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四年四月十八,李俊親自在校軍場閱兵,整個校軍場靜悄悄的,似乎根本就沒有人,但事實卻是恰恰相反,二十萬西衛與東衛大軍筆直的站在這裡,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連戰馬也都默聲等待,等待帝王的到來。
不久,李俊一身戎裝騎著那匹白色的追風閃電,在十名鐵衛的保護下緩緩向閱兵台行去,當李俊的戰馬來到第一方陣一萬大軍之前時,一萬大軍齊刷刷的單膝跪地行禮,口中大喊:「陛下萬歲。」
「大唐威武。」李俊拔出佩劍七星劍斜指蒼天大聲回應著戰士們。沒走到一處方陣萬人齊聲高喝的如同九天神雷,震得地動山搖,但卻有一匹戰馬因此騷動,似乎天地間只有他們存在一般。
巡視了一邊後,李俊下馬走上了閱兵台,站在高足有五丈的石台上,靜靜的注視著一眼看不到邊的大軍,李俊高聲道:「今日你們將再次踏上征程,前路茫茫生死難料。朕雖不能與你們並肩作戰,但朕的心卻永遠與你們在一起。南詔歸降後再次反叛,為了我們大唐萬世平安,為了天下不再有戰爭,百姓不再流離失所,夫妻不再分離,兒女不再挨餓,我們必須拿起武器勇敢的去戰鬥。天祐大唐,此戰必勝。」
「天祐大唐,此戰必勝。天祐大唐,此戰必勝……」二十萬大軍齊聲吶喊,一時聲震九霄。之後,李俊將兩枚虎符親自交給了西衛將軍周波以及北衛將軍錢超,兩人接了虎符立刻率領大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李俊站在閱兵台上注視著大軍離開,在校軍場之外士卒紛紛與送別的親人揮淚辭別,因為此去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活著回來。看著這一幕感人的送別情景,使李俊不覺想到了自己的長子李斌,他現在應該已經在返回南詔的路上,不知道他會不會平安度過這次大劫?
當日在白虎堂李俊之所以說讓周波與錢超放手去打,一切後果自己承擔便是不想給他們兩人太大的壓力。
晚上李俊返回益州行宮,剛進御書房不久,皇后便匆匆趕了過來。
「這麼晚了怎麼不先休息?」李俊放下奏章起身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與皇后玉娘交談,他知道玉娘此來一定是為了李斌的事情。
「陛下也要保重龍體,莫要讓幾位妹妹擔憂才是。」玉娘說著從宮女手中接過參湯給李俊盛了一小碗。
「朝中諸事有舅父他們打理,朕倒是閒的自在。」李俊接過參湯並沒有喝,只是放在了桌子上。
「今日大軍南下,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處理斌兒的事情?」玉娘知道李俊明白自己的來意,便不再閒聊,直接步入正題。
「朝中大事,自有眾臣決議,皇后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李俊說完起身再次來到御案前坐下批示奏章。
玉娘聞言,要緊下唇走到御案前雙膝跪下拜伏道:「請陛下念及父子之情,饒恕斌兒一時糊塗。若是陛下一定要處罰,臣妾願意代替斌兒受罰。」
「皇后,你應該知道太廟前立下的戒碑,後宮不得干政。如今你三番四次不知進退,難道真的有恃無恐?」李俊狠下心腸冷言相對。
「陛下,虎毒不食子,斌兒始終是您的長子,就算他犯了什麼過錯,這都只是家事,請陛下三思。」玉娘堅持道。
「朕的家中只有國事,沒有家事。」李俊皺眉大聲強調道。
「兒子犯錯,難道做父親的就沒有錯嗎?」玉娘反唇相譏道。
「你想說什麼?」李俊慢慢的起身,雙眼之中射出一道毒辣之色。
「臣妾不想說什麼。只是想讓陛下知道,子不孝父之過,斌兒之所以會有今日的結果這並不能全怪斌兒一人。」玉娘此時已經不再顧及什麼,為了自己的兒子,她豁出去了。
「他受人蠱惑讓你逼死李慎,這不是他的錯嗎?在朕生死不知的情況下,千方百計想要謀奪白虎堂大權,為此不惜詆毀敏兒,這不是他的錯嗎?接受梁帝的冊封,逼迫南詔其他九侯歸順他,這難道也是別人逼他所為嗎?」李俊一一列舉李斌的幾大罪狀。
「斌兒只是受人蠱惑,陛下為何不去懲治蠱惑斌兒之人?反而要怪罪斌兒一人?」玉娘指的自然是原世子妃今日的玉妃上官玉兒。
「難道朕沒有給他機會嗎?之前所做的事情朕都可以原諒他,甚至在討伐南詔時,以他的功績可能封侯嗎?」李俊解釋道。
「但世子妃成了你的玉妃這是不爭的事實。」玉娘一時最快便將這件藏在心中許久的憤慨說了出來。
「你終於說出來了,這就是你心中的刺。這根刺使你每日寢食難安,現在說出便是要將這根刺刺入朕的心臟。」李俊不怒反笑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逼我?」玉娘淚水慢慢的滑落。
「是你一直在逼朕。」李俊無奈的摔坐在龍椅之上。
「看在你們夫妻一場的情份上,希望俊郎可以饒恕斌兒不死,只要俊郎不殺斌兒,我願意帶著他永遠的離開你的視線,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你的視野中。」玉娘說完便將頭重重的磕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去吧。朕答應你。」李俊聽到玉娘再次稱呼自己俊郎,這使李俊真的下不不定決心,最後只能答應了玉娘的要求。
五月十三,西衛十萬大軍一舉拿下大施城,海侯羅志海立刻集結大軍十三萬在鐵橋城打算堅守待援,因為他已經了岳父段思明的消息,七日後段思明就會率領二十萬大軍趕至鐵橋城,屆時他們就會給西衛來一個南北夾擊。
同月北衛十萬大軍一連攻下建昌府,沙也城以及儉浪驛三地,在陽蓬嶺與李斌率領的十五萬大軍相遇。
陽蓬嶺,南詔大營。
「大王,我們還是先返回陽苴咩城,等各部援軍到齊之後再與北衛決一死戰。」簡師陽這個時候只想先離開此地再說。
「如今北衛士氣正高,我們要避其鋒芒,伺機而動才是上上之策,請大王速速決斷。」良侯段思賢立刻復議。
「唐軍原來疲憊尚且可以一連攻下我三座險關,足見其勇猛,若是我們現在不戰而退,只會令我軍士氣低落,反而助長了敵軍氣焰,此事玩玩不可。」李斌思之再三還是拒絕了兩人的建議。
「大王,如今明侯率領二十萬大軍馳援鐵橋城,我們的兵力實在不足,若是這個時候與唐軍硬拚,我們擔心會失去與唐軍最後一戰的機會。請大王明察。」簡師陽做最後的努力勸諫。
「本王已經派出兩路使者前往洪州以及汴梁向吳國與梁國請求支援,本王相信不出半個月吳國兵馬便會先期到達南詔。到時候,唐軍便會背腹受敵,本王要將他們一舉殲滅。」李斌信心十足的冷笑道。
「大王三思。先不說當日的結盟早已經是昨日黃花,現如今以吳國與梁國的關係,吳國會出兵救助我們嗎?再說梁國,現在梁國主持大局的是太子朱友貞,但他也不會輕易決定出兵南下,因為我們之間還隔著一個吳國,如果吳國乘機將梁國大軍殲滅在矜中道,那梁國豈不是得不償失?」良侯段思賢趕緊上前勸說。
「無論如何,本王是不會撤軍的。」李斌不得不承認段思賢分析的有道理,但現在讓他一遇到唐軍就夾著尾巴逃走,他辦不到,因為自己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個難以明說的理由。
「若是大王堅持,那恕微臣無禮,稍後微臣便會率領本部人馬離開陽蓬嶺,請大王保重。」良侯段思賢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大帳,絲毫不顧及李斌的感受。
「大王保重。」寶山侯簡師陽也施禮退了下去。李斌見這個時候自認的陣營之中竟然有人敢不從號令,越想李斌心中便越發難以容忍,似乎李俊正在嘲笑他的幼稚與無能。
「來人。」李斌猛地起身朝大帳外喊道。只見一名親衛進來施禮。
「立刻召蕭將軍前來見本王。」李斌吩咐道。
「回稟大王,蕭將軍昨日出營便再沒有回來,派出去搜尋的探馬也沒有發現蕭將軍他們的蹤跡。」親衛立刻回稟。
李斌聞言知道蕭戟是凶多吉少了,便立刻吩咐親衛整頓軍馬,他自己則返回大帳披上戰甲,打算親自去解決段思賢與簡師陽這兩個貪生怕死之輩,否則自己這個南詔王豈不是成了傀儡?
段思賢與簡師陽離開後,立刻下令自己所部全部整裝待發嚴陣以待,段思賢深知李斌絕對不會如此輕易的讓他們率軍離去,為了防止意外變故,段思賢已經下令,若無他的將令大軍不可擅動。簡師陽此時則以段思賢馬首是瞻,因為在南詔九侯之中,有四位侯爵是段家自己人,再加上他越析族那就是掌控了一半的南詔實權,而名為南詔王的李斌只是孤家寡人而已,就連蒙捨四部也只是以浪穹部范羽為頭領。
李斌與段思賢,簡師陽不和的消息,被第一時間傳到了北衛將軍錢超的手裡,當錢超看完手中的消息之後,便一把火給焚燒了,並喊來自己的親衛耳語了幾句,親衛立刻下去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