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香忙道,「是誰用得著你問嗎?」千雪對她搖頭,旋即對那人道,「我還記得這裡的總管事叫李勝?」那人道,「姑娘知曉從前,卻不知他早已被打發了出去?」
「原是如此。」她抬眸瞅著裡面道,「我可進去瞧瞧?」那人為難著。千雪示意錦心,錦心從懷中拿出一點碎銀道,「麻煩了,官爺。」那人忙塞入懷中道,「夫人請。只不能停留時間太長,屬下不好做。」
千雪點頭,進入服役管片,但見和從前並無兩樣,只眾人皆不用戴著腳鏈幹活了。想來是耶律奚底開恩了。瞅著前面女奴們的努力和汗水,心中難免傷懷。侍香勸道,「出來久了,姑娘回去吧。萬一被王爺知曉了,奴婢不好交待。」
千雪轉身,正碰的一位面熟之人,只一時間想不起來。那女子眼前一亮,卻忙躬身作揖道,「姑娘安好?」
千雪細瞅著她,還是記不起來。女子道,「奴婢是小鳳,姑娘忘了?」千雪這才記得,小鳳皺眉道,「昨日曉京主子還來探望奴婢們,留了衣物和財錢。曉京主子真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今日姑娘便來了,倒是真是奴婢們的福氣了。」
千雪瞅著她身上的衣物道,「你已是這裡的管事嬤嬤了?」小鳳道,「大家都叫奴婢鳳嬤嬤。」千雪問,「聽喚她們可都放了出去?」
小鳳撩眉道,「有得染了病疫,有得倒也放了出去。只聽喚亦不知夜裡是否魔怔了,竟掉了井裡。」千雪瞅著旁邊的那口井,心中咯登,旋即復問,「管事李勝呢?」
小鳳道,「聽聞從身上搜了不少值錢的東西,亦不知那裡來的,又被人告了,說是強辱了好幾個女子,就這樣活活被打死在門口,血肉橫裂的——」
「姑娘!」侍香忙扶住千雪退後的身子,對小鳳喝道,「好端端的,你說這些作甚。我家姑娘可是懷了身子,最是聽不得污穢之言,你竟胡語些什麼?」
小楓驚慌,忙跪地道,「姑娘饒恕,奴婢不知啊!」千雪定了定神道,「你何故嚇唬她。」旋即叫小鳳起來,抬眸,一道目光投來,耶律斜軫陰著臉,黑眸瞅著她,幾步跨來,沉聲質問侍香和錦心道,「你們膽子大了,竟敢帶她來這種地方!」
侍香和錦心忙跪地,不敢吭聲。小鳳更是不敢抬頭。千雪冷聲道,「是我自己要來。你不必遷怒任何人。」耶律斜軫近身至她面前,打橫抱起她,大步跨出。她凝眉,戈盧一路小心為她撐著傘,擋雨,經過門口,但見方才管事那人跪在門口自己用力掌嘴。
她揪住他胸口的衣服,抬眸瞅著他。耶律斜軫放她在馬車上,安置後,撩車簾對戈盧淡淡道,「叫他住手吧。」旋即瞅著千雪,她冷冰冰的表情不願看他。
他拿了外衣蓋住她膝上的雙手道,「知你喜歡這樣的天氣,可受了風寒如何是好?」
她憂傷的眸子道,「只為了條鏈子?你的怨氣為何如此多?」他冷眸瞅著她道,「你一向不喜歡管這些事?」
她轉眸,不再看他絕情的目光,低眉不語。他伸手擁住她輕聲在她耳邊問,「還疼嗎?」她沉聲道,「不知王爺問的是心還是臉?」
他輕撫著她的臉龐,她躲開,眼神定格在窗外。千雪默默回了別院,侍香追著為她撐傘,她卻執意推開,帶著濛濛細雨回了屋。
夜深人靜,千雪只覺胃裡翻攪的厲害,自顧在桶邊吐個不停,最近她的害喜症越發厲害了。要麼吃不下飯,要麼吃了便夜裡如數吐了出來。低眉瞅著自己的小腹道,「你如此鬧我,出來我便打你屁股——」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她回眸,一塊帕子和一杯水遞在她面前道,「簌簌口。」她接過,旋即便落寞了眼神。耶律斜軫扯住她躲他的身子,「他鬧騰你,以後我幫你教訓他可好?」
她轉身,輕笑道,「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專程瞧我怎麼被折騰的嗎?」他柔聲道,「白日生著氣,不敢過來。想著夜裡睡了,可以抱抱你,便來了。」
「王爺也會說矯情之話?」她推開他,撫著胸口,他幫她撫著背道,「我知你還在為隱瞞安隱之事生氣,可我是他的兄長,我又何嘗好受了——但身為將士,隨時都會有生命之憂,要說過錯,是我沒有照顧好他們,更沒有攔住他——,只是死者已矣,活著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照看好他們的家屬,敬一點綿薄之力。」
她撩眉,輕靠在他肩膀上,喃喃道,「那日他明明是來哄我的,卻被我絕在門外——,我好恨自己——,總對他發脾氣——」
他擁她在懷道,「想哭便哭。」她雙眸眨著淚水,低吟在他胸口,「我想他,很想很想——」
清早,千雪為耶律斜軫整好衣服,他皺眉瞅著他袖口繡好的圖騰道,「你不是最不耐煩女紅的嗎?」她低眸瞅著那圖案道,「手還是笨拙,竟凌亂了些,都看不出是個狼的模樣了?」
他笑瞅著袖口道,「好在不是狗。」「你笑我?」她凝眉。他輕攏住眼前的身子道,「何時學的?」她故作生氣道,「不告訴你。反正以後是不會繡了,省的被人笑話。」
他抱起她,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千雪仰頭笑著,叫道,「快放我下去,肚子被頂著了——」他忙緩緩放下她,亦是擔心的眼神。她退後一步,雙手背後道,「騙你的!」
他冷了眸,過來便來抓她,千雪下意識地向門口跑去,腳步卻不敢太快,但不曾想,還是撞上了人。幸得耶律斜軫腳力快,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對侍香喝道,「進來不報的嗎?」
侍香忙跪地,微顫。千雪回眸對他搖頭,表示沒事,問侍香,「何事?」侍香抬眸道,「先嘗相王妃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