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憶可以雕塑 第三卷 一百二十三、歡迎你回來
    等蘇浣兒哭夠了,肖清寒才半擁半抱地把她弄到床上。蘇浣兒也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點沒出息,腦袋一沾到床,就自動地滾到被子裡埋頭當烏龜。肖清寒好笑地看她的樣子,伸手掀開被子刮她鼻子:「藥箱在哪?你臉上得塗些藥。」

    「不用。」她仍閉著眼睛,命令自己不去想像他發笑的樣子。

    「聽話,要不你這臉明天根本沒法上班。」

    這一句戳到關鍵處,蘇浣兒伸手比劃一下:「床頭抽屜裡,不過好像沒有這種藥。」

    肖清寒伸手拉開抽屜,果然見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類藥,一看就不是蘇浣兒所為。當他看到那兩盒一樣的胃藥,黑眸不由得瞇了瞇:果然是眼光相同,選的藥都一樣。

    不過,她吃的是哪個盒子裡的?他把兩盒藥都打開,見兩盒都依然完好,稍鬆了口氣。他其實一點也不自信,蘇浣兒到底還能不能接受他。秦翌太優秀,對蘇浣兒又太包容,要不是這次的經濟危機,他想從他的包圍圈裡找一個小小的缺角恐怕都不可能。

    所以這次,他是心甘情願地幫秦翌,不是為了換蘇浣兒回身邊,他還不屑於那樣的手段。他只是想償還這七年秦翌對蘇浣兒的照顧,那樣,當她真到他身邊時,對秦翌的愧疚會少一些。只是不知道,他該鋪的路都鋪完了,秦翌又是否會接受他的好意?

    收回思緒,他繼續在抽屜裡翻找,藥的種類比較齊全,但的確沒有用來消腫散瘀的。回頭看看被子還在輕輕地扭動,他站起來對她說:「我去買藥,順便買些菜回來做,你累了就先睡會兒,我帶上鑰匙。」

    「不行,你不能拿鑰匙!」蘇浣兒騰地從被窩裡坐起來,直覺地反對,鑰匙代表的意義太曖昧,她不能給他。

    「怕什麼,放心,我不會拿去另配一把的,沒經你允許這屋子我進了也沒意思。你睡吧,我出去了。」說著,他自動拿起桌上的鑰匙,穿鞋走出去。

    蘇浣兒氣得撓頭髮:這人怎麼變得這麼自作主張?還有,今天她也沒允許他來,他怎麼來了?

    不小心牽到被拽傷的髮根,她皺了眉,又縮回被窩裡。想睡,可各種各樣的問題卻一齊往腦子裡擠。今天喬逸凡媽媽這一鬧,估計明天她的「光榮歷史」就會轟動全校,再加上肖清寒一攪和,更是把她的水性楊花坐實了,明天,她要怎麼面對那些流言蜚語?喬逸凡的媽媽會不會善罷甘休,學校會不會受到牽連,李夢瑤會不會也受到傷害?也許,自己主動辭職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可那樣在別人看來,不更是是自知形穢落慌而逃?

    還有最重要的,秦翌會不會怪她,他剛知道了自己跟肖清寒的過去,心裡一定還存著芥蒂,如今肖清寒這樣高調地到學校亮相,又號稱是他男朋友,她說是肖清寒自作主張,秦翌會信嗎?要是傷害了他,在秦翌這樣步履維艱的時候,他一定會怨死了她。

    迷迷糊糊中聽到門響,她乾脆閉著眼睛裝睡。只聽那人的腳步走向廚房,接著傳來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是水聲,大概他洗了手,接著,腳步就往床這邊移來。

    她努力地閉著眼,把呼吸放勻,感覺有清涼的東西觸到臉上,已經習慣的火辣瞬間消退,一片清潤的舒適。接著陸續有軟軟的清涼覆上來,在他的指間細細摩挲,那一個個小小的圓圈好像都畫在她心上,讓她一顆心柔軟得無以復加。

    最後,他輕輕為她拉好被子,把貼在她額上的亂髮拂到一邊,俯身輕輕印上一個吻。那吻極輕,像蜻蜓點水,卻在她心裡擴起巨大的漣漪。

    重逢之後,,他不只一次地吻過她,可從沒有哪一個像這次一樣落進她心湖深處,像父母親吻熟睡的嬰兒,再自然不過,只因那滲到骨髓裡的愛。

    感覺有東西要從眼角湧出來,她佯裝翻了個身,把大半邊臉埋進枕頭,耳邊是低低的輕笑,緊接著,他又幫她蓋了被子,起身離開。

    蘇浣兒慶幸地鬆了口氣,幸虧他沒有一直坐在這兒,不然,她真怕自己裝不下去。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他好像去了廚房,有水流聲傳過來,明顯水放得很小,細細的聲音要不是存心捕捉,根本聽不到。她忽然渴望他把動靜弄得再大些,讓她感覺他的存在,可是,一切聲音都是絮絮的,若有若無,彷彿夏夜窗外飄來的搖籃曲,不知不覺,她真的睡著了。

    再睜開眼睛,屋子裡搖曳著燭火,光線很暗,卻暖暖的讓她心安。猶豫著坐起來,卻不見肖清寒的影子,她正在納悶,見他從陽台上出來,身上帶著夜風的氣息還有淡淡的煙草香。

    「醒了?真能睡。」他聲音裡帶著笑意,眼睛在燭光中亮亮的。

    「嗯,幾點了?」

    「晚上七點,你睡了整整一下午,連午飯都沒吃。餓了吧?」

    「嗯,有點。」還是覺得尷尬,這樣的對話,怎麼聽都像經常終日廝守的戀人。

    下了床,去衛生間洗手,順便照了照鏡子,臉上的紅腫果然消退不少,晚上再擦些藥,明天上班時估計就看不出來了。感動於他的呵護,她卻不想說謝謝,出了衛生間見餐桌上擺著飯菜,實在好奇,就湊了過去。

    他已經又點燃了幾根蠟燭,把餐桌周圍照得明亮,桌上的菜餚精緻,鮮亮的色澤讓人一看就食慾大增。桌邊還放著兩杯紅酒,在燭光下散發著醉人的光澤,更為餐桌平添了幾分浪漫。

    他剛用微波爐熱了兩道菜端過來,見她手肘拄在桌上,眼睛閃亮的樣子,就知道她饞了。把菜擺上桌,在另一邊坐下來,他笑笑地開口:「請鑒定吧,蘇小姐。」

    「這些都是你做的?」明知道答案,蘇浣兒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然你認為呢?」

    「沒想到你現在廚藝這麼好!」

    「以前我廚藝也不壞。」

    「嗯,也是。但這些菜真漂亮!」

    「所以,你打算留著看,不嘗嘗嗎?」

    「當然要吃了。」蘇浣兒被美味誘惑,也顧不上矜持,拿起筷子就吃起來。一連試吃了四道菜,味道和口感都很棒,她不禁瞇了眼:「肖清寒,你將來一定是五好丈夫。」

    「唔,謝謝誇獎。我很高興你能滿意!」肖清寒眼裡含著笑,亮閃閃地看著她。

    蘇浣兒當然聽出他話中所指,暗自後悔,恨不得把剛才那句話和嘴裡柔滑的香菇一起吞下去。

    「來,為我們的重逢,乾杯!」肖清寒端起酒杯,及時轉了話題。蘇浣兒也端起杯子,與他的輕輕一碰,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吐出一句話:「肖清寒,歡迎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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