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顧曉曉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白色的病床上，眉心皺了皺，她想起身，腦袋卻又疼得讓她沒了力氣。
這時，白色的簾被拉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幾分笑意，「你身體有點虛弱，還是躺一會兒比較好。」
不是別人，正是墨離的朋友齊雲。
「你……怎麼在？」顧曉曉眼底有些驚訝，想著自己昏迷之前，的確是進了一家門診，可齊雲的店並不是在這條街。
一身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格外陽光，齊雲勾起唇角，邪邪一笑，「或許這就是緣分？」
他剛剛過來這家門診，幫一個朋友的忙，倒不想會碰上她，不是緣分是什麼呢？
顧曉曉回以一笑，目光落在窗外已然變黑的夜色裡，忽而想起了之前的約定，坐起了身。
「有急事？」齊雲雙手插在口袋裡，挑眉問道。
顧曉曉點了點頭，「幾點了？我和墨離有約，我睡了這麼久，他該著急了。」
齊雲揚眉，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手機，遞到她面前，「著急才好，你都懷孕了，他怎麼也不知道好好照顧你，還讓你虛脫到這種地步？」
這一點，齊雲極度不解，在他的認知裡，沒有人比墨離更愛顧曉曉，而這次，是怎麼了？
顧曉曉聞言微微一震，比起五年前，這一次她接受得比較快，畢竟在他失憶之前，他和她有過兩次歡/愛，都沒有採取任何避孕措施，或許寶寶，便是她被下藥的那一次產生的麼？
眸底一點點平靜，她望向齊雲，想起他還不知道墨離失憶的事，耐心地解釋，「其實在倫敦的時候，他為了救我，受了傷，損害到大腦，造成失憶。」
現在的墨離，依舊寵著她，只是懷孕的事，彼此都不知道而已。
齊雲想了想，脫了白大褂，又去隔壁間取了外套，便過來，「我跟你去一趟吧，順便看看他的情況。」
齊雲的醫術，她從來不知道有多好，只清楚墨離很重視他，而現在他要跟她一起，顧曉曉自然也是樂意的，甚至很感激，墨離還有這樣的朋友。
白色的轎車就停在咖啡廳門口，顧曉曉優先下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這才想起要開機，幾秒的時間，短信鈴音響個不停，全部是他一人發過來的，還有幾十通未接電話。
他必定是急壞了。
齊雲看了一眼，嘴角微勾，之前顧曉曉的手機摔在地上，關了機，被人送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故意沒開機，就是想看看墨大少會不會著急，事實證明，那個男人都快瘋了。
顧曉曉趕緊回撥過去，可響了好幾下，都沒人接。
她皺了皺眉，卻見齊雲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在那裡。」
順著齊雲示意的方向，果然，墨離坐在那裡，手機就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響了又響，他卻沒有接起的意思，深邃的眸只是一眨不眨地望著它，似乎有些失神。
這模樣，讓顧曉曉有些心疼，她想跑過去，齊雲適時攔住了她，「別忘記你懷孕了。」
顧曉曉點頭，步子不自覺放慢了些，直至走到墨離身邊，她擰眉問他，「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墨離聽到她的話，慢慢抬起頭，目光落在她泛著紅潮的臉上，又移向她身後的齊雲，卻是答非所問，「你沒等我，是因為和他在一起嗎？」
他的臉上有些漠然，就好似懷疑她和齊雲之間有什麼一樣。
顧曉曉皺眉，沒回話，而墨離好似明白了，望著桌上已經化成一灘水的冰激凌，他拿起手機，打給律修，「她來了，你不用再找了。」
從始至終，齊雲的注意力一直在墨離身上，那份敵意，還有難以掩飾的落寞，的的確確，不再是以前的墨離。
忽而伸出手，齊雲含笑著看他，「墨離，還認識我嗎？」
那一抹笑，格外得刺眼，墨離瞇起眸，看也不看他，便起身直接往外走。
「墨離你去哪裡！」顧曉曉也跟著起身，卻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他的步子更快了，讓她想追又沒法，只得大聲喚他，「墨離，你站住！」
他依舊不聽，進了路邊的一輛轎車，就離開了，留她一個人像個傻瓜一樣站在大馬路上。
心底的煩悶更深，顧曉曉咬緊唇，才能不讓淚水往下落。
齊雲跟過來，想了想，掏出紙巾為她擦乾眼淚，才徐徐地說，「失憶的他，就像個孩子一樣敏感，你不用難過，我會再和他接觸，看看情況。」
顧曉曉垂下眸，腦子裡卻很亂，「若是他一輩子都好不了，該怎麼辦？」
*
墨宅裡，顧曉曉回來的時候，卻聽說墨離並沒回來。
她怕他做傻事，立刻給他打電話，顯示已經關機，她又向墨老爺子要了那名司機的電話，才得知離開咖啡廳後，墨離去了公司，一直呆在那裡。
她很是不解，又讓一名司機送她過去，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墨氏大樓裡，基本上都暗了下來，就只有……
和保安叔叔解釋了幾句，她才被允許進去，走進電梯裡，直接按了他所在的樓層裡，偌大的地方，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
只剩下他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有些怕黑，顧曉曉握著手機，走到他辦公室前，門也沒敲，就擰開了。
彼時，他正盯著電腦屏幕看，時不時在紙上做筆記，渾然忘我的狀態讓她看得有些癡了。
大半夜的不回去，他還在做什麼？
她不解，放輕腳步走過去，只見電腦屏幕上大大小小的全是股票走勢，而他的紙上也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筆記，他在……
一點點重新學習？
咖啡杯空了，墨離這才從電腦裡回神，只是一瞬，聽到微弱的呼吸聲，他下意識抬頭，就見她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著他。
兩人都是一震，尤其是顧曉曉，臉上亂得厲害，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她用力地絞著雙手，垂下眸，卻察覺他起身，從她身邊走了過去，一步未停。
「墨離。」她急了，下意識就抓住他的衣角，緊緊的，似乎擔心他下一刻就會離開。
唇瓣咬得很緊，她慢慢抬起頭，見他還是沒轉身，咬牙，繞到他跟前，「墨離，你不該懷疑我。」
當時，她和齊雲一起出現的時候，就明白他是誤會了，他的做法很極端，不給她任何解釋機會，就這麼認定了他所以為的事，甚至扔下了她。
清楚他是愛她的，可是心頭，還是有些酸酸的。
她垂下眸，盯著彼此的腳尖，解釋給他聽，「我和齊雲是臨時遇上的，他是你以前的朋友，更是一名出色的醫生，我帶他一起過來，是為了看看你的情況，也許他能……」
「你還是很介意，是嗎？」他凝著她，一字一語，眸底有些紅，他的心也是拉扯得開始泛疼。
她還是很介意他失憶的事，儘管他再怎麼努力，她還是不喜歡現在的他，希望以前的那個墨離回來是嗎？
墨離眼底是迷惘，有些失神地望著前方，他身側的手卻不自覺握成拳頭。
如果他一輩子都記不起來呢，如果一輩子都無法做那個原來的墨離，她還會不會要他？
顧曉曉緊緊咬著唇，卻無法給他答案，正如他所說的，她的確是介意，她希望他能好好的，做那個自信穩重的墨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世界裡只剩下她，他身上還有重任，千千萬萬的員工需要他，即使她很享受他現在給她的寵愛，她卻不能再自私了……
「墨離，墨氏需要你，而墨叔叔和靜子他們雖然不說，也是希望你恢復記憶的。」
「那你呢？」他只問她，眸色深了幾分，「小貓，你喜歡現在的我嗎，還是只因為我是墨離，你才會對我好？」
她無言以對，心裡很想告訴他，她愛的是他，無論有沒有記憶，她都愛，怎會因為一段記憶就改變呢？
偏偏，她不能自私，他不能是她一個人的，他有無人替代的責任，有需要被他想起的家人，不能夠只屬於她。
「墨離，我愛你，所以，也希望你能記起我們的回憶，還有身邊所有的人。」
果然，她愛的只是墨離，以前的那個他。
哪怕他已經開始很努力地想要適應所有的一切，學習那些曾經他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縱使枯燥，只要她開心，便是他的動力，可是她卻告訴他……
她想要那個擁有記憶的墨離回來，否定了現在的他。
他的拳頭握得很緊很緊，連身體都是緊繃的，墨離只是站在那裡，良久，他僅是苦澀一笑，「你帶我去找那個醫生吧。」
顧曉曉一愣，抬頭，就聽他繼續說，「我會配合他，把以前的那個墨離，還給你。」
她看得清晰，他臉上泛著陣陣落寞，好似什麼都已經不在意。
「墨離，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他卻是一笑，伸手覆住她的臉頰，「小貓，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努力做到。」
哪怕……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