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瑤搖頭,旋即便問,「孩子呢?我的孩子可好?」千雪點頭道,「這兩日都是王妃親自照顧,放心吧。」知瑤聞言道,「那便好。」旋即便撇開目光。
千雪扳正她的身子,眼眸對上她疲倦的眼眸,凝眉,「他還未醒——」「姐姐不必與我說。我已經忘了——」知瑤打斷她的話,推開她的手,轉身至一旁。
千雪搖頭道,「難道你們這幾年的相愛相知都是假的嗎?」知瑤頓了頓道,「是真的。我愛他是真,願為他生子亦是真,只那刀我必是要捅下去的。否則我將無法面對在天的父母兄弟還有那些被屠害的鄉人——,姐姐定覺得我傻,我不傻,這輩子我得到的夠多了,有姐姐的眷顧,有他的恩愛,還有孩子——」她癡傻一笑,千雪站在她眼前道,「即便你殺了他,那些人也活不過來,你說過你不恨了不是嗎?」
她淡漠笑道,「十五年前,爹爹把我藏在地窖下,才換得今日的知瑤。可當我從地窖爬出時,整個村子的屍體被堆成山,焚化在地坑裡,就連村裡的水井都是紅色的——,午夜夢迴,這惡夢時刻提醒著我——,即便他是我最愛的人,我也無法原諒——」
千雪輕擁住她顫抖的雙肩,苦笑著,「對不起,要不是我,你不會來契丹,更不會遇到他,早知今日,我寧願你們一輩子不要相見——」
知瑤靠在她肩頭,眼神迷離,「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千雪抬起她的臉,囑咐道,「王爺已經答應我,待事情緩和些,他會送你回中原。我已經寫信與父親,他會在開封等著你。」
「謝謝。」知瑤眨眸淡漠一笑。
一連三日,耶律休哥的高熱不退,千雪,耶律斜軫急在一邊,卻無計可施。李元泰和幾位太醫連夜施針,用藥,卻只能控住體溫不再上升。
「不行。」李元泰把完脈,旋即稟告耶律斜軫道,「心病還須心藥醫,王爺熱度再退不下,恐會燒壞了身體,我等已經盡力了,請王爺另尋他法?」
耶律斜軫瞇眼道,「何意?」李元泰抬眸道,「王爺的傷是因某人而起,若是那人來,叫他與王爺說說話,陪著王爺,或許可有效?」
耶律斜軫凝眉,回眸對上千雪的期望的眸子,擰了神緩緩道,「戈盧,去把五夫人請來。」
千雪聞言,忙起身道,「我去吧。」耶律斜軫無奈點頭。千雪心裡喜悅,快步剛邁出屋門,便突地撞上一個人身,硬朗的把千雪擊了回來,一雙手堅實的抱住她退後的身子,冷了眉。那人抬眸,忙跪地道,「奴才該死!」
千雪溫柔一笑起手,「無事,起吧。」耶律斜軫護著她的身子冷聲道,「何事,竟如此慌張?進門不看人的嗎?」
那人急道,「五夫人在牢裡服毒了!」
冰冷的牢獄裡,千雪抱著知瑤的身子,緊緊的擁著,嘴裡不停喃喃,「不會有事,不會——知瑤,別離開我——」李元泰凝眉瞅著知瑤不停從嘴裡溢出的血,咬了咬牙,對施救的一位年輕太醫搖頭,示意他停手罷。
「不!」千雪一把扯住李元泰的手臂,冷眉,幾乎咬傷了自己的壓根道,「救她!」李元泰低了眉,自顧退在一邊。
「李元泰!」千雪嘶吼著,知瑤用力捏住她的右手,輕喚著,「姐姐——」「不准說!」她擦乾淨她嘴角溢出的血漬,雙手顫抖著扶起她的頭,叫道,「你答應過我,會活著,我不許你死,不許!」
知瑤雙眸含著淚,胸口難以抑制的疼,「姐姐——好疼——」千雪猛烈的點頭,「我懂,我懂——過一會兒就好了——」
知瑤拽起她的手艱難道,「孩子——」千雪忙轉頭叫著戈盧,「孩子呢,怎麼還不把孩子抱來!」戈盧瞅著知瑤痛苦的眼神,忙道,「已經去抱了。」
「不——不必——」知瑤抓住她的手,死死的扣著,哀神道,「不必——要孩子知道有我這樣一個娘親——」
「胡說!」千雪抑制不住的叫喊。「我傷了她的父親,是個預謀已久的刺客——」知瑤苦笑著。
千雪搖頭,見她嘴角又溢出血絲,忙轉頭橫聲喊道,「李元泰,你還站在那裡作何?」
「姐姐——對不——對不起——告訴——告訴他——我不——後悔——這一輩子——夠了——」那雙緊握著千雪右手的雙手突地沒了力度,千雪瞠目,知瑤頭緩緩朝下仰著,淚水滑落在她抱著她頭部的手臂上,亦漸漸沒了溫度——
「啊!」千雪盯著她慘白的面容,突地仰頭咆哮,心痛欲裂,咬破紅唇,滿臉淚濕——
「撲!」卻聽身後一把聲音,耶律休哥直立的身子,雙手緊握著木欄,瞳孔深陷,撕心裂肺之際,盡吐了一口血,旋即眼前一黑,身子向後栽下——
「夫人,求你,吃口吧,你都三日未曾開口了。」侍香跪在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千雪面前不停的求著。耶律斜軫站在門口,盯了她好一會兒,才進入,對侍香道,「下去吧。」
耶律斜軫坐在她旁邊,轉過她的身子,面對面,握起她的雙手撫在自己的臉龐道,「我知你難過,更加不懂,甚至覺得知瑤不值的如此。但她選擇了這條路,必有她的原因,有她的無奈——」
千雪撩眉,一瞬不瞬的瞅著他。他伸手摸著她的臉龐道,「若想哭便哭,何必忍著。痛快哭一場,把心中的悲痛釋放出來?雪兒?能聽見我的話嗎?」
千雪瞅著他柔軟的眼眸,雙眼一閉,一股淚水頓時迸發出來,耶律斜軫擁她入懷,聽著她在胸口咿咿嗚嗚的呻吟,不停的安撫著,「哭出來便好,如此便好——」
千雪靜默著看著搖籃中的嬰兒,思緒恍然。耶律斜軫過來擁住她的腰身道,「孩子還未有個名字?你取一個吧,這也是知瑤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