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憶可以雕塑 第二卷 六十七、他還沒有走
    分手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難熬,蘇浣兒依舊按時上課,按時練琴,按時吃飯。她還請那位同鄉的師姐幫她找了份工作,在一家私人會所彈鋼琴。

    會所的位置在繁華的市中心,正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裝潢高調奢華,又處處透著主人不俗的品味。來往於這裡的多是社會名流,除了正常的工資,小費收入也不少。為此,蘇浣兒格外喜歡這個工作,做得也十分用心,一心想著能做得久一些,早點還上翌哥哥的錢。

    她已經有十幾天沒看見肖清寒,好像他根本沒來學校。那天那樣的分手,也不算個像樣的結束,她本以為他走時會告訴她,可是沒有,他就這樣乾淨利落地離開了。除了楚渝她們幾逼問過幾次,幾乎連「肖清寒」這個名字都淡出了她的生活。

    夜深人靜、輾轉反側時,想念抓心撓肝地折磨她,她甚至祈求周公,讓她在夢裡見一見他。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肯來,讓她連夢都做不成。每當早晨睜開眼睛,她都不甘心,想再閉上眼睛試一試,但又忍不住嘲笑自己:不是你放他走的嗎?現在後悔,當初何必假惺惺地決絕?

    當她終於能接受肖清寒已經離開的事實時,又有人來騷擾她的平靜,還是楊芊芊,打來電話約她見面。

    掛了電話,她幾乎是跑到了約定的咖啡廳,推門進去,有人衝她笑,她卻愣愣地忘了反應。那是一個讓人猜不出年齡的女人,                                                                                        精心保養的皮膚泛著光,緊致的身材前凸後翹,一頭大波浪捲著嫵媚的風情,只是那雙眼睛,裡面摻雜了太多的東西,讓人本能地防備。

    蘇浣兒已經猜出對面的女人是誰,可是,她猜不出她找她來的用意。無需她出馬,自己不是已經放肖清寒走了嗎?今天又唱的是哪一出呢?

    看出她的疑惑,對面的人是扯開一個優雅的笑:「蘇小姐,我想你已經猜出來了,我是肖清寒的媽媽。」

    「是,我聽他提起過你。」蘇浣兒淡淡地回應。她不喜歡眼前這個女人,只因為她曾經那樣地傷害過小寒。

    「呵呵,他一定說我不好是不是?這孩子,是我傷他太深了,偏他又是那麼個倔脾氣……」

    「小寒的脾氣是倔,但他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人,他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會去傷害別人;別人傷了他,他也不會還回去。阿姨,你有這樣一個兒子,真應該放在手心裡好好地疼著,您那樣做,的確太讓他寒心了。」蘇浣兒本能地幫肖清寒說話,甚至無禮地打斷了他媽媽的話。

    這樣急切而明顯地袒護,讓對面的人微微變了臉色,但立即又聚起了笑:「蘇小姐,你叫他小寒嗎?真是個可愛的稱呼,看得出你很喜歡他,是吧?」

    「是的,我對他的愛,可能不比您少。不過,如果今天您是想勸我離開他,就不必了,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

    「分手?」明顯的,這個消息讓對方十分意外。

    「是,一周前就分手了。這一個星期,他並沒來學校,我以為他已經跟您出國去治手了。」話說到這兒,蘇浣兒已經猜出肖清寒並沒去治手,要不他媽媽今天沒必要費周章來找她。

    「我是要帶他去的,醫院都聯繫好了,可是他不肯去。現在連芊芊都聯繫不上他了,所以,我才冒昧地找到了你。蘇小姐,請你一定幫忙找到他,說服他出國去治療。拜託了。」

    她眼裡的擔憂和焦急並沒有摻假,蘇浣兒也跟著急起來:「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沒回老家看看嗎?」

    「沒在那,我昨天剛從那裡回來。蘇小姐,拜託您好好想想他可能去的地方,如果有消息,一定聯繫我。他的手不能再拖了。還有,他的手如果治好,我想讓他留在那邊發展,您不會說我自私吧?」

    「呵呵,您放心,我會盡力幫忙找他。既然說了要分手,也不會再悔改。只是希望這次如果他跟您走,您一定好好珍惜他,千萬別再傷他了。」

    她這樣的聰明而爽快,顯然出乎肖清寒媽媽的意料,她向蘇浣兒露出個真誠的笑容,遞給她一張名片:「蘇小姐,我也有點喜歡你了。如果將來有一天你來法國,一定聯繫我,我會叫上小泥巴,好好地招待你。」

    「小泥巴?」蘇浣兒知道說的是肖清寒,仍忍不住問。最後一次,想再多聽到些關於他的事。

    「他小時候最喜歡玩泥巴,一玩就弄得滿身都是,所以我們都叫他小泥巴。那時候,他爸爸也會和他一起玩,屋裡屋外到處是泥巴,奶奶生氣了就兩個人一起罵。那時候他爸爸就說,這孩子對泥塑特別有靈性,長大也許能成個氣候,現在看來,還真是這樣。只可惜他爸爸……」她搖搖頭,沒再說下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平穩了情緒,「對不起,蘇小姐,跟你說了這麼多沒用的。總之,是我愧對他們父子倆,所以想盡一切可能補償小泥巴,希望蘇小姐理解我的心情。」

    還有什麼不能理解呢?一位誠心悔過的母親,可憐遠遠大過了可恨。蘇浣兒點點頭,認真地收起那張名片:「您放心吧,我會盡力找他的。只是,他還會不會聽我的勸,我不敢說,只能試一試了。」

    「太感謝了,蘇小姐,我看得出來,他會聽你的。芊芊說了,他對你的感情很深,如果你都勸不動他,那我們更沒希望了。所以,蘇小姐,無論如何您要說服他,我已經欠了他一個美好的童年,不能再讓他失去未來了。還有,這個您拿著,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感謝你這段時間對小泥巴的照顧。」

    蘇浣兒低下頭,手裡已經多了一張銀行卡,她忽然理解肖清寒那天收到卡後暴怒的心情,對於愛情,這是一種最低俗的侮辱。

    她扯起個笑,把那卡緩緩放到桌上:「這就不用了。如果您是想拿錢來買放心,完全沒必要,我絕不會當面說幫忙,背地裡卻攔著。我跟您一樣,希望小寒的未來能幸福,但這個未來裡不必有我。」  

    說完,她便抓起背包走出了咖啡廳。正是中午,她頂著明晃晃的太陽走得飛快,忽然眼前一陣發花,竟似三千米越野那天一樣,耳邊一片嗡嗡的轟響。她忙靠到街邊的一棵樹上,想截一輛出租車。可來往的車都匆匆地駛過,捲起的熱浪讓她腦袋越發昏沉,她開始懷疑,出租車再不來,自己可以直接叫救護車了。

    今天不可能再那麼幸運,有一個懷抱及時地接住他。況且即使有,在不昏迷的情況下,她也一定會從頭到腳的排斥。

    終於有車在她面前停下來,她拉開車門坐進去,對司機說:「去C大。」然後,整個人就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等那陣眩暈過去。

    可是,車子遲遲沒發動,她疑惑地睜開眼睛,近在咫尺的臉讓她懷疑自己出了幻覺——是秦穆。她轉頭打量了一下車子,才發現,這根本不是出租車。哪有人開著這麼豪華的車子載客賺錢的?

    她又轉向秦穆,擠出個不像笑容的笑容:「嗨,秦穆,又要麻煩你了。」

    秦穆也笑:「蘇浣兒,我怎麼走到哪都能撿到你?這又是什麼狀況?」

    「拜託你先送我回C大好嗎?我頭暈,大概有些中暑。這又攔不到出租車。」

    她無力地靠在座位上,臉色蒼白得厲害。秦穆也沒再做聲,迅速發動了車子,直接開到C大。下了車,又直接把她送到校醫室。

    那位熱心的校醫顯然認出了蘇浣兒,視線在她和秦穆身上轉了好幾圈,終是沒忍住,搖了搖頭。

    蘇浣兒並沒錯過那鄙夷的目光,可她現在沒精神在乎這個,腦袋仍昏床上沉得厲害,輸了液,歪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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