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對舊黨的大清算如暴風驟雨般凌厲,一個個舊黨大臣接邊被貶謫,呂大防謫郢州、劉摯謫蘄州、蘇轍謫筠州、梁燾謫鄂州、劉世安謫南安軍,這些人的差遣全部剝奪,只保留一些虛銜;差遣是大宋官員的實職,也就是說從此刻起,呂大防等人再無權過問一丁點政事,跟後世的『監外執行』差不多一個意思。
朝中還剩餘的一些舊黨分子在這時刻個個噤若寒蟬,每日誠惶誠恐如履薄冰,西北四城的清算還沒有落實,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把自己牽涉進去,更甚者,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更猛烈的清算接踵而來。
這段時間,對於舊黨來說,就像一場惡夢,不知多少人半夜裡被驚出一身冷汗。
除此之外,重修《神宗實錄》的工作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蔡卞這個尚書右丞拋開一切日常政事,帶著一批新黨成員一頭扎進了編撰工作中去,楊逸也被拉進了這個團隊,反正他除三天去兼一回起居舍人的差遣,平時閒著也是閒著。
在古代,編書是最容易出政績的工作之一,對於履歷表上還一片空白的楊逸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差使,所以他幹起來也挺賣力。
而就在此時,楊逸無意中聽到了宮中杖斃了幾個太監,這種事在皇宮中看似平常,卻讓楊逸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危險氣息,以至於頭皮陣陣發麻,因為被杖斃的這些太監是御膳房的,其中一名小太監原本還是侍候在趙煦身邊的人。
楊逸二話沒話,直接跑到了宮中,找劉瑗詢問此事的內因,趙煦的病雖有好轉,但用藥過程不是一兩日的事,楊逸為此一直無法安生,生怕出個什麼差錯,用提心吊膽來形容也不為過。
劉瑗對此沒有隱瞞,被杖斃的小太監本來也算是趙煦身邊比較可信的人,那日負責趙煦的飲食,偏偏那日卻在菜裡發現了韭菜味,幸虧焦守慎重,菜端到桌上,焦守還多餘的檢查了一遍,才及時發現問題,而韭菜正是楊逸一再交待,不可讓趙煦食用的東西之一,因為它與現在趙煦服用的藥性有衝突,很容易引起病情加重!
內押班梁從政負責刑訊,但直到小太監被打得不成人形,最後嚼舌自盡,也沒有供出是否受人指使,其他人在這件事上根本不知所以,此事線索就此終斷,無從查起。
楊逸臉色陰沉無比,趙煦一但出事,哪怕只是病情加重,有心人也能給他加上無數的罪名,此事對他而言凶險無比!
劉瑗有些抱愧地說道:「楊大人放心,經過此事,官家無論是膳食、還是用藥,我們都加強了監督,現在每道工序都由咱家與焦守幾人親自看著,絕不容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放心?怎麼放心?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趙煦的病不是三幾日能治好的,時間長了總有漏洞可鑽,楊逸平了平呼吸問道:「有關此事,陛下有何表示!」
「沒有,得知此事後,官家沉默了半天,並沒有多說什麼!」
楊逸一聽,眉頭又蹙了起來,難道趙煦知道背後指使者是誰?若是知道為何還能如此平靜?他有種無力感散遍全身,此乃內宮之事,他根本無從插手,不知幕後黑手是誰,他連暗中佈局應對都沒法去做。
最可怕的事莫過於你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
「劉公公,咱們的命現在是連在一起的!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楊大人,咱家心裡明白,此事一出,咱家心裡並不比楊大人好受!」
「盡你們之力,私下追查此事吧,哪怕能把可疑對像鎖定在一定的範圍內,防範起來也容易得多。」
劉瑗沉沉地點了點頭,楊逸一時也沒法多想,只能寄望於劉瑗等人的細心防範了。
從辯證的角度來說,這皇宮之中,半數之人都是趙煦的敵人,而且在無數的太監宮女當中,你還無法確定其中有沒有宮外之人安插的暗丁,這是一個最凶險,暗藏最多殺機的地方,出於各種需要,各方勢力都希望在這個權力核心部位安插一些暗丁或耳目,用步步殺機來形容這個皇宮也不為過。
楊逸還是不放心,又進寶文閣給趙煦檢查了一下身體,確定沒異常之後才出宮回家。
不管朝中是如何的風高浪急,暗流洶湧,楊家後院倒成了一個溫馨的小港灣,現在楊逸也不用林道長天天護衛左右了,她乾脆在楊家寬大的花園結了個草廬修行,楊氏本是虔誠修心之人,也不管林道長是真道長還是假道長,每天都會到她的草廬焚香禮拜三清祖師,聽林道長講道。
楊逸很懷疑,林縹緲這山寨版的女道士能講出什麼道學來,但楊氏樂在其中,心有所寄這是好事,他也懶得去計較林道長是不是裝神弄鬼糊弄人了。
讓楊逸一直惦記著的馬漢卿至今沒有消息,而林道長卻彷彿忘了這個師兄似的,對馬漢卿這麼久沒音訊毫不在意,楊逸沒辦法聯繫馬漢卿,也只得耐心地等著。
隨著李貴夫婦入京,城外的田地交給了李貴打理,韓碧兒終於可以騰出手來了,這不,楊逸回家時就見她在御街邊的鋪子裡快樂地忙活著,尹家的這個鋪子很大,本來是做布匹生意的,韓碧兒沒做過這行,乾脆改做了藥鋪,藥鋪的生意他在杭州時打理得風生水起,現在做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
藥鋪名為百草堂,韓碧兒自己取的,鋪面裝飾得挺莊重大氣,大堂壁上掛著一副神農嘗百草的畫。除此之外,還華佗、孫思邈等神醫的畫像,很像那麼回事,楊逸進來時,韓碧兒正在指揮著夥計把草藥歸類到藥櫃中去,手上拿著一條繡花手帕,不時擦著額邊的細汗。
「碧兒,來歇會兒吧!」
「楊郎你怎麼來了?」
看到楊逸含笑站在門邊,韓碧兒一臉的驚喜,順手把牆邊的椅子擦了擦,拉著他過去就坐,慇勤地吩咐著青葉趕緊上茶,每當面對楊逸,真情流露之下,她眼角眉梢便會染上三分媚意,盈盈流動的眼波看向楊逸時就像一潭春水,與剛才指揮夥計時一臉嚴肅判若兩人。
「別的店舖我不好去,不過這藥鋪倒無妨,醫世與醫人皆是功德無量之事,何須擔心別人的閒言碎語。」
「楊郎說得是,奴家正擔心著呢,這京中名醫眾多,咱們初開的藥鋪怕是難以打開局面,若是無妨,楊郎沐休時能來坐坐堂就好了!」
楊逸聽了呵呵一笑,韓碧兒鬼精鬼精的,楊逸倒不擔心她沒有辦法打開局面,她希望自己來坐堂,或許更多的是出於一種依戀而已。
「碧兒啊!我在京中可不比杭州有神醫之名,我這塊招牌打出來未必有用呢!」
韓碧兒以明玉般的皓腕托著香腮,雙眸滴溜溜一轉,帶幾分狡黠說道:「上次楊郎在花魁大賽上救人的事,奴家都聽說了,到時奴家再找幾個人到咱們家去求醫,順便讓他們幫著宣傳一下,把楊神醫的名聲再打出來就是了!嘻嘻……」
楊逸忍不住伸手在她溫潤的鼻尖刮了刮,哈哈地笑道:「碧兒你可別搞得太誇張,你郎君我又不打算靠這一行賺飯。」
「不會啦,奴家一定會拿捏好分寸的!」等青葉將茶端來,她接過親自端到楊逸手上,一副乖巧小媳婦的模樣。
楊逸想了想說道:「其實想打開局面,辦法是很多的,比如可以每旬給那些貧苦百姓免費施藥一天,這百草堂的名聲很容易就打出去了!」
「楊郎這個法子好!每旬免費堂診施藥一天,既贏得了仁義之名,同時一天診治病人的數量畢竟有限,又費不了咱們多少藥材,奴家決定了,就這麼辦!開張前三天咱們就免費堂診施藥,光三天估計就足以讓咱們百草堂名揚京城了!」
看她有些興奮的樣子,楊逸不得不警告道:「碧兒啊!你可別弄虛作假,要賺大錢,夫君我自有其它辦法,常言道積善人家慶有餘,這藥鋪就算賺不到什麼錢也無妨,權當咱們家為百姓做件善事。」
「知道啦!」韓碧兒將這三個字拖得長長的,滿是撒嬌的味道,接著信心十足地說道:「楊郎放心,奴家一定會盡心行善,為咱們家積德,同時保證又能賺到銀子!嘻嘻!」
楊逸吸了吸鼻子,有些好笑,他相信韓碧兒有這個能力,其實這也算不了什麼難事,一但名聲打出去,大不了給那些上門求醫的富貴人多開些『特效藥』,這錢一樣有得賺,韓碧兒若是連這些鬼門道都不清楚,她就不是韓碧兒了!
楊逸回到家,剛進前院就聽到側門那邊傳來楊氏的聲音:「都慢些個,都小心些,這事呀講的就是個吉利,你們可別把東西打爛了!」
接著便是幾個小廝和丫環應喏的聲音,楊逸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只見楊氏臉上滿帶喜色指揮著下人搬東西,大部分已經搬走,車上只剩下下幾罈酒。
「娘,您這是做什麼?這些事還用得著娘親你親自費神嗎?」
「逸兒啊,你回來了?回來就好,這沒你什麼事,去廳裡歇著吧!」
楊氏臉上那抑制不住的喜色讓楊逸有些詫異,不過只是不是傷心就好,他也沒多問便回前廳,覃子桂已先一步回來,正在花廳裡喝著茶,一見楊逸他就故作神秘地說道:「楊兄,你猜今天誰來了?」
「不得了,才做幾天調研員,這人就變得神神叨叨的了,說吧,我的大理事評閣下,到底是誰來了。」
覃子桂把茶杯一放,帶著幾分戲謔的笑道:「據小弟最新調研所得,蘇家小娘子的娘親今天上午來過府上了,哈哈哈……呃,楊兄打我幹嘛?」
「打你需要理由嗎?我樂意!欠著我的房租還沒給呢!竟敢取笑為兄,打!」
「哎喲!哎喲!楊兄手下留情,小弟這不是手頭有點緊嘛,這房租十年內小弟一定還你就是!別打了,小弟說的可都是實話,不信你找個下人問問。」
不用找了,楊氏已經笑著走進來,覃子桂見機立即躲到楊氏身後訴若道:「嬸嬸,楊兄他打人哩!」
對於覃子桂,楊氏待之如子侄,特別是入京以來,仿如一家人般,見覃子桂抱頭鼠竄到身後躲藏,楊氏忍不住給楊逸額頭來了一指頭:「你呀!都是入朝為官的人了,這性子再不改改像什麼話,子桂別理他,快坐!」
「哎,楊嬸您先坐!」覃子桂一臉恭敬的請楊氏就坐,才接著問道:「楊嬸嬸,瞧您一臉喜氣,楊兄這親事是不是定下來了?」
「還不算,只是換了草貼,嬸嬸這不正備著禮,等過兩天黃道吉日,再去蘇府換過正式的貼子,那才算成呢!」楊氏心裡高興,話也不覺多了起來。
楊逸聽了真有其事,心裡感覺怪怪的,總覺得這事來得太突然了些,自己好像還沒做好心裡準備呢?
「娘,這事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兒啊,如今你有了官身,是該成家立業了,這事啊,有娘親操辦著,你就不用多管了!」
楊逸還有點不死心,小心翼翼地問道:「娘,那十三娘您見過了嗎?怎麼就答應下來了呢?」
「你呀,放心吧,娘親若不是親眼見過,豈會隨意答應下來,那十三娘…….」
楊氏接下來直把十三娘誇了整整一盞茶功夫,讓楊逸徹底無語了。
到了晚上,夜風吹過寬闊的池塘,送來陣陣如水的清涼,皎潔的月光透過軒窗,灑落半床的銀輝,韓碧兒婉轉的吟唱方停,有氣無力地躺在楊逸懷裡,歇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地說道:「奴奴要恭喜楊郎了!」
「碧兒是不是擔心什麼?」
「沒有沒有!楊郎對奴奴好,奴奴才不擔心呢!」
「呵呵,放心吧!不管如何,只要你別在這家裡耍小聰明,讓這後院裡不得安生,我總不會委曲了你就是!」
楊逸說完,在她挺翹的粉臀上一拍,韓碧兒嬌呼一聲,連道不敢!討好似的把那綿軟的雙峰送到他手上,月光灑在她那水蛇般的身段上,無限美好的曲線顯露無遺。
楊逸突然再度翻身覆上去,驚得韓碧兒連聲道:「楊郎,奴奴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就放過奴奴吧,讓青葉來侍候楊郎好不好!」
「青葉待會兒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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