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私生子 第259章 圍魏救趙
    每一次新皇登基後都會開恩科,而恩科取仕的考題,往往包含著朝廷大政的走向,像紹聖元年那道考題,甚至可以是說新黨施政的綱領。

    而朝廷取仕的偏向,最容易引導讀書人思想取向;若是朝廷注重詩詞歌賦,讀書人必定是終日尋章摘句,吟風弄月,以其有好的詩詞讓自己名傳天下,打動主考官。

    朝廷取仕若是注重經世實用的時事策論,你要金榜題名,總不能再去皓首窮經,死背經史子集;你必須走出書齋,關心時事,觀察民生,熟悉施政之道。

    因此說,朝廷取仕側重的方向,是引導、改造讀書人思想的最力的方式。

    韓維和范純仁雖然不像呂大防他們一樣,全盤否定新政,但對朝廷現在施行的新政同樣不是全部認同;特別是官紳一體納糧這一條,他們認為這麼做過於激進,對舊有的官紳階層傷害過深,而一個國家是靠官紳階層來治理,這種過激的新法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實在難料。

    現在新法雖然強行施行了兩年多,民生有了很大的發展,新開墾的土地迅速增加,朝廷歲入更是成倍增長;但這並不能打消范、韓等人的疑慮,因為新政在許多地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變相抵制,施行變樣的也不在少數;章惇對那些反對新政的地方官員施以鐵腕手段,大肆貶謫罷官;朝廷上次對御使台大加肅整後,派遣了大量的御使前往地方巡察;這種情況下,依然無法杜絕新法在許多地方施行過程中走樣,可見官紳階層對新政的牴觸情緒有多強烈。

    這種不能順應民意的新政,在范、韓等人看來,即便是強硬施行,也必不能長久;這讓他們覺得有必要在這次恩科上做些努力了。

    范純仁是禮部尚書,沒什麼意外的話,主考及試題本應由他來負責,但這卻不是絕對,歷屆禮部試中朝廷也有讓其它重臣來擔任主考的。

    新政現在施行不久,從章惇讓周邦彥出任太學正的動作來看,新黨已經著手爭奪後備人才事宜,還會容許他們插手這次恩科嗎?

    韓維和范純仁為此商議了一翻,覺得只有取得紹聖皇后的支持,才可能拿到主考的差使,想要紹聖皇后支持,同樣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坤寧宮裡,韓碧兒由一個宮女引路,剛剛入得殿來。自楊逸返京之後,劉皇后再也沒有找借口招她入宮過,如今楊逸去了河北與遼國議和,她只得再次招韓碧兒進宮問策。

    她要問的正是有關立儲之事,幾個月來,一直是韓碧兒在此事上為她出謀劃策,因此也沒什麼好避忌的了。

    隨著時間越久,劉皇后越發焦急,一但趙似長成,自己就得還政,到時自己的兒子就真的沒指望了,偏偏楊逸對此事似乎不怎麼上心,她心裡就更加不安了,這讓她再次想起了韓碧兒。

    韓碧兒前思後想之後,輕聲說道:「皇后娘娘要想立儲,只能依靠新黨,但是皇后娘娘對他們一向過於依賴,又必然會讓新黨輕視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們,誰才是大宋的主宰,這樣在立儲一事上,或許皇后娘娘才能順利達成心願。」

    「哦!你快說,該如何提醒他們?」

    韓碧兒悄悄看了看小菊抱著的趙捷,眼神很快別開,心裡突突亂跳,她暗暗舒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皇后娘娘,眼看禮部試的日期不遠了,想必主考官的人選定然倍受關注。」

    韓碧兒說到這,便停住不言,而劉皇后已經豁然開朗,大喜之下,賞賜了韓碧兒許多珠玉珍玩。

    韓碧兒心中卻歡喜不起來,此事她未得楊逸首肯,只是看到趙捷後憑著隱約的猜測,給劉皇后出了這個主意。

    將來楊逸回來,對她來說還不知道是禍是福呢?現在別看她十分風光,但韓碧兒明白,自己的一切都來自於楊逸,若是引起楊逸的反感,她的下場將會非常淒慘。

    她謝過劉皇后的賞賜,滿懷心事地出宮去了。

    第三天的朝會上,禮部郎中羅仲春提議選定恩科主考官;張商英等人立即舉薦李清臣為主考。

    刑部侍郎鄭雍和吏部尚書韓維等人則舉薦范純仁。

    李清臣與范純仁無論是才學、或者聲望都相差不大,兩人雖然施政理念不盡相同,但自身的品格都是一樣受到世人稱道的;王安石政時,范純仁認為大部分新政對百姓盤剝過烈,他反對,司馬光等人當政時,大搞政治迫害,他也堅持本心,力圖勸阻。司馬光不管好壞,一概廢除新政,他也曾出言反對。

    而李清臣認同新政,但在王安石當政時,他卻不往裡湊以圖高位;等新黨倒了,他一個人卻毅然站了出來駁斥司馬光,力圖挽救新政。

    可以說他們兩個人都是能堅持本心,為公忘私的人;不管持何種政見,他們自身的品格都無可挑剔。

    李清臣在新黨中得到更多的支持;范純仁身為禮部尚書,在主考官人選上本身就具有很大的優勢,當然,主要是紹聖皇后沒有表態,因此主考官的人選一時僵持不下。

    壓下此事後,御使劉海突然再次提起立儲之事:「啟奏陛下,紹聖皇后,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同理,儲君也同樣關係到國家安危,過去發生禍亂往往都是由於未能及時策立儲君,為宗廟社稷計,儲君也應盡早策立。」

    劉海此言一出,殿中大臣還不及議論,御使羅定又站了出來奏道:「陛下,紹聖皇后,常言道君無戲言,當日陛下登基喜詔之中,曾宣告天下,紹聖皇后若誕下先帝龍子,便策立為皇儲,如今先帝龍子已經八個月大,陛下若再不立儲,恐為天下人非議,為使陛下仁德無損,臣奏請陛下立儲,以平天下萬民之流言蜚語。」

    雖然朝中大臣都知道,遲早劉皇后會重提立儲之事,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眾人還是感覺有些措手不及;三省執宰,六部高官之中,除了蔡京和林希出班表示支持立儲外,其他人都沉默以對。

    珠簾後的劉皇后看到立儲之事果然受到冷遇,心中大為不快,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趙似,不言不動。

    御座上的趙似此刻已經是坐立不安,當初那道登基喜詔雖然不是由他擬定,卻是以他的名義公佈天下了,此時他若否認此事,就等於是言而無信,天下人會怎麼看他?

    其實他本性酷似朱太妃,非常懦弱,謹守本分,對皇位也從未起過窺伺之心;去年登上皇位,完全是新黨出於新政的考慮,把他扶上來的,就他個人而言,與其做這個傀儡,他寧願做個安閒的王爺。

    便是朱太妃,也婉言勸他主動放棄皇位過,原因很簡單,如今整個皇宮都在劉皇后控制之下,而劉皇后的心思,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趙似本性柔弱,毫無主見,本不是人主之相,而且外朝又無得力援手,處於這深宮之中,朱太妃擔心這樣下去,會危及他的性命,是以反倒勸起趙似來。

    如今在朝堂上被這麼一擠兌,趙似想起自己娘親的話,頓時滿心惶然,臉色窘迫難安,他懦懦地說道:「朕……朕才疏德薄,難及先帝萬一,如今先帝子嗣康健聰穎,龍璋鳳姿,朕自應兌現當初所言,禪位……」

    「陛下!不可!」

    未等趙似說完,范純仁就快步出班阻止,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之前趙捷居住的隆福宮一度傳出夜有赤光,便讓他們憂心忡忡,哲宗駕崩,兄終弟及,這本是國祚正常的延續;但近期各地常有祥瑞傳上來,加上趙捷的隆福宮時有赤光,他們為官數十年,豈會不知紹聖皇后要做什麼?

    若是哲宗駕崩前趙捷出生,立他為帝范純仁等人不會反對,但現在既已正式策立趙似為帝,紹聖皇后卻還有非分之想,這必將讓大宋的朝局陷入不可預測的動盪。

    只聽范純仁正顏奏道:「陛下是順應天意正式登基的天子,自登位以來,勤勉好學,持身仁正,未曾有一件失德之事,陛下帝位授命於天,豈能輕言禪讓?」

    范純仁說得大義凜然,朝堂上除了蔡京和劉海等人出來辯駁一翻,章惇、許將、蘇頌等人都沒有就此事表態。

    這讓劉皇后暗暗惱火,她突然打斷大殿中的爭辯,波瀾不驚地說道:「各位大臣不必爭了,立儲之事,便由官家將來決定便是,不急於一時;倒是恩科在即,主考官的人選拖延不得,我思量再三,禮部掌天下貢舉,范尚書德才兼備,出任今科主考正為合適,此事眾位大臣若是沒別的意見,便就此定下來吧,也好安天下士子之心。」

    劉皇后此言一出,包括章惇在內,一干新黨成員無不暗驚,科舉考試牽涉重大,一道試題往往被天下人解讀成朝政的走向;此翻若讓范純仁出任主考,天下人甚至會以為風向有變,從而更加有恃無恐地反對新政。這對新政以及新黨都是極為不利的。

    劉皇后這分明是惱怒新黨沒有為趙捷說話,以此反擊,而且這種反擊就連章惇也暗暗心驚,劉皇后掌握著攝政權,掌握著玉璽;雖然她也需要朝中大臣支持,但新黨更需要她的支持。

    一但她倒向舊黨,就像當初高滔滔一樣,對於新政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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