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定到五點半,然而……沒有醒,到八點半才醒來,臉沒有洗就碼,遲了。原諒則個。
這哥們太逗人了。敢情老天降下來的人才,給他當成了美酒佳餚,將歐陽修清蒸,文彥博紅燒,富弼水煮,一邊吃一邊還喊著,不亦樂乎!
陸判官走過來,道:「考場之內,不得喧嘩放肆。」
規矩是這樣的,但是陸判官說話的語氣,像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者,在諄諄教誨,很溫柔很親切,如沐春風。
旁邊的學子有些不服氣,你是在馴斥鄭家子呢,還是與鄭家子拉家常?
鄭朗還是忍不住笑,不過沒笑出聲,還好啦,賦文作完了,將試卷交了上去,跑出去又笑。
到了晚上,此名學子找到了他,問他為什麼發笑,鄭朗將原因講了出來。富家子差一點跌倒,急了,問:「為什麼當時不對我說?」
這個卷子交上去,還能考中嗎?
「我怎麼說?」
陸知州沒怎麼管,算是很好的了,再一說,難道讓陸知州正式公開承認考場舞弊行為?那麼這些官員與學子要隔離起來幹嘛?每天進考場,派衙役搜身又是幹嘛?
富家子無語。
「兄台,我已悄悄對你說過,詩賦論策,皆不能抄。不是貼經墨義,我刻意拖慢一些時間,權當是同座之誼。但詩賦論策怎麼好抄?」
富家子十分沮喪。
「兄台,這一屆,你沒有希望啦,不過也不要沮喪,你還年輕,來得及。我教你一個方法,這屆考不中,下屆也許就能考中。」鄭朗耐心地說道。憑他這句玉賤瓊漿,天賜甘黃,美酒佳餚,不亦樂乎,在這屆十幾比一的錄取率中,就是天上掉下來十塊金餅,考官也不會讓他錄取的。
「請受教」,富家子立即伏下說。
「不用伏,我說過是同座之誼,其實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方法,而是我的學習方法,將經義拿出來,細細琢磨,千萬不要看不懂就跳過去看,一邊看一邊嘗試著自己解釋它每一句話的意思。甚至讀到關健的時候,用筆寫下來自己的心得,或賦或文。只要堅持三年,無論貼經或者墨義,詩賦策論,至少解試考,對君來說,不是難題。」
原來就是這個方法?富家子有些失望。
「這世上沒有什麼絕對的天才與蠢材,只有勤奮與懶惰的區別。勤奮才是掌習的根本,天才不勤奮,以後也不會有出息。
蠢材肯學習,最後勤能補拙,前程未必不光亮照人。你看我的文章是不是寫得很好?」
富家子點了一下頭。
「可你知道我每一年要寫多少字嗎?這個寫字不僅是練字,也是記錄學習體得。」鄭朗就沒有再說了。記得多了,文筆自動上來,功到自然成,到了考場,寫賦策論也不會吃力。又是體得經義,能加深對經義的印象,那麼墨義與貼經也會難不住。
這一屆解試考是特例,以前錄取率大多數是十比一以下的。只有此人按照自己方法學習三兩年,想通過解試考,不會很困難。但想一夜速成,可不可能?
第三天就是論策,這個鄭朗同樣很喜歡。
其實寫古文與後來的寫作文差不多。
試問他前世是什麼職業的?雖說是架空網文,是小白文的範疇,但也寫了不少字的,有了一些功底。現在,帶著一個超級BUG,xing子又坦然,苦學了近五年時間,文字功底可想而知。
並且不僅如此,腦海裡保留了多少後來諸大家的優秀佳作,不屑抄之,然而可以給他帶來借鑒作用。這都是他人所不能擁有的優勢。
但沒有急,休說論策必須圍繞著一個中心思想轉,就是其他的散文也必須有一個中心思想,不能跑題了,上面在寫太陽,下面卻變成了寫月亮,甚至中間還來段高山流水。
繼續沉思,先找出中心思想,這是最重要的環節。
中心思想就是論策的靈hun所在!
沒有了靈hun,還能寫好文章麼?找到了中心思想,接下來就圍繞著它論證。在腦海裡繼續默想著,將所需要的論據一一整理出來,進行取捨。接下來就是文字的組合,再對文字進行一些修飾,那麼一篇好文章就出現了。
而且科舉有一條後世考試所無法擁有的優勢,那就是時間充足。想一想,一堂語文考試能給學生多少時間?前面的語文知道要答,後面作文還要寫,頂多讓學生抽出來半個小時,分心到作文上。但現在不然,整整一天時間,給你想論策。至少時間充足了數倍!
在腦海裡進行著組合。
不過其他人也不必氣妥,不能在腦海組合,但可以在草稿紙上修改。
還是沒有動筆,又在腦海裡進行了逐字逐句的推敲,最後才動筆。此時有的學子天資高,一篇文章都快寫完了。
看到他動筆,陸判官又來到他桌前,心中讚了聲:好。
好字,一個個字靈動無比,自己肯定是寫不出來這樣的字了是字字珠磯。心中也鬆下了一口氣,有了。
鄭朗哪裡知道這幾位父母官這幾天擔心的!
這樣一來,他並不是最早出場的學子,不過試卷上的文章卻有了保障。
走出來時,有三分之一的學子,都出了考場,有的離去,多數人還圍在一起,三五成群的交流議論。還有更多的親人,在外面迎接,有家中的父母,畢竟來了許多少年人,還有家客,有妻妾,很多人,再加上馬車牛車,場面很混亂。
他還在人群中找人,江杏兒與四兒已像兩隻小燕子一樣,飛了過來,問:「大郎,考得如何?」
「大約能考中吧。」
邊上的人全部翻起了白眼。
根本就沒有想過鄭朗會落榜,只不過有的學子天資很好,想爭一爭,能不能在名次上壓過鄭朗一頭。但你都考不中了,叫我們何以情堪?
「大功告成!」四兒說。
「在這裡不能親嘴!」鄭朗立即低聲說。
江杏兒大樂。
幾個兄弟也走過來,不過還有三人,讓鄭朗有些訝然。
譚婉、白玉娘與童飛燕跟在七子後面,徐徐走來。
等到鄭朗與七兄弟寒暄完,三女先後走來,施了一個萬福禮。如今的鄭朗,當受得她們這一禮。
童飛燕脆聲說道:「奴謝當年鄭郎贈筒之禮,再祝鄭朗高中金榜。」
「勿用謝,當年之事,是我年幼,一場惡作劇,如今想來,十分慚愧,不提則個。」
「喏」,兩人不大熟悉,童飛燕答過,退於一側。
倒是譚婉與白玉娘眼神有些幽怨,然後吃味的看著江杏兒。有的事她們漸漸聽說了些,這個女子當年癡了,尋找四筒主人,獲得了機緣,然後伏於鄭家門前不起,才讓鄭家子「納入房中」。納什麼納,至今還未同房呢!不過真相幾人相信?
況且當年收下江杏兒,不是乞身相許,是學字,鄭朗又怕麻煩,看到她的癡xing,這才破例的。若江杏兒與她們一樣的想法,讓我做你的小妾小婢,跟在你身後吧,鄭朗有可能會立即將江杏兒轟出門外。
不過江杏兒也很搞怪,不知道怎麼的,就將譚婉送的那個方帕與白玉娘送的玉簪給翻了出來。然後呢,這兩樣物事就消失了。
一開始鄭朗不知道,後來撿東西時才想起來,問。江杏兒與四兒搖頭,但江杏兒眼裡很慌張。鄭朗只好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也沒有責備。
看到二女的眼神,江杏兒又緊緊的將鄭朗胳膊肘兒拉住。
好東西總不想更多人分享的。若一點不吃味,那……才怪。
鄭冊低聲說:「她們比柳玉娘如何?」
「奴做得不對」,江杏兒也低聲道。
「你終於長大啦。」鄭朗有些小感慨,換作才來鄭家的江杏兒,根本就不懂得這些人情世務,多半也不聽不懂自己這句話。
來到二女面前,道:「久未見,可好?」
「奴很好,但鄭郎答應奴的,沒有實現。」譚婉jiāo聲說道。
以前鄭朗答應要去她們閨閣的,然而一次沒有去。其實去一次,又能何妨?不過柳玉娘那趟閨閣,惹下的麻煩,讓鄭朗都有些杯弓蛇影了。打了一個哈哈說:「不是不去,字一直沒有寫好,耽擱了很長時間,又要專心學業,抽不出時間。」
「可那個筒……」白玉娘委婉的反對。
你都有時間做出那四個筒,難道連到我們閨閣的時間都沒有嗎?
「那筒……不提,甚是荒唐,本來沒有花會的事,我也想做一些,放在家中把玩。這是我最大的愛好,連陛下都寫了信,讓我不能為字為這些雅物,分了心思,耽擱了學業。」
但這才讓二女感到後悔啊。
若當時自己做得果斷一點,豈不是常伴他的左右。雖然年齡稍大一些,也不過大了四五歲,懸殊不是很大的。兩女又看了鄭朗身邊一臉幸福,小鳥依人的江杏兒,心中更是懊喪。
按理說,是自己先結識鄭家子的,只是做得不果斷。
看一看,連皇帝與太后都對他關心。
不能這樣想,其實皇帝與太后也是人,有時候也無聊,也需要一些好玩的消息,心中八卦一下。
鄭朗那有精力,去猜測她們的心思,又說道:「要不,正好武三郎今天宴客,你們作陪如何?」
「鄭郎吩咐,奴豈敢不從。」
於是前面哥七個,左杏兒,右四兒,身後是白譚二女,最後還吊著一個童飛燕,鄭朗在眾人艷羨的眼神中,香艷無邊的向附近一家酒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