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的帥帳中,十幾支牛油蠟燭將帳中照的亮亮堂堂。
都鐸穩坐上位,各滿漢將領分列兩旁。眾人正在商議明日攻城的事情。
「諸位,我軍來到揚州城下已經七日。原本本王悲天憫人,不願多造殺戮,期望揚州城中眾人能夠識時務為俊傑,早日棄暗投明,脫離偽明,為我大清朝效力。怎料史可法等人冥頑不靈,抗拒到底。妄想以卵擊石,以區區不足萬人擋我大清二十萬勇士,實在是愚不可及。
為了顯示我大清軍威,懲戒那些冥頑不靈的南蠻子們,本王決定明日攻城。」多鐸半文不白的說了這一通話,也是感覺頗為的繞口。要不是他哥哥多爾袞老是跟他說要多學習漢人的文化,要有王爺的樣子,他才不願意學習那些漢人遮遮掩掩的說話方式。
眾人聽了都是神情振奮,大喊著「王爺威武!」,一個個摩拳擦掌,都是躍躍欲試的表情。
他們等了這許多天就是為了攻城的這一天。攻城開始雖然意味著士兵會有傷亡,但是同時也意味著巨大的戰功和能夠搶掠大量的女子財帛,這對這些搶掠習慣了的滿洲將領來說是最興奮的事情。
至於剛剛降清的劉良佐,李成棟等人更是急於在新主子面前立功,也是一個個神情雀躍。
「王爺,末將願率本部人馬作為攻城前鋒,定將史可法等人生擒於王爺面前!」許定國第一個閃出來,大聲請戰道。
其餘的將領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許定國搶了先,而且許某人還表現的大義凜然,不由得在心中大罵許定國無恥,當然也都趕緊跳出來向多鐸請戰。
「王爺,主攻的位置還是讓末將擔任吧,末將保證一天之內拿下揚州城!」
「王爺,請派末將攻城,末將只需要半天時間就可以拿下城池!」
「王爺,……」
一幫子降清的前明軍將領紛紛跳出來,都要求多鐸將攻城的事情交給自己去執行。為此互相怒目相視,就如那鬥雞一般。
一旁慢了一步的那些滿蒙將領看著這些唾沫星子亂飛的降將們一臉的愕然。他們沒想道這些人不久前還是大明的將領,此時卻要如此踴躍的攻打自己同胞的城池。,而且還為此吵鬧不休。見過不要臉的,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眾滿人將領一臉的鄙夷,但也是紛紛站出來請戰。在這些人看來,揚州已經是唾手可得的一塊肥肉,這功勞要是不搶那才真的是傻子。
清軍的將領們能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自從清軍入關以來,佔了北京城,破了潼關,打跑了李自成,一路南下,勢如破竹,明朝諸將聞風而降。他們早都將這中原大地當成了自家帳篷前的草場,根本無所顧及。要不是多鐸壓著,這幫子將領早都開始攻城了。野蠻人最不缺的就是悍不畏死的勇敢,或許該叫做沒腦子。
李成棟雖然也神情激動的請戰,但是他卻是做個多鐸看的,只要讓多鐸知道自己的忠心就夠了,至於這主攻的任務肯定是要落到滿人的頭上的,而且他也並不認為揚州城是一塊好啃的骨頭。今天城上的動靜他可是看的很明白。這些長白山的野人們是永遠不會理解什麼叫做漢人的節氣的。當然,自己現在也不配談節氣二字。
多鐸笑瞇瞇的看著底下眾將的喧囂叫嚷,也沒有去表任何的意見。等到眾人爭得差不多了,聲音小了,他才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道:「諸位忠君體國,一心要為我大清立功,本王深感欣慰。不過小小的揚州城不需要勞煩我大清這麼多的勇士。依本王看,就由拜尹圖、圖賴、阿山三人負責此次的攻城。若是此三人不成,再換其他的的將領。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知道多鐸雖然看似徵求大家的意見,其實卻是最聽不進別人話的,現在就是有異議也得裝作沒有,於是紛紛俯稱是,心中卻在暗暗詛咒拜尹圖等三人攻城不利,好讓自己能夠撿個便宜。
眾人快要散去的時候,多鐸突然想起一事,突然問道:「懷順王,你部負責運送的糧草和紅衣大炮可是已經到達軍中?」
耿仲明一怔,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前日當著眾人面信誓旦旦的保證不出兩日即可將糧草和大炮運到,不知為何到了今日還沒有一點動靜。
明日就要開始攻城,若是沒有大炮那是不可想像的。現在這些清兵都已經徹底的嘗到了大炮的好處,要是明日攻城沒有大炮的協助,那麼攻城就不是搶功而是送死了。作為一個武將,手底下的士兵要是死傷太多那麼這個武將的地位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他們存在的價值就是手中的兵。
果然,聽到多鐸這麼一問,那些將領都紛紛的盯著耿仲明。
多鐸問,耿仲明不敢不回答,只得硬著頭皮道「稟王爺,按照原定計劃是今日天黑之前就可以運到,不知道為何直到現在還沒有運到,也許是路上行的慢了些,應該也快到了。小王已經派出了幾撥人馬前去打探,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紅衣大炮沉重,再加上江南地區水網密佈,行路慢些也是正常。多鐸想到這些也沒有懷疑什麼,畢竟耿仲明,孔有德等人都降清多年,早已經是金牌漢奸了,絕對不會作出什麼對大清不利的事情,而且他們也沒有膽子作出什麼事情來。
多鐸點了點頭,正要眾人散了的時候,卻聽見賬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高喊道:「緊急軍情!」
多鐸眉頭一皺,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感覺,揮手道:「傳進來。」
一個斥候打扮的士兵前來跪倒道:「稟豫親王,由漢軍正黃旗懷順王之子耿繼茂將軍帶領的輜重隊全部被殺,糧草和紅衣大炮均不知影蹤。」
「你說什麼?」多鐸聞言,霍然起立,滿臉的震驚。
耿仲明也是一臉的震驚,自己的兒子被殺?自己沒有聽錯吧?
帳中眾人被這個消息也是都雷到了,很多人第一反應這不是真的。但是冷靜下來後都知道不太可能。軍中無戲言,沒有人膽敢用這種事情開玩笑。一時間議論紛紛,臉上表情莫衷一是,尤其是被任命為擔任明天攻城任務的拜尹圖三人更是一臉的鬱悶,表情極度不善的盯著此時面色蒼白的耿仲明,根本不管人家死了兒子的事實。
眾人的議論聲驚醒了多鐸,他深吸了一口氣向那個斥候兵問道:「你可知是什麼人所為?竟然敢偷襲我大清的輜重隊,而且還殺死了全部的士兵?」
聽到多鐸問,眾人也將目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斥候兵。他們也很想知道在這江南大地上還有什麼人敢如此膽大妄為。那些降清的明將們也在心中紛紛猜測,可是猜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悄無聲息的就幹掉了兩千多的清兵,而且還是漢軍八旗的士兵。
斥候兵被這麼多的大佬看著也是冷汗涔涔,當下顫聲回道:「奴才們順著輜重隊的行軍路線一路探察過去,結果在來安縣境內找到了很多焦黑的骸骨。我大清勇士的旗幟,刀槍等物品遍地都是,而且在現場現了一名活著的參領大人,只不過……」說道這裡,斥候兵有些猶豫。
驚聞兒子死訊的耿仲明此時已經搖搖欲墜,聽到斥候兵說現了一名活著的參領,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上前一把抓住那斥候兵急聲道:「快說!不過怎麼了?那參領可是叫做戴漢甲?他說了些什麼,他現在在哪裡?快說啊!」
斥候兵被瘋狂的耿仲明抓住衣領差點喘不過氣了,憋的面紅耳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將懷順王架開!」多鐸不滿的命令道。耿仲明兒子死不死他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紅衣大炮和糧草哪裡去了,還有最重要的這件事情是誰幹的。
兩個士兵上前強行架開了已經有些舉止失控的耿仲明。
那斥候兵咳了兩聲終於可以說話了,他繼續道:「奴才們在地上找到了那名參領的腰牌,但是小的們不識字只曉得是參領大人卻不知道姓名,而且那位參領大人被人剁去四肢,割掉舌頭,在奴才們現他的時候已經剩一口氣了。而且在現場還現了用從我大清勇士腦後割下來的辮子擺成的幾十個大字。」
聽到這裡,那些將領都很好奇,想知道是什麼字,也許從這裡就可以知道是誰幹的這事。
那斥候兵卻道:「因為奴才們不識字,所以只能用焦炭在白布上照著那字的樣子描了下來供王爺和各位大人參詳!」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腰牌和一塊白布上前交給了多鐸。
多鐸瞥了一眼那塊腰牌然後打開那張白布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到底是什麼字。他本來就是個文盲,根本不認得幾個漢字。
「諸位,都來看看這上面是什麼字?」多鐸將白布傳給下面的眾將。眾人接過白布傳來一圈都說不認識,最終傳到了李成棟的手裡。這些將領基本上都是些文盲,只有李成棟小時候還念過幾年私塾,所以還算是其中的一個文化人。
「王爺,末將認得這些字,只是這些字卻是一些對我大清大不敬的話語。末將斗膽,先請王爺恕罪,末將才敢念出來!」李成棟看著上面歪歪斜斜的那幾十個字,臉上表情頗不自然。但是又不能不念,所以只能把退路找好。
「李將軍,念吧,本王恕你無罪!」
「是,王爺!這上面寫的是『犯我大明天威者,死!殺我人民擄我子女者,死!認賊作父,為虎作倀者,死!」
李成棟念完,場中一片寂靜,這三個「死」字猶如一枚重磅炸彈投入平靜的湖面一樣,在帳中眾將心中激起了不同程度的波浪。難怪李成棟事先要請罪,這些話就等於是一個不死不休的戰書,將場中的所有人都列為了人,並且用二千多清兵的性命來昭示自己的決心。最可怕的是現在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對方絕對是有相當實力的,而且對清兵還是恨之入骨的。
「喀喇」一聲,多鐸手中的椅子扶手生生的讓他用手給掰斷了,可見多鐸此時已經到了飆的邊緣。多爾袞經常告誡他說要學會忍耐,這是成大事者必須會的本領。他強自將自己的怒氣壓了下去,接著向那斥候士兵問道:「你們在現場可還有其他的現?」
那斥候兵想了想道:「現場現了大量的馬蹄印,還有大片被戰馬啃過的雜草叢。根據這些來判斷,敵人應該是將近一萬人的騎兵部隊。而且根本看不出敵人從哪裡撤退的。」
「什麼?一萬騎兵?」帳中諸將再一次的被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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