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憶可以雕塑 第二卷 五十九、風險又來襲
    蘇爸爸的到來讓蘇浣兒鬆了口氣,每天,她的任務就是躺在床上養傷,再就是吃掉肖清寒換著樣買回來的飯菜,掉下去的肉開始往回長,傷口也恢復得很好,再等幾天就可以拆線了。

    只是李老師一直沒有轉醒的跡象,讓蘇浣兒急得天天在她耳邊碎碎念,而蘇爸爸卻很沉得住氣,儘管學校的電話一遍又一遍地打過來。

    這天上午,蘇浣兒剛輸完液,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蘇浣兒,我是秦穆。」

    「秦穆?哦,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那天多虧了你。」

    「謝什麼,只是碰巧讓我遇到了而已。我現在在醫院,有時間嗎?找你有點事。」

    「現在?好,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你在病房等著就行,我去接你。」沒容蘇浣兒拒絕,說完,那邊就掛了電話。

    一邊忙著整理衣服頭髮,蘇浣兒一邊琢磨:秦穆從來沒給她打過電話,即使這次救了她,他也沒再露面,現在突然找她會有什麼事呢?下意識地,她不想讓蘇爸爸聽到秦穆要談的事,只跟他說,有同學來看她,帶她出去透透空氣。蘇爸爸正給李老師剪指甲,忙放下指甲刀來幫她拿鞋子,囑她小心別抻著傷口。

    轉眼秦穆就到了門口,禮貌地跟蘇爸爸打了招呼,讓蘇浣兒坐到輪椅上,推著她出了病房。

    今天的秦穆,是蘇浣兒從未見過的,他臉上沒有習慣的笑容,甚至有一絲凝重,這讓蘇浣兒隱隱地不安,不知道秦穆要跟她說的是什麼。

    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問,秦穆說話了:「蘇浣兒,今天我接到了警局的電話。」

    「哦,是關於那天的事嗎?他認罪了?」

    「他的罪擺在那兒,沒有什麼認不認的。不過——」他拉長了聲音,又看了一眼蘇浣兒,然後接下去說:「他進去後一直不配合,整天尋死覓活的,昨天情緒剛穩定下來,交代了犯罪的原因。」

    蘇浣兒靜靜地聽,但黑眸中是明顯的緊張,連眨眼的速度都變得快了。

    「他患了艾滋,自己也是剛剛知道。是她妻子傳染給她的,她妻子背著他在外面亂搞,染了病,知道病情後捲著家裡的錢跑了,他一時想不開,就出來行兇,據說,你跟她妻子的背影很像。」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這樣的消息還是讓蘇浣兒驚得半天緩不過勁來,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秦穆,眨也不眨:「那你今天找我,是因為——我、我……」

    答案在她心裡盤旋,就是不願擠出喉嚨,秦穆冷靜地替她接口:「是,他身上有傷,據他自己交待,也是那把刀劃的。至於是在傷你之前還是之後,他說不清楚。」

    「所以,我有可能感染了艾滋?」

    蘇浣兒一字一字地問出口,每一個字都說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聲音大一些,它們就立刻化作現實。

    「只是有這種風險,可能性不是很大。」

    「那你呢?那天你制服他的時候有沒有受傷?」

    秦穆明顯一怔,這種時候,她竟然立刻反應到他的安全,他深深地看了蘇浣兒一眼,那雙清泉般的大眼睛正定定地看著他,竟讓他有瞬間的恍神,他開始有些明白,肖清寒和秦翌為什麼都那樣護著這個女孩兒。

    然後,他扯出了今天見面後的第一個笑容,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神態:「手被他抓傷了一道,不過,我秦穆不會那麼倒霉的。」

    「抓傷了?我看看。」蘇浣兒急得伸手就去抓他的手,果然,手背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並不重,但此刻足以觸目驚心。

    「那你也做個檢查吧,萬一——」蘇浣兒忽然想起了什麼,忙放開他,囁嚅著說:「對不起,我不該抓你的手。」

    秦翌這次是爽朗地笑了:「蘇浣兒,幹嗎那麼緊張?要是咱倆都染了病,乾脆湊一塊兒,做一對艾滋情侶,譜寫一段人間佳話,怎麼樣?」  

    蘇浣兒也「撲哧」一聲樂了,繃緊的神經稍稍鬆懈下來,然後,她又正了神色:「秦穆,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還有——謝謝你。」

    秦穆也收了笑,目光掃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向別處:「蘇浣兒,別謝我。我說過,我幫你的會要你還的。你要記住:我不是什麼好人,沒秦翌那麼善良。」

    聽他提到秦翌,蘇浣兒覺得怪怪的,他的口氣太過生硬,把那兩個字咬得太重,即使不是敵視,起碼也是排斥的。她有些搞不懂,溫和如翌哥哥那樣的人,難道秦穆不喜歡?

    秦穆推著輪椅進了電梯,到一樓大廳,有兩位警察迎了上來。

    其中有一位蘇浣兒認識,楚渝丟手機那天,就是他從秦穆手裡接管了小偷。他也認出了蘇浣兒,露出一口白牙笑了:「小丫頭,咱們真是有緣份啊!」

    「是啊,不過我想,沒有誰願跟你有緣分。」蘇浣兒俏皮地回嘴,臉上也掛著笑,那笑容的確是簡潔明亮的。年輕的警察暗暗佩服,轉眼看向秦穆,臉上有一絲探索的意味。秦穆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蘇浣兒,眸中的欣賞並沒逃過小警察毒辣的眼睛。

    另一位警察年齡稍長一些,應該是這起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他向蘇浣兒簡單介紹了案情,大致跟秦穆說的差不多,然後,又給蘇浣兒做了筆錄。 

    臨走前,他與蘇浣兒握了握手,燈光下,帽子上的警徽熠熠生輝:「蘇小姐,在我們轄區發生這樣的事,很抱歉。現在犯罪嫌疑人也已經後悔了,讓我向您轉達他的歉意,當然,這已經不能改變什麼。但我相信蘇小姐是幸運的,不會受到感染。滿一周後,您需要做個血液檢測,我們已經向醫院瞭解過,這是最新的技術,如果沒事,您基本就可以放心了。」 

    蘇浣兒連連點頭,不時抬眼看他頭上的警徽。對人民警察,她有天生的畏懼和敬意,而眼前這位面色和藹的中年民警,更讓她的後一種情感迅速飆升。 

    兩位警察又交代了幾句,就先離開了。秦穆送蘇浣兒回病房,難得電梯裡人不多,上到十層之後,竟只有他們倆了。蘇浣兒面向電梯門,秦穆站在他身後,斜靠在電梯上,光滑的電梯門反射著他頎長的身影,恰落進蘇浣兒的眼中。

    「秦穆,對不起,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雖然覺得矯情,蘇浣兒還是開口說道。

    「真覺得對不起,就以身相許吧。」秦穆懶懶地開口,饒有興味地看著蘇浣兒的後腦。她的頭髮很柔順,髮絲很細,帶著點天然的栗色,無論髮質還是髮色,都跟他的很接近,只是比他的長了不少。

    意外的回答讓蘇浣兒皺眉,她轉頭去看電梯上的樓層,紅色的數字顯示22,果然很快,再有四層就到了。然後,她轉回頭,仍看著電梯門說:「秦穆,你是翌哥哥的弟弟,我真的很高興,也從心裡感到親切。如果這次沒事,希望我們以後能成為朋友,所以,我希望你快樂,真正的快樂。」

    這話讓秦穆不由得站直了身子,目光也看向電梯門,與她的相接:「哦?你怎麼知道我不快樂?」

    「我也說不清,感覺吧。你的快樂太顯而易見,所以,反倒不真實。」

    電梯門打開,秦穆竟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然後上前推起輪椅,邊跨出電梯邊接口道:「蘇浣兒,你還兼修心理學?不過,你找錯了實習對象,別花時間研究我了,你的心思還是多放在肖清寒和秦翌身上吧。」

    並列提出的兩個名字,讓蘇浣兒不由得扭頭去看他,他也正看她,嘴角挑著一抹得意:「別這樣看我,對你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想像得要多。還有,蘇浣兒,看在我幫你三次的份上,要是哪天我得罪了你,不要記恨。」

    說到最後,他的神色明顯嚴肅,甚至摻雜著一絲不忍,蘇浣兒真糊塗了:他和秦穆的交集,除了他幾次意外相助,僅限於他是翌哥哥的弟弟,他又會有什麼事值得她記恨呢?

    輪椅已經到了病房門口,秦穆停下腳步,轉到她前面來,彎腰與她的視線平行,然後,看著她的眼睛緩緩地說:「蘇浣兒,跟你相比,沒有幾個人稱得上真正的快樂。所以,不要記恨,那只會讓自己不快樂。」

    這樣沒頭沒尾的話,讓蘇浣兒更有些蒙了,她覺得,最後那句話,說的像是秦穆自己。

    她還想說什麼,秦穆已經幫她開了病房門,然後,轉身大踏步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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