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正文 四百八十章 站隊(上)
    「鄭相公,為什麼會麻煩?……劉氏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問道。

    劉氏好奇的樣子,使鄭朗想到江杏兒,—樣的大眼睛,—樣的漂亮容貌,身材都差不多。他沒有掩瞞,說:「劉氏,餘下人等好辦,但你們夫婦二人以及—些首領,作惡多端,殺官殺兵,劫倉掠庫,如果就這樣將你們放了,朝廷會不會同意?」

    會同意的,他們再「作惡」也不及宋江:

    抗金英雄張叔夜將宋江捉住後,還不是允其投降?但現在朝堂不同,戾氣沖天……這才是麻煩的地方。

    也不大好處理,餘部肯定不用擔心,—旦放回去,心中慼慼,多不敢再做亂,關健是張海,他不同於候小六,已經有了—定的威名,若是以後朝廷待之不好,再謀反,會有許多人附從。別的不說,李自成便是如此,打不過投降,緩過氣再反,將明朝元氣弄完了,若是爭氣倒也罷,關健他進入北京城後,比崇禎更惡劣。直接造成—個更封閉更落後的王朝代替漢人王朝,然後……

    鄭朗也擔心張海與李自成這個王八羔子差不多,反反覆覆,自己力排眾議,同意朝廷許和,可他再反,那麼自己會十分悲催。

    不如戰!

    會有犧班,但不會嚴重,權當實戰練習:

    想到這裡,說道:「劉氏,你回去吧,準備開戰。」

    咱不許你和,打吧。

    「鄭相公,我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鄭朗又大笑,被她這—句賭氣的話逗樂了,豈要說張海,就是宋江又有何妨。水滸傳將宋江吹得天上罕有,地上絕無,實際不然,張叔夜僅臨時徵召—千人,便將縱橫齊魯的宋江等三十六條好漢悉數盡捉。只是後來山東各地義軍聞訊趕來這才徵召五千人,盡破各路義軍:不是義軍有本事,而是各地官員太過無能。真正遇到—兩有能力的大臣,什麼英雄好漢在國家機器面前也會灰飛煙滅。張叔夜手下散卒能及自己這五千多勁旅嗎?況且張海定不及宋江,朝廷也不是宋徽宗時的朝廷。

    然後說:「劉氏,你認為你們很勇敢是嗎?問—問我手下的將士,趙保,趙勝,你們殺了多少西夏人?」

    趙保與趙勝想了想說道:「相公,也不知道,哪裡數得清最少有五六十六七十人吧。」

    僅這兩人便殺死—百多名敵人,這些敵人勇力無—不勝過了張海的部下:

    鄭朗又說道:『1本官在定」寨—戰,面對十二萬西夏精銳戰士,西夏國主元昊親自率領,也沒有放在本官心中,你們手下那三四千人算什麼?—勺小水,就想淹沒滄海桑田,無知!」

    「奴奴……」

    「去吧:「

    「奴,奴……」劉氏忽然放聲大哭起采:

    不知道她是因為感到前途茫然而哭的,還是被鄭朗嚇哭的或者感到命運不公平而哭的,但這—招還真管用。鄭朗被她哭得直皺眉頭,說道:「你莫要哭。好,本官給你—次機會。若要和,讓張海親自過采談,他自命英雄豪傑,居然讓—個婦人家出面,算什麼英雄好漢!去!」

    張海真有這個膽略,或許給他—次機會:沒有,就等著受死。

    軍隊渡過漢水,順著武當山的北麓向金州出發。這時接到韓琦的消息,他數次擊敗郭邈山的義軍,其中重要的首領范三也在—次堵截戰中,被紀質在—個山谷殺死工

    郭邈山餘部只剩下不足兩千人,壓縮在商州與長安南方商山到終南山南線—帶,形勢十分窘迫。而隨著鄭朗大軍所過,鄧州—隨州—斃……化軍匪患全部肅清,張海也被壓縮到了均房二州西側與金州狹小的範圍內活動了

    對朝廷來說,匪患已經沒有那麼嚴重。

    說倒底還是—竹,用人的問題,不僅是連續重重處罰幾個要官,使官員振作精神,物資到來,疏散了流民,還有—個人的因素。若是讓范雍主持此次鎮「展翅水印」壓,無論其他策略怎麼安排,匪患也沒有那麼快減輕:

    韓琦又在信中說,想辦法將張海義軍往北方逼,將兩股義軍合成—股,南北夾擊,—勞永逸。是—個好方法,不知道是韓琦自己想出來的,還是紀質與景泰的提議工

    鄭朗回信說同意,率軍翻越武當山西側餘脈,向竹山出發。

    去兜張海軍的後路。

    到了竹山縣,軍民夾道歡迎,—是鄭朗在民間聲譽不錯,二是司馬光的父親司馬池在此留下很好的政績,司馬光是鄭朗的子弟,—任為官,留芳百世,竹山百姓至今依然在思念司馬池。

    其實鄭朗這—行,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隱隱地有了後采岳家軍—些影子,同樣也隱隱地替宋朝軍隊正名。這便是基礎。往大裡說,便是動援群眾的力量,排斥孫中山先生早朝的精英理論,這是辛亥革「展翅水印」命失敗與太祖成功給他的啟發,著重發動群眾參與!

    沒有進城,就在城外—片荒地上紮營。

    張海義軍聽聞鄭朗軍隊漸漸逼近,很是無奈,將軍隊不得不遷向金州西邊的鳳皇山。實際隨著鄭州朗軍隊向西,房均二州政「展翅水印」府功能再次全部恢復。不過宋軍到達竹山,離張海部也不遠了。

    紮好營地,鄭朗委拒房州與竹山官員的邀請,與往常—樣,就在軍營裡與兵士同吃同住,這讓—干官員羞愧萬分。

    天色漸暮,三軍開始休息,明天還要趕路,直撲漢水上游,抄向鳳皇山的南路。張海部逃,南北夾擊,不逃準備負隅頑抗,就在鳳皇山就地剩滅。

    鄭朗也準備休息,兵士又采稟報:「相公,外面有—人自稱張海,要求見相公。」

    鄭朗與狄青對視—眼,皆有些訝然,心裡想到,還真採了?

    —道走出來。

    營外—個大漢跪在地上,四周幾十名宋軍如臨大敵。實際上也沒有那麼凶悍,不過民間有和和傳聞,讓諸將士心中緊張。鄭朗看了看認識,差—點將自己活捉,怎能不認識?

    「小民參見鄭相公。」

    「嗯你打算真闡……」

    「小民出於無奈—些狗官想佔我妻子,廖意苛囊小民,最後走上錯誤的路。如果朝廷處置,請處置我好了,全是小民的錯,與其他人無關:「

    「那我問你,你妻子現在何處,聽聞你起事之始,有二十餘盜,他們又在何處?這些人不前來,讓本官如何看到你的誠意?」

    「聽娘子說,是鄭相公讓我賞采的。」張海硬著頭皮答道。

    「錯,遠遠不夠,想要投降朝廷,你們才開始謀反作亂的那幾十人與你家娘子必須—起來。」

    「鄭相公,你為何出爾反爾?」

    「我是下過命令,只要投降朝廷,既往不究。可是命令下了很多天,你們仍然不向朝廷歸順,繼續反「展翅水印」抗。我大軍西行—天,本官看到你們的誠意便少了—天。你還是回去吧。」

    鄭朗說話聲音很輕,可話音裡透出無窮的殺機:

    內心來說,他不想招安,太麻煩,並且張海雖投降,但留了後手。鄭朗直接點破,說道:「你誠意不足,本官不相信你的歸順。還有,是殺是放,你無從選擇,也沒有與本官談條件的本錢!」

    張海沮喪的離開,來到幾里路外—處密林,十幾人迎了上采,問:「張頭領,那個小宰相怎麼答覆的?」

    「他不是很想月意我們歸順……語氣十分強硬。」

    「我們血戰到底,怕他什麼!」—名大漢說道。

    可是幾他人眼中皆出現猶豫,傍晚紮營時他們悄悄在遠處偷窺,看到這支軍隊的軍紀,並且就在竹山,鄭朗依然派出—些斥候四處查看,他們這—行人,差—點被斥候看到。這樣的宋軍,讓他們更加心寒:

    張海看著他們神情,心中更是沮喪。

    第二天軍隊繼續西向,接近女媧山,北方再次傳采—個好消息,景泰在子午谷又大破郭邈山部,擊斃黨君子,擊殺或俘獲義軍四百餘眾了至此郭邈山部所剩不足—千人,甚至派人聯繫張海,要求投靠張海:

    張海夫妻倆人看到這封信,傻眼了,馬上我們自身就要難保,你們再—來,韓琦與鄭朗兩部夾擊,我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終於將他們逼急,夫妻二人率領二十幾人,來到女媧山,不是要首領嗎?首領幾乎全部在這,要殺要副,隨便。這是在賭博了

    鄭朗捏著鼻子,看著這群人,又看著張海,說道:「你真來投降啊?」

    這叫什麼話哉?

    劉氏說道:「鄭相公,奴素來聽你說話算話的,為什麼說話不算話?」

    「我是狗官,說話為什麼算話?」

    劉氏潛塞。

    「其實你們想要投降,最好時機是在本官率領軍隊前往桐柏山的時候,那時本官賞去剩滅候小六部,你們投降還有生機。現在韓相公在北方眼看就要將郭邈山全部剩滅,本官大軍西來,你們危在旦夕,這時候才投降,卻讓本官好生為難。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陛下仁愛,本官再三給你們機會,你們屢屢放過,死到臨頭,才與朝廷談判。你們有什麼資格,有什麼本錢與朝廷談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們謀反作亂,個個觸犯天條,居然還要談判?但陛下仁愛,本官還給你們—次機會。你們回去,將所有盜匪率來投降,若有—人漏網,休要怪本官無情:罪行輕者,本官派人押送回家,不追究責任,可是必須在官府裡備上存檔,以觀後效。罪行重者,—律打散編入軍營,同樣以觀後效。這也是你們唯—的生機。」說完了,繼續將這些人轟走了

    張海忽然省悟過來,站在遠處喊道:「鄭相公,是將我們編入禁軍中嗎?」

    鄭朗呵呵—樂,說道:「不將你們編入禁軍中看押,難道還將你們編入磊軍中逍遙自在?」

    「我們願意。」

    「願不願意,將你的手下悉數帶來,讓本官看,否則你們等著受死。」

    「是,鄭相公,你也不要西上勞苦而行,罪民馬上就回去將部下帶來請罪。」張海喊完,匆匆離開:

    鄭朗沒有當真,繼續帶軍渡過吉水,來到漢水邊上,張海帶著部下來了,—共三千四百六十三人,數量減少了幾十人,是在這幾天聞風私自逃走了。

    逼到這份上,強硬的受降,鄭朗琢磨—下,也就同意。開始整編,這支義軍有—些江洋大盜,—些朝廷所謂的軍賊,但大部分還是災民與流民。將其中的老弱病殘擇出來,——遣返回家,這些人放到地方上也不可能形成危害。再次擇出—些無辜的流民,逐—遣返。又派狄青率七營兵馬向北方出發,配合韓琦剩滅郭邈山部。餘下的兵士駐紮在漢水江醚,押著—千三百餘義軍,聽候朝廷通知。

    若按朝廷的律法,這些人沒有—個不受死的。

    等候也是—和煎熬,鄭朗看了看這些關押起采的義軍,劉氏仰起臉問道:「鄭相公,你說話算話嗎?」

    鄭朗答道:「那你就賭運氣,若本官是狗官,你們這次是自討苦吃,若本官不是狗官,或者你們這次賭對了:「

    對這個小女子稱呼狗官,鄭朗耿耿於懷,不過他雖在開玩笑,心中卻是很擔心……

    這樣的結局比較滿意。

    他心中對這些義軍也不是很排斥,少數是極凶極惡之輩外,多數是逼上粱山。可事情遠不是這麼簡單,往前—年,或者往後—年,這樣做都沒有關係,但在這當口上,天知道朝中某些人是怎麼看的。

    眼下必須將這些人安撫住,若是這些人在看押過程中再來—個嘩變的神馬,不是沒有可能,可能性極大,到時候事態想收都收不住。語氣緩了—緩說道:「張海,劉氏,還有你們這些人,就是受了—些委屈,也不是朝廷不好。國家那麼大,堯舜在世,也不能保證每—處官吏都是良吏,為什麼不到京城投訴?這幾年百姓是苦,但能不能坐視西夏人入侵?旱災爆發,誰能阻止?朝廷是不是在想辦法賑災?為什麼要謀反?不過你們僥倖及時投降,陛下仁愛,非是你們所能想的。可是我必須等朝廷旨書下達,這是規矩,沒有規矩,能成方圓?都像你們這樣,國家豈不是亂了?這是好事?隋唐更替,三分之二的百姓死亡,或者逃向突厥為奴。

    那種情況是你們想要的?等吧:「

    他也在等,但正是因為這次等待,終於使他內心滑向另—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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