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傾心 第4卷 V73 悼念
    拓跋思奇抬步,與她站在一處,千雪眼神看去,竟見她雙目無神,臉色慘白,衣著樸素孝服,頭無任何裝飾,素顏淡漠道,「他最愛與你說話,如今終是見著了,他定心裡歡喜。」

    「對不起!」千雪紅腫著眼眸歉疚道。事實上,她不知如何安勸她,望著她懷中已滿了週歲的如隱,不免心生哀慟,如今最可憐的便是他們母子二人。思奇撩眉輕笑道,「一直以來,我都嫉恨你。他脾氣甚暴,無論你對他如何不好,言語如何衝撞他,卻從不對你大聲,更別提辱罵之語。他常說我若如得你的性子一半,便定加倍疼我——」她低頭淺笑,旋即復道,「每次他一說你,我便急,輕則與他吵鬧,重者出手打他,先前的日子他還躲,可日子久了,他便直直的站在那裡聽我看我鬧騰——,我以為他麻木了,甚至懶得搭理我,便也不稀得與他爭辯。後來有了如隱,我自是有了寄托,即便是喜歡與他磨嘴,也顧及這孩子,生怕他氣惱之下休了我——」

    千雪凝眉,甚是擔心她言語所露之深情,此時的拓跋思奇似乎早已沒了往日的殺氣和戾氣,誰知她復又悲哀一笑道,「你定覺得我變了,我也覺得,只是我高興,因他而變,我真的高興——」

    她笑中落淚,千雪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接過手中的孩子,遞給身後的乳娘,只聽思奇歎了口氣又啟口道,「當日出戰,只因與他賭氣,不曾想害死了他。臨了時,他抱著我,撫著我的臉,說,我和你終是一樣的,都是遠嫁他鄉,沒個照應。你雖有幾位王爺和太后寵著,卻也終究是外人,而我更是無人搭理。他說他想陪著我一輩子,讓我罵他打他,也是高興,我哭著問,為何不早早告訴我這些,他笑說,早知道了,便沒人日日與他打鬧了,豈不悶的慌?我求著他,求著他別丟下我,他吐著血水只說有如隱陪著我,是不會孤寂的——呵呵——」

    思奇強忍笑出聲,淚水早已打落了一地,千雪抱著她,只默默的流著淚,無法言語。望著眼前的孤落墳頭,不禁苦笑,為何人終在失去時才不捨得到的,奈何失去的終歸是失去了,生命只一次,便再也不會回來——

    千雪執意為耶律沙守了七日的靈,耶律斜軫無可奈何,只默默地陪了她七日。回府的路上,他和她各自坐在一邊,各自望著窗外,各自懷著傷痛和心事。

    他瞅著她鬱鬱寡歡的模樣,甚是心疼,矮了頭,挨著她坐下,握起她的雙手輕柔道,「已經快半月了,氣也該消了,就算你不想同我說話,可也顧及著孩子——他才兩月大?」

    她凝眉,自從她懷孕,他口口聲聲都在提調孩子,這讓她心中甚是不安。回眸脫口問,「若是孩子沒了,你便不要我了——」

    「啪!」他輕匡了她一巴掌,雙手握拳,眼眸撐開,旋即起身對外面喊道,「停下!」戈盧忙撩起轎簾,耶律斜軫一個跨步便跳了下去,後跨上馬匹,自顧策馬而去。

    日落西頭,千雪倚著靠椅一面繡花,一面低頭撫了一下小腹,現下還是看不出什麼。她從不知道自己會真的懷孕,如今有了,倒是倍感意外。錦心端茶進來,見她臉露微微喜色便道,「今兒可是見姑娘笑了幾分。」

    她抬眸道,「我叫你去探問隋王爺和知瑤的事,可有消息?」錦心道,「王爺的傷勢好了許多,知瑤還是貼身照顧著呢。聽府裡的人說,王爺對知瑤好的不得了,甚比的上其他夫人了。」

    「那知瑤呢,知瑤可有傳話回來?」她皺眉問。錦心道,「她說她只想報答王爺,待他身子好了,便回來。」

    千雪凝眉,低頭歎道,「她又何必如此固執?難道放下仇恨真就如此之難嗎?」

    錦心瞧著她手中的繡樣道,「姑娘不喜學,卻能繡得如此好。」她莞爾一笑道,「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

    錦心皺眉道,「王爺可是十幾日沒來了,姑娘不惦念嗎?」她淡漠道,「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自在。誰也不必勉強誰。」

    錦心眼眸閃爍道,「今日天色晚了,明日陪姑娘到處走走吧。王爺打了勝仗,封了爵加了官,眼下恐怕除了太后,無人不敬羨王爺,就連皇上都給王爺留著三分臉。」

    千雪聞言,瞅著她興奮愉悅的勁頭道,「你也是大宋子民,自家敗了,你何必高興?」 錦心忙跪地道,「奴婢沒有其他意思。奴婢只想王爺好了,便是姑娘好了,姑娘好了,咱們亦能跟著沾光。何況,姑娘不是常說,宋遼皆是人,要一視同仁的嗎?奴婢深受王爺和姑娘厚愛,卻也不敢忘卻故土。只是日子久了,心中難免會鞭長莫及——」

    千雪扶起她道,「是我自個兒多想了。我又何嘗不是——」她凝望著窗外,慾望不能忘,念著卻記憶一瞬間模糊了——

    天陰微雨,侍香為千雪撐著傘,皺眉道,「姑娘有了身孕,這樣的天應是待在屋裡的才好。」

    千雪笑道,「成日在屋裡悶的,是該出來走走。」旋即瞅著前面的路道,「那可是通往夷離畢院的方向?」

    錦心道是。侍香道,「那地方姑娘去不得。」千雪明白她的擔心道,「從前我便曾在那裡住過,想著已是三年之久,恐裡面的人都服役完了吧。」

    侍香見她執意要去 ,亦不敢阻攔,只默默地跟著。千雪瞅著上方夷離堇三個大字,心底略感熟悉,還曾記得是耶律奚底親自押送她來的,當日倒是氣壞了耶律沙,他那暴脾氣——想及此,不禁獨自暗自傷神。

    侍香凝眉道,「這種地方,姑娘何必要來?」千雪擺手,跨過門檻,守門的管事見了,過來道,「哪來的?竟敢擅闖?」

    侍香掏出腰牌亮出,那人忙躬身笑道,「原是王府中人。不知夫人是咱家王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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