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整個校園似乎都還在沉睡。
肖清寒走到操場,看見蹲在那裡的小小身影,腳步一滯,然後立即跑上了跑道。那小身影反應極快,快步跟上來,巴掌大的小臉上擠出甜甜的笑容:「真巧哦!早!」
這也算巧?肖清寒看了看身邊快速挪著步子的人,心中暗笑,小心地提防,不知道她又有什麼花樣。誰知,她也沒再說話,只是很努力地跟住他的步子,好幾次被落下去,又頑強地追上來。
耳畔的喘息聲越來越大,肖清寒莫名其妙地煩亂,驟然停下了步子。身邊的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又跑出了兩三米,才退回來,奇怪地問:「你不是每次都跑十圈嗎?今天怎麼只跑這兩圈?」
肖清寒淡淡看她一眼,冷冷開口:「說吧,你想幹什麼?」
「鍛煉身體啊!我可不想再像上次跑三千米一樣暈倒了!」話剛說完,蘇浣兒臉上就飛起兩朵紅暈,暗暗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抬眼偷看頭上的人,貌似那人的耳根也紅了,臉上難得現出不自然的彆扭表情。
「雕像也會害羞,難得一見啊!」蘇浣兒心中感慨,臉上卻一本正經,又邁開了步子:「繼續來啊!今天我要跑它三千米。」身後很長時間沒動靜,她豎起耳朵聽著,果然漸漸有腳步跟了上來,蘇浣兒狡黠地笑了。
跑過五圈,肖清寒一把拉住蘇浣兒,她奇怪地看過去,對方臉上又是討人喜愛的彆扭:「每次不都跑五圈嗎?別逞強了!」
蘇浣兒呆了,連喘氣聲都變得細微,片刻後,她一聲高叫:「肖清寒,你偷偷觀察我!說,你是不是暗戀我?」
這一嚷嚷,讓肖清寒想起前一天上午宿舍樓下的尖細嗓音,想伸手制止,又急急地縮回,一臉地尷尬:「隨便你吧。」然後,自顧自地跑出去了。
看著那人狼狽的背影,蘇浣兒笑得更暢快了,兩手攏在嘴邊,大聲叫道:「加油哦,明天早晨我還會來的。」
然後,C大極少數早起鍛煉的同學都發現,肖清寒身邊多了一道纖細的身影。以往,不是沒有女生動過這樣的心思,但在她們晨練巧遇肖清寒的第二天,肖清寒一定不會出現在運動場,那些女生本都是在某方面極優秀的,也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自然會無聲無息地退出。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孤傲的肖清寒不屑於這樣的戲碼,跑道上他孤清俊逸的身影,也成了C大清晨一道獨特的風景。這次,他竟然破了先例,一時間,各種猜測紛至沓來。當然,最多的版本是肖清寒被一個清純靈秀的女孩收服了。
對此,蘇浣兒一笑置之,她不是對自己的美麗沒有自信,而是要她相信那個冰雕會喜歡她,不如告訴她火星上有人類。況且,她自己也不喜歡他周圍那冷漠的氣場,每天早晨跑在他身邊,她都會覺得身上冷嗖嗖的。她喜歡的是翌哥哥那樣,眼裡盛著親切的笑,一雙手溫暖乾燥,讓人安心。
但蘇浣兒的確為一件事著急,眼看著天氣一天涼比一天,還不見肖清寒穿那件綠色的衛衣,自己也不好意思搶在他前面穿。於是,她決定把話挑明了說,無論如何也要勸說肖清寒穿上那件衣服,讓四百元人民幣充分發揮它的價值。
這天早上,蘇浣兒跑完第五圈沒有停下來,肖清寒側眼看看她,沒說什麼。然後是第六圈、第七圈,蘇浣兒吃力地邁著步子,祈禱肖清寒快點開口。
果然,第八圈剛開始,他就一把拉住了她,緊盯著她的黑瞳裡有一絲玩味:「說吧,又想幹什麼。」
蘇浣兒痛快地喘著氣,一屁股坐到地上,馬上被拎了起來。她心中腹誹,面上卻擠出微笑:「那個,天氣這麼冷,你怎麼穿的這麼單薄?我知道你身體好,但是,運動完會出汗,再吹了涼風,很容易感冒。你應該多穿點。」
等了半分鐘,見對面沒有反應,她硬著頭皮繼續:「其實上次那件衛衣很適合運動穿,舒服透氣,顏色也青春。不如明天你就穿上吧,而且那麼貴的衣服,放著多浪費啊!」
話說到這,她悄悄抬眼打量頭上的人。那人剛毅的下巴仍然繃著冷硬的線條,臉上沒什麼表情,黑眸深深地凝著她。她正想繼續遊說,那人的下巴動了:「明天穿上你那件吧,放著是可惜。」然後,不待蘇浣兒反應,就去完成他剩下的三圈了。
蘇浣兒洩氣了。也是自己太天真,以這麼多天的瞭解,那人哪是那麼容易說動的?算了,浪費是他的事,自己不能再暴殄天物,明天就把那件衛衣穿出來。想到自己煥然一新的模樣,她心情又好起來,哼著歌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當蘇浣兒終於如願以償地穿上她可愛的新裝,蹦蹦跳跳地走到運動場時,她又一次石化了——跑道邊那個人正穿著跟她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站在晨風中那個青鮮誘人、秀色可餐喲!
收回垂涎的目光,蘇浣兒大步走過去,說出話來竟不連貫:「你……你怎麼穿這件衣服了?」
「你說浪費了可惜。」
「是我說的沒錯,可你昨天說你不穿啊!」
「我沒說,我只說讓你穿!」
啊啊,是,他的確沒說不穿,但明擺著是那個意思啊!蘇浣兒發現自己被設計了,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再看看眼前一派雲淡風輕的,燦然一笑:「是啊,浪費了多可惜,衣服就是用來穿的,儘管你不穿衣服可能更好看。」
一不小心,後半句就溜了出來,蘇浣兒恨不得找個棉花垛撞死,心裡把寢室三個色女罵了個遍,都怪她們昨晚不睡,討論肖清寒不穿衣服的樣子,讓自己中了毒。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這是蘇浣兒第一次聽肖清寒笑,可這笑聲幾乎讓她的臉滴出血來。於是,蘇浣兒暴走,一口氣拿下了八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