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頓時掀起一陣喧嘩,顏天祥原本不想理會,只不過那個在外嚷嚷的人是青茗,加上內心湧起的不安,他便揮手示意侍衛放行。
青茗幾乎是連滾帶爬著進來,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她撲通一聲跪下「皇上,纖妃娘娘快不行了…」
顏天祥騰地起身,瞪目結舌「你說什麼?快不行了是什麼意思?」
「李大夫說娘娘中毒了,且命在旦夕,之前回去的時候娘娘有點醉,她說睡一覺就好,後來李大夫發現娘娘原來是中毒了…」
「太醫在哪?通通跟朕到旖纖…」顏天祥急切的跑著出去,眾太醫便隨行
屆時,偌大的金鑾殿冷清了許多,玄銳走近顏寒黯,學他之前的動作,拍了拍他的臉「七弟,很遺憾的說,你的太子之位即將易主,而小禾依然是我的,你就等著被繩之於法吧。放心,無論你有什麼下場,你還是我的好七弟,二哥會關照你的」
甩開他的臉,玄銳直立而起「來人,帶著他跟本王到旖纖殿看熱鬧」
「是…」兩名侍衛便上前架著顏寒黯
「哼…」顏寒黯冷哼了下,被動的跟著他們走,凡是背叛他,對他不敬的人,總有一天必要他們雙倍奉還。
殿外的牆壁後,月嬋萬分緊張「怎麼辦?」得不到對方回應,她更加焦急「盧摯,你倒是說話呀,王爺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盧摯一臉深沉,暗黑的鷹眸亦是緊隨著他們離去的方面,似乎很慎重的在想辦法,最後卻無情轉身「這事我們愛莫能助…」
月嬋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你怎能說出這種話?口口聲聲說王爺他日能成大器的是你,現在放棄王爺的也是你…」
盧摯拿開月嬋的手,冷臉貼近她因發怒而泛紅的臉蛋「事已至此,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我們要做的是讓王爺無後顧之憂,馬上回王府,有一些事必須處理好,否則對王爺不利」
他的沉著冷靜不由讓月嬋膜拜,這話說得很對,於是她點頭應承,相信王爺現在的想法也和盧摯一樣。
看著月嬋匆忙離去,盧摯眸眼一沉,說到底王爺就是輕信了池小禾才會落得如此下場,而讓他意料之外的是玄銳,在這事上他們都有所疏忽,以至於有今日的局面。好在在做任何事之前他都有個習慣,那便是做最壞的打算,預留一條後路,事先準備的那些總算派上用場,而現在他必須除掉池小禾,以絕後患!思及此,盧摯往太后寢殿的方向邁去。
一旁的草叢裡,玉珠屏住呼吸,老天,閻剎門的少主居然是黯王的人,那麼先前太后娘娘的密令都不是秘密了!該死的盧摯,背叛了娘娘。在確定安全之後玉珠急忙趕回冉朵而那裡,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涉及了太后娘娘的權威,她有必要把這事稟告給冉朵而聽,也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夜悄然拉開了帷幕,銀白色的月牙隱匿到雲朵深處,蒼穹忽而暗了大半,皇宮華燈初上,各式各樣的燈籠都相繼被點亮,好些在泠風中搖搖晃晃。
旖纖殿,旖纖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如紙,捲翹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臉上儘是痛苦之色。
顏天祥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如此的冰冷,毫無溫度「纖兒,纖兒,你怎樣了?」
聽到聲聲的呼喚,旖纖費力的睜開眼睛,只是眼皮很重很重,她別開臉,瞳孔裡有著渙散的神色「皇,皇上…」
顏天祥握住的手加重了力道,難以掩飾內心的恐懼「纖兒,你感覺怎樣了?為什麼會中毒?」說罷,回頭怒吼「你們究竟是怎麼照顧娘娘的?朕留你們何用?」
李彥上前一步「皇上,娘娘是中了急性的毒藥,恐怕無回天之術了」
「閉嘴,朕要你們救她,救不了,你們也別想活」顏天祥現在是失去了理智,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救活他心愛的女子
眾太醫急忙圍了上來,都戰戰兢兢的替旖纖診治,可結果還是如李彥說的一樣,毒素蔓延的速度太快,無回天之術。
一旁的清玨自然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了,軒熠也知曉,一切不過是為了順利帶旖纖離開,不得已而用這個辦法。
軒熠便上前,也握住她的手「纖兒…」
「爹,纖兒不孝,可能撐不下去了」她虛弱得話都說得顫抖,繼而轉向顏天祥「皇上,不要遷怒太醫們,求你,不要」
顏天祥眼眶熱熱的,他努力克制情緒,握緊她的手點點頭「我答應你不遷怒他們,可是你要努力撐下去,我不信,之前還好好的,怎麼會那麼突然呢?」
旖纖眼裡滑落了幾滴熱淚,她微微揚起唇「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我真的走了,皇上不要傷心」
「不,不要說,朕不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們快想辦法啊」顏天祥回頭咆哮道,糾結而痛苦都寫在了臉上
大家都垂下頭,靜默無語,不是他們不救,而是纖妃娘娘已經命在旦夕。
青茗在一邊哭得淚眼迷離的,直直搖頭,這事太突然了,誰都接受不了。
「纖兒,不要睡」軒熠急急喊道,能感覺她的手緩緩的脫離自己的手心
「纖兒,不,快睜開眼睛」顏天祥終是忍不住落淚
旖纖的眼睛半闔著,嘴角還是有著淡淡的微笑「天祥,若我死了,求你讓我爹,帶我回西涼,我好像,看見了我娘,娘來接我了…」
顏天祥痛苦的甩頭「我不准你離開,纖兒,不要丟下我,纖兒,你怎能那麼殘忍?不要」
旖纖努力把視線集中到他身上「對不起,這一世,我注定了,要辜負你」話畢,手,脫離了他們的手心
顏天祥和軒熠霎時愕然無語,眼睛睜得老大的,眼裡泛著血絲,心跳也嘎然而止了一樣。
「娘娘…」青茗和一屋的婢女都跪下失聲痛哭
太醫們也都紛紛跪下,儘管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可是李彥竟然也覺得心痛無比,好像旖纖真的離開了人世一般,熱淚也隨著眼角悄然滴下。
「纖兒…」顏天祥吶喊出聲,聲嘶力竭,痛入肺腑
顏寒黯和玄銳正好也進來了,看到這一幕顯然也都驚詫無比,尤其是顏寒黯,心毫無徵兆的一揪,母妃死了?
「太醫,快救她,她只是昏迷了而已,快…」顏天祥回頭喊道
回應他的還是沉默,只有李彥走上前,再次替旖纖把脈,末了沉痛的說「皇上,娘娘她已經走了,請節哀」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讓顏天祥腦子許久都響徹著陣陣轟鳴,他怔愣在原地,須臾後又將視線調至旖纖身上「好端端的,為什麼纖兒會中毒?」他像是在問自己,也在問屋裡的人
大家都不敢吱聲,直到顏寒黯怒吼,青茗才遲疑的回話「皇上,娘娘今日一直沒有胃口,什麼東西都沒有吃啊」
「什麼都沒有吃又怎會中毒?立即給朕仔細想想」
現場又陷入了寂靜,青茗忽而說「不,娘娘不是什麼都沒吃,奴婢記得她喝了一杯酒」
顏寒黯頓時一愣,隨之怒喊「休要胡說,母妃怎麼可能因為一杯酒而中毒?」
顏天祥銳利的視線隨之轉移到他的身上,失去愛人的痛苦以及先前所發生的一切一切,早已湮滅了所有的理智和判斷,此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揪出下毒之人「來人,把黯王敬酒的酒壺和酒杯拿來」
「是…」
不大時間,便有人拿來當時敬酒的酒壺和酒杯。李彥和一些太醫上前檢查了一番,倏爾臉色異常的難看,大家還是不敢吱聲。
「檢查結果是什麼?」顏天祥看出了他們的異常,心裡也有了個大概
李彥瞥了顏寒黯一眼,內心很是糾結,最後還是如實稟告「回皇上,杯子邊緣殘留有少許的毒藥」
顏天祥踉蹌的後退了幾步,眼裡充血,佈滿了痛意,他把視線重新投注到顏寒黯身上,隨之大步上前,揪起他的衣襟,狠狠的揍了幾下「你混蛋,連你母妃都不放過,呵呵,朕養了一條毒蛇在身邊」
「父皇,我沒有下毒,這事明顯有人栽贓嫁禍」顏寒黯心下也著急,這一連串的意外都是陰謀,他不得不佩服暗中操作的人,實在是天衣無縫,這個陷阱幾乎沒有破綻
「朕不信,你為了太子之位,無所不用其極,而且你一直都不喜歡你的母妃,朕只是沒有想到你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說話間,他奮力襲去一掌,將顏寒黯震飛出去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瑞晟的太子,連黯王都不是,朕將你貶為庶民,收回你所有的兵權和財力,黯王府也即刻查封,你給朕滾到邊境,此生不得再回瑞晟」顏天祥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在沒有將事情查清楚的情況下,他所有的耐性已隨著旖纖的死而消失。
「父皇…」顏寒黯嘴角溢著血絲,難以置信這個結果
「什麼都不要說,立即執行,你們都出去,朕要一個人靜靜」顏天祥跌坐在床沿,已然筋疲力盡
玄銳便讓人把顏寒黯帶下去,一切總算結束了。
李彥看了床上的旖纖一眼,內心仍是自責,但,他們都沒得選擇。
最後,屋裡,只剩下天祥和旖纖,以及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