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床頭一盞小燈發出微弱的光，彷彿江面上的一點漁火，竟讓蘇浣兒生出些漂泊的感覺。
「醒了？」一隻大手握住她，溫暖乾燥的手掌，讓她立刻感覺到熟悉的安定。
把身體窩向那手的主人，她仍懶懶地閉著眼：「還想睡。」
「先別睡了，起來吃些東西，下午臉色那麼差，是不又胃疼了？」秦翌心疼地撫她的臉，才幾天沒見，竟感覺她瘦了，下巴更尖得厲害。
「有點，不過吃了藥，沒事了。」
「怎麼那麼不小心，不讓你記得吃胃藥的嗎？還有，要來怎麼不先打個招呼，我好去接你。」
「人家想給你個驚喜嘛，你不高興？」蘇浣兒把臉蛋在他大手上輕蹭，撒起了嬌。
「當然高興。不過，也真把我嚇著了。看你累成那副樣子，好像是從Ａ市走過來的，一張臉又蠟黃蠟黃的。我就不在這麼幾天，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什麼樣？是不給你丟臉了？你們員工會不會悄悄議論秦總的女朋友簡直是棵小白菜？」蘇浣兒坐起來，兩手撫著自己瘦瘦的臉蛋，皺成一副苦瓜樣，見秦翌笑了，也跟著笑起來。
「怎麼會？那些男員工都羨慕得不得了，秦總多麼有地位，女朋友專程跑來看他！」
「你當然有地位了，你是總經理嘛！」
「浣兒，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哎呀，我當然知道了。是你在我心裡有地位，幾天看不到你，我就想得受不了，巴巴地跑了來，坐在那傻傻地等，行了吧？」
「傻瓜。怎麼不直接告訴前台你是我女朋友，那樣她就會直接來通報了。」
「你在開會嘛。再說，我哪知道裡面是不還坐著個你的女朋友，要是人把我當假貨給打了，怎麼辦？」
「怎麼會？就你一個我都擔心得睡不好覺，我可沒精神再養一個了。」秦翌低低地笑著伸手刮她的鼻子。蘇浣兒也跟著笑，眼睛卻認真地看著他，他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在撒謊。
簡單收拾一下，兩人出去吃晚飯。知道蘇浣兒胃不舒服，秦翌專門帶她去喝粥，各種各樣的粥擺在精緻的櫃檯裡，也立刻生出些精緻的氣質，讓蘇浣兒食慾大動。一連點了好幾種，秦翌也不阻止，付了錢，讓服務生把粥和小菜送上餐桌。
蘇浣兒拿著個湯匙，一個碗裡盛一勺，對每一種粥都品頭論足一番，才把最喜歡的一碗端到自己面前。
秦翌從她挑剩下的那幾碗裡隨便端過一碗，卻被她拽了回去：「這碗不好喝，喝這個，是你喜歡的口味。」
說著，她把一碗南瓜糯米粥送到秦翌面前，還邀功地說：「其實這碗我也想喝的，但知道你喜歡，我就忍痛割愛，送給你了。」
「那我一定得好好喝了。不過，一碗肯定是不夠，我還想要你手裡那碗。」
「這個不能給你，這是美容養顏的，你本來就那麼養眼了，要是喝得更漂亮，我可不放心。而且，還粥有豐胸的作用哦！」說到最後一句，蘇浣兒把腦袋湊到秦翌耳邊，神秘兮兮。
「哦？那我看你也不需要，你那裡手感剛好，太大我不喜歡。」秦翌就著她靠近的姿勢回了一句，若得蘇浣兒立即掐了他一下，白了一天的臉上又有了紅暈。
然後，蘇浣兒就把臉埋在粥碗裡，眼睛都不敢往秦翌臉上溜。兩人雖沒做到最後一步，肌膚相親卻是常有的。她這幅含羞帶嗔的小媳婦模樣，更引得秦翌心裡癢癢的，恨不得把她也當作碗甜潤可口的粥，直接倒進肚裡。
吃完飯上了車，秦翌並沒急著往回開，汽車反而往另外的方向駛去。
「怎麼不回公司，去哪？」
「帶你去外灘看看，那裡的夜景很漂亮。」
「我不想看，回公司吧。你忙了一天了，再說我也累了。」
「聽話，回來再睡，明天上午可以多睡會兒。浣兒，明天我可能沒時間陪你。對不起，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卻還得忙公司的事。」
「我不用你陪啊，只要你的卡陪著我就行，來趟大上海，我要好好地購購物！」
「這沒問題，我讓司機跟著你。用不用從公司找個本地的女孩作嚮導？」
「不用，我猜得出來，你們公司的女孩百分之八十暗戀你。讓她們陪著我逛街，她們肯定不願意。我還是自己逛吧，這樣花起錢來痛快。」
「那也好。你多挑些，等舉行了婚禮，我再帶到你去法國購物。」
「為什麼是法國？」那是個引她聯想的地方，她腦子裡立即跳出一張繃成雕塑的臉。要是聽說她挑了法國度蜜月，他會不會氣得直接把她拋進塞納河？
夜裡並不堵車，說笑間車子就駛到了外灘。
兩人手牽手走上黃浦江岸，清涼的江風吹過來，帶著清爽的氣息，蘇浣兒的心情也跟著清爽起來。
夜色下的黃浦江顯得更加幽靜，兩岸的燈光倒映在江水中，灑下斑駁的光影。不時有遊船駛過，船上明亮的綵燈在江面流動，把船尾掀起的浪花都染上了顏色。
江岸左側，是現代化都市的縮影，鱗次櫛比的高樓上華燈閃爍，東方明珠上那兩顆巨大的圓球彷彿傳說中的夜明珠，綻放著璀璨的光；江巖右側，是舊上海的樣板，古老的鐘樓不疾不緩地滴答，見證了無數次的興衰成敗。
這樣強烈的對比，又這樣和諧地統一，的確讓蘇浣兒看得興奮起來。她拉著秦翌在人群中穿梭，不時對著他的手機鏡頭擺出個造型。秦翌一次次按動快門，鏡頭裡，夜風飛揚起她的黑髮，衣袂飄飄，光芒流轉，他忽然覺得她似出水的美人魚，隨時會跳離他的視線，消失不見。
愣怔間，她已經跑出好遠，正回頭招手叫他。甩甩頭，拂去心頭隱隱的不安，他快步追了上去。
黃浦江面的夜風無聲地穿過，帶走了幾多惆悵，卻也留下了幾許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