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憶可以雕塑 第二卷 五十七、禍不單行
    接下來的日子,蘇浣兒忙得像個陀螺,每天學校、醫院兩頭跑,短短一個星期,人就瘦了一大圈。尖尖的下巴越發顯得單薄,烏黑的眼珠也黯淡了神采,在一縷縷紅血絲的包圍下,顯得楚楚可憐。肖清寒比她更忙,鐲子的店離不開他,他又兼了兩份家教,每晚得抽出一個小時去上課。

    所以,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極少,基本上只有午飯時才能坐在一起。好在秦翌給安排的病房條件好,有一張大床可以睡,李老師目前的狀況又不太需要人照顧,晚上休息得還算不錯。

    秦翌中間又來了兩次,每次都是匆匆地,看著蘇浣兒迅速瘦下來,他心疼得皺眉,又提出請護工,蘇浣兒堅決不同意。楚渝她們三人也沒少幫忙,學校的功課,能擋的都幫蘇浣兒擋了,還來探望了幾次李老師,趁她們在這的當兒,硬逼著蘇浣兒去睡覺。可是,她又怎麼睡得著?

    蘇爸爸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李老師的手機總是蘇浣兒接聽,他已經起了疑心。蘇浣兒感覺要瞞不住了,她多希望下一秒,李老師就睜開眼睛,這樣,蘇爸爸來了看到她的情況,也不會嚇得太厲害。

    可是,一晃七八天過去了,她一點轉醒的跡象都沒有,醫生來得很頻,除了不停地用藥,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因為只能從鼻腔導入流食,李老師也在迅速消瘦,臉色蠟黃,眼角額頭的紋路越發深陷。蘇浣兒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媽媽真的是老了,每當她拿著溫毛巾給她擦臉時,心都像泡在了發酵過久的米湯裡,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這天下午,是肖清寒照看李老師,蘇浣兒下了課趕過來時,正是下班高峰,車堵得厲害。等下了車,天色已經擦黑,她便直接轉向旁邊的小巷,想買兩碗餛飩當晚餐。

    等餛飩的時候,她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肖清寒打來的,還有一條短信,告訴她他臨時有事,先走了一會兒。她正想打過去,店員已經把餛飩打包好交給了她,她便收起手機走出了小店。

    她趕得很急,生怕在這短短的空隙中李老師發生什麼意外。小巷裡行人不多,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一會兒又縮成短短的一截,她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影子變長又變短,腦子空空的,整個人彷彿成了一架自動運行的機器。

    忽地,在她的影子旁邊迅速地疊加上一個更長些的影子,她本能地回頭,還沒看清來人,背上就是一陣鑽心地疼,餛飩從手中滑落,滾燙的湯汁濺到腳上,一片灼熱的火辣。

    還沒來得及驚叫,眼前銀光一閃,尖刀又向她逼近,她忙伸手一推,擋住了來人,然後沒命地往前跑,邊跑邊叫:「有人行兇了,救命!救命……」淒厲的聲音在空蕩的小巷中衝撞,顯得那樣慌亂無力,回應她的,只有柳樹晃動的枝杈和幾個匆匆閃退的人影。

    腳上的傷讓蘇浣兒根本跑不快,她兩腿又軟得厲害,竟「撲通」一聲撲到了地上,身後的腳步追上來,她本能地向一邊翻滾,尖刀還是落到了腿上,剎那間殷紅了一片。蘇浣兒已經感覺不到疼,她的心被揪成了小小的一團,似乎隨時要迸裂,她從不知道,死亡可以離自己這樣近。眼見那人瘋狂地拔出刀又向她揮來,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媽媽,原諒我,不能再照顧你了。小寒,別怪我,還是拋棄了你。」

    奇跡般的,那刀沒有落下來,而是「光當」一聲飛了出去,她睜開眼睛,看到那人像發怒的公牛,眼裡閃著噬血的光,但又被繩子制住了,瘋狂地叫囂扭動掙扎。

    拼著最後的力氣,她抬眼向上看,一張俊美到邪肆的臉——秦穆。好像自己每次遭到意外都會撞上他,這是蘇浣兒最後的想法,然後,她眼睛一閉,昏迷了過去。

    等她睜開眼睛,人已進了醫院,幾個醫生護士正把她往手術室推,秦穆跟在旁邊,俊顏上是從沒有過的嚴肅,見她醒來,好看的眼睛微彎:「你醒了!」

    蘇浣兒點點頭,見秦穆一身是血,知道是他背自己進來的。可她來不及道謝,抓住秦穆的手說:「秦穆,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你儘管說。」秦穆一臉正色。

    「我媽媽在住院,現在身邊沒人,你能先幫我照看一下嗎?她在……」

    「2613,我知道,你放心手術吧。醫生說你的傷不重,別怕,沒事的。」

    蘇浣兒驚訝地看著秦穆,媽媽住院的事,他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但她還不太能思考,只覺得他最後那幾個字暖暖地熨著她的心,在媽媽出事那天,也有人對她說:「不怕,沒事的。」

    接著是一連串的止血、麻醉、縫合,蘇浣兒昏昏地睡著,從李老師出事以來,她第一次睡得這樣沉,連夢都沒有。

    等她再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室桔黃的燈光,輕柔美好,暈著醺人的暖意。適應了一會兒,她才想起這是李老師的病房,忙要坐起來,心下責怪自己:怎麼睡得這麼沉?

    才剛一動,就有人按住了她的身體:「別動,小心碰到傷口。」

    沙啞的聲音讓她心裡一驚:「小寒?」

    「是我。」肖清寒正伏在她的床邊,左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頰上,嘴裡喃喃地說著:「浣兒,對不起。我不應該離開,害你受了傷,那麼疼,我都沒在你身邊,對不起,對不起。」

    他是真的自責,話說得碎碎的,蘇浣兒在他的絮絮中記起了黃昏發生的事,轉而用手撫他臉頰:「傻瓜,這怎麼能怪你?就算當時你在醫院裡,也來不及啊!我這不是沒事嗎?別自責了。」

    「那起碼你手術時我可以在你身邊,你一個人一定怕極了,是吧?」

    「沒有,真的。」蘇浣兒自己也奇怪,除了那人突然襲來時的恐慌,到醫院醒來時,她真的沒害怕。她甚至沒想自己的傷,只一心記掛著沒人照看的李老師。

    她往李老師的病床上看了一眼,依舊是安靜的沉寂,只有監測儀器上的燈光交替閃爍。忽然,她想起了什麼:「秦穆呢?你來的時候他走了嗎?今天可多虧了他!」

    「嗯,我回來時,他還在。這次是要好好謝謝他,要是沒有他……」他說不下去了,手指一遍遍地撫摩著蘇浣兒的臉,黑眸深處的恐懼仍然那麼顯而易見。

    「別想了,小寒。我福大命大,關鍵時刻自然有貴人相助的——我餓了,可以吃東西嗎?」

    不想讓肖清寒再陷在自責中,她轉移了話題。肖清寒忙去拿桌上的保溫桶,裡面的粥還是熱的,一打開,濃濃的米香味就撲了出來。

    他把床升起來一些,讓她靠坐著,一勺一勺地餵她吃。她吃得很慢,每次粥到唇邊,她都不去看粥,而是翻著大眼睛看他,他也看著他,眼裡的心疼自責漸漸化為壓抑的激情,總算最後一勺粥餵進去,不待她嚥下,他就覆了上來,含住她的唇,小心地輕吮慢碾,她的火立刻被點了起來,熱切地回應,主動張開唇瓣邀請他,嫩滑的舌上裹著粘糯的粥,越發的甜潤可口,讓他忍不住拖出來,細細地品嚐。

    一聲嬌吟從她的唇瓣間逸出,他彷彿受到了鼓舞,忘情地撕扯她的衣服,手從掙開的鈕扣處探進去,準確地覆上一團柔軟。美好到極致的觸感,讓他滿足地歎息,禁不住加了力道揉捏,感覺那小巧的草莓在他的指尖下迅速挺立,火種一般,點燃了他渾身上下的細胞,它們一齊叫囂著要求釋放,喧嚷著討要更多。

    蘇浣兒完全醉了,她閉著眼睛,只覺得那曛人的燈光變成了碳火,晃得她臉頰發燙,又無處躲閃,只能更深地埋到他的懷裡。

    肖清寒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手從她衣服裡拉出來,他伏在她的肩上,輕喘著低喃:「浣兒,對不起,我……」

    「不許再說對不起。」她伸手覆上他的唇,長睫遮住了眼睛,「我喜歡。」

    蚊子一般的聲音,在肖清寒聽來卻像春雷炸響,他更狠地擁緊她,瘖啞的嗓音低沉到迷亂:「浣兒,我的浣兒……」一遍遍地重複,說給她,也說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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