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翌本打算親自送蘇浣兒到機場,可李擎前段時間聯繫過的一個老總忽然來電,說經過評估,對憶嘉剛開發的兩個樓盤有了興趣,願意見面談談。這樣的大事,李擎不敢自己應對,硬拉上秦翌早早去了樓盤售樓中心,和在那裡的幾個負責人共同研究協商的方案。
雖然有前面與江氏洽談的經驗,但不同的投資人利益取向也不一樣,所以他們的當務之急,是瞭解對方這些年投資的情況,盡量做到投其所好,不至讓對方獅子大開口,又能爭取到資金讓憶嘉度過難關。
忙起來就是昏天黑地,秦翌只在蘇浣兒出發前給她打了個電話,派司機送她到機場。蘇浣兒輕手利腳,下了車就說什麼也不讓司機跟著了,看看離登機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決定到旁邊的咖啡廳坐坐。
剛走進去,就見有人衝她招手,她一愣,咧出個不自然的笑:跟這人還真是有緣,第四次碰面了。
「呵呵,你也等飛機?真巧。」
「不,我不等飛機,我等你。」
「等我?你知道我坐這班飛機?」蘇浣兒的確有些意外,莫非他真的像秦翌說的沒安好心?一時間,她心裡警鈴大作,面上仍不動聲色,在方亦恆對面坐下來。
要了杯咖啡,蘇浣兒先開口:「說吧,找我什麼事,總不至於專程來討我欠你的那頓飯吧。」
「那頓飯肯定是要討的——嗨,什麼叫討啊,被你帶溝裡去了。我是說飯你是要請的,而且,恐怕不只一頓。」
「哦?可是除了那天買藥的事,我找不出有什麼理由讓我再請方總吃飯。」
「現在沒有,一會可能就有了。」
「拜託,能不能直接把話說明白,我這時間有限,一會兒你導言還沒結束,我上飛機了。」說著,蘇浣兒抬頭看看表,又看看方亦恆,等他開口。
「得,你跟肖清寒一個樣,明明是幫你們辦事,你們倒比我還牛。」方亦恆不滿地皺眉,見蘇浣兒回她個白眼,忍不住笑了,「蘇浣兒,我越來越覺得你有意思了。看得出,你不喜歡拐彎抹角,那就直接點,你告訴我,你還愛肖清寒嗎?」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面對方亦恆,蘇浣兒不敢直接否定,反而強硬地來了個反問。
「我當然是想幫你們破鏡重圓了。說真的,我幫秦翌的公司闖過這一關,你離開秦翌回到肖清寒身邊,怎麼樣?」
「是肖清寒叫你來的?」蘇浣兒本能地抗拒,她不喜歡被人拿來當交換的籌碼,即使這人是肖清寒。
「沒有,是我自作主張,他只讓我幫秦翌。」
「那不結了。你要是有能力,想幫,我們感謝你,不想幫就算了,我不會拿任何東西去交換的。」
「也許,你換來的是幸福呢?」
「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幸福,會是真正的幸福嗎?我沒法給自己的背叛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然後,揣著從別人那裡刮分來的快樂,說『我很幸福。』」
「可你所認為的不幸福,是因為歉疚,而不是因為委屈,這麼說來,你其實是愛著肖清寒的。而且,你用了『背叛』這個詞,說明在你內心的意識裡,離開秦翌是背離了道德,但順應了你的感情,沒錯吧?」
方亦恆到底是在商場裡摸爬滾打多年的好手,一下就抓住蘇浣兒措辭的漏洞,打得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反駁。
是啊,在她心裡,真是這樣想的。要是什麼都不管不顧,她會立即撲向肖清寒,可是道德與責任不允許她這樣做,這個時候,她必須站在秦翌身邊,而且一旦站定了,絕不會再改變。
於是,她挑唇對方亦恆笑了:「我承認,目前我對肖清寒還有感覺,但那並不說明我不愛秦翌。我們都是凡夫俗子,並不是有了愛情就可以什麼都不要的白素珍,七年的空白會抹平多少東西,你應該清楚。肖清寒在我的生命中缺席時間太長,我沒必要一直空著席位等他回頭,而在這期間,秦翌來了,就算他一直只是個安靜的存在,我也已經習慣。真正的愛情能存活多久,海枯石爛你信嗎?所以,我寧可選擇這樣一份淡淡的相守,也不要他那一個燦爛回眸。愛情太傷人,試過了就夠了,還是不要太上癮的好,誤了自己也就罷了,要是誤了別人,良心怎麼能安?」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串,以至對面的方亦恆聽到後來,微微地點了點頭。
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已經涼透了,苦味更重,一如她此時的心境。其實,在她內心有個小小的聲音掙扎著想要衝出來:「可是,已經上癮了,怎麼辦?說服得了別人,又怎麼說服得了自己?」
「我不得不承認,你看得夠通透,這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做得到的。清寒能碰到你,是他的幸運,更是他的不幸。我這幾年在他身邊看得清楚,要他忘了你,還不如讓他忘了雕塑。你們就真的就沒戲了?」方亦恆臉上的神色也嚴肅起來,甚至帶著幾許沉重,對肖清有寒,他是真的心疼。
「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除非,他能為我雕塑一份回憶,一份有他在身邊的七年的回憶。你看他能不能做到?」
廢話,當然做不到。方亦恆剛燃起的希望唰地被凍結:「蘇浣兒,你果然夠狠。」
機場的廣播開始播音,通知乘客登機,蘇浣兒把杯中的咖啡喝盡,站起來沖方亦恆笑笑:「不管怎麼說,今天謝謝你。肖清寒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由衷地為他高興。還有個不情之請,如果可以幫到幫翌,請你幫助他,這個情,我一定會記著。」
「可是,我並不想幫秦翌。又或者,我是最希望看到憶嘉倒下的那一個。」
「不會,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再見,希望有機會能在A市看到你。」
說著,蘇浣兒已經起身走向安檢口,舉起手臂身背後揮揮,背影是灑脫的堅定。
方亦恆凝著那個背影,眉頭皺得更深:他到底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