藏大批違禁軍械,形同謀反,你可認罪?」

    「……」

    堂下的柳明不再回答,沉默以對,雖然他也知道認不認罪都是一死,但人誰不惜命,沒到屠刀砍落,誰心裡都還會存在些妄想。

    楊逸接著說道:「柳明,本官非常清楚你在想什麼,本官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死定了,絕無生理,但死罪也分很多種,比如,是你一個人死,還是你quan家一起死;

    你若是檢舉有功,並能證明你家人並不知情,本官或許還能念在你檢舉他人的功勞上,從輕發落你的家人,本官也懶得對你一個死人用刑了,你自己想想吧。」

    楊逸說得輕鬆,但一下子就讓柳明陷入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中,沒錯,自己是死定了,但是不是能讓柳家留幾個活口,好讓這數百年的望族香火得以傳承下去呢。

    自己不檢舉,不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楊逸完全可以直接判個謀反大罪,這罪名一但坐實的話,那是要誅九族的,柳家一個也別想活命;

    要是把事情說清,能讓楊逸改判他罪,柳家的其他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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