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當當幾聲,無數兵刃暗器砍到了雷霆耀身前,卻懸停在離他身體數寸之處,再也砍不下去,而那些實力稍弱的,一擊之下,反受巨震,踉蹌後退,更有的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內罡護體。」左氏兄弟的老大咬牙道。上了三品的武師,內力都有自動護主的本事,只是品階越高,越是穩固,而突破的過程是一個內力外放的過程,這時候噴薄而出的內力形成的內罡,絕非尋常內力可比,雖然是二品高手的內罡,就是一品高手也難在短時間突破。
不過若是一品高手,根本不必費力去打擾一個三品高手的突破,等他晉級二品,內罡消散之後,再轟殺了便是。然而廣陽門這邊派出的人物中別說一品,二品高手也沒有一個。左氏兄弟的修為已然最高,接近三品巔峰,對付雷霆崖這個傳說中還沒到三品頂峰的大寨主,本來是手拿把攥的。而其他人,包括楊博陵不過四品巔峰,與雷霆耀根本無法jiao手。雖然這邊人多,但是憑借一個二品高手,足以讓他們損失慘重。左氏兄弟甚至心中生出一絲怨懟——這楊博陵的情報也太不靠譜了,只說雷霆耀進入三品不過兩年,遠遠未到三品巔峰。沒到巔峰,怎麼突然就突破了,難不成這孫子吃了什麼神丹妙yao不成?
然則這時候埋怨是沒用的,若是不打斷他的突破,一會兒大家都要死。左氏兄弟對視一眼,突然對面站好,同時大喝一聲:「喝……」兩人四掌相對,內力運轉,袖子被勁風吹的鼓dang而起,兩人的面色越來越黃,成了淡金之色,四隻手掌微微抖動,手掌上的青筋鼓起,彷彿青色的蛇蟲趴在手背上。再看兩人腳下,早已是塵土飛揚,青石的地磚被整整齊齊踩出四個腳印,而且越來越深,到最後一直沒到腳脖子。
楊博陵一見兩人的陣勢,立刻明白了其中緣故,叫道:「是雙煞叩心殺,大夥兒退開了。」說著帶頭後退,廣陽門的眾人也連連後退。只有一個五寨主還躺在地上,躲避不得,被兩股內勁同時衝擊,震出數丈,口噴鮮血,眼見不活了。
驀地,左氏兄弟兩人同聲大吼,各出一掌,往盤膝而坐的雷霆耀身上拍去。
兩掌開始度便不快,到了雷霆耀近前半尺的地方越加緩慢,甚至人人都能看到了,兩股內勁的jiao鋒下,左氏兄弟的手掌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微微顫抖,但是饒是如此,雙掌的前進並沒有一刻停止,只有越來越向前推進。
很明顯的,只要雙掌一沾上雷霆耀的身子,任他是二品,一品,哪怕品高手,也不過是血rou之軀,哪有不死之理?
手掌一寸寸的向前推進,院中的氣氛好似凝固了,不但左氏兄弟全身大汗淋漓,就是旁觀的眾人,也是緊張的口舌乾燥,額上冒汗。
突然左氏兄弟一起大吼,雙掌猛地向前,這一下突進兩寸有餘,兩隻手掌一起壓實。
然而,正在這時,雷霆耀一直緊閉的眼睛驟然睜開,「喝——」的一聲大叫,雙掌向上迎去。
那左氏兄弟本來掌極快,雷霆耀的雙掌卻是後先至,連左氏兄弟都沒現,自己的手掌已經結結實實的跟雷霆耀對上一掌。
一時間,時間彷彿凝固了。然而不過一剎那,只聽山崩地裂一樣的一聲巨響,雷霆耀坐在原地,如同泰山凝岳,那左氏兄弟卻是如同斷了線的紙鳶,輕飄飄的飛了出去,在空中就見鮮紅色的液體四處飛濺,周圍眾人的臉上多多少少都染上了一絲血腥。
只聽得「碰碰」兩聲,左氏兄弟一起墜地,出兩聲悶響。這響聲雖不說多麼巨大,但如同重錘,打在廣陽門眾人心口上,打得他們金星1uan冒,站立不穩。
楊博陵在廣陽門地位僅次於左氏兄弟,數年臥底在外,無論武功心志都是上上之選,現在卻也口中苦,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左氏兄弟的底細。這左氏兄弟可是廣陽門七大內堂高手「七星煞」中排名前三位的人物,十年之前就是三品高手,這些年不但慢慢的攀登到了離三品巔峰只差一步之遙的境地,拳法招數更是十分老辣,配合也愈純熟,更別說兩人還有「雙煞叩心殺」這種爆力極強的大招,門主曾經評價過,左氏兄弟這一招,若是正面擊中,二品高手絕討不到好處。
然而他們卻被剛晉級的雷霆耀兩掌擊敗,開這二位在空中飛行的姿勢就知道,是慘敗。雷霆耀晉級三品雖在楊博陵來山寨之前,但他經過多方查證過,確實不到三年,而且遠遠沒到三品巔峰。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雷霆耀不但了瘋似的進階了,而且還出了如此令人恐怖的實力,只怕還在普通二品之上。
楊博陵好不容易邁開了步,搶到兩人落地的地方查看——不幸中的萬幸,左氏兄弟雖然奄奄一息,但至少還活著。倘若他兩人就此死了,楊博陵的麻煩就大了。不但情報極其不准,連累行動失敗,而且這兩位之所以成行,也是楊博陵要求的,這一次若是折損了七星煞中的兩個,饒是門中再賞識他,也不能不殺他以平眾人之憤。
然而現在已經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因為雷霆耀已經站了起來,向這邊望去。楊博陵被雷霆耀目光一掃,通身上下猶如被冷水澆透,寒冷徹骨,他知道,雷霆耀就是放過所有人,也不可能放過自己,叛徒必死,這是江湖上的鐵律,不管是賣主求榮的軟骨頭還是別派安netbsp;楊博陵雖然剛才受了刺jī,其實身上無傷,這時候拔出三尺寶劍,踏上一步,心道:今日且死在這裡,為廣陽門盡忠便了。
雷霆耀卻沒有立時動手,抱臂站在原地,道:「楊老六,你過來。」
楊博陵臉色青紅不定,若說過去,他是沒有這個膽子,但若是說不過去,又顯得面子上不好看,因此上不知如何回答。
雷霆耀哈哈大笑,道:「楊老六,別說老大不念舊情,我站在這裡,你拿你手裡的鐵片來砍,只消碰得到我一片衣角,我便饒了你和一種狗tuǐ的xing命如何?」
楊博陵心中暗罵,他自不信什麼雷霆耀念及舊情,只不過是想來消遣自己罷了。這種事情在江湖上他見得多了,一方穩佔上風,卻不立刻把敵人殺死,而且猶如貓捉耗子,捉到手了還要戲nong一番,讓對手吃盡苦頭,這才慢慢處死,不過是作踐人罷了。
楊博陵只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無奈之中心中一動,暗道:也罷,他要消遣我,必然要耗費一些時辰,我捨得一身剮,拖住他,叫弟兄們先行撤退,一來將來召集同門再給我報仇,二來也免得回去受責罰還要牽累老娘。
想到這裡,他回頭吩咐道:「老魚推山,蝦子擂鼓上山,牆上扒坑,落不下釘子去。」這幾句是廣陽門的暗語,為了怕人知道,意思是:「我斷後,你們先撤,逃得一個是一個。」
眾人聽了,都默默不語,雖然心中想什麼的都有,但是按照規矩,暗語下達的命令是沒有反抗的餘地的,都一躬身,等待楊博陵的手勢,一哄而散。
楊博陵手持著三尺龍泉,一步步走向雷霆耀,心中轉著千百個念頭,有剛烈,有怯懦,有勇氣,有痛苦,有時只想一步上前,將那雷霆耀捅個透明窟窿,有時又想轉身就逃,找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隱藏起來。但是最終,他還是一步一個腳印,向雷霆耀走去,緩慢卻又堅定。
而這邊雷霆耀負手站立,也不見他做什麼動作,無端端一股俾睨天下的氣勢瀰散開來,籠罩在眾人心頭,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楊博陵的前行,嘴角微微挑起,彷彿在嘲諷,又彷彿在憐憫,但誰也不知道他真正在想什麼。
不管場中眾人氣氛如何緊張,在正院的屋頂上,有兩個黑影從一開始就趴在上面。本來,憑他們兩個的功力,無論如何不能瞞過場中諸位高手,但是這一晚情勢太1uan,四面八方哪裡有人都不是奇事,是以反而沒有人注意,倒叫這兩個xiao子安安穩穩趴在房樑上看完了這一場大戲。
正這時,其中一個黑影捅了捅另一個,低聲道:「你的機會來了。」
另一個顯然沒想到對方突然說話,詫異道:「什麼機會?」
前面那個道:「立大功的機會!你去把那什麼雷霆耀殺了。」
「噗——」另一個雖然沒喝水,但還是噴了,他恨恨的看了一眼對方,道:「我和你有什麼仇啊?」
前面那人道:「沒仇啊。」
另一個雖然依舊壓低了聲音,但是很明顯氣急了,道:「沒仇你這般害我?你剛才聽見了,那個是什麼人,二品!放在江湖上放個屁都震三震的人物!我是個八品,就算吃了金陽神丹,頂天了提到六品,你居然叫我和他放對?你是不是嫌我活得長了?」
前面那人輕笑一聲道:「這可是大好機會,我有八成把握把他做了。」
另一個「哦?」了一聲,帶著不相信的口氣道:「你哪來的這種自信?」
前面那人道:「因為,我已經搞清楚這孫子到底吃了什麼ya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