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匕首被深深的送入她的胸口,遙攆彧阻擋的手頓在空中,一動不動。五郎瞠目,身子猛地向前一步,伸手,卻已然來不及——
千雪瞪著眼眸,從耶律休哥懷中衝出,跪倒在遙攆建香和七郎面前,淚水流了一遍又一遍,低眉瞅著建香胸口慢慢滲出的血,沉沉的閉了眼。遙攆彧緊緊的抱著建香,哭著,「為何,為何要如此?」建香顫抖的右手伸起探上遙攆彧的臉龐柔聲道,「哥,我總是給家裡闖禍,蠻橫又不講理,你總罵我不懂事,可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即便初雪乖巧聽話,但你還是疼我——,告訴爹,建香不孝,不能侍奉他老終生,還險些讓他為我承擔過錯——」
話未落,胸口一陣抽搐,建香猛地從唇邊溢出一團血,撲了出去,遙攆彧攏住她的身子,極盡把體溫傳給她,千雪忙握起她冰冷的手,建香感激而笑,望著她和天上的雲彩續道,「七年前,也是這樣的日子,我瞞著爹爹去了汴梁——,就在那樣熱鬧的街上,七郎為了我這樣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子殺了人——,從那一刻開始,他便成了我的夢,一個美麗的夢,直到我們再次相遇,我才從夢裡醒來,因為他就在我面前——我不需要再做夢了——你能明白嗎——?」
千雪含著淚點頭。建香笑著難耐道,「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你,尤其你總是淡漠週遭一切時,我更是嫉妒——嫉妒你身邊圍繞的光環——即便七郎只當你是姐姐,我還是不喜歡你——」她緩了口氣瞅著千雪道,「你哭什麼?我不需要同情,尤其是你的——」
千雪搖頭哭泣,不知該說什麼才能平復心中的痛楚,七郎的身子就在她身邊,她不敢轉頭看,她怕自己永遠忘不了這一幕——
建香握緊她的手嚥下胸口不停溢出的血水,看著七郎,溫潤一笑,「把我們化了,撒在草原上——七郎喜歡綠色——喜歡寬闊——」
一聲低沉後,千雪便再也沒有聽見建香的聲音,閉了眼,一顆顆淚珠傾瀉而下,耶律休哥擁住她的身子,望著火光中兩具沉睡的身子漸漸消失的無影無蹤,旋即在風中散開,便又融在一起,千雪仰頭,竟是七郎和建香手牽手,微笑的臉龐,迷茫之際,眨了一下眼眸,再撩眼,只一堆灰燼落在眼前——
「噗!」一口血從胸口湧出,千雪揪著領口,幾近昏厥在耶律休哥懷中,五郎忙過來執起她的手腕把脈,半響後,沉聲道,「脈息有些弱——」眼神閃過擔憂,知瑤忙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喂千雪含了一片藥丸道,「李大人專門給姐姐備了不時之需!」耶律休哥抬起憂慮的眸子對上五郎早已佈滿血絲的眼眸道,「你們既肯放手送走她,就不該再出現在她面前,如今這樣,你們滿意了?」
五郎瞅著還未緩過神情的千雪冷聲道,「倘若她當日不顧一切的留下來,即便是冒著殺頭之罪,咱們亦是要保住她,怎捨得讓她遭遇如此之罪——」
「以她的善良又怎肯讓她所關心的人因她受牽累,原是不該,錯便錯在她不該夾在這該死的戰爭之間,要不是你們那愚蠢的皇帝來犯,要不是你們楊家愚昧的忠心,我寧願一輩子不見你們,寧願她永遠忘記你們!」耶律休哥有些氣憤道。
五郎冷笑,「王爺只記得被人侵犯,卻可曾記得是誰先奪我幽州十六地,是誰讓我邊境百姓苦受遼人踐踏,是誰讓這烽火不滅,仇恨不息!」
正當耶律休哥和楊五郎火光四射時,千雪低咳了一聲,知瑤凝眉道,「你們還說這些作甚麼,當真以為姐姐聽不見?她這般如此是為了誰?」
旋即,千雪睜開眼眸,眼眸含著淚水,望著眼前兩個男子喃喃道,「終究是我的錯,是我不該來的——」
耶律休哥護著千雪的身子回到北院王府,院中,是耶律斜軫深沉等候的背影,見千雪發白的唇,泛青的臉,輕飄的身子凝眉質問耶律休哥,「我叫你照顧她,便是照顧成這幅模樣了?」
他欲接過耶律休哥懷中的千雪,她卻下意識的躲開,不讓他碰觸半分,甚至沒有抬眸看他,只默默讓耶律休哥扶著回了屋。
耶律休哥為她蓋好被子,見她閉著眼道,「你心裡難受,莫悶在心裡,哭出來也好,叫出來也罷。千萬不可惹出個好歹來。還有他——,你氣惱他,沒人怪你,只不可過了頭,倘若心裡有了刺,抹殺的不止是你們之間的恩情,畢竟還有孩子——」
千雪撩眉,哀傷的眼神沉聲道,「他可以用孩子來圈住我的身,卻管不住我的心——」
耶律休哥搖頭急道,「此話對著我發洩便可,莫一時衝動傷了彼此的和氣。他是如何的疼你,你不能視而不見?」
「若真的愛,便不會傷害我的親人?」她冷聲道。
「你可以懷疑任何事,卻不能懷疑他對你的心!千雪——」
「我想睡了!」她打斷他的話,側過身子,閉了眼。耶律休哥低歎著氣,出了屋,但見知瑤蹲在樹下嘔吐,忙過來撫著她的背道,「受了涼?」知瑤抬眸搖頭,旋即手擱在肚子上,對他微微一笑。
耶律休哥眼前一亮,抱起她的身子又是驚又是喜,「該死,瞧瞧我這個夫君竟是如此粗心?」知瑤笑道,「又不是第一次當爹,高興至此?」他揚眉,指著心口道,「你懷的當然和旁人不一樣?你可是我這裡唯一的女子,是我的無價之寶!」
知瑤瞅著他頑皮的樣子道,「就會甜言蜜語。」「甜言蜜語不好嗎?你喜歡聽,我日日夜夜說給你聽,告訴我,你想要聽甜的還是酸的?」他雙手圍著她的腰,臉色充滿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