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浣兒醒得很早,睜開眼睛,眼前竟是明晃晃的陽光。她這才注意,這間下房有一扇朝東的小窗,很小,比翻開的曲譜大不了多少,但此刻,陽光恰好從那裡射進來,送來一片暖暖的金黃。
肖清寒還在睡,均勻的呼吸灑在她耳後,癢癢的。她小心地翻了個身面對著他,他睡得那麼沉靜,長長的睫毛覆下來,竟比她的還濃密。她忍不住伸出一個指頭去戳,卻中途被人抓住,然後,她整個腦袋都被悶進了他懷裡。
「喂,你閉著眼睛也看得見啊?」蘇浣兒的聲音嗡嗡的,噴出的熱氣恰好吹到肖清寒胸口。
感覺自己清晨雄起的某物正蠢蠢地動,肖清寒忙放開她,一個挺身坐了起來:「是啊,所以,以後不要趁我睡覺時佔便宜。」
「可是,我不知道我睡覺時你有沒有佔便宜,這不公平。」
有嗎?肖清寒回憶起昨晚,笑了:「那你可以保持清醒隨時防備,像昨晚睡成那樣……」
後面的話還沒出口,蘇浣兒就伸手去捂他的嘴,她知道自己睡起來很沉,被這樣不留情面地揭穿,還是覺得丟臉。可立刻,她大腦轉過彎來:「你是不是晚上不睡覺光看我了?要不,你怎麼知道我睡得太沉?你一定趁機佔我便宜了,對不對?」
說著,她真低頭檢查起自己的衣服,T恤、長褲還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昨晚睡前,肖清寒堅決不許她換睡衣,她就選了這套寬鬆的衣服,把他趕出門外,換到了身上。
現在,衣服都完好無損,她的氣焰卻絲毫不降:「小寒,你主動承認吧。我知道我的魅力無法抵擋,你偶爾把握不住自己犯一些小小錯誤,是可以理解的。」
「哦?你是在暗示我今晚可以做些什麼了?」肖清寒狀似認真地看著她,眼底卻是戲謔地笑,結果,回應他的是立刻飛過來的一個枕頭。
吃過早飯,兩人一起去肖清寒打工的陶藝店。對這個小店,蘇浣兒充滿好奇,當然,更讓她好奇的,是那位年輕的女老闆。
初見廬山真面目,蘇浣兒著實吃了一驚——太年輕了,看起來甚至比她還要小,尤其那燙成煙花的頭髮和大大的煙熏妝,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像個正處於叛逆期的不良少年。
肖清寒簡單介紹後,蘇浣兒熱情地伸出手,臉上依然是招牌甜笑,對方卻淡淡掃了眼她的手:「這算交接儀式嗎?」
「什麼?」蘇浣兒又一次承認自己老了,跟不上這位的思維。
「像奧運會閉幕時交接旗儀式一樣,從今天起,他是我的。」藏在煙熏眼影裡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篤定地看著蘇浣兒。」
「卓子,別胡說。」不待蘇浣兒反應,肖清寒先出聲制止。
「誰說我是胡鬧了?我不早就正式通知你了嗎?春節那天她打電話,我也告訴了她,現在當面交接,你就是我男朋友了。」卓子一邊說,手指一邊在三人之間比劃著,手腕上一串大大小小的鐲子叮噹作響,似在為她鳴鑼助威。
「他同意的話,我沒意見。」蘇浣兒找回了自己的語言功能,閒閒地說道。
結果,肖清寒扔給她一個白眼,回頭一臉嚴肅地對那老闆說:「卓子,上次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再這麼胡鬧,我只能離開這了。」
「別呀,因為你來了這店生意才這麼火。顧客那麼喜歡你,你怎麼能當陳世美,棄我們於不顧呢?」
蘇浣兒頭一回聽說陳世美的罪狀是這樣的,實在有些哭笑不得,偏偏這時卓子又滿含無奈地看了看她,說道:「唉,我忍了,暫時跟她共同擁有你。這還不行嗎?快開工吧,一會兒客人就上門了。」
說完,她也不等肖清寒反應,自顧自忙去了。剩下蘇浣兒和肖清寒大眼瞪大眼,蘇浣兒瞪得眼眶發疼,肖清寒伸手撫撫她的頭髮,好笑地說:「行了,別跟小孩子一般,她就是這麼個人,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
蘇浣兒也看得出來,那女孩心思比她還要簡單,就像她手腕上的鐲子,有什麼想法都得叮噹出來。這樣的對手,她倒是不怕,她怕的是楊芊芊那樣,什麼都不說,卻讓你時時處處都能感受到她的威脅。
說起來,她還真挺欣賞這個卓子,那麼飛揚的個性,那麼無所畏懼的喜歡,讓她從心眼裡佩服。
於是,她使勁眨了眨瞪得發酸的眼睛,一手點著肖清寒的腦門說:「好吧,我信你。不過,你可要小心,欠了這麼多的風流債,別一不留神,真成了陳世美。」
見她心情不錯,肖清寒也跟著笑,一邊拉起她的手把她安置到一把椅子上:「放心吧,只要你不找我討債,我就沒什麼可怕的。」
「誰說我不討?你欠我的要拿一輩子,不,包括下輩子下下輩子來還!」
蘇浣兒說得霸氣十足,肖清寒也聽得彎了眉眼,見有顧客進門,拿一塊陶泥給她玩,就去忙了。
那塊泥巴勾起了蘇浣兒的興致,她立即興致勃勃地擺弄起來。可弄了半天,手裡仍是一團不成形的泥坯,她想找肖清寒來幫忙,一抬頭,不由得火往上撞。
這一會兒功夫,店裡已經聚了六七個女孩,都是跟卓子差不多的年齡,各自坐在一個操作台邊,擺弄著手裡的陶泥,目光直往肖清寒身上飛。一個女孩纏著他問了半天,剛放人,就有好幾個出聲叫「老師」。他正要走向就近的一個,坐在角落的一個嗖嗖地跑過來,伸出滿是泥巴的手就把他拽了過去,惹得小店裡一片抗議聲。卓子忙出聲調節:「大家別急,一個一個地來,都有份。」
什麼叫都有份?豬肉還是麵包?蘇浣兒火大地瞪著肖清寒,他也正看向她,臉上是無奈地笑,用唇語對她說了兩個字:「聽話。」
那樣的神態,像大人在安撫一個吃不著糖的孩子,蘇浣兒一肚子怒火沒處發洩,恨恨地摔著手裡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