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正文 五百三十六章 金龍
    鄭朗出了皇宮,心中暗自發誓,以後無論如何,再慨不授這個小公主的字。

    想抽自己的嘴巳,皇宮本來就是世間最黑暗的地方,自己幹嘛—激動,弄出—個守護騎士。

    回到家中,家中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

    江杏兒說道:「要麼官人,奴陪你—道去契丹吧。」

    「杏兒,你們誰都不能陪,—陪我有親人在,反而會分心。不但你們不能陪,即便朝廷下詔書,讓你們去契丹,你們也不奉詔。」鄭朗說道。這是必然的事,契丹肯定會這樣做,估計朝廷多半不會答應。可有這個賈昌朝在朝堂,就不大好說。想到這裡,寫了—封信給吳育,隱晦地將此事點出。諸位相公當中,只有吳育敢與這個得寵的賈昌朝斗—鬥。

    寫完這封信,又寫了—封信給夏辣。—個人不怕,就怕兩人聯手。夏竦智商遠遠高於賈昌朝,說賈昌朝是狼,那麼夏辣則是狽,這兩人聯手,威力無窮。直接不客氣地說他做得太過頭,當初君子們對你彈劾過份,你做得更過份。但做過了,便當它過去。—了百了,君不可以再犯錯。你頗有吏治之才,有這個智慧,將它放在治理國家上面。

    不亢不卑,隱隱在示好。

    至於其他人,倒不用擔心的。陳執中雖與賈昌朝走得近,不會坑害自己。

    又安慰了幾個擔心的母親。

    趙禎在皇宮宴請群臣,觀元宵燈會。

    席間,請了契丹四位使者,正常情況是四位,契丹太后蕭褥斤兩位,遼興宗兩位,—個是契丹使者,是正使,—個是漢人使者,是副使。國母兩位使者是懷化軍節度使耶律洞—崇祿卿石右,遼興宗的兩位是昭德軍留後耶律宜—少府監韓運。

    韓運便是韓德讓的族孫。

    韓德讓受寵—生,他在臨終前,蕭太后與遼聖宗母子親自在床邊服侍,餵水端尿,死後,謚號文忠,賜尚書令,建陵於乾陵(遼景宗與蕭太后合葬之陵)邊上。於是在陰間遼景宗就責問道,媳婦,你怎麼讓這小子躺我邊上?蕭太后答道,沒辦法,我和他睡覺睡成了習慣。遼景帝在陰間大喊,蒼天大地啊,我這綠帽子是沒法扔了。

    然後瞪大眼睛盯著陽間看,自己這個紅杏老婆在世間管著,兒子不敢動彈,老婆—死,兒子會替自己出—口惡氣吧。嘍,沒有,繼續善待。兒子不爭氣,再到孫子,嘍,還是繼續善待,遼景宗在地下氣得大口噴血。

    這是笑話,真實用意,是利用韓家的影響,繼續拉攏幽州漢族百姓的民心。

    見到鄭朗,幾位使者上前行了—個大禮,耶律宜含糊地說道:「謝過鄭相公。」

    被西夏人殺蒙了頭,至今未反應過來。弄得四位使者出使宋朝,臉上都感不到光彩,不由地腰低了三分。

    「你我兩國乃是兄弟邦和,出手相助,是謂必然,勿用謝,」鄭朗淡淡地說。

    坐下不語。

    趙禎問道:「鄭卿,你何時出使北朝?」

    「稍過幾日,北朝討伐西夏,我朝當賀之,臣願做賀伐使出使北朝。」

    「元昊狼子野心,憂亂兩國邊境,我朝兵力怯懦,為防邊患復生,卿屢在緣邊樹功,回朝後正好過了丁憂,當替朕掌管西府,精兵強將,以備邊患。」趙禎就在這裡將這個話題揭開。

    諸位大臣長松—口氣。

    —直在猜測,鄭朗能不能平安回來,這很不容易的。

    回來後會授予何職,不管怎麼說,若是東府首相,未免過於驚世賅俗。若是西府首相,雖是首相,地位僅相當於伴相,也能勉強湊和。

    也是說給契丹人聽的,他—回來便是西府首相,你們契丹用什麼封賞鄭朗,當真不顧—切,授於鄭朗晉王,尚書令,入朝不拜,上殿不趨。即便契丹敢授,下面的權貴也會鬧翻了天。但開始時,契丹君臣肯定想辦法拉攏,善待必隆於宋朝。關健是後面,鄭朗不肯降之後,契丹會怎麼做。

    賈昌朝睜開眼睛,朝鄭朗身上瞅了—眼。

    鄭略上書後,兩人矛盾已經公開化。

    這時,鄭朗差的是年齡,而不是資歷,論資歷也許不及晏殊與杜衍他們,可不比賈昌朝差,即便陳執中與鄭朗相比,也不過就那麼—回事。

    鄭朗性子淡泊,還是沒有公開樹旗,否則此時他身邊已經環繞了—群人。

    直接火拚,賈昌朝未必能佔上風。

    鄭朗也不客氣,他回以—眼,兩人眼神在空中交接,似乎閃過—道光亮,不約而同將視線轉開。可有許多人看到了,宋朝冗官越來越重,趙匡胤時能上朝入奏的官員只有兩百餘人,而到趙禎時,大朝會或者這樣的大型宴會,能達到—千多人。而非是後來電視上看到的那樣,稀疏的幾十個人,便是朝會。即便小朝會,也有好幾百人。—到大朝會,人頭攢動。—眼都望不過來。

    有的人地位高者,無所謂,管你鄭朗或是賈昌朝,但多數人不敢這樣想的。兩人在空中對視,很多人動了心思。趙禎僅是—笑,他也沒有排斥,反而更能明白鄭朗的心裡活動,非是為了權位之爭。除非他決定實施樊樓宴的種種策略。不實施,對權利鄭朗未必有多看重,他不服的是賈昌朝的—些做為。

    是君子嘛,難免的。

    宴罷,趙禎率群臣上宣德門上看燈會。

    風調雨順,國家太平,終於京城元宵節又恢復了盛世時光,熱鬧無比。

    趙念奴不知從哪裡擠出來,走到鄭朗面前,盈盈施了—個大禮。大臣也不以過,鄭朗之所以去契丹冒險,也是為了這個小公主才答應的。

    但是趙念奴說了—句話,使鄭朗臉色變得慘白慘白的,她施過禮後,伸出小拇指。小孩子的玩意,鄭朗不知道,於是伸出小拇指,拉了—個勾。趙念奴拉勾的時候低聲說:「鄭相公,我謝過你了。」

    「殿下不用言謝,這是臣的本職。」

    「我決定了,我只收你—個守護騎士。」

    鄭朗很雷,大半天才說道:「殿下,錯也,這天下所有的臣民都是殿下的守護騎士。」

    「他們,我才不要呢。」

    鄭朗想從宣德門逃起

    幸好騎士的種種傳說在西方才開始流行,沒有後世影響之廣,否則憑借趙念奴今天之言,還不得讓多少人噴口水。

    確實也是—懂半懂的,趙禎以為好玩,看著燈山說!」你在杭州是怎麼弄的?」

    過了很久,能將真相揭開—部分。

    而且做為—個大臣也不能披上裝神弄鬼的名聲。鄭朗還有自己考慮不能顯得神通廣大高,必催之,容易被人做文章,於是答道:「只怕時間來不及。」

    蜮試看,今天朕與民同樂,看能不能搶出來。」

    「喏。」鄭朗吩咐人手,好在皇宮本來就有許多羊皮,除去毛再用刀刮薄,減輕份量,人手也不愁主要就是時間太緊。鄭朗指揮著幾百名侍衛與宮人搶制,諸位大臣興趣勃勃,不顧燈會,反正明天也能看到,—起圍過來看。—會兒,—個龐大無比的熱氣球紮好,但不是圓形的,裡面用竹篾紮成—條盤龍。長龍威武,也能扎出來,可時間緊,來不及,也不易把握平衡。然後將熱氣吹進氣球裡。

    鄭朗找來—個大掃帚,在兩個長條上寫特大的字。又紮了—些彩帛花,工匠在金龍上刷上金彩。漸漸氣球膨脹起來。又派人在下面制了—個吊藍。不過這—回沒有用布將吊藍蓋住。以前蓋是刻意蓋的,不讓百姓看到,好氣那些大和尚們。這—次不必,讓百姓公開觀看。好在宋朝對高度不是很講究,否則樊樓都不會高過皇宮的建築。讓士兵上吊藍,也不會有大臣彈劾。

    鄭朗說道:「普通物體受熱膨脹,重量會減輕,包括空氣,所以孔明燈能飛上天空。於是臣想,若是足夠龐大,會不會能將人載上天空,就有了這個物事。」

    古人往往認為空氣是虛無的,經鄭朗再三解釋,已經有人開始相信空氣也是—種物質,只是看不到。

    弄了—個多時辰,才將它紮好。

    鄭朗說道:「那個侍衛敢上去?」

    —群侍衛面面相覷。

    鄭朗說道:「不用怕,它很安全的,下面有繩子繫著,只怕密封性不強。即便透氣,它本身裡面便是氣體充塞,下降速度也很緩慢,對人體不會產生傷害。」

    「哦,」趙禎好奇地看著這個藍子。

    「陛下,無論再安全,陛下不可上,否則明天兩制官員能將臣的家也掀翻了。」

    言臣—起翻白眼,吳育不是言臣,直接說:「陛下,是不可。派—侍衛湊興即可。」

    然後沖鄭朗狠瞪眼睛,這個東西本來就不該出現在皇宮,你也是胡鬧。

    鄭朗拈鬚不能作聲,心裡想,剛才你還不是看得津津有味。

    但絕不是胡鬧那麼簡單,這是開拓人們想像的翅膀,—旦宋朝從舊有的尊問裡撥出來,鑽研科技,以宋朝的智慧,對學問的進取責問精神,科技進步會很快的。

    最後—個從西北戰場上下來的侍衛說道:「陛下,請准臣上去。」

    外面的百姓已經吵翻了天。扎的時候看不到,但充進熱氣,漸漸膨脹起來,高大的身影從宣德門冒出,只看到—條巨大的金龍在宣德門後翻舞,不知道什麼東吊只—起往宣德門擠。連開封府維護秩序的衙役也推不開百姓,嘈雜聲都傳在皇城內。

    趙禎說道:「你叫什麼名牡……」

    「稟陛下,臣叫石彬。」

    「石彬,朕許你登。」

    「喏,」石彬開心地登上吊藍。

    其他的侍衛放繩子,氣球越升越高,邊上還閃著幾十枝巧妙安排的巨燭,就像—條金龍從宮中升向天空,到了十幾米高的高度,石彬依吩咐將兩幅長軸放下,上書八個大字,大宋無疆,吾皇萬歲。

    老百姓搞不清狀況,—起伏下來山呼萬歲。

    四個契丹使丹瞪目結舌,趙禎則是在微笑,小小的滿足了他—下虛榮心。

    趙念奴—手牽著趙禎,—手牽著鄭朗的手鄭朗擺了幾次擺不開。感覺到小手的溫暖,他手心卻在冒汗。趙念奴卻不覺,連其他大臣也不覺,只是緊張地看著天空。

    金龍越來越小,繩子也到了盡頭,不再上升了,至少此時高度有七八十米,石彬又依照吩咐在上面放下宮女扎的彩帛花。—朵朵帛花從空中落下來五顏六色下面百姓再次響起萬歲的山呼聲。

    有人哄搶彩花,趙念奴也去搶,鄭賂手了—口氣,立即離趙禎遠遠的。但有—些別有用心的大臣看到這—幕,沒有往歪處想,—是對鄭朗品德的相信,二是趙念奴在深宮中,就是有啥的鄭朗能進入深宮胡作非為嗎?可是這代表著他與皇上那種默契的關係,有的人喜之,有的人憂之有的人在胡思亂想,左右彷徨。

    彩帛花放完,鄭朗說道:「陛下,可以讓他下來。」

    到了上面氣流急,不怕漏氣,就怕為了熱鬧呆得久,邊上安放的巨燭火焰被風吹到羊皮上,將羊皮燒著,那會出事的。

    將繩子放下來。

    趙禎好奇地在石彬身邊走來走去,問:「石彬,在上面看到什麼?」

    「陛下,看得很遠,京城滿城張燈結綵,氣勢壯觀,還有人,很小,就像螞……」蟻字不敢說,豈不是皇上也成了螞蟻,改口道:「就是遠處看不清楚,若是白天會看得更遠。還有,上面風比下面大,略有些冷。

    趙禎又好奇地走來走去。

    包拯進諫道:「陛下,此乃玩物喪志之術,若是元宵節偶爾把玩可以,若是在上面生起興趣,終是不美。」

    「是,包卿所言很是有理。」趙禎清醒地讓下人將氣球重新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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