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兒,你醒了?」
安昕嫻微微一動,仰頭望著眼前的人,烏黑的眼眸空洞而茫然,面色蒼白,神情中帶著無奈而悲涼的顏色。
「嫻兒,是不是哪裡痛?告訴我?」上官爵看著安昕嫻的模樣,心猛然一沉。
「孩子沒有了,是不是?」安嫻直直地看著上官爵,可身上的痛楚讓她微微蹙眉。
上官爵伸手去將她攬入懷中,抱著她,身子一僵,墨眸晦暗如海,眼中的傷痛昭然若揭,他淡淡的道,「嗯!」
「始終還是留不住,還是留不住!!」安昕嫻低聲笑道,那低低的笑聲卻讓人倍感蒼涼。可誰知,她笑著笑著,眼淚竟從她的眼角滾滾滑落,那淚落在上官爵的手上,好似無數細細密密的針般,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臟。
「嫻兒,不哭了,我們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
安昕嫻抬眸,隔著模糊的霧氣看著那男人,淡漠的說道,「上官爵,不會再有了,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嫻兒……」上官爵沉聲喚道,他知道,她是因為在書房那件事而責怪自己,可是她沒有知道全部的事實,就給他判了死刑,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嗯!」安昕嫻淡淡的應了一聲,「什麼事?」
「那件事——」
「已經都過去了!」還未等他說完,安昕嫻便打斷了他的話,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幽黑的睫毛上被淚水濡濕,她的語氣仍舊淡漠,「我不想聽,你也不必解釋什麼!」
上官爵微微擰了眉,烏眸似有著疲倦,他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歎息道,「嫻兒,你不必這樣,我向你道歉可以麼?雙生鳶的毒,我一定會找到抗體來救你的,一定會。」
聽著他的話,安昕嫻鼻子微微一酸,「如果找不到呢?」她唇角微揚,淡淡的道,「本來這個抗體,就不一定找得到,不是麼?而你早就知道的,不是麼?」
「嫻兒……」
上官爵低聲喚道,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安昕嫻卻忽而躺下閉上了眼,淡淡的開口道,「你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了!」
「好,你休息吧!」上官爵沒有辦法,只得順應她的意思,畢竟他如今也沒有資格去說什麼,於是,他替安昕嫻蓋好了被子,隨後便出了門。
可他並沒有離去,只是靜靜地站在了門口,安昕嫻太過冷靜的態度有些怪異,太靜了,他怕她會出事,所以便守在了門口。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慢慢地雨越下越大……
房間內是一片冰冷的寧靜……
安昕嫻躺在床上用盡全身的力量抱住自己,她卻怎麼也感覺不到溫暖,全身冰冷的厲害。她望著前方,透過模糊的夜霧,她似乎看到了上官爵,還有他溫暖的懷抱。
可是,她卻覺得這一切都離她好遠好遠,好像是在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漆黑的夜裡,安昕嫻安靜得如同負傷的小動物,面孔上的兩行淚痕清晰無比,眼眸清幽,寂寞而無助,她拔掉了手上的輸液管,走到窗邊,看著無邊的夜色,卻又靠著牆滑坐在地上。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安昕嫻打開了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項鏈,四方形型的吊墜,一個溫和絕美的女子的照片鑲嵌在裡面。
媽媽……嫻嫻是不是錯了……是不是錯了……
她小小的身影映在地板上,蒼涼而脆弱。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個胖胖的孩子朝著她走來,依依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可是在下一瞬卻又變成了一個全身是血的孩子,他還在哭。
是她沒有能力保住孩子,在安家的時候她就已經隱隱感覺到肚子疼了,可是她卻還是堅持回到上官家,聽到了那些話,她的世界轟然坍塌,所以才會導致孩子流產了。
寶寶,媽媽對不起你……咱們約定下一世好不好,下一世媽媽一定會好好的愛你……
上官爵,你總說不能失去,可是你卻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我今生最後的愛,也是我們之間唯一的關聯,如今斷了,我們之間,便再也沒有什麼,再也沒有了。
安昕嫻疲憊不堪的倒在床邊,淚水爬滿了她整個臉龐,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上面睡著了,臉色蒼白透明,眉心緊緊地蹙起,好似在糾結一個噩夢中,無法醒來。
上官爵在外面呆了很久,裡面除了傳來嚶嚶地哭聲外,其餘的什麼都沒有,他坐在外面,雙手緊握,指骨泛白,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在房間外靜靜的聽著。
她的哭,她的痛,他都知道,甚至比她更痛。
嫻兒,我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麼?
直到裡面再也沒有傳來哭聲,他才推開門,想要進去看看她,可是映入他眼簾的是安昕嫻坐在窗口邊,蜷縮成一團,她的眉心間滿是深深的疲憊和哀傷——
他俯身抱起瑟縮成一團的安昕嫻,他碰到她的剎那間,她身上的涼氣傳到他的掌心,一片浸骨的冰涼。
安昕嫻在他懷裡彷彿找到了溫暖,本能地環上上官爵的脖子,頭埋在他的項窩,再也不肯放手。她還掛在眼瞼上的淚珠滑落,掉落在上官爵古銅色的肌膚上,冰冰涼的。
上官爵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替她掩好被窩,卻聽到了他最不想聽到的喃語。
「浩然……對不起……原諒我……」
睡夢中的安昕嫻感覺到自己右手的那股暖氣,握得自己生疼。
上官爵劍眉擰緊,眼眸深處是暗沉的光芒,如黑夜中的大海般沉寂。
「安昕嫻,那個男人的死,就能讓你這樣戀戀不忘,那如果換成是我呢?!」他的聲音冰冷徹骨,有著深深的怒意,還有不可抑制的悲傷。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劈里啪啦地響個不停,漆黑的雨夜將醫院籠罩在一片淒迷中……
「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