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岑大郎人少,身體靈活,岑老爺子很難抓住。然而八少臭名在外,老百姓心中皆沒有好感,有的老百姓用身體擋,幾擋幾不擋的,讓岑老爺子捉住了。揚起大巴掌,在屁股上狠揍起來。
鄭朗看不過眼,養不教,父之過也。
小時候岑大郎生下來十分好看,幾歲後更如同粉雕玉琢一般,一家上下喜歡,包括這個岑老爺子。於是千嬌萬寵。形式與鄭朗自己很相似,後來發現向浪蕩子發展,急於矯正,來不及了。並且人生得俊,在八少中公認賣相最好的,一會兒管,一會兒寵,能有什麼作用?
其中岑老爺子責任也不小。現在丟了醜,急了,這種教育方法要不得的。
於是走了過去,勸道:「岑翁翁,我們幾人只是出來看一看諸位學子寫的詩,是長學問的,不為其他。」
「你也不是好物事!」
汗!
生生讓鄭朗不能作聲,岑老爺子拎著孫子的耳朵,在百姓的哄笑聲中,離開了。
劉知州直搖頭。
聽過,也不過與一些小娘子施一些嘴皮子輕薄,或者賭一個狠,沒有大惡。但也看不下去。並且讓他們這一鬧,肚子裡準備好的說辭全部忘記了,鬱悶的說:「開始吧。」
樂器中古琴為其首,萬樂之王,先就是陳四娘出場。
有些誠惶誠恐的看著大家,從來沒有在這麼大場面表演過自己的技藝。劉知州溫和的衝她一笑,算是鼓勵。坐了下來,還是有些慌亂,一開始幾個音節都沒有彈好。
鄭朗不認識,心中十分奇怪。官場上要才德兼備,作為妓者,德肯定沒有了,但必須是色藝雙佳。色就是長相,藝門堂就多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唱歌跳舞,或者寫一手好字,或者有一手好書法,光有色,身價高不起來的,只有某一樣獨特高超的「藝」,這才能大紅大紫。因此老鴇們將一些資質好的小姑娘們買來後,自小開始調教,讓她們讀書寫字,或者彈琴跳舞,將來接客時,能提高身價。
這個中年妓女長相真的很普通,為什麼能出現在這場合?還有,她的琴技從哪裡學來的?以她的長相,老鴇可不會花心血去培養的。向幾位好兄弟問,都搖頭,不知道陳四娘的來歷,只有武三郎略知一點。一邊說,一邊害怕的看著父親從不遠處,用憤怒的眼光對著他。
但只一會兒,陳四娘心情安定下來,高妙的琴技展示了出來。琴弦錚錚,一曲優美的樂曲,從她雙手拂動間傳了出來。
以前「他」父親也有一手好琴技,這玩意兒只有富家子才能學習,像范仲淹、歐陽修的家世,想學琴技,不大可能的。
小時候也授過鄭朗一些技藝。然自從鄭父一死,休說彈琴,連書本都拋於腦後。可現在的鄭朗喜歡收藏,同樣也喜歡這些古雅的物事。在他的硬盤裡還存放著一些著名的古琴古箏名曲。不過只會聽,而不會彈,要麼是以前的「他」從父親手中學來的一些粗糙琴技。
更沒有親耳聽過,優秀琴技者的演奏。
聽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微笑,心裡說道:好美妙的曲子,難怪新知州將她請到如此重要場合來表演。
一曲琴子,欠了一個身,退下。
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擊堂喝彩聲,不烈,長相不佳也。
鄭朗也擊了兩下掌,很為她感到不公,走到她身邊,低聲說道:「大娘子彈得好琴。」
「謝過大朗誇獎,」陳四娘縮了縮身體。
她三十多歲了,鄭朗才十二歲,二人沒有任何交集的地方,可是八少臭名太惡了,老娘子也感到害怕。
「剛才彈奏的可是《陽關三疊》?」
「正是。」
腦海裡也記得一曲《陽關三疊》,據傳是來自明朝時候的古譜,原來的《陽關三疊》大約在南宋年間,不知道為什麼失傳了。心中對照了一下,果然不同。又問道:「不用怕,我不是吃人的老虎,能否問你一句,你的琴技從何學來的?」
「先父本來是一名琴師,沒有末落之前,奴跟先父學的。後來到了館坊之中,帶了先父這把琴,抽空時繼續練了練,僥倖琴技沒有落下。」
原來如此,正想要說話,場中響起一片喝彩聲,另一個粉妓田七娘走了出來。此女最善長吹簫(不准誤會,誰誤會跟誰急),雖不是行首,可二八辰光,也是嬌美如花之齡,因此,還沒有表演,就贏得了一片喝彩聲。
聽了聽,蕭聲吹得很美妙,但仔細品去,單論在音樂造詣上,不及陳四娘遠矣。
一曲吹完退下,響起了更大的掌聲,喝彩聲,身邊幾位好兄弟甚至吹起了口哨。鄭州城中行首名妓白玉娘出場了。遠處的婁煙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她才技是歌喉好,卻沒有入選,心中甚是不服。高衙內站在邊上,小聲的安慰著。
鄭朗從他們身上一掃而過,看著場中的白玉娘,著一身紫色襖羅緊身春衫,盈盈一握的柳腰下系一條水紅石榴裙,裡面一條白色燈芯褲,螺髻上持著一支珠釵,二八芳齡,肌清骨秀,眉目如畫,倒確實是一個大美人兒。
姿態也好,萬眾矚目慣了的,袒然坐了下來,接過了丫環遞來的琵琶,彈奏起來。技藝也不錯,可細細考去,還是不及陳四娘了琴技。扭頭看了一眼陳四娘,她神情倒也平靜,看著場中,多少年飽遭冷落欺凌,對大家不公平的對待,並沒有介意。
一曲了,喝彩聲再次潑天地傳出。
接著喝彩聲再度暴響,另一個行首譚婉走了出來。全身抱素,白衫白裙,膚色也賽似白雪,氣質高凌清淡,宛若一株雪蓮花,在場中緩緩綻放。到這一刻,鄭朗的幾個好友,都是口誕欲滴,色迷迷的盯著譚婉,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古箏彈得也好,一曲了,喝彩聲息,輪到諸位學子上場了。一番推讓之後,終於有了一些勇氣好的少年走了出來,潑墨揮毫。
這一刻紈褲就得到了好處,離得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各個學子寫的詩與字。
也發現了一些不好的,明明字寫得很爛,詩卻是寫得四平八穩,可圈可點。就算有些人字與詩不符,可詩中透露出那的幹練與老辣,也不是這些少年所能有的。分明是事前,讓人代了筆。
對此,鄭朗一聲苦笑,自己從來沒有讓人代筆,坊間的百姓卻在傳揚他讓人代筆,代查賬,連他的說話都是有人提前教他的。但這些學子們,當著萬人的面前,公開寫著代筆的詩作,居然沒有一個人有異議。
不公平啊不公平!
一笑了之,繼續看去,有不少詩作還算可以,僅於此,優秀的詩作,或者能入他法眼的詩作,一篇也沒有出現過。
心中有些納悶。
但不知他前世喜歡收藏,喜歡這些雅騷的事物,也讀過許多古文,眼界還是有的,鄭父未死之前,又傳授了一些學業,兩相結合,略有些底子。這一年半近似閉關的苦學,還是直接從腦海裡學東西,學起知識是一日千里,進步之快,連他自己都不敢想像。
看到這些人寫的詩後,他都有些躍躍欲試了。
PS:感謝天狼蓍魂、古月墨海、大雪無痕打賞評價。還有古月墨海兄弟的催更吃不下去了,興唐還沒更完,這本書寫得慎重,九千字也未必能吃下去。再過幾天,興唐碼完了,盡量速度更快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