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眉莞爾一笑道,「看的出來,他是真的疼愛你。」她瞅著他道,「公主亦然,她——是真心待你,望四哥能放下心結,好好地活著,才是當緊。」
他抬眸道,「為何放手?為何要寫那樣絕情的話?為何獨獨如此對我?」她瞅著被她戳傷的黑眸道,「因我愛他,別無緣由。」
「可我的愛呢?」他略顯激動。她落眸,淡淡道,「正如我曾與你說過的,喜歡和愛都沒緣由可尋,愛了便愛了,不愛便是不愛了。」
「他對你一年的情意當真超過了咱們三年的情分?」他嗔怨。
「我從未忘記曾與四哥的種種,更不敢忘卻昔日楊家眾人對千雪的疼愛。千雪對楊家一輩子感恩,視幾位哥哥如親兄,日夜牽掛於心。只千雪千里迢迢被逼來此,受太后和皇上垂愛千雪獨身,感遇幾位王爺給予千般溫暖,耶律斜軫更是疼惜有加,如此種種,我怎能輕付他們的厚意?四哥若是我,會當如何選擇?」她頓住,暗自傷神,復道,「縱然我說的如何在理在情,四哥定是不肯原諒我的?千雪只能求你,莫在記掛千雪,不值。原諒我的情不自禁,可好?」
他凝眉,瞅著她,伸手欲撫向她滿含淚水的眼眉,竟驚覺了什麼,緩緩停落在空中低歎,「不是你的錯,是時間錯了,其實我心中從未怨恨過你,只心裡過不了這個坎,原是我執著了——」
她眨著淚眸瞧著他,心中捋過些許喜悅,他過來站在她面前輕撫開她臉上的淚痕,笑道,「都要做娘了,還是這般愛哭?」
她破涕打趣他道,「你也當爹了,不是還與我生悶氣,四哥,忘記戰爭,忘記傷痛——」
「等等!」他打住她的話,瞇眼道,「你方才說我當爹是何意?」千雪見他意外的表情,釋然道,「不必瞞我,我是有過怨怪四哥,可卻從不敢記恨四娘——」
「你從哪得來消息的?」他突地握緊她的肩膀,神色變異,「是誰告訴你我和四娘有了孩子?是他嗎?」千雪不解他突變的臉色,凝眉道,「滿婷寫信告知我的——」
「不可能!滿婷寫信時,我就在旁邊,是與我的信一同送出的!」他激動道。旋即便見千雪失色的神情。
信!他寫信與她了?她望著他急切的眼神,是她錯了!一切都錯了!他根本不可能對她如此絕情決意,即便是楊業反對,他亦不會獨自扔她在上京不聞不問。只是——那些信——
「原來你們在這裡!」突地,身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楊延輝見耶律休哥走來的身影,忙退後幾步。千雪望著那漸漸行進的身影,心中涼了半截!
「侍香告訴我,你還未回府,我便過來了。」耶律休哥瞅著她瞪他的眼眸,不羈一笑問,「怎得,莫不是我多餘了?」
一顆淚珠終是忍不住落下來,耶律休哥見她傷痛的模樣,忙上前道,「這倒是如何說起?」他瞅著穆易皺眉道,「你又傷她了?」
「傷我的人是王爺!」千雪冷眸叫道。耶律休哥回眸,莫名瞅著她,旋即又看了一眼穆易,突地腦中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正欲開口,竟見對面是耶律斜軫和耶律金娥走來的身影,忙低頭提醒千雪,「把淚擦乾!」
千雪聽見耶律金娥的聲音,掩過臉,忙抹了眼淚,呼了口氣,剛轉身,但見耶律斜軫正投來的目光——
馬車裡,耶律斜軫坐在千雪身邊,輕柔道,「真就不和我說句話嗎?」千雪咬唇瞅著他,「是王爺氣我而去,奴婢怎敢說什麼?」他笑著擁住她的身子道,「原是我會意錯了,但你要體諒我在乎這孩子的心情?」
「他亦是我的孩子!」她堅定道。他釋然,點著她的鼻頭,收緊她的腰身喃喃道,「即便如此擁著你,亦覺得不夠——」「連著他也不能讓王爺安心嗎?」她仰著頭,放他的手在她的腹上。
他低頭瞅著她笑道,「不知!」他吻上她的唇,深深的探入,千雪欣然接受,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身,心中不帶任何雜念,第一次,她竟覺得如此最好,沒有楊家,沒有宋遼,沒有掙扎與畏懼,只有他和她,還有連著他們血脈的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那是多次曾在夢中有過的情景——
耶律休哥放一個木匣在她面前,抬眸道,「我只想留你在大遼,想把你的心繫在韓隱身上,別無他想。你若怪,若怨,我耶律休哥絕不半點怨言。這四十九封信我絲毫未動過,如今終是物歸原主了,也了了我多年對你的歉疚!」
千雪打開木匣,但見一封封信皮整齊而列,輕拿起上面一個,打開,橫豎掃了一眼,不錯,是四郎的親筆!開頭道,「吾愛親見,君已離京七日,吾思久長——」
千雪忙合住信封,緩緩拿起旁邊一封,只道是同樣的字體,「吾愛親見——」瞭過一眼,再次封上,展了另一封,竟亦寫道,「吾愛親見——」
「啪!」木匣被緩緩扣住,身體已止不住的顫抖,她和他竟是這樣錯過的,她誤會了他,還寄去了那樣的斷情信,怨不得他如此恨她,每一封都是他對她的思念,這四年他竟從未忘過,他是該恨她!
耶律休哥見她傷痛的眼眸道,「知你會如此難過,只我千算萬算,算不過老天,原以為此生你們不會再見,不曾想如今倒成了駙馬,終是我對不起你們——」
千雪凝眉道,「滿婷的信亦是假的?」他落眉道,「真的,是我怕你不肯放棄,便叫人臨摹了她的字體,重新與你一份。」她輕笑,四娘沒有懷孕,以楊四郎的性子又怎肯一時間接受四娘?「原是我不夠信任他,令他錯付了——」她閉眼深歎。
耶律休哥歉疚道,「每次見他對你的一網深情,心中真是萬分愧疚。昔日,只知三弟是真心疼你,不曾想楊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