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泰道,「夫人可不能再傷心悲痛,更不能讓那不悅之事擾亂心跡。夫人的身子本就帶著病痛,若是常常如此煩擾自己,這心痛之病最是難治,也最是發的突然。夫人的心脈已出現過轉弱跡象,倘若夫人不配合在下,恐後患無窮啊?」
知瑤聞言,心中急道,「求求大人一定要保姐姐安恙啊,知瑤給大人跪下了。」李元泰忙止住知瑤,「姑娘懷著身子,在下受不起啊!」
千雪淡漠一笑,扶起知瑤道,「你若這般不小心,我便不准你留在這裡,該回哪裡回哪裡去。」「姐姐?」知瑤對她的身子擔心不已。千雪搖頭一笑,拍著她的雙手表示無事。回眸對李元泰道,「以後我聽你的便是。」
李元泰從藥箱裡拿出一包藥,遞與知瑤道,「把這味藥再加入往日的安神藥中,讓夫人夜裡再睡得安穩些。」
知瑤道,「這倒是急需,最近姐姐夜裡常常被惡夢驚醒。大人真乃細緻。」李元泰轉眸對千雪道,「夫人若夜裡被夢魘纏身,何不叫人陪著?」
千雪瞧出他話中的倪端道,「是他叫你來傳話的?莫不是方纔你所說之言是故意嚇唬我的?」李元泰忙躬身道,「在下句句屬實,怎敢欺瞞夫人?」
千雪瞧著他緊張的模樣笑道,「我與你說笑的。且放心,我日後遵著你的醫囑便是。」
待李元泰退出後,知瑤道,「聽聞王爺的舊疾最近也犯了,日日喝著湯藥呢?」千雪驚道,「舊疾?為何我不知?」「姐姐不見王爺已一月,自是不知。而且王爺一向在姐姐面前報喜不報憂,又怎捨得讓姐姐擔憂他的身體?」
千雪黯然傷神,緩緩的望向窗外,念及柴郡主往日之寬慰,「既來之,則安之——」
千雪踏著月色行至耶律斜軫的書房門外,戈盧見是她,忙喜道,「夫人這麼晚了竟來?」書房內亮著燈,千雪道,「王爺還未歇息?」戈盧道,「正在隔壁暖浴廂泡著身子呢。」千雪哦了一個字,便道,「那我改日再來吧。」戈盧忙攔住道,「夫人留步,春風傷身,王爺這幾日腿疾又犯了,奴才熬了藥,奈何王爺吝苦,不肯喝。這才托著李大人弄了些溫身的藥,勸道王爺用了。只是——」千雪見他吞吐,便問,「可是嚴重?」
戈盧道,「隻身病好醫,心病難治。」千雪凝眉,望著窗裡那抹若隱若現的光道,「我去瞧瞧他。」戈盧歡喜,忙陪了去。打開門,進了裡屋,但見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一股淡淡的藥香味撲入鼻尖,耶律斜軫臥在寬敞的浴桶中,雙手撐在桶邊,沉沉閉著眼,聞見進來的腳步聲,便道,「不是說過了,不叫你不必進來。」
戈盧望了一眼千雪,道,「奴才這就出去。」千雪合上內門,過來,拿起木凳上掛著的浴布輕輕擦拭著他的肩膀,耶律斜軫猛然張開眼眸,回頭,意外皆驚喜。千雪見他臉上竟浮現著淡淡的囧樣,便故意道,「驚著你了,我這就出去。」
她還未邁步,手臂已被他扯住,身體被他擁住,耳邊是沉沉的聲音,「哪也不准去!」千雪被他濕噠噠的手臂抱著,笑道,「弄濕我的衣服了?」他忙放開她,扯了一旁的裡衣披在身上,跨出浴桶道,「等我。」旋即走至屏風後,自顧擦乾身子。
千雪親手餵他喝了藥湯,正欲退下他的膝蓋,他忙收緊她的腰身,冷了眉。她笑道,「還有一碗呢,我去盛來。」他凝眉道,「方纔不是說只一碗嗎?」「何時變得和孩子般了,快鬆手。」她只知自己喝藥不痛快,常被知瑤說,如今碰到個比她還難伺候的。
千雪一面揉著他的腿,一面皺緊了眉頭,他的後腿竟有一處如此深的傷疤,她竟不知。他坐著道,「多年征戰,難免留些小傷小病。不打緊。」她低眉不語,只輕柔的按摩著他的腿部。他止住她的手道,「好了,夜深了,上來睡吧。」
千雪被他擁著睡下,見他早已閉了眼,便獨自望著窗外的月光透進。隱隱約約間,竟覺得腰間一陣熱度,她轉眸,是他渴切的目光,一隻手更是游離在她的身上,她笑道,「陪你一會兒,我便回去。爍兒還在榻上睡著呢。」
他道,「你屋裡人多,自會有人照料。」旋即傾身壓住她的身子,手探入她衣襟內。她本想推拒,但見他的急迫,亦不想打破他們難得復合的溫情,便柔情的回應著他。耶律休哥說的對,即便她再怨怪他,也不該把一切過錯放在他身上。
彼此嵌合之際,他擁緊她,在她耳邊道,「只有雪兒能解我的思念之苦——」她笑道,「王爺亦學起遜寧來了,說起話來,如此肉麻?」他挑起她紅潤的臉凝眉,「難道你不想我嗎?」她故意搖頭。他亦不生氣,隻身下微微一動,便全然把思念延續在彼此身體言語當中——
清涼透著些許熱度的五月,滿院的丁香花開遍,散發淡雅的清香。千雪看著對面的耶律忠,輕聲喚道,「過來,再往前一點點,到娘親這裡來。」耶律忠小心翼翼,黑溜溜的眼眸直直瞅著她,瞧了一眼地面,似乎有些邁不開步,只皺眉叫了一聲,「娘——親!」
千雪立起腰身,心中嗔道,這小子學人說話倒是很快,只走路叫人煩心。於是插腰哄騙他,「你若不過來,娘親可走了哦——」她轉身裝作要走的模樣,果然耶律忠急了,邁了一步,旋即便站定,瞅著對面的人叫道,「爹——」
她聞聲瞧去,但見耶律斜軫,耶律休哥正站在門口,笑問,「怎的表情如此嚴峻?」耶律斜軫走過來,只對耶律忠拍了拍手,那小子便嘰裡呱啦的跑過來,撲在他身上。千雪凝眉有些氣惱道,「你敢騙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