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少飛打算下令撤軍的時候,兩邊的山坡上突然揚起無數唐軍虎賁衛的戰旗,山坡李字大旗下正站著一人,此人二十五六的樣子,金盔銀甲好不威風。
「放箭。」李成一聲令下,一萬連弩就像暴雨般向馬少飛的大軍傾瀉而去,十萬支弩箭將三萬梁軍親衛軍全部釘死在了回魂谷,只有馬少飛率領不到三百的人突圍而出。曹順見了立刻率大軍掩殺而去,李成率領大軍也緊隨而上。
馬少飛在離開鳴沙山不久便被曹順追上,但此時救援的兩萬梁軍親衛軍也趕到了,曹順此時再無顧忌,立刻下令血戰梁軍。這是一場殘酷的戰鬥,雙方一共投入五萬大軍,但戰事卻比任何一場戰役都要殘酷,雙方的士卒沒有一個退縮,他們都悍不畏死的戰鬥著。
戰役一直持續到黃昏,當一支狼牙箭射穿馬少飛的前胸時,戰事才算結束。雖然曹順沒能與馬少飛真正的一戰,但曹順依舊敬佩這位戰將的風格。兩萬精銳的親衛軍全部戰死,無一人生還。虎賁衛戰死一萬四千餘人,更有三千餘人負傷。黃昏的沙漠在夕陽下閃爍著一片血光,這是真正的血染黃沙。
此戰被後世的史學家稱之為鳴沙山血戰,也是此戰使曹順成就了未來虎賁衛大將軍的地位。
馬少飛輕敵戰死的消息傳到成州,牛存節悲憤交加,他後悔當初沒有聽從其他將領的意見派其他人前往安西。馬少飛的傲氣是人所周知,也是這份傲氣使他不但送掉了自己的小命,也葬送了五萬最精銳的梁國軍隊。
鳴沙山一戰,房再山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稱之為安西第一戰,為日後唐軍收復安西奠定了基礎。
曹順率領一萬餘大軍繞過玉門關,順利進入了安西,大軍直接進駐龜茲,開始公開招募大軍。牛存節為了保住安西不得不向汴梁請罪,並請求派援兵進入安西,以便平定叛亂,否則一旦曹順在安西招募大軍,那梁國將失去對安西的統治,進而威脅到河西的安穩。
朱晃立刻下旨派遣駐守在關中的十萬大軍進兵安西,剿滅曹順的殘餘勢力。並且下旨給龐師古,盡早結束矜中道的戰事。
龐師古大軍在思州駐紮了近兩個月,但卻沒有任何進兵的意圖,長風衛大將軍安瑞則繼續按兵不動,以靜制動。如今飛龍衛已經開始往矜中道進發,若是龐師古再不進兵攻打思州的長風衛,就要盡快撤軍北上,返回山南道,否則就有被圍困的危險。
思州秀山,龐師古大營。
「父帥,陛下已經一連四道旨意催促父帥進攻長風衛,父帥若是不能決斷理應向陛下上書陳奏,而不是不理不睬。」龐師古之子龐天華愁眉苦臉的勸說。
「你呀,就是性子太急。帶兵打仗一定要沉著冷靜,否則很容易被敵軍的錯假消息所迷惑,使大軍身陷萬劫不復之地。」龐師古教導道。
「我們大軍已經在這裡駐守了兩個月了,大軍的糧草消耗已經是我們疲憊不堪,若是再不行動,我真擔心糧草遲早會斷絕。」龐天華擔憂道。
「放心好了,為父自有計較。」龐師古打斷了兒子的進言。
「我只是擔心朝中的那些大臣,借此攻擊父帥,若真是如此,父帥還是早日交出兵權的好,免得無端受人猜忌。」龐天華不快道。
「唉!食君之祿但君之憂,既然為父執掌這五十萬大軍的大權,就理應為陛下馳騁沙場,死而後已。」龐師古堅定的回答。
「如今天下,大亂已有二十餘載,百姓已經苦不堪言。這樣的亂世早就因該結束了。」龐天華感歎道。
「百姓被戰亂所禍,這是不可避免的。我們只有盡快擊敗唐軍使天下一統,百姓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龐師古解釋道。
「孩兒認為無論是大梁還是大唐一統天下,百姓都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龐天華低聲道。
「休要胡言亂語,陛下才是真命天子,乃是萬民之主。他李俊只是一個篡奪天下的亂臣賊子。」龐師古憤慨的指責道,其實龐師古指的就是李俊身份可疑之處。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正所謂有德者擁有四海,無德者難居其位。現在天下大亂,誰能平定天下使萬民得到休養生息,誰便是天下共主。」龐天華。
「我們為臣之道,只在於效忠陛下,其他與我們無關。」龐師古擔心兒子禍從口出,便出聲打斷了兒子的話語。
「難道父親只忠於君王,而無視百姓的死活嗎?」龐天華說完轉身離開了大帳,這些時日父子兩人常常因為政見不和而爭吵,最後常常是不歡而散,這不但影響了父子之間的感情,也是龐師古為自己兒子的而來擔憂不斷。
在統治者眼裡,百姓的生死算什麼?他們只在乎天下的權柄。只要有了執掌天下的權柄,他們才會開始圈養那些百姓為他們服務。分給百姓土地讓他們耕種,提供各種商業機會給百姓讓他們為了金錢而瘋狂的奔走,最後執政者再以一種傳承依舊的慣例收取應有的稅收以供他們享受。
百姓又稱草民,意思就是命如草芥的意思。既然命如草芥,誰又會為了幾人,甚是數百人,乃至數千人的死活而去對抗一個國家呢?為了使百姓安於自己的命運,掌權者就會為他們製作一套遊戲規則,讓他們在這種遊戲規則下生活。就像歷代的科舉制度一般,只要讓草民們看到有機會成為手握權柄的人,他們就會趨之若鶩般前仆後繼。
遊戲的套路自人類存在時便已經擁有,這種套路在無數掌權者的精心休整之下,已經極盡無懈可擊。數千年的傳承也使草民們開始在思想與內心深處安於現狀,這就是遊戲規則的作用,它可以使這個遊戲繼續延續下去。
對於人性的爭論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但最終沒有一個固定的結論,為什麼會是這樣呢?也許這就是人性沒有一種相同,卻有無數相似的結果吧。
天德五年十二月初七,大寒。駐守秀山的龐師古率軍北上走溪州返回山南道,這個消息使李俊不得不放棄進一步計劃。原本只要龐師古率軍進入思州,那思州便是龐師古的葬身之地。但這位老將軍就是不肯冒險,最後保全了梁國五十五萬大軍。
龐師古撤軍的消息在梁國朝堂引起了軒然大波,雖然文武百官叫嚷著要治龐師古怯戰之罪,但只要朱晃不表態,其他人再如何叫嚷也是無濟於事。
汴梁城,東宮太子府。
「如今朝中百官紛紛斥責龐師古怯戰,使大軍無端損耗大量糧草,此事不知老師有何看法?」太子貞輕聲問道。
「龐師古是我大梁有名的名將,如今朝中眾多大臣聯名參劾,老臣懷疑其中必定有人串謀,否則不會有如此多的大臣眾口一詞。」鄭少白猜測道。
「老師認為可能是老四他們嗎?」太子貞試探道。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但幾率應該不大。楚侯與朗王因該很清楚龐師古在陛下心中的份量,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不可能做。」鄭少白分析道。
「除了老四,那就只有鷹鷲衛了。」太子貞還不算太笨。
「看來鷹鷲衛是不想讓我們安穩了。」鄭少白歎息道。
「上次我向老師提到的事情,不知老師認為誰最有可能?」太子貞指的是上次的洩密事件。
「陳朝,宋高以及吳磊他們三人都是跟隨殿下的老人,他們因該都沒有問題。」鄭少白仔細想了想回答。
「要是沒有人洩密,老四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的計劃,而且知道的這麼及時?」太子貞是一個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人,所以他必須知道到底是誰出賣了自己。
「只有兩種原因可以解釋,第一就是楚侯他們也想到了這一點,其次就是在殿下身邊的確有楚侯他們的密探,但絕對不是他們三人。」鄭少白分析道。
「那麼就是在他們身邊有老四的密探,他們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將此事洩露給了別人。」太子貞分析道。
「也有這種可能。」鄭少白點頭道,也只有如此太子貞才不會將此事牽扯到其他人的身上。
「明日老師找時間提醒他們一下,免得日後再出現這種事情。」太子貞顯然不想再追究。
「此事老臣會妥善處理,只是這龐師古的事情不知道殿下如何打算?」鄭少白轉移話題問道。
「此事既然可能是鷹鷲衛所謂,自然要交給國師處理。只是這文殊奉命圍剿鷹鷲衛近一年卻不見任何成效,我們是不是應該幫國師一把?」太子貞試探的問道。
「鷹鷲衛的存在是用來牽制黑水神宮的,如果我們幫助國師將汴梁一帶的鷹鷲衛剿滅,那豈不是幫了楚侯的大忙?」鄭少白心中明白太子為什麼要剷除鷹鷲衛,因為太子想將國師從楚侯的陣營來到自己這邊,但這種做法風險太大,而且國師文殊也不是一位簡單的角色,若是文殊執意跟隨朗王,那太子最後的處境就很危險,但這位國師究竟是效忠誰,也許只有他一個人明白,陛下能將文殊交由朗王扶持,同樣的也能收回這項特權,在利益面前人們的意志往往顯得很是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