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季蘇那裡，已是下午，顧曉曉沒有讓律修送，因為給秦楓打電話的時候，他卻說果子在秦家。
對於那個家庭，顧曉曉不算熟悉，唯一的記憶就是偌大的豪宅和那個讓她極不舒服的男人。
可縱使不情願，她還是得去，出於禮貌，她用之前在銀行裡取出的現金，買了點水果，才攔了輛出租車去秦宅。
門衛並沒攔她，似乎是被人交代過的，曉曉望著拘謹的宅院，擰了擰眉，加快步子。
還沒進大廳，就聽到一陣呵斥聲，讓她皺了皺眉。
「消失五年，你現在帶回個野孩子，就妄想我會同意你們？」
顧曉曉的眉頭皺了皺，走近幾步，就聽秦楓不悅道，「爸，這是我的孩子，我帶他回來只是跟您說一聲，並不是在徵求您的同意。畢竟，我可以消失五年，就沒打算還會回來秦氏，您要是連這份情也不要了，那我無話可說。」
「你這畜生！」秦老爺子怒得很，拿起手邊的枴杖就要落下，恰好，被顧曉曉攔了住。
小果子看到媽咪，眼淚汪汪的，這孩子從小被她寵著，何時又被人這樣說過？
曉曉倪了一眼秦楓，才彎身蹲下來，將小果子抱進懷裡，朝著秦老爺子淡淡地說，「這孩子，是我的，不是什麼野孩子。」
秦老爺子似乎料不到一個女孩竟敢打斷他的教訓，何況，又是秦楓在外面養的女人，更加怒火叢燒，「你別以為生了秦家的孩子，就能夠進這個門，只要我不同意，你想都別想！」
「爸！」秦楓皺眉，想說什麼，卻聽顧曉曉一聲冷笑，「我想秦先生似乎是誤會什麼了。」
目光落在秦楓身上，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倔強與愧疚，隨即淡淡地凝向秦老爺子，「第一，果子不是秦楓的孩子，第二，我也從未想過要進秦家的門，您多慮了不是嗎？」
「從未想過？哼，那你讓秦楓將孩子帶過來是什麼意思？」
「這個，您就要問秦了。」顧曉曉淡淡地說，轉身抱著果子就往外走。
秦楓追了過來，「顧，我不知道會這樣，所以……」
「秦，我很抱歉，但是果子是我的寶貝，我自然無法忍受他被人侮辱，所以，我會帶他到酒店裡住，剛剛那樣和秦叔叔對峙，我很抱歉。」
「那……」秦楓還想說什麼，就見一名管家跟過來，「少爺，老爺氣得胸口疼，您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就別再亂跑惹他生氣了。」
秦楓皺眉，而再看那對母子，早已大步離開。
拳頭狠狠收緊，又鬆開，秦楓見她執意，也有些負氣，轉身只對管家說，「讓人送她們離開吧。」
殊不知管家只是看著那女子的背影，眉心皺了皺。
*
還好，宅院離鬧事並不算遠，顧曉曉抱著小果子，見他低落地垂著眸，故意捏他的臉，「怎麼了，見到媽咪都不高興？」
小果子癟癟嘴，抱住顧曉曉的頭，就將頭埋進她懷裡。
脖頸處些微的濕意，讓顧曉曉心口一疼，這孩子雖然還小，卻早熟得厲害，方才秦老爺子那些話，刺激到他了吧？
眸底晃過一絲心疼，她卻努力揚起嘴角，哄他，「我以為小傢伙很堅強的，原來被怪爺爺幾句話就說哭了？你平時的伶牙利嘴去了哪裡，被怪爺爺嚇到了？」
小傢伙直搖頭，什麼都不肯說。
顧曉曉垂下眸，步子也慢了些，「寶貝，你是不是也很想要個爹地？」
小果子情緒敏感得很，一聽到媽咪語氣裡的難過，立刻擦乾眼淚，就抱住她，「果子有媽咪就可以了，誰都不要。」
「可是別的小孩都有爹地，就只有……」
「果子不怕，果子有媽咪。」他撅著粉嫩的嘴巴，狠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媽咪是世上最好的媽咪，果子很幸福。」
顧曉曉失笑，空出手捏他的臉，「那你還哭得那麼厲害？」
「那是因為，因為……」果子嘟起嘴，卻沒說，那是因為在之前，那個怪爺爺竟然說媽咪是不三不四的女人，他很討厭，很氣憤，卻什麼都不能做。
顧曉曉也不刨根問底，母子倆一起逛到市區的時候，已經不算早。
小傢伙嘴饞，便央著要逛夜市，曉曉也許久沒有回來過，自然是答應了。
熟悉的小巷，很驚訝，之前那家小店還在，曉曉帶著小傢伙過去，看到那對老夫妻時簡直要哭出來。
「你是……」老闆娘看到曉曉後，覺得很熟悉，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顧曉曉淺淺一笑，就握住老闆娘的手，「我是曉曉，以前常常和小蘇過來的呀，老闆娘，你還記得我嗎？」
「喔，我就說臉熟，當初你還帶著男朋友過來一次，你那個男朋友呀，後來還總是過來照顧我生意的，我向他問起你，他只說會帶你過來，都好幾年了，我都納悶是怎麼回事呢。」
顧曉曉尷尬地笑，「老闆娘你記錯人了吧？我沒……」
「我記性可沒那麼差，你男朋友叫墨、墨離，是不是？他上個星期還來過一次呢。」
曉曉瞬間一愣，「他，來過？」
「基本上每個月都要來一次呢，我沒說錯吧？」
後面，老闆娘說了些什麼，顧曉曉聽不真切，只覺得腦子很亂，和果子吃過飯後，兩人又去逛夜市，直到最後天空下了密密麻麻的雨，她才帶著小傢伙回去。
路上，出租車並不好打，站在路口等了半天，顧曉曉身上都幾乎全部淋濕了，也不見有車停下。
小果子很心疼，也不顧媽咪的勸告，就衝進了雨裡，湊到顧曉曉身邊，「媽咪，你別淋感冒了，我們不急著回去。」
顧曉曉正要斥責小傢伙，卻不料，腳邊一輛黑色轎車停下來，她還沒來得及抬頭，一把傘就舉了過來，蓋住她和小傢伙。
「上車。」
熟悉到致命的嗓音，讓她微微一頓，下意識就護住小傢伙，不去回應。
墨離皺眉，看到她渾身濕透，眸色更深，「小貓，別讓我說第二遍。」
顧曉曉正要反駁，裙擺卻被人扯了扯，她低頭看去，小傢伙睜著一雙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墨離，眼珠子轉了轉，才又朝著顧曉曉嘿嘿一笑，「媽咪，我們先上車吧，果子好冷的。」
其實，是擔心媽咪受涼，而眼前這個叔叔，並不像是壞人，所以就利用一下咯。
看到小傢伙，竟然就真的爬上了車，顧曉曉發誓真想丟掉小傢伙就這麼走掉，可腰身忽然一緊，她抬眸，墨離早已扔了傘，將她塞進車內。
「喂，你！」曉曉驚得瞪大雙眸看著他一併上車，臉色難看得很。
而墨離倒也不在意，只是淡聲吩咐司機，「開車吧，回主宅。」
這下，顧曉曉很明顯不幹了，瞪向他，「你什麼意思？」
身上有些濕，墨離卻不以為意，從身後的盒子裡拿出兩條毛巾，一條遞給小傢伙，「小鬼，把自己擦乾淨。」
另一條，他拿在手裡，歎息地為她擦拭淋濕的發，可這一招對她一點都不受用，顧曉曉咬牙，隱隱有些怒了，「墨離，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要是想扮好人，那好，你送我們回酒店，我跟你沒什麼關係，更沒興趣跟你回主宅。」
「老爺子很想你。」聲音低低的，墨離將毛巾塞回她手裡，目光一點點變深，「就算是念了份舊情，你也應該回去看看他不是嗎？」
「我……」顧曉曉不知如何繼續說，他總有本事堵得她啞口無言，眸緩緩垂下，就見小果子睜著一雙眼，湊了過來，曉曉想起剛剛小鬼的背叛行為，忍不住捏他的臉，「看什麼看，都是你害的！」
小果子很無辜，從座位上爬到顧曉曉懷裡，他的餘光卻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男人，想了想，湊到媽咪耳邊輕輕地問，「媽咪，他是你國內的舊情人？」
頓時，滿臉黑線，顧曉曉伸手就摀住小傢伙的嘴巴，低低地訓，「再敢瞎說試試看！」
墨離的眸，移了過來，一點點變深，看得顧曉曉心裡直發毛，就連秦楓都說小鬼長得像墨離，他，不會發現了什麼吧？
思想還在糾結，就聽墨離朝著小傢伙勾手，「過來。」
這下，顧曉曉驚悚了，死死抱住小鬼，「不准去。」
而小果子睜著一雙和墨離一樣狹長的眸，盯了對方良久，才收回視線，拍了拍媽咪的臉頰，湊在她耳邊說，「媽咪不怕，果子去打探軍情，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末了，還揚起小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果子的臉上是賊兮兮的笑容。
顧曉曉看著，這麼一晃神，就被小果子鑽了個空子，從她懷裡一下一下，爬到墨離懷裡，笑嘻嘻地揚起小臉，「壞叔叔，你好，我叫小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