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蘇浣兒照常起來跑步。走到操場,肖清寒已經在那裡等他。是的,等著她,他並沒有先跑。心中一陣甜蜜,她快步跑到他身邊,兩個人並肩靜靜地跑。肖清寒明顯在配合她的節奏,跑在她的外圈,腳步不快,輕輕的。清晨的風輕輕穿過,拂起他額前的發,似乎想要看清他藏在黑眸深處的溫柔。
跑過六圈,她還要跑,肖清寒拉著她停了下來:「別逞強,感冒沒好。」幾分嗔怪,幾分寵溺。
蘇浣兒咧嘴一笑,猛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扭過頭去,不讓他看見臉上飛起的紅暈。
肖清寒並沒有掙脫,只是反手握住了她,古銅色大掌包裹著纖纖細手。那一刻肖清寒想起了一句詩:「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這樣的手,應該十指不沾陽春水,他,能給她嗎?
並沒注意到身邊人眉宇間的糾結,蘇浣兒歡快地蹦蹦跳跳,還哼起了歌:「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是誰能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肖清寒,這首歌你唱得真好,你再給我唱一遍好不好?」
「好嗎好嗎?你唱歌的西餐廳也太貴了,我可花不起錢去聽,你就給我唱一遍吧。」
「一句,就一句行嗎?」
蘇浣兒搖晃著肖清寒的手,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期盼,臉上故意皺出幾分可憐,這樣的她,肖清寒怎麼捨得拒絕?清了清嗓子,輕聲唱起來。
他的歌聲真的很美,清亮得像早晨的山泉,穿山繞澗,空谷傳響。漸漸地,她也加入進來,聲音清脆甜美,讓他險些亂了節拍。
唱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覺,已經走過兩圈。歌聲停下的時候,蘇浣兒真想問一句:「肖清寒,咱們一直這樣牽手唱歌好不好?」
可她沒有問出口。遠處,楊芊芊抱著課本經過,往這邊看了一眼,距離那麼遠,蘇浣兒卻分明感覺到那目光中冰冷的溫度。剎那清醒,她貪戀的,是屬於別人的美好。
慌亂地甩開手,跑向宿舍,卻不知道身後的人望著她的背影,久久未動。
上午只有一節樂理課,十點才上,回到宿舍,她又爬上床去瞇了一會兒。正迷糊著,有人使勁地搖晃她的肩膀:「蘇浣兒,你快起來,你上bbs首頁了。」
「什麼?」蘇浣兒睡意頓消,一骨碌爬起來直奔電腦,腦子裡第一反應是早晨自己和肖清寒牽手的畫面被拍下來了。
結果不是。屏幕上,是昨晚鋼琴演奏會的畫面,她正坐在大師旁邊,白晰的臉在聚光燈下泛著幸福的光彩。楚渝點開視頻,悠揚的鋼琴曲緩緩流淌,她的十指在琴鍵上歡快跳躍,身邊的大師不時望向她,讚許地微笑。畫面切換,觀眾席正中央,周梓軒深情地望著台上,彷彿目光的落點,就是他幸福的所在。攝像師技術很高,光影處理得恰到好處,惟美的畫面,輕靈的音樂,彷彿人間的童話。視頻末尾,定格在大師與她的擁抱,一切是那麼完美,完美得讓蘇浣兒不敢相信屏幕上笑靨如花的女孩就是自己。
正沉思著,一隻手重重落到她的肩膀上:「行啊,蘇浣兒,平時真沒看出來,你琴彈這麼好。四手聯彈啊,要是沒專門練過,很容易搞砸的。」
蘇浣兒笑了,怎麼沒練過?小時候,她最喜歡跟翌哥哥合奏這首曲子,所以才會這般純熟自然吧。說實話,她自己都被這樣的琴聲打動了。扭頭拍拍楚渝的臉:「別用那種崇拜的目光看著我。有大師在一邊帶著,要是你,可能比我彈得還好。」
「得了,你別貶我了。不過,這次我太為你驕傲了。你說,我要不要在衣服上寫上『鋼琴才女蘇浣兒之室友楚渝』,也跟著你火一把?」楚渝說得一本正經,然後自己也笑了。
「對了,這次周梓軒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說老實話,很感動吧?是不打算以身相許了?」
楚渝嚴肅起來,蘇浣兒也收起笑容,苦惱地說道:「唉,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感動和喜歡是兩回事,他這樣,我真不知以後怎麼面對他了。還有,這事現在一定在學校鬧得沸沸揚揚,我該怎麼解釋啊?」說著,重重地靠在椅子上,是真的苦惱了。
楚渝也歎口氣:「說真的,周梓軒的確挺好。家境殷實,風度翩翩,是現代女孩擇偶的上上之選。關鍵人家對你是真的用心,錯過了,你可別後悔。不過,愛情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是香醇醉人的星巴克,可你偏偏喜歡寡淡無味的純淨水,這有什麼辦法?」
是啊,主動送到手中的星巴克不要,偏偏喜歡人家手裡的純淨水,蘇浣兒又想起早晨楊芊芊的目光,眉頭更深鎖了一分。以前,楊芊芊從沒那樣敵視過她,即使那天深夜出來開門的時候,表情也是淡淡的。是不她也看到了這段視頻,認為自己應該和周梓軒是一對,不該去招惹肖清寒?
那肖清寒呢?他看到了嗎?他會怎麼想?
蘇浣兒忽地心慌起來,抓起外套就往外衝,邊跑邊喊:「我出去一下,如果樂理課老師點名,你幫我擋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