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想來當日她去探望耶律休哥時,他曾求耶律斜軫之事便是此事。比起與耶律奚底的兄弟之情,耶律沙在耶律斜軫心中的份量更足了些。耶律沙雖脾氣暴躁了些,但性直坦然,從不會掩藏任何事。而耶律奚底則不然了。
「為何又出神了?」耶律斜軫過來,坐在她身邊見她繃著臉道。她轉動著心思,旋即拉起他的手柔聲道,「我想去看望曉京,將近半年都未與她見面了,甚是掛念?」他頓了頓道,「她如今已被耶律奚底收入府中,不再是丫鬟的身份,自然不同從前了。待你生產完,我與你瞧她去,只眼下你多有不便,且忍忍吧。」
千雪從他手中抽出手,轉過身子,略些不悅,耶律斜軫無奈搖頭,正欲開口,但見耶律金娥和穆易過來敬酒,忙收了臉色,略帶微笑起身,千雪亦忙站立。
耶律金娥笑瞇著眼,臉色微紅,端起身後女婢托盤中的酒杯舉起於耶律斜軫面前道,「妹妹敬兄長!」耶律斜軫起手道,「祝公主和駙馬白頭到老。」公主正欲飲下,他止住她的手,看向她身邊的穆易道,「公主對你一往情深,莫辜負與她,日後若有解不開之處,還請多擔待她些。」旋即復對公主道,「過了今日,便是人妻了,仔細著點,要體貼丈夫,聽聞母教。」
耶律金娥笑道,「謝叔兄教誨!」千雪舉杯在他們面前,真心祝福了一番,旋即瞥見楊延輝冷漠的神情,便不予多言,正欲仰頭飲下,一隻手及時擋住道,「夫人生懷六甲,不宜飲酒,此杯我一同飲了。」四郎奪過她手中的酒杯仰頭而入。然後又向耶律斜軫舉杯道,「公主視王爺如兄,穆易飲此杯,謝過王爺對公主的厚愛!」
耶律斜軫凝眉,耶律金娥見穆易一杯杯的灌下,心有餘悸,卻也不說什麼,只默默地看著他。穆易回眸對她一笑道,「無妨,你莫不是信不過我的酒量?」耶律金娥搖頭,千雪接道,「駙馬傷勢剛好,不易過頭,雖說新婚,今日自是高興,只莫傷了身體,叫公主擔心。」
「對,還是夫人說的在理,穆易,少喝些吧。」 耶律金娥寬勸道。穆易瞧著她,旋即拉起她的手向旁邊而去。
耶律斜軫瞇眼,端起千雪面前酒杯聞了聞,臉色驟變,扯住她的手臂冷眸瞅著她。千雪咬唇,正欲解釋,他甩開她的手大步而去。
她望著他氣急的背影,低歎口氣,心中只道,她是倒了杯酒,但決計是不會喝的!
「與你生氣了?」千雪正低眉思緒萬千,只聽身後一把洪亮的聲音,轉身,竟是耶律隆緒,忙起身作揖,「見過皇上!」
耶律隆緒起手道,「多月未見,身子可好?」千雪抬眸道,「一切安好。謝皇上關心奴婢!」
他點頭瞅著耶律斜軫消失處道,「住在王府可習慣?」千雪謹慎道,「王爺和王妃對奴婢甚好。」他笑道,「是多日未見了,老師竟與朕生分了許多?是朕太嚴肅了,嚇著老師了?」千雪忙搖頭道,「怎會,只皇上如今正式登基理朝,儼然有了王者風範,千雪怎可如從前般失了禮數,還是以禮相處為好。」
耶律隆緒淡漠一笑,復問,「這孩子出生在幾月?」「下月。」千雪答。他笑點頭道,「待他出生,朕定親自賜他一個名字,以慰王爺對大遼出生入死之恩!」
「那倒是這孩子的福氣了,千雪謝過皇上。」千雪作揖,他忙止住道,「朕在此,你竟如此不自在,真的是與朕生分了,起來吧,朕也該回去了。」
千雪抬眸,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鬆了一口氣,旋即叫侍香道,「咱們回去吧。」侍香過來問,「不等王爺了嗎?」千雪尋不到他不知所蹤的影子,眨眸道,「他今晚定不會理我的,連個解釋都不聽,咱們也不管他!」
侍香一面攙扶著她,一面低眉笑著。「笑什麼?」千雪皺眉問。侍香道,「只覺得夫人與王爺每次鬧脾氣都很有趣兒?」「都是他欺負我,哪裡來的樂趣?」她撇嘴道。侍香抿唇笑道,「那是王爺心疼夫人。」千雪凝眉道,「從前你們都是姑娘姑娘的叫,怎的突然改口了,莫不是他又下了命令?」
侍香道,「倒是王爺吩咐的,不過只說姑娘叫著見外。」千雪一面走,一面四處瞧,揚眉,竟見一處小亭階一身大紅裝的穆易一個人獨自飲酒,忙頓住步伐道,「侍香,我想去瞧瞧駙馬爺!」侍香撩眉,看向她目光處,皺眉道,「可天色晚了——」
千雪回眸乞求道,「你幫我守在這裡,可好?」 侍香道,「夫人安心去便是,只莫太久,若是被王爺瞧著,便不好了。」千雪感激的點頭,侍香是他安插在她身邊的人,她只能坦白,否則傳入他耳中,定會是另一番模樣了!
「喝多了傷身。」千雪站在楊延輝面前道。四郎撩眉,嘴角捋過一絲冷笑,旋即自顧倒了一杯飲下,她見狀,坐於他對面皺眉問,「駙馬這般出來,公主可知?」今日可是他和公主大婚的日子,她知他心裡不痛快,卻亦不能率性而為。畢竟這裡是遼國,他的敵對國!
他咬動著腮幫,仰頭飲下一杯,見她臉上竟露擔心之色,便緩和了心情道,「你我這麼多年未見,都未曾坐下來好好聊敘一番,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不知夫人可有閒情聽我說話?」
千雪溫潤一笑,拿起他手邊的酒杯道,「無論如何,是千雪負了四哥,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千雪為四哥奉酒,四哥自當釋放不悅!」她為他斟了一杯酒,旋即瞅著他。楊四郎握緊酒杯道,「他對你好嗎?」「好。」她撩眉道。「真心真意的待你好?」他復問。她認真道,「四哥覺得千雪是委屈自個兒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